「我是帶賽的,把我們的非洲邦交國一路教到掛。每次人家訪問我,我都要先鞠躬道歉,我一教非洲政治,非洲邦交國就從11個掉到只剩1個,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外交部還讓我繼續在這裡。」
在台大開課多年,教授非洲政治的政大國際關係研究中心教授嚴震生,半開玩笑、半嚴肅地說。近2年來,台灣接連與巴拿馬、布吉納法索等4個國家斷交,嚴震生出現在新聞媒體上,精闢分析台灣外交問題的次數,也隨之增加。
斷交事件往往吸引大批媒體報導,卻少有人知道,在新聞熱潮過後,有一群因學業表現優異,爭取到來台念書機會的邦交國學生,斷交後頓失獎學金,面臨經濟困難,求學之路變得顛簸。斷交雖然切斷了兩國的關係,但是關於留學生的長期投資,政府應該可以從人才培育角度獨立思考。
嚴震生認為,基於以下三項原因,獎學金至少應該提供到該學年,甚至是完成學位為止,而不是說斷就斷:
(一)邦交國學生是台灣重要的長期投資
嚴震生分享了在一場會議上,一位波蘭人告訴他的故事:在冷戰時期,由於蘇聯要求波蘭照顧非洲學生,於是波蘭提供許多獎學金給非洲學生,到波蘭去讀書。二十五年後,當波蘭已經成為民主國家時,他們辦了一個團聚活動,邀請這些非洲學生回訪波蘭。而這些學生,竟位居外交部長、副總統等要職。
「現在拿台灣獎學金的學生,也才20歲出頭,再給他們20年,他們可能就能在自己的國家中,發揮影響力,」嚴震生說。嚴震生指出,由於台灣在2000年以後,才開始提供獎學金給外籍學生,最早一波拿台灣政府獎學金來台的邦交國學生,現在大概才3、40歲,尚未成為該國最有影響力的政治菁英。但長遠來看,這群人都是台灣培養的重要「潛力股」,「如果他們未來真的位居政府要職,一來中國大陸可能不會信任他、對他放心;二來,這些學生,對台灣真的會有感情。」
(二)已開發國家有責任進行國際援助
獎學金既是一種投資,也是一種國際援助。嚴震生認為,提供國際援助給發展程度較低的邦交國,是台灣應盡的國際責任。事實上,按照「經濟合作發展組織」(OECD)的標準,以台灣的經濟實力,必須將GDP的0.7%拿去做國際援助,但目前,台灣只拿出了0.1%左右,不及OECD國家的平均援外比例的0.33%,更遠低於國際標準。
嚴震生說:「你說那些歐洲國家沒有窮人嗎?也有啊。日本也有一堆窮的老人,但日本的國際援助也是做很多。我們援助的經費都占我們GDP這麼低,你難道要被指控說我們台灣這麼小氣嗎?1950年代,我們靠著美援才達到今天的經濟成果,現在我們回饋一點,這有什麼問題?」
(三)台灣人的援助,當地人感念在心
國際援助經費,僅佔台灣GDP的一小部分,以台灣的經濟能力而言,並不是太大的負擔,但對於開發程度比台灣低的邦交國家,這已是足讓當地人感念一輩子的天大幫助。嚴震生提到,台灣遭逢八八水災後,有一位住在索羅門群島偏遠山區的部落酋長,感念過去受到我國的農技團協助,特別坐小船花了24小時,只為了將部落募得的善款,捐送到我駐索國的農技處。
或許維繫國與國間的,向來只有利益,但國際援助為台灣賺得的人心與友情,卻可以跨越政治和外交的裂縫—切不了、也斷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