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水竹已经愿意,那其他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孔令将水竹带回算是方便交差。
入夜后,周府依旧灯火通明,在各个人影中一个修长身影毫不起眼的穿过人群,走入后院。
夜晚的喧嚣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没有衰减而是更加的喧闹,因为周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接着新娘返回了周府。
尚志和尚走在围观人群的最外围,他看着水竹姑娘双眼空洞的将一身喜裙的新娘接下马,然后搀扶着新娘慢慢的走进周府。这是他计划中第一次可以动手的机会,也是最危险的一次机会。外围围观的乡民,里面迎亲的队伍加在一起近百人,若是那狐妖出手反击,恐怕这周围的人十不存一。他默念了一声佛号,便融入了人群。
尚志和尚要等,等第二次机会。他在周府的院内,远远的看着喧闹的人群室如何庆祝的,他们欢笑,他们载歌载舞,他们不吝啬自己的快乐去感染别人,也不妒嫉别人比自己快乐。
一拜天地后,是把酒言欢。
二拜高堂后,也是把酒言欢。
夫妻对拜后,还是把酒言欢。
酒是怎么滋味?尚志和尚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他没见过几人喝过酒之后会比没喝酒前意气风发。他只见过各种哭的、闹的、不省人事和失魂落魄的。
“人生产酒这种东西是为了什么?人喝酒又是为了什么呢?”
尚志和尚曾经问过师父这种问题。
“为了融入和脱离。”
这是师父的回答,尚志不懂,却似乎懂了。
按照习俗,新娘子是要带回婚房的。可是没有人在意这些,所以现在和新郎一起敬酒的还有披着红盖头的新娘。
这是尚志和尚计算的第二次机会,只不过地点错了。这个院内至少还有五六十人,若是那狐妖出手反击,结果还是一样。
和尚不喝酒,自然是不会上酒桌的。和尚也不吃肉,自然也不会进喜宴。尚志和尚就在院内远远的站着像尊石像,又像空无一物。
说有人酒足饭饱后,并没有慢慢各自离场,而是聚在一起看戏、喝茶、聊天,就像过节一样。
尚志和尚就这么从清晨等到午夜。
在孔令的再三强调下,众人才放周楚回去洞房,而不是闹洞房。
尚志和尚看着新郎满脸笑意的牵着新娘的手离开人群,走向后院。他还看到了水竹姑娘在四处张望在寻找什么。尚志和尚知道,他该出手了。
一道金光从院角迸发,像白昼一样照亮院子,射向后院。
周楚正和茉月一起满怀醉意的打开房门准备同度春宵,只见一道金光已经从身边掠过将茉月从门口撞入房内,只在房门上留下一个半人高的大洞。
“施主且退下。”金光在击中茉月之后便立刻消失了,此时只有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站在周楚面前:“小僧,镇龙寺僧人尚志。”
还不等周楚作答,只听见房内幽幽的传来一句:“臭和尚,我要生剥了你!!”
那话音未落,便有几缕黑气从房内射出,分别指向周楚和尚志和尚。看来刚才那一下把茉月伤的不轻。
尚志和尚向前走了一步,将周楚挡在自己身后,他目光直视黑气开口道:“施主还请驱散院内众人,以防这狐妖伤及无辜。”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起手一个万字印。
一股无形的罡气将那几缕黑气全部震散后并没有消散,而是如同马车一般径直轰向屋内狐妖。
轰隆隆~
原本漆黑的房间,后墙瞬间被开了个大洞,四周的窗户也已经破裂,无尽的月光充斥在房内并迅速将房间打亮。
此时,茉月从房间内显现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她一半的脸颊被鲜血染红,用赤色的眸子打量着站在房门外的尚志和尚。她的身后三条尾巴在随风飘荡。
“区区三尾,也想正面跟小僧对抗吗?”尚志和尚说着,道了声佛号。
那声佛号声若黄钟,震耳欲聋。
茉月只觉得耳朵一痛嗡嗡作响,似乎有股暖流从流出。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了几分。
“臭和尚,我要撕烂你的嘴巴!拔出你的舌头!!”因为耳朵受伤的缘故,茉月说话的声音并非原先那么天生媚意,而是有些歇斯底里。
“那就有劳阁下赐教了。”
尚志和尚说着已经闪到茉月身前,伸出一掌直接拍向茉月的头顶。茉月虽然双耳失聪可是依旧身形敏捷,只见她屈身一蹲便避过了尚志和尚的攻击。尚志和尚原本也没指望自己能够一击命中,一掌之后又是一掌,只是这次由掌变手刀,披向屈身向下的茉月。茉月翻身一跃便和尚志和尚拉开身位,躲过尚志和尚的攻击后只见她身形一转三条尾巴如同三条钢鞭扫向尚志和尚。尚志和尚也不躲避,反而向前一步准备硬吃下茉月的横扫。
赤色的眸子在月光中闪烁了一下,茉月再次翻身,收回攻击。
“既然阁下不敢与小僧近身,那就怪小僧无礼了。”尚志和尚说着,右手一划,手中便多处一条禅杖,那禅杖上金光熠熠赫然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器。
“欺人太甚!”茉月大吼了一声,身上腾的一下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狐火?看来小僧确实小看阁下了。”尚志和尚双手再次合十,一道金光从体内迸发将他笼罩在其中。
“金刚法相?!”
茉月和尚志和尚异口同声道。只不过前者是惊恐,后者是镇定。
“接下来,还请阁下领教一下小僧的金刚怒目。”
尚志和尚说着,再次闪到茉月面前,茉月躲闪不及,和他对望了一眼。只是一眼,便让茉月心里大叫‘不好’。也只是一眼便让原本赤色的眸子瞬间失了光泽。茉月的整个身形被尚志和尚的金刚怒目震慑的动弹不得。
无边的佛法就线是洪水猛兽,将她淹没,将她吞噬。每一个音节响起、每一个字节跳动,都让茉月多了一分肝肠寸断的疼痛。
紫的的狐火就像是风中残烛,摇摆不定,就像是在宣布茉月的生命几近终点。
在无尽的金光中,一丝绿色慢慢的从茉月的身体里流出,在金光中肆意流走。
那些绿色的妖气,尚志和尚看在眼里,茉月也看在眼中。
“和尚。”金光之中,似乎从虚无缥缈之处飘来两个字。
“谁?”尚志和尚警惕的看着四周,问道。
“你若继续,我便让你镇龙寺再无僧众!”那虚无缥缈之中又飘来一句话。
尚志和尚立刻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使他整个人衣衫尽湿。他只这种威慑力,不是人能产生的。若是妖类,那只有……
“须天葵?”
无边的金光,在这三个字出口后也黯淡了下去。尚志和尚能看到月光下,他的面前的绿色幻化成一双黑色的眸子注视着自己。
尚志和尚知道就算是600年前被封魂断魄,现在的他面对须天葵的半缕残魄也无招架之力。
“哼。”那虚无缥缈只对尚志和尚和尚回了一个字,便消失了。
浑身血迹的茉月此时已经显出了原形,她现在只做的只有苟延残喘,颤巍巍的支撑起身体,她用自己没有一丝光彩的赤色眸子看了一眼尚志和尚,便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艰难的爬过后院围墙,消失在夜幕中。
不知过了多久,水竹出现在后院,她看着倒在几乎成了废墟的婚房里的尚志和尚。便立刻飞奔了过来,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将尚志和尚扶在怀中关切的呼喊着。
周楚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无奈的摇了一摇头,唉声叹气着。
孔令站在周楚身后,欲言又止。
再往后,就是燕烟台带着一众训乡守卫疏散围观乡众。
一丝绿气在周楚上空盘旋游走,直到东方太阳见见升起,方才退散。
耳边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尚志和尚终于被水竹姑娘唤醒。东方的旭日将最温暖的第一道曙光披挂在两人身上,水竹喜极而泣,尚志和尚缓缓起身双手合十对水竹姑娘道了声佛号。
“小僧有负女施主所托,只是将那妖狐打回原形,还是让那妖狐跑了。”尚志和尚缓缓开口道。
“大师没事就好。”水竹回礼道。
“小僧昨晚没寻到魏施主的魂魄,也没能为期超度是其早登极乐。实是小僧之过。小僧这便回寺内闭关。”水竹看着尚志和尚低着头说完,便转身离去,她伸了伸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