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02 焦點.杏林.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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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0 醫聲.領袖開講
院長講堂/程毅君每天5點半起床!以走樓梯代替電梯,日走8千至1萬步養生
從醫33年的雙和醫院院長程毅君,在醫院創立時開始任職,雙和醫院成立於97年7月,至今已邁入第16個年頭,經營進入永續期,積極推動ESG,期許未來向台大、成大看齊,也要成為「百年老店」。程毅君是麻醉科專科醫師,「麻醉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跟決策,要非常精準,很喜歡這種感覺。」他認為,麻醉科醫師在手術室是扮演全科角色,需要邏輯判斷且會技術操作,手術房中外科醫師開始手術後,會專注在手術上,病人的狀況都是交給麻醉醫師控制。設備輔助 掌握病人狀態在80、90年代,如何麻醉都要靠經驗法則,程毅君說,麻醉醫師依據工作經驗,判斷選擇的藥物、劑量、麻醉深淺等;近10年講究「精準醫學」,現在麻醉領域有很多精密儀器設備輔助,可以更精準掌握病人狀態。10幾年前開始,程毅君就跟團隊開始建置模型,針對各器官、各種病史分析病人進入手術房後,會因什麼條件產生併發症或是評估死亡機率,對於風險預測很有幫助,也累計超過百篇論文發表。新創發展 產業多元鏈結目前雙和醫院定位是以神經醫學、急重症為主軸,聚焦生醫科技的醫學中心,程毅君表示,短期要發展成智慧醫院,跟產業做多元鏈結,要結合醫學大學、醫院、產業成為三合一醫學中心,醫院投入超過幾十億打造教學研究大樓跟生醫科技大樓,將近3千坪空間。程毅君坦言,現在的醫療是高風險、高人力資源投入,卻是低報酬低利潤,未來要靠新創產業,才能讓醫療機構有更多獲利及發展的機會,透過三方合作,當臨床發現問題或是病人需要產品,讓產業界知道後,有產品生成可以立即驗證,甚至可以申請專利,這是新的發展面向。談及工作哲學,程毅君說,他容許同仁失敗,但要從中成長、學習,雙和醫院很多主管很年輕,應給年輕人機會,在行政事務上用創新思維去做,不要墨守成規,要敢於嘗試。病人效益 行醫核心價值行醫的核心價值要放在病人效益上,程毅君說,即使有再好的研究成果在期刊上見刊,但沒有用在病人身上,就是沒有效益,醫院近期提出一個人工智慧的腎臟病照護系統,只要病人腎功能異常,系統就會提醒該介入處理,可把病人病程往前推進,最多可以阻擋50位病人罹患腎臟病。醫師要「以病人為中心」提供服務,程毅君說,他曾經歷過家人被疾病折磨,感受到無助的心情,希望推廣給醫院的年輕同仁,改善醫病關係,這是醫學教育的本質之一,近年醫療糾紛件數多,最大原因就是溝通不良、認知不一。養生秘訣/走樓梯代替電梯 每天步數累計8千至1萬步在雙和醫院16年,程毅君每天早上5點半起床,每天平均睡4至5小時,也因工時長沒時間運動,上班期間都盡量走樓梯代替電梯,或是到家裡附近堤防走走,每天步數累計8千至1萬步;早上7點半上班,都提早1小時左右就到辦公室,給自己一個安靜的空間或環境獨處。程毅君沒有特別養生的習慣,飲食不忌口,他喜歡喝紅酒,年輕時跟著認識的老師累積酒類知識,家中也有酒櫃,是他紓壓的管道。愛攝影的他,年輕時買了很多相機,假日有空時會與家人一起去爬山,偶爾打高爾夫球。以前每年都愛出國,退休後想安排多點時間旅遊,去看瑞士雪景或紐西蘭的湖光山色。程毅君小檔案.年齡:61歲.專長:神經外科麻醉、胸腔麻醉、產科麻醉、臨床麻醉、呼吸生理學.現職:衛福部雙和醫院院長、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麻醉學科教授.學歷:政大商學院經營管理碩士、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經歷:雙和醫院醫務副院長台北醫學大學醫學系麻醉學科教授雙和醫院麻醉科科主任台大醫院麻醉部主治醫師.給病人的一句話:照顧自己的健康,從年輕就開始。責任編輯:陳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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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0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何謂醫學人文
【編者按】:本週由義守大學醫學系師生介紹該校的「醫學人文的教與學」。專攻人類學的盧老師首先指出義守大學醫學系是全國唯一只招收公費生的醫學系,而用心良苦地以培育將來成為偏鄉醫師、基層醫師的醫學生設計課程。在參考了各醫學系的醫學人文課程後,她認為公費生的醫學人文應該可以從人類學開始、培養人類學之眼。在課程設計上,前半部份以人類學的方法為主。後半部份則以幾本醫療人類學民族誌的導讀,希望加深學生們對於「醫療」全貌觀的思考,培養見樹也見林的能力。→想看本文一位二年級醫學生說出透過醫學人文課程,幫忙她開始了解身體診察只是看到疾病表現的一隅,而透過人文課程,漸漸了解到生病的病人心裡的想法,同時醫生受傷了,也需要被理解與治療。一位四年級醫學生透過「生命與死亡」的課,說出這門課蘊含許多故事、情緒、思辯,有些可以理解,有些卻是要自己經歷過才懂。期待這種生死觀的傳遞與共學,也是未來執業時的借鏡:和病人一起面對生命的課題,一起探索、找出一套可以接受的詮釋方式,讓死亡的意義昇華成生命的祝福。在上醫學人文這堂課以前,我對醫學人文的認識,大約就是108課綱所推崇的人文素養,雖然常常可以聽到大家在推廣要有人文素養,要有同理心、換位思考,但究竟要如何將這些抽象的社會學概念,體現在醫學領域的醫病互動中,似乎卻沒有人能給予明確的定義。在第一堂課堂上,我認真思考了醫學人文的意義,我想因為「人文」二字,因此代表著感性、情緒與藝術……是以理性科學為奠基的醫學中,增添了人與人交流的溫度與情感。在現今人際互動逐漸式微的社會,文明病已不再是少數,除了生理上的不適,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問題。這樣的需求不是過往的理學檢查可以完全解決的,而是需要輔以醫病關係之間的溝通與傾訴。身為醫師除了擁有專業技能以外,更是需要具備人文關懷,去體察、換位思考病人處境與心理層面的能力。我想,這正是醫學人文這個學科所想傳達與教予我們的能力。漸漸了解到醫學人文的重要性與意義,應該是從課堂上老師分享的紀錄片《一念》開始。猶記得影片中帶給我最大的省思是,當一個病人說他想(願意)接受安寧治療,是出自什麼原因?可能我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不想再承受無止盡的疼痛以及無效的醫療,安寧醫療對他來說是一個相對能減輕負擔與疼痛的治療方式。但在紀錄片中,可以發現那位病人其實最害怕的不是自己有多累、有多痛,而是他不想成為家人以及照顧者的負擔。面對長期且不知道終點的治療,當我們試著換位思考,就能夠理解那位病人心中沉重的負擔,不論是金錢或是勞力,他除了要承受自身的疾病,更需承受他人無法讀出的心理壓力。而要真正了解到一個病人真正的需求,知道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痛」,很多時候都不能單靠儀器檢查來發現,身體診察看到的通常是表面,僅僅是疼痛或是疾病表現的一隅而已。如同紀錄片中所呈現的,真的漸漸了解到病人心裡想法與負擔的人,其實是時常陪在他身旁的社工,社工從病人和家人的對話、神情中,體悟到他對家人日以繼夜照顧的愧疚,在和病人聊天的過程中,病人也說過:「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靠自己走路,不用再靠別人,我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況且身為一位正值青春年華的年輕男子,為什麼會想接受安寧治療?而不是嘗試去接受各種治療方式,不論治好的機率有多低。我想在我們跳脫醫者的第一人稱視野,以及習以為常的直線思維後,或許就能換位思考身為那位病人,真正需要的治療是什麼,需要被如何治療。這就是醫學人文所孕育的內涵,除了以專業知識與醫學技能診斷,我們更是需要學習以人類學之眼,去反思病人的話語、肢體、疾病背後的深層原因,需從生理觸及心理,因為醫療的本身就是以「人」為出發。正因為是人,所以我們有情緒、會受到情感的牽絆,因此我們應該不只看到病人疾病的表面,而是要藉由同理心、換位思考、細心體察,以及「跳脫思維」,去了解問題背後的問題,如此一來才更能在醫病互動中,找到最適合那位病人的治療方式。在真正領略醫學人文教育的精神時,應該是在義大醫院擔任志工後,清楚記得老師要我們學習在服務時換位思考,拋去自己加套在他人身上的有色眼鏡,去練習同理、感知他人。而在和同學、老師之間交互分享志工服務的經驗後,我覺得醫學人文所想傳達給我們的精神是:反躬自省與同理他人的能力。藉由實際參與服務的過程中,親身體悟醫療生態與醫病關係的重要關聯性,像是醫病溝通與同理心;人文關懷與感性的培養。以旁觀者和志工的身分觀察醫病關係時,使我能夠以更全觀的視野看待「病人」與「醫生」的角色與心理,這是當我身為「病人」去看醫生,或是未來成為「醫生」去診治病人所無法體會到的。在過程中,我看到了濫用急診醫療資源的病人,因此和醫護人員起衝突的醫病互動關係;也看到醫生如何從病人的言行之間,診察出病因的方式。其中我發現最重要的就是「醫病溝通」,因為在溝通的過程中,我們才能真正去聆聽彼此的想法與意見。若只是單方面的輸出與輸入,那醫病關係何不是成了另類的買賣關係。但正因為醫療的核心價值是人,面對的也是人,因此我們需要去體察彼此,換位思考他人的處境與病痛之後的原因,而這就需要我們發揮疼惜關懷之情與惻隱之心,不論是同情抑或是同理,皆是有「心」與「溫度」的連結。身為一位醫生,要做到的不僅僅是看診、開處方,更是要讓病人感到被理解,在被治療與診斷時感受到身為人的尊嚴與感動,而不是一味地以醫學專業術語壓抑病人心中的疑問與害怕。我相信在我們身為一位病人去看診時,一定也希望是遇到一位能夠傾聽與理解我們需求的醫生。醫學人文的教育即在此,在接觸醫學人文教育之前,我認為病人就是病人,醫生就是醫生,是全然不同,甚至是相反的角色,一個有著疾病需要被診治、一個則是負責治好另一方的疾病。但現在的我了解到,在成為一位病人之前,他也是人,在成為一位醫生之前,他也是人,同樣是身為「人」,但當我們成為不一樣的身分、不一樣的社會角色時,往往就會陷入自己的視野框架中,而忽略另一方的情緒與立場。為什麼我們要接受醫學人文教育?我想這個解答在《受傷的醫者》(Also Human)中,讓我了解了其中的意義與不可取代性。我們常聽到那個病人很痛需要被治療、那個病人需要心理諮商的協助,但我們卻很少聽到:那個醫生受傷了,她也需要被理解與治療。過去的醫學教育大多著重在專業科目、培養專科技能,或許我們成為了擁有舉世無雙專業技術的醫生,但當身為醫生的我們,自己生病了卻可能不知道該如何傾訴,因為我們沒有被教導過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甚至是理解自己的情緒,也就是缺乏了情緒的韌性,而醫學人文在此便顯得無可取代。常在醫學人文課堂上聽到老師要我們「換位思考」、「同理他人」,但我發現在同理他人的同時,我也正在了解自己,正學習著如何體察情緒,在理解了身為人會產生的心理情緒波動與互動後,我們才能更進一步去學習如何解決與面對。當我們拋去了醫學人文,面對所有事物皆以客觀理性處之,認為每一個問題都有正確答案,那我們很有可能會在成醫路途中迷失自我,因為在每一個醫病互動與關係中,最根本就是人與人的交流、理解、給予幫助。為什麼這個病人會反應如此激烈?為什麼明明用盡了全力救治,卻還是要面對宣布死亡的那刻?這些都是教科書無法告訴我們的,因為它沒有一套制式的答案與應對方式,所以當我們在僅習得專業技能而沒受到人文教育培育下就被推上臨床工作時,我們一定也會感到畏懼、徬徨、憤怒以及悲傷。當一個醫生也生病了,那他眼前的病人該如何是好?這樣的惡性循環或許就是醫病衝突頻繁的原因之一,因為當一位醫生生也受傷了、生病了,必定會連帶影響到醫療服務品質。因此身為醫生也身為人的我們,在穿上白袍之前,更是需要先學會與了解,如何同理、面對感性的情緒。因此醫學人文於我而言,就是在客觀具體的醫學專業教育中,將我們帶入感性的思維,藉由理解不同的文化、宗教、藝術、民俗更了解往後需要面對的各式各樣病人,以及更認識同樣身為「人」的自己。我想在現今病人自主意識逐漸提高、醫學知識不斷提升的社會下,人文這塊領域更會是我們需要琢磨與學習的,因為它沒有正確的答案,真正的答案是需要靠我們自己深入其境去體會的,每個人的解答可能都不一樣,也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因為我們所面對的是「人」,而不是機器,我想這也是醫學人文想要帶給我們的精神。延伸閱讀:醫病平台/培養人類學之眼的醫學人文課程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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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14 焦點.元氣新聞
18年來首次境外移入的瘧疾死亡個案,出國旅行想遠離「瘧疾」,預防懶人包一次報你知!
新冠疫後國外旅遊持續復甦,時序也即將進入寒假和春節旅遊旺季,疾管署在2023年12月12日公布,18年來首次出現瘧疾境外移入的死亡病例,同時提醒民眾前往瘧疾流行地區前,建議先到「旅遊醫學門診」進行諮詢,減少瘧疾感染的機會。18年來台灣首次出現境外移入的瘧疾死亡個案,個案曾到過非洲的奈及利亞50多歲的本國籍男性在2023年10月中旬至11月下旬曾到奈及利亞,但並未服用瘧疾的預防用藥,發病6日後死亡。防疫醫師林詠青分析此次死亡個案病程,起初因高燒、戰慄就醫,就醫後並未改善,並且出現胸悶、呼吸困難、冒冷汗等症狀而再次就醫。二次就醫後個案症狀轉趨嚴重,伴隨有發生低血壓、血小板降低、肝功能異常、黃疸等症狀,住院後病況惡化引起腦部病變,個案發生意識狀態變差、頭痛、頸部僵硬等症狀。後雖經由檢驗結果確認個案感染「惡性瘧」,使用針對瘧疾的針劑藥物進行治療,但個案狀況仍持續惡化,最終出現多重器官衰竭、腦水腫和敗血性休克等嚴重的急性問題,因此導致過世。2023年目前瘧疾境外移入的情況疾管署疫情中心副主任李佳琳表示,瘧疾為我國第二類法定傳染病。第二類法定傳染病為人所熟知的疾病有:猴痘、登革熱、傷寒、痢疾和霍亂等,2023年累計5例境外移入個案(4例外國籍及1例本國籍)。5名個案發病年齡介於20多歲至50多歲,檢出的瘧疾病原體屬於間日瘧3例及惡性瘧2例,感染國家為衣索比亞2例、象牙海岸、印度及奈及利亞各1例,其中1例死亡。國內自2014年以來累計73例確定病例,均為境外移入,年齡以21歲到50歲為多,占整體的67%,感染地區以非洲國家為多,檢出病原體以惡性瘧為主,其次為間日瘧。什麼是瘧疾?瘧疾全球感染有多嚴重?瘧疾常見症狀有哪些?瘧疾是一種由「瘧原蟲」所引起的傳染病,主要透過瘧蚊叮咬感染到人,依據世界衛生組織(WHO)資料,2021年全球感染人數約2.47億,死亡人數約61.9萬人。臺灣光復初期時是瘧疾的疫區之一,約有五分之一的台灣人口感染瘧疾。1946年開始政府投入瘧疾防治工作,直到1965年WHO正式將臺灣列入瘧疾根除地區。瘧疾是由感染瘧原蟲之瘧蚊叮咬人類而傳染的疾病,依感染人類的瘧原蟲的特性,一般可分為四種:間日瘧、三日瘧、惡性瘧(又稱熱帶瘧)、卵形瘧;其中尤以間日瘧及惡性瘧(又稱熱帶瘧)最常見,但在疫情嚴重區甚至會有混合感染的情況。臺灣每年境外移入病例大約10至30例,主要是在非洲、東南亞地區及大洋洲感染。感染瘧疾早期的症狀與流感類似,最主要的症狀為發燒、顫抖、畏寒和冒冷汗,其他的伴隨症狀可能有:噁心、嘔吐、疲倦、關節痛、肌肉痛和頭痛,如果沒有接受治療,數天後會出現間歇性或週期性的畏寒、顫抖、發燒和出汗等症狀,嚴重的患者有可能導致脾臟腫大、黃疸、休克、肝腎衰竭、肺水腫、急性腦病變和昏迷等情況。疾管署發言人羅一鈞指出,引起瘧疾病情最嚴重是惡性瘧;如果併發腦性病變未治療,死亡率幾乎100%,即使有治療恐也有15到20%死亡率。進行國際旅遊如何預防瘧疾?台大醫院旅遊醫學教育訓練中心執行長盧佳文說,前往瘧疾高風險的地區旅遊,例如非洲、南亞、中南美洲等,建議在旅行前諮詢醫師意見及取得預防用藥,並在旅行前、旅途中及返國後依照醫囑使用瘧疾預防藥物,旅行期間也應採行防蚊措施,以降低感染瘧疾的風險。疾管署表示,若前往瘧疾流行地區,請至少於出國前一個月,先至國內旅遊醫學門診諮詢,並依醫師指示於出國前、出國期間及返國後持續不中斷服用瘧疾預防藥物;在旅遊途中,也應落實良好衛生習慣及個人防蚊措施,以減少感染和傳播的可能性;返國後如出現疑似症狀應儘速就醫,並提供醫師旅遊史及曾服用的瘧疾預防藥物等資訊,以做為診斷與治療參考。各旅遊醫學門診合約醫院據點及服務班表參考資料:聯合新聞網:奈及利亞染瘧疾 台商返國亡聯合新聞網:18年來首例瘧疾死亡!男從奈及利亞返台發病第6天過世 醫籲出國前做1事聯合新聞網:羅一鈞:惡性瘧疾併發腦病變未治療 死亡率直逼百分百聯合新聞網:相隔18年再現 台商赴奈及利亞旅遊染惡性瘧疾死亡疾管署衛教資料:瘧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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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1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冬日裡的暖陽
【編者按】:這星期是由一個醫學院提供三位醫學生在醫院實習後寫出的學習心得。一位醫學生說:「老年醫學科的這段時間裡,我正在練習實踐全人醫療,謝謝老師與奶奶,希望在未來實習與執業的日子裡,我能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想看本文另一位醫學生在精神科病房照顧一位病人,領悟到:「醫病關係理應是雙向的,病人需要被關心,醫療人員也需要被肯定與信任,身為小小的醫學生,能被記得名字是很令人感動的事,那種受重視與信任的感覺是如此地珍貴,雖然在醫療決策上,我們醫學生能貢獻的有限,但我最能做的是每天用心地、真誠地關心他們的狀況。」→想看本文最後這位醫學生在剛進入醫院實習時的感受是:「醫學生令人悲傷的是,我們也不難看見總是為病人盡心盡力的醫師,在耐心且詳細的解說後仍無法獲得病人與家屬的認同,甚至因為溝通落差而陷入曠日廢時的訴訟中,層出不窮的案例也成為新一代年輕醫師們行醫時心中的顧忌。」而同一位醫學生在醫院盡心照顧一位病人之後,分享如此珍貴的心得,「在社會價值變動及病人權益快速提升的現代醫療體系中,醫師們與病人關係的拿捏的確需要如履薄冰的細膩,然而過度防衛與自我保護卻可能造成與病人間的疏離。」希望醫學教育的老師與社會大眾一起努力呵護台灣的醫病關係,我們的子孫才會有關懷病人的好醫師。踏入臨床的世界將滿一年,回首一望,與病人相處的點滴都歷歷在目。縱使醫療大環境已經和幾十年前大相逕庭,即便「醫病關係」的課題已成為每位醫師需要持續進修的學分,然而對於菜鳥醫學生而言,我認為這是個最好也最壞的時代。美好的是,在醫學教育漸趨多元化的現在,我們有致力於醫學教育的老師與前輩們,默默在醫病關係的領域耕耘出一片良田,讓我們打從大一入學便有引領醫學生探討醫病衝突與和諧的哲學課程,隨著年級增長還有逐漸進化的各式醫病溝通學分,更在進入臨床後配合輪訓科別定期安排豐富的倫理討論會,讓我們在一次次的分享與省思中調整自己面對病人與生老病死的心態。然而,令人悲傷的是,我們也不難看見總是為病人盡心盡力的醫師,在耐心且詳細的解說後仍無法獲得病人與家屬的認同,甚至因為溝通落差而陷入曠日廢時的訴訟中,層出不窮的案例也成為新一代年輕醫師們行醫時心中的顧忌。現代的醫病關係好似初春結冰的湖面,我們總是被教導要時時保有視病如親的態度,卻深知在迎接病人的康復與感謝時,也得小心翼翼避開隨時可能破裂的薄冰。在這樣矛盾且人人自危的醫療環境裡,身為菜鳥的我雖然還感受不到一線面對醫病糾紛時的壓力與無奈,卻也時時謹記著老師與學長姐「好好保護自己」的指引,因此時常在「向病人敞開心胸」與「保持適當距離」的模糊界線打轉與困惑。直到我遇見了傑西阿姨。還記得那是個寒冷的冬天早晨,輪訓到大五內科最後兩週的我已被知識轟炸的體無完膚,令人沮喪的是,印出的新科別病人名單充斥著不確定念法是否正確的自體免疫疾病,而點開被老師指定照護病人的電子病歷,也因為病人進出醫院太多回使得操勞的電腦遭遇了前所未見的當機,心中對嶄新科別的學習熱忱頓時滅了一半。在與長得驚人的病史奮鬥後,團隊的總醫師學長帶著我到病人的床邊,仔細的向病人與家屬介紹這位未來兩週新加入團隊的菜鳥醫學生,我才發現我主要照顧的病人,和先前遇過長期以醫院為家、精神早已被病情磨損的病人不太一樣,是一位年紀與我母親相仿、被自體免疫疾病摧殘、瘦弱卻面帶燦爛微笑的樂觀阿姨。當時正巧遇到換藥時間,我在看見護理師拆下一層層紗布下顯現的腐爛腳部傷口後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卻看著阿姨抓著床邊圍欄強忍疼痛後仍勇敢的向我比了個讚,並在我離開病房時熱情的喊著我的名字向我揮手再見,那是我在半年見習生涯中第一次感受到心臟如此真實的糾痛,同時卻被阿姨眼神流露的堅毅與生命力大大感動。大概是阿姨與母親氣質相似的感情投射,並且被阿姨散發的能量所感染,那天以後,前往傑西阿姨的病房聊天成為每天臨床業務與課程結束後的例行公事,也是我兩週最大的快樂泉源。起初,我在一問一答間逐步了解傑西阿姨的綿長病史,隨著每日觀察並記錄阿姨換藥的進步,我慢慢越來越能掌握傑西阿姨的病況,可以盡所能地向阿姨解釋各項醫療處置的用意與結果,更激發我努力尋找阿姨得到的罕見疾病的現狀治療與展望,即便希望渺茫,仍鍥而不捨地和老師與學長姐們討論。除了在醫療知識方面的長足進步,隨著每天和傑西阿姨的聊天時間越來越長,我們之間也逐漸建立起深厚的友誼,我們時常就像兩個興奮的小女生一樣,總是在夕陽撒落的窗邊天南地北的聊到護理師催促著我們去吃晚餐,才發現原來病人與醫師的距離可以如此靠近,才發現小小的醫學生也能為生命快要失去盼望的病人帶來一點希冀,一夕間,見習六個月來對病人築起的防衛圍牆崩塌,是傑西阿姨教會我何謂視病猶親。在社會價值變動及病人權益快速提升的現代醫療體系中,醫師們與病人關係的拿捏的確需要如履薄冰的細膩,然而過度防衛與自我保護卻可能造成與病人間的疏離。我期許自己未來成為醫者時,即便面對病人偶有力不從心,也要時刻想起與傑西阿姨之間建立的美好情誼,提醒自己避免築起與病人間的高牆,成為一位有溫度的醫師、成為林口台地晦暗冬日裡的暖陽。延伸閱讀:11/27 嗨奶奶,很高興認識妳11/29 301號病房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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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9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301號病房
【編者按】:這星期是由一個醫學院提供三位醫學生在醫院實習後寫出的學習心得。一位醫學生說:「老年醫學科的這段時間裡,我正在練習實踐全人醫療,謝謝老師與奶奶,希望在未來實習與執業的日子裡,我能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想看本文另一位醫學生在精神科病房照顧一位病人,領悟到:「醫病關係理應是雙向的,病人需要被關心,醫療人員也需要被肯定與信任,身為小小的醫學生,能被記得名字是很令人感動的事,那種受重視與信任的感覺是如此地珍貴,雖然在醫療決策上,我們醫學生能貢獻的有限,但我最能做的是每天用心地、真誠地關心他們的狀況。」最後這位醫學生在剛進入醫院實習時的感受是:「醫學生令人悲傷的是,我們也不難看見總是為病人盡心盡力的醫師,在耐心且詳細的解說後仍無法獲得病人與家屬的認同,甚至因為溝通落差而陷入曠日廢時的訴訟中,層出不窮的案例也成為新一代年輕醫師們行醫時心中的顧忌。」而同一位醫學生在醫院盡心照顧一位病人之後,分享如此珍貴的心得,「在社會價值變動及病人權益快速提升的現代醫療體系中,醫師們與病人關係的拿捏的確需要如履薄冰的細膩,然而過度防衛與自我保護卻可能造成與病人間的疏離。」希望醫學教育的老師與社會大眾一起努力呵護台灣的醫病關係,我們的子孫才會有關懷病人的好醫師。「蘇醫師,我……我昨天睡不好欸,都睡不著怎麼辦?」 「子涵醫師早!比爾蓋茲剛剛來找過我!我們聊得很愉快!他要我去看這本書……」 「謝謝,謝謝,謝謝蘇醫師!醫師辛苦了……」這是我進醫院實習以來,被精準稱呼「某醫師」最多次的兩週了。雖然離配上「醫師」這個稱謂還有一大段距離,起初被他們這樣「蘇醫師」、「子涵醫師」地稱呼著感到很難為情,但看著他們精神抖擻或焦慮皺眉地跑來找我打招呼,那雖眉頭深鎖但散發著一絲光芒看著你的眼神,好似自己是他此時此刻唯一能夠幫助他的希望時,我欣然但謹慎地接受了這個稱呼。301號病房位於精神科急性病房,踏出病房,正前方是大家用餐、參與活動、接受訓練與職能治療的地方,再過去有一間陽光明媚的小房間,大片落地窗望出去是遼闊怡人的田野景致,裡頭擺放著幾張舒適的沙發椅,那是他們的會談室,有些人會在自己的休息時間,靜靜地坐在裡面「曬太陽」;也有人對於那間房間會有些「卻步」,尤其當會談對他來說像一場有壓力的考試般。每天下午三點一到,不論是書法臨摹、「大家來找碴」遊戲、伸展律動、趣味數學、電影欣賞或是卡拉OK-K歌大賽,受憂鬱症困擾多年的小櫻(化名),總是那個最準時出現的學員。前些日子不慎跌倒而暫時以輪椅代步的她,紅色橢圓鏡框下,眨著有點黯然卻又專注的雙眼,認真地參與所有的活動。我總是喜歡在活動結束後再去查一次房,不,應該說是,找她聊天!活動結束回到床上休息的小櫻,一看到我的第一句話總是那溫柔的招呼與邀請:「蘇醫師好,(手指著她已讓出位子的床角) 請坐請坐」 「我每個活動都有參加唷!」 「我知道要多參與,讓自己好起來!」小櫻像個驚喜包,每天都帶給我不同的感動,看著那此刻還缺少點光彩的面容,帶著感動的我,對於她面對疾病的勇氣與堅毅給予最真誠的鼓勵與肯定,也讓她知道,我們(醫療人員)都會陪著她一起面對,有甚麼需要協助的,都不要忘了我們的存在!處在躁症狀態,每天意氣風發地跟我分享與比爾蓋茲的種種的小宇(化名),是唯一一個「子涵醫師!子涵醫師!」地叫著我的病人,在我第一次自我介紹後就沒停過。雖然與小宇對話會時而切線飛出去地把我帶到外太空,繞了許多不同的星球再回來一般天馬行空,讓我經歷一段超脫現實的時光,但我們總能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般充滿活力地談天,結束之際也能不帶壓力地適時提醒他要乖乖服藥,我想,這就是充滿互信、舒服、令人欣慰與滿足的醫病關係的模樣了吧!醫病關係理應是雙向的,病人需要被關心,醫療人員也需要被肯定與信任,身為小小的醫學生,能被記得名字是很令人感動的事,那種受重視與信任的感覺是如此地珍貴,雖然在醫療決策上,我們醫學生能貢獻的有限,但我最能做的是每天用心地、真誠地關心他們的狀況,而301號病房,讓我看見它的不可或缺。精準的治療固然重要,但這些看似微不足道、最基本的噓寒問暖與傾聽,卻也是造就一段良好、互信、堅固的醫病關係的基石,而很多時候需要我們醫療人員勇敢、無懼、堅毅地主動築起這道橋樑,也期待橋梁另一頭傳回來的能如301號病房,令我至今懷念的尊重、友善、信任與熱情。我想,那打從心底的關心,也能像那從會談室的落地窗撒落的和煦陽光,溫暖著每位來到此病房的「過客」。延伸閱讀:11/27 嗨奶奶,很高興認識妳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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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7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嗨奶奶,很高興認識妳
【編者按】:這星期是由一個醫學院提供三位醫學生在醫院實習後寫出的學習心得。一位醫學生說:「老年醫學科的這段時間裡,我正在練習實踐全人醫療,謝謝老師與奶奶,希望在未來實習與執業的日子裡,我能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另一位醫學生在精神科病房照顧一位病人,領悟到:「醫病關係理應是雙向的,病人需要被關心,醫療人員也需要被肯定與信任,身為小小的醫學生,能被記得名字是很令人感動的事,那種受重視與信任的感覺是如此地珍貴,雖然在醫療決策上,我們醫學生能貢獻的有限,但我最能做的是每天用心地、真誠地關心他們的狀況。」最後這位醫學生在剛進入醫院實習時的感受是:「醫學生令人悲傷的是,我們也不難看見總是為病人盡心盡力的醫師,在耐心且詳細的解說後仍無法獲得病人與家屬的認同,甚至因為溝通落差而陷入曠日廢時的訴訟中,層出不窮的案例也成為新一代年輕醫師們行醫時心中的顧忌。」而同一位醫學生在醫院盡心照顧一位病人之後,分享如此珍貴的心得,「在社會價值變動及病人權益快速提升的現代醫療體系中,醫師們與病人關係的拿捏的確需要如履薄冰的細膩,然而過度防衛與自我保護卻可能造成與病人間的疏離。」希望醫學教育的老師與社會大眾一起努力呵護台灣的醫病關係,我們的子孫才會有關懷病人的好醫師。每個剛進醫院的五年級小實習生,在實習時,都會被分配到一個自己主要照顧的病人,學長姊總會讓我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病人,而我時常下意識地選擇比較年輕的病人來照顧,或許是因為我沒有與阿公阿嬤住在一起,又或許是明白我不是他們的偏愛,內心總有些隔閡。在內科快實習結束時我到了老年醫學科,老師直接分配了一位已經住了一段時間的88歲奶奶給我,要我試著練習陪伴長輩,並鼓勵我多主動與奶奶互動,當時我心裡其實很害怕,總覺得自己不擅長與長輩相處,更擔心不知道能不能跟奶奶好好的互動。這位奶奶入院的主要原因是全身虛弱無力,再加上腳上的蜂窩性組織炎,不過在我接觸到她的時候,腳已經快痊癒了,最主要的問題就是不太能自己走路,雙腳無力。第一天早上去看奶奶時,例行公事地問了病程記錄上面一定要記錄的事項後,我不知不覺地就跟病人大眼瞪小眼,每次都很想要努力地克服,卻總還是覺得很尷尬。第一眼看到奶奶時覺得她情緒很低落,不太想說話,很孤單的感覺,我猜測是因爲看護來自四川,聽不太懂台語,所以第二天我試著用自己破破的台語簡單地關心奶奶,比如說吃飽了沒?睡得好不好?接下來的時間我也只能做做理學檢查,或者和看護尬聊。直到老師請我們幫奶奶進行周全性評估時,我好像才開始與奶奶有了真正的互動。之後的兩個禮拜,我每天早上都會主動去找奶奶,她也願意讓我陪她吃早餐,甚至是午餐,我發現奶奶最喜歡吃的是控肉。吃飽飯後,我都會拖著奶奶來到陽光室曬太陽,我一直覺得當我們走出去曬曬太陽時,不僅可以讓身心放鬆,也可以達到輕微運動的效果。漸漸地我發現,在陽光室裡,奶奶開始習慣了我在身邊,會主動跟我說話,我也進一步地了解奶奶的家庭狀況。從奶奶口中得知她有三個兒子,二兒子很久以前就中風臥床在家,最小的兒子則是比她還要早就走了。奶奶總愛抱怨他的大兒子,說他不孝順,不要她了!想把她自己一個人丟在醫院。其實奶奶的大兒子沒有結婚又忙於工作,雖然很忙,但每天都會親自煮奶奶喜歡的食物來給她吃。陪伴中我試著體會她的心情與行為,藉由說話互動,從奶奶的語氣、神情去觀察她的身心狀況。後來他大兒子來後,我決定跟他說奶奶的想法,請他多留一點時間陪伴她。把病人的情況真實地回報給家屬,我一直覺得這一點很重要。之後的日子裡,奶奶的大兒子每天中午都會準時地來送飯與陪她聊天,奶奶看起來就比以前還要開心跟期待中午的吃飯時間。在老人醫學實習的時間裡,我看到很多年紀大的長輩們住院住久了,就容易情緒低落。某一天吃完午餐,我感覺奶奶不怎麼理我,所以我就帶著她到陽光室聽音樂,奶奶突然跟我說她覺得自己快不行了,其實我當時是有點不知所措,好像沒有什麼合適的話可以安慰她。我就在想,想要解決奶奶的問題,是不是應該要恢復她日常生活的能力,讓她可以快點好起來出院回家,實際點來說那就是要去做復健!之後兩個禮拜的日子裡,我一有空就會去陪她散步聊天做復健,同時也會跟奶奶的家屬聊天,但每天拖奶奶去散步跟復健運動就是大工程,要不是賴床說好累,就是耍脾氣不想去,或是要我說會陪她一起去才同意。我發現就如老師說的,奶奶真的是囝仔性,老人和小朋友一樣可愛又傲嬌,總是口是心非,稍微動一下就說很累,需要哄一下,鼓勵一下。我會大聲地跟她說:「奶奶,妳好厲害喔!奶奶,妳好棒喔!奶奶再十下就好!」大力為她鼓掌,她都會很開心,不知不覺越做越多,還收穫了她親自頒發給我的一大袋香蕉。剛開始實習的時候,總是很羨慕學長姐能夠對病人的病情與治療計畫熟練於心,在老年醫學科這兩週實習的時間,我慢慢發現自己好像也可以像學長姐一樣,跟老師報病人的狀況、跟家屬、看護解釋目前的治療計畫。我想只要我們多用點心,多花一點時間在病人身上,認真地紀錄病人每天的變化,就可以慢慢進步。另外,在老年醫學科的這段時間裡,我看到了老師對待每一位病人的方式,老師總會蹲在病床旁邊,握著爺爺奶奶的手,耐心地聽他們說話,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主治醫師那麼地貼近病人。老師跟我說,有時候反思我們對老年人的照顧,雖然他們年歲很大體力衰弱,但只要有心,我們總能做點事來幫助他們,經過巧手與熱心,也能為他們與家屬創造愉悅的經驗與幸福感。這段話真的讓我很有感觸,在照顧奶奶的這段期間,我更了解到了現在在提倡所謂的全人醫療,陪伴病人,不是只是治療疾病本身,生理心理層面同時也都要顧及,所以醫師的作用遠遠不是治療疾病本身,而是提供病人身心靈的全面照顧,以病人及家屬為中心的照顧,甚至全隊、全程、全社區,除了全人醫療外與病人建立情感連結與信任,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在老年醫學科的這段時間裡,我正在練習實踐全人醫療,謝謝老師與奶奶,希望在未來實習與執業的日子裡,我能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夠持續實踐著全人醫療,並且用真心對待每一位病人。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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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4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以寬闊的胸襟選擇好醫師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寬闊的胸襟」。一位資深的台灣基督長老敎會的牧師分享自己由神學院畢業後,因緣際會認識了許多在窮鄉僻壤默默奉獻的天主教神父、修女,而深受感動,因而呼籲社會各界應以寬闊的胸襟,跨出不同宗教的籓籬。→想看本文一位資深醫界大老,本身是虔誠的佛教徒,也是台灣安寧療護的倡導者,以他在醫院行政多年的經驗,除了倡導不同宗教可以一起合作,並以其個人醫療行政以及夫人為護理界領袖的背景,提出醫護之間需要以寬闊的胸襟彼此尊重。→想看本文一位關心醫學教育的資深醫師回憶自己如何由閉塞的門戶之見,經歷長期在國外醫院與醫學院工作,見證許多畢業於台灣不同醫學院的醫師所呈現的各種優越表現,而呼籲台灣社會與醫界都要以寬闊的胸襟,了解好醫師不只在於畢業自哪一所醫學院,而是個人的經歷以及人品更為重要。希望這三位老人的由衷之言,可以推動台灣社會以更寬闊的胸襟,容納異己,促進台灣社會的祥和團結。十月中旬好友盧俊義牧師與我分享一篇他的文章,「給剛畢業去牧會的傳道者的信──牧會的第七件事:以寬闊胸襟看他宗教」。看了之後非常感動,我就邀請盧牧師為「醫病平台」寫一篇「寬闊胸襟」的呼籲。想不到,當我讀了他這篇大作時,竟因為第一段所出現的一句話,「而我所畢業的學校——台南神學院……」,我忍不住以「台大醫學院」取代「台南神學院」,再次細讀盧牧師這整段的文字,不覺感到這位良師益友,似乎有意提醒我,是否自己過去曾經認真想過「如何以寬闊的胸襟選擇好醫師」。忍不住就提起筆來,在這裡與分享自己如何領悟「一個醫師的好壞絕對不是以他畢業的學校可以判定」的心路歷程。我在1969年由台大醫學院醫科畢業。七年的醫學生生涯除了最初醫預科的兩年在台大校總區之外,後來五年就都是在台大醫學院、台大醫院,不知不覺養成孤芳自賞、心胸狹窄的心態。畢業後服役一年才有機會接觸到幾位國防醫學院高我一兩屆的醫師,但退伍以後,進入我的所愛——台大醫院神經精神科做了四年的住院醫師、一年的主治醫師,而這期間都沒有走出「台大」的掌心。就我記憶所及,當時很少看到有外校畢業生進入台大醫院接受住院醫師訓練,偶而我接觸到的少數幾位外校畢業生,都是由外面醫院,如彰化基督教醫院或省立醫院,派到台大醫院神經精神科接受短期訓練的主治醫師或住院醫師。我於1975年到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醫院Minnesota University Hospital 進修,由於美國的醫師訓練制度對國外的畢業後訓練(住院醫師或研究醫師fellow)一概不承認,所以我又從第一年住院醫師做起。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出國,我對美國人的生活與與語言都感到陌生,更不用說對美國的醫療環境與制度,更是非常陌生,所以最初的適應方面的確吃了不少苦。但在那困難的階段,我首次見證到一位來自台灣,但不是台大醫學院畢業生,令我十分折服的傑出表現。他雖然與我年紀不相上下,但他從中山醫學院畢業,服完兵役後就到美國從實習醫師(intern)做起,已經在美國完成復建科的住院醫師訓練,當時正在明尼蘇達大學醫院擔當研究醫師。他為人十分誠懇,英文表達能力很好,做事也十分沈穩,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他怎麼這麼厲害。而後我在美國的二十三年裡,才徹悟到,我出國前的台大醫學院、台大醫院唯我獨尊的優越感,如果沒有機會出國,我就沒有機會見證,許多台灣其他醫學院畢業生的成就,絕對不亞於我的校友。事實上,我在這美國二十幾年來,與這些外校畢業的台灣醫師交往,才知道他們有許多學校因為師資的問題,學生會自己在學校的諒解下,邀請許多台大醫學院願意幫忙其他醫學院學生的教授們,週末到他們學校給學生全天上課。他們與我分享,他們如何珍惜這些老師願意犧牲週末給他們上課的愛心,以及他們多麼羨慕我們台大醫學院的學生有這麼好的老師。聽到這種故事,學生時代時常翹課的我不覺感到汗顏。記得我還在美國時,第一次接到台大醫院有位主治醫師教授升等,醫學院邀我當校外審查委員,當我看到這位學術論文質量都十分亮眼的醫師並非台大醫學院畢業生時,我心中有說不出的激動。我記得自己在撰寫審查的回覆時,最後還寫了幾句像這樣的話:「非常高興母校目前居然有這麼傑出的外校畢業生,能夠在台大醫學院貢獻所學,這是我學生時代、住院醫師時代所未能經歷到的,而這卻是美國醫學院校司空見慣的唯才適用的開放政策。」回來台灣瞬乎已經又過了另一個二十多年,我所看到的台大醫院已有非常開放的住院醫師、主治醫師惟才適用的政策,過去根深蒂固的門戶之見已經不再,而我回國參加醫學教育,在許多與各不同醫學院校師共處的場合,常常感受到醫學生彼此互動都充滿自信,不再有過去的校際觀念,使有些醫學生裹足不前,這種衝破校際觀念的心防多少也與目前政治社會充滿自由民主的風氣有關,也不禁感念這幾十年來為台灣民主奮鬥的前輩們對台灣社會、教育的影響。寫到這裡,我不得不感謝我的老師前輩能夠讓母校台大醫學院、台大醫院有這麼多的院長、科主任、教授能夠順應時潮,容許機構文化改變,使台灣的醫療、醫學教育遍地開花、欣欣向榮。我深信我們醫學教育的開放絕對是正確的方向。願台灣社會不只在醫病方面,各界也都能以寬闊的胸襟迎接新世代的來臨。最後,我想指出每一個醫生當年能夠考上自己所希望進入的醫學院、畢業後能夠進入最好的醫院、最想學的科系接受自己希望得到的教育與訓練,除了個人的努力之外,多少也都有「運氣」使然,但更重要的並不只是學校、醫院的環境,我相信個人的心性與教養也是成為良醫的重要因素。總之,我要誠懇地向台灣社會大眾呼籲:我深信一個醫師的好壞絕對不是以他畢業的學校可以判定。我們要以寬闊的胸襟選擇怎樣的醫師是最能幫忙自己的好醫師。延伸閱讀:11/20 用寬闊的胸襟看待與我們出道不相同的對象11/22 佛教徒的醫師如何用寬闊的胸襟看待與我們出道不相同的對象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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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2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佛教徒的醫師如何用寬闊的胸襟看待與我們出道不相同的對象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寬闊的胸襟」。一位資深的台灣基督長老敎會的牧師分享自己由神學院畢業後,因緣際會認識了許多在窮鄉僻壤默默奉獻的天主教神父、修女,而深受感動,因而呼籲社會各界應以寬闊的胸襟,跨出不同宗教的籓籬。→想看本文一位資深醫界大老,本身是虔誠的佛教徒,也是台灣安寧療護的倡導者,以他在醫院行政多年的經驗,除了倡導不同宗教可以一起合作,並以其個人醫療行政以及夫人為護理界領袖的背景,提出醫護之間需要以寬闊的胸襟彼此尊重。一位關心醫學教育的資深醫師回憶自己如何由閉塞的門戶之見,經歷長期在國外醫院與醫學院工作,見證許多畢業於台灣不同醫學院的醫師所呈現的各種優越表現,而呼籲台灣社會與醫界都要以寬闊的胸襟,了解好醫師不只在於畢業自哪一所醫學院,而是個人的經歷以及人品更為重要。希望這三位老人的由衷之言,可以推動台灣社會以更寬闊的胸襟,容納異己,促進台灣社會的祥和團結。有幸拜讀盧俊義牧師的大作「用寬闊的胸襟看待與我們出道不相同的對象」,看到牧師如何與神父、修女及法師共事,感佩萬分。本人出身佛教家庭,卻因為祖父幫我報戶口時,戶政人員為我命名「榮基」,讓我也肩負了要「榮耀基督」的任務。使醫師出身的我,在台大醫院擔任副院長時,受到基督教的馬偕醫院董事們的接引,走入推動「安寧緩和醫療」之路!從事榮耀基督的神聖工作。又因為我內人周照芳,台大醫學院護理系出身,多年擔任台大醫院護理部主任及恩主公醫院護理副院長,使我一路尊重護理師、醫院行政人員及各種醫事人員。也一路上受到他們的支持與協助,做事更為順暢。照芳更能尊重與善待各科室及行政人員。讓行政單位與護理部,充分合作,為提升醫院的服務品質而賣力!受到馬偕醫院從事安寧服務的醫護人員的感召,讓我學習馬偕博士服務台灣的精神。我有幸於1957年,進入台大醫學院醫科當學生。大三時受到慧矩創辦人周宣德老師的感召,開始學習正信佛教。畢業後接受周老師的邀請,成為慧矩的無薪兼職人員。又由於慧矩出身,進入台大醫院工作的同仁的敦促,在台大醫院創立慈光佛學社,並開創往生助念室,傳到台灣大小醫院。慈光佛學社與其他醫院的佛學社交流,創辦了「佛教醫師人員聯合會」,成為首任會長。後來聯合會創辦「佛教蓮花臨終關懷基金會」(後改名「佛教蓮花基金會」,被推為創會董事長。「蓮花基金會」走入推動善生善終安寧緩和醫療的行列。在三教(基督教、天主教、佛教)合作努力下,台灣的安寧緩和醫療的成就,在全世界名列前茅,亞洲居首位。在恩主公醫院服務時,我與內人,對各科室、各行業的同仁都一視同仁,也因此大家都能努力合作。我們在1998年,應台灣駐河內大使館的要求,開始與越南河內的越德醫院合作,提供該院各類醫事人員及行政人員的訓練。能夠獲得院內各個單位同仁的熱心配合,努力完成賦予的任務,培訓效果良好,大大提升該院的品質。終於在2010年,獲得越南衛生部頒發「國際人民健康奉獻獎」。醫院很多同仁,都成為我們的好朋友。至今都能在LINE群組中,噓寒問暖、互相關心。有一次到安寧病房探視一位我的同學,看到他兩手空空,在獲得嫂夫人同意後,我取下手腕上的念珠,掛到他腕上。病人安詳往生後,夫人及兩位女兒,每年年終都會做很多念珠,送給蓮花基金會,當做年終晚會的禮品,並且每年捐款贊助蓮花基金會!我也因為能夠親近彰化基督教醫院的蘭大弼院長,亦師亦友,讓我學習到很多做人的道理。更能體會到耶穌為信徒洗腳的偉大精神。蘭院長退休後回英國,我與內人有幸到倫敦郊外的「蘭寓」拜訪他。黃昏時,他帶我們到一家中餐廳用餐。飯後,他說:「我是地主,這餐要由我請客。」我說:「不錯,您是地主。但是您已經退休,我還沒退休,所以這餐費,應該由我負擔。」終於說服了蘭院長。靈性關懷是安寧療護的重要工作,而專業的臨床宗教師更是其中重要的一員。蓮花基金會自 1994 年成立以來一直致力於佛法與臨終關懷的結合,每兩年舉辦一場「佛法與臨終關懷研討會」,並從 1998 年起積極從事臨床佛教宗教師的研究與培訓。蓮花基金會「台灣臨床佛教宗教師培訓中心」在北部有台大醫院、南部有大林慈濟醫院,南北共同專責培訓臨床佛教宗教師。參與第一線末期病人靈性照護工作,期盼禆益更多病人及家屬。參與培訓的學員,除了法師以外,也有修女。招募法師,給予臨床佛教宗教師(Clinical Buddhist chaplain, CBC)的訓練,讓她們參與安寧緩和醫療的團隊,是佛教史上的創舉。延伸閱讀:11/20 用寬闊的胸襟看待與我們出道不相同的對象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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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0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用寬闊的胸襟看待與我們出道不相同的對象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寬闊的胸襟」。一位資深的台灣基督長老敎會的牧師分享自己由神學院畢業後,因緣際會認識了許多在窮鄉僻壤默默奉獻的天主教神父、修女,而深受感動,因而呼籲社會各界應以寬闊的胸襟,跨出不同宗教的籓籬。一位資深醫界大老,本身是虔誠的佛教徒,也是台灣安寧療護的倡導者,以他在醫院行政多年的經驗,除了倡導不同宗教可以一起合作,並以其個人醫療行政以及夫人為護理界領袖的背景,提出醫護之間需要以寬闊的胸襟彼此尊重。一位關心醫學教育的資深醫師回憶自己如何由閉塞的門戶之見,經歷長期在國外醫院與醫學院工作,見證許多畢業於台灣不同醫學院的醫師所呈現的各種優越表現,而呼籲台灣社會與醫界都要以寬闊的胸襟,了解好醫師不只在於畢業自哪一所醫學院,而是個人的經歷以及人品更為重要。希望這三位老人的由衷之言,可以推動台灣社會以更寬闊的胸襟,容納異己,促進台灣社會的祥和團結。別人怎樣說,我不知道,但我身為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傳道者,確實內心多少都有一份很莫名的「榮譽感」,這是比較好聽的話,說白了,就是「驕傲」。而這沒有什麼特別原因,只因為長老教會在台灣是所有基督教派中年資最深,分佈最廣,無論多高的山區,多遠的島嶼,或是多偏僻的村莊,都可以看到長老教會的禮拜堂和信徒。而我所畢業的學校——台南神學院,也是台灣最早的一間大學,它原本的名稱是「府城大學」,這是英國宣教師在1875年就設立的,而設立的方式就是仿效英國劍橋、牛津等大學方式,先有神學院作大學府的底,然後才發展成為綜合大學。而我是在台灣長老教會慶祝一百週年宣教紀念(1965)的隔年,也就是1966年進入台南神學院的,那時該院可說是全亞洲首屈一指的神學院,師資之強,學生之多,更特別的是,該院是和聖公會(又稱之「英國國教」)、信義會、衛理公會等三種不同的教派聯合辦理神學教育,這也是當時台南神學院會享譽全亞洲神學教育之因。也因為這樣,我心中無形中就有一股莫名的驕傲作祟著。但當1974年8月我畢業受派到台東關山教會牧會時,很快就去拜訪當地的天主教會。我會想去拜訪天主教會,是因為在神學院四年級(1972年)時,舊約教授也是副院長「彌迪理牧師」(英籍宣教師Dr. Daniel Beeby),被國民黨政府下令強制驅離出境,那時正在學期中,不能停課,學校隨即請求輔仁大學神學院院長,當時也是耶穌會的會長房志榮神父來代課。他是聖經學者,學識豐厚,甚為謙卑,他授課真的讓我大開眼界。因此,心想應該多認識天主教會的神職人員才對。也從那時起,我開始訂購天主教的神學雜誌。因此,當去拜訪關山天主教會時,才知道整個台東縣的神父都是來自瑞士的天主教「白冷會」所開創,而在關山天主教會對面的「天主教醫院」也是來自瑞士的「聖十字架仁愛修會」的修女設立的,她們不僅在關山設立醫院,也在尚武設立「救星教養院」,專門收容照顧腦性麻痺的孩子,並在「成功鎮」(俗名「新港」)設立診所服務海岸鄰近村落需要醫治的病人。當時關山天主堂有一位年輕的「賈斯德神父」,因他進而認識了池上教區蘇德豐神父、鹿野教區葛德神父,及好幾位白冷會神父,後來都成為好朋友。也才逐漸了解白冷會在全台東縣所有的村落都有天主堂,以及錫質平神父所創辦的公東高工對台灣特別是原住民社會的貢獻,和創辦全台第一所「職能訓練所」的雷化民神父。而當我後來知道被蘭嶼達悟族人稱為「蘭嶼之父」的紀守常神父的故事後,更令我感到汗顏萬分。因為認識他們,也才漸漸地發現這些神父和修女們,個個都大有來頭,都是學有專精,即使是專門負責提供三餐餐點給神父們用的廚房修士,也都是領有歐洲共同市場烹飪證照的。也從這裡,我才知道原來他們發「終生願」時,其中的一項就是「守貧」,除了字面上表示過儉樸生活外,更重要的含意,就是讓自己卑微下來,成為他人的「僕人」。他們讓我學習到一點:默默地在宣教區盡生命之力為基督教福音耕耘、撒種,用此方式來表示他們深愛著台灣這塊土地。因此,他們從不對外炫耀他們做過什麼事,也不求別人的回報。而我卻只因為畢業的學校,心中就有了自負,真是慚愧至極!1976年,我和賈斯德神父一起策劃舉行聖誕夜聯合禮拜,地點在天主教會禮拜堂,並決定將當晚的感恩奉獻全數捐給天主教醫院。蘇神父和葛德神父也都來參加。禮拜後,在醫院服務的馬惠仁修女上前來抱著我,流淚說:「我們20年前來台灣時,你們說我們是『魔鬼』,現在你們跟我們一起讚美天主。」我不知道是誰教導信徒把天主教妖魔化的?如果有傳道者迄今還存這樣想法,那實在是很糟糕的事。如果魔鬼可以讓許多困苦的人家得到生命的亮光,這豈不是很矛盾的一件事嗎?想想看,長老教會什麼時候創辦過專門在照顧腦性麻痺的孩子?且是從開始到現在都持續著。當我親眼看見修女們抱著腦麻的孩子餵食、洗澡、唱歌、祈禱時,我唯有的,就是學習怎樣跟隨他們的腳步學習這種所謂「僕人」的工作。從天主教會深入在台灣各地,讓我學習怎樣用更寬闊的心境看待不同的宗教信仰,就像這些天主教神父怎樣看他們在宣教區看待傳統宗教不同信仰態度一樣。因此,在教會公報服務期間(1987~1993),我曾和記者吳信如一起去拜訪佛教釋昭慧法師和她創辦的「弘誓佛學院」。後來釋昭慧法師邀請我和天主教王敬弘神父聯名發起「關懷生命協會」,也藉著這個協會,又與台南「妙心寺」傳道法師成為好友;他曾邀請我去他的妙心寺對信眾演講,而他讓我最為感念的一件事,就是他有位信徒是台南環保局的清潔員,知道法師和我是好友,有一天這位信徒在垃圾場撿到一支有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的廢棄物,就撿拾起來交給傳道法師,而傳道法師認為這是「聖物」,先清洗乾淨後,包裝好,然後特地請信徒開車載他捧著這支從垃圾場撿拾回來的十字架,從台南專程送到台北東門教會交給我,到現在我非常珍惜這件特殊禮物。而釋昭慧法師和我也互有邀請到對方去演講,她也邀我一起發動「反博弈條款」合法化。當我就任嘉義西門和台北東門這兩教會時,他們也都有來參加,包括「法鼓山」也派代表來參加我的就任禮拜。跟法鼓山創辦人聖嚴法師認識,是因1996年9月,佛教中台禪寺發生幼童皈依的事件,鬧得滿城風雨。我寫文章在自由時報表示這種事在每個宗教都有。因而與聖嚴法師有過一場對話,他這樣說:「我們不要在最高點找焦點,但可以在基礎點找共同點合作。」對不同宗教信仰團體,我認為應該要用欣賞和分享的寬闊胸襟看待;欣賞他們在信仰上的敬虔態度,分享彼此間生命中不同的信仰經歷。這樣才不會發生宗教衝突,相反的,還可以藉著緊密的聯繫而對動盪不安的社會有股穩定作用。如果台灣醫界的工作者,包括醫生、護理、藥師、檢驗師、社工師等等,也能這樣先排除學校背景,而是先自己謙卑下來,用欣賞和分享他人在醫療院所工作的經歷,這樣,同為上述工作者,雖是出身不同的校際,必定會讓我們看見自己的不足,和別人傑出成就的美,我深信這會讓我們學習到許多新的生命價值觀。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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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4 醫聲.罕見疾病
罕病基金會創辦人曾敏傑:罕病權益從國際領先變落後 上千病友等待生命中第一次治療
「對我們罕病病患、家庭來說,這件事攸關生死,我們不能再忍了!」身為財團法人罕見疾病基金會創辦人之一,同時也擔任國立台北大學社會工作學系教授的曾敏傑悲憤表示,二代健保實施以來,罕藥通過健保給付的時間更長、通過健保給付的比率更低,評估流程所耗費的時間更久,罕病病患本身就已經很脆弱、命在旦夕,藥物選擇多半稀缺、匱乏,面臨平均2年半的新藥等待期,這些等待新藥治療的罕病病人,歷年來國健署資料庫已有兩千多名病患過世,顯見等待新藥治療的罕病病人生命是如何脆弱,這些現實數據的背後,都是斑斑血淚。曾敏傑分析,我國在2000年公布施行「罕見疾病防治及藥物法」(簡稱罕病法),是全球第 5 個立法保障罕病權益的國家,其他國家都只是聚焦於孤兒藥,也就是罕病治療藥物的供給、保障,所以也常被稱為「孤兒藥法案」,而我國曾是罕病權益保障的模範生、前段班,罕病基金會甚至曾受邀至聯合國進行經驗分享,可惜的是,在二代健保實施後,一切就變了調,台灣的罕病用藥權益保障逐漸從前段班變成後段班、吊車尾,許多生命、家庭更面臨破碎命運。二代健保實施,罕病用藥權益受嚴重忽略「在二代健保實施後,不僅政府的角色弱化,政府看待罕病的眼光,也與國際講求『正義、人權』價值背道而馳!」曾敏傑解釋,在我國,罕見疾病的特別之處在於,這類疾病多為「遺傳性疾病」,是基因變異、遺傳導致,病患人數稀少,用藥選項也十分稀缺,若藥物審核機制按成本效益考量,罕病生存權益、用藥權益一定受到犧牲、忽略。曾敏傑指出,在先進國家、國際趨勢當中,罕病藥物的審核、藥證通過機制皆以「正義、人權」為出發點,為保障罕病病人接受治療的機會,多會和一般性藥物區隔,「提供優先性、優惠性」,有些評估標準甚至給予加權優惠,或簡化流程,並納入救命急迫性等考量,而我國現在對罕病病患的用藥權益與新藥審核、評估機制,不是予以忽略,就是「論斤秤兩」,過程也不夠公開、透明,與世界趨勢保障罕病背道而馳。為了向政府爭取罕見疾病病患用藥、生存權益,讓我國健保罕藥審核與給付機制更符合世界「正義、人權」潮流,罕病基金會於今(112)年11月公布「罕見疾病創新治療及藥物給付建言書」,提出六大建議主張,以健保審查常採納的HTA(醫療科技評估)為例,國立臺灣大學醫學教育暨生醫倫理學科暨研究所教授蔡甫昌在建言書中寫道,「HTA評估較著重於財務考量,但亦不能忽略倫理觀點,且必須考量特別弱勢的群體,一般來說,罕病的治療成本極高,但效果可能有限,在這種情況使得罕藥於HTA的評估中處於不利的地位,因此必須要有特別評估之機制」。曾敏傑教授也認為,面對罕藥審核,若只用效益、成本考量等一般性原則評估而忽略「罕病治療的特殊性」,身為弱勢族群的罕病患者,多數注定就只能坐以待斃,生存、用藥機會也是「看得到、用不到」。多數罕病病患,仍在苦等救命機會事實上,在今(112)年8月,健保將罕見疾病脊髓肌肉萎縮症(SMA)基因治療藥物納入健保給付,而這類藥物,一劑價格達新台幣4900萬元,引起許多討論。對此,曾敏傑直言,在急需用藥的罕病患者當中,真正能用到藥的族群,只有兩、三成,其他七、八成病患,目前還是面臨「無有效藥物可用」、「用藥健保條件嚴苛」或「有藥卻用不到」等困境,即使以上述SMA藥物為例,只有剛出生六個月內的SMA確診新生兒才可使用,並非所有SMA病患都能接受治療,真正能用藥的病患「非常稀少」,多數罕病病患依然在苦等救命機會,因此「外界若用所有罕病病患都在使用昂貴孤兒藥來看待,其實都是誤解」。至於罕病防治方面,曾敏傑表示,罕病基金會一直持續針對罕病兒家庭推行「生育關懷服務專案」,對於曾生下罕病兒的家庭,基金會專業人員會持續以電話訪問、家庭訪視等方式提供情緒支持、遺傳諮詢等服務和補助,經過專業團隊的努力,陪伴大約800個家庭生育第二胎,顯示約有10%經由產前診斷,發現有「生下第二個罕病兒」的風險,因此家長可以即時合法預防,至於其他9成家庭所生的孩子,則都是健康的小孩。因此若政府願將部分菸捐等公款運用至這類罕病防治工作,對於下游的健保給付,就可以減少罕病的醫療負擔,政府能有效協調、整合罕病防治與健保給付,才能對病人、社會、國家產生最大助益。期待正義、人權價值,再次獲得重視「希望政府可以再硬起來,承擔政府該負的責任!」曾敏傑強調,2000年罕病法立法後,在一代健保時期,當時政府積極發揮資源整合、分配功能,讓罕病患者有機會得到生存契機,但直到進入二代健保時期,政府的角色弱化,加上二代健保雖以「擴大民眾參與、公開健保資訊」、「擴大社會多元參與健保政策」為改革重點之一,而多數公民團體、一般醫事團體、醫療團體等,對罕病治療的本質、特殊性、迫切性等議題並不瞭解,促使溝通、協商過程更複雜,也更冗長,這也導致罕病原有的優先性、優惠性受到忽略。根據媒體今年所做民調,88.4%的民眾贊成全民健保應依循風險分攤機制,照顧罕病病患治療需求,還有高達91.3%的民眾支持罕見疾病應及早診斷、治療,避免病患往後面臨「嚴重失能結果」。曾敏傑認為,目前已有罕病法的法源做基礎,在現有法源基礎、架構下,期待罕藥給付、新藥引進機制可以真正落實罕病法精神,健保罕藥專款的執行率可進一步提升、優化,專款自然成長率的計算、評估可以更符合罕病臨床醫療現況,更期待政府在資源的整合、分配上負起責任,讓罕病患者及早「有藥可用、有命可活」,我國的人權、正義腳步與世界潮流同步,罕病病患的人命價值也可以重新獲得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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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4 醫聲.罕見疾病
總統候選人隻字未提 台灣首部罕病建言書為病友求生路/罕病建言1
台灣第一部罕病建言白皮書在今日公布,罕見疾病基金會創辦人陳莉茵沉痛表示,「罕病用藥給付慢,導致人民死於可治之病。」目前全台在世等候罕藥的病人共有6053人,其中等待唯一罕藥的懸命病人,共1591人,更有超過2千名病人等不到罕藥給付就已過世。總統大選將至,候選人紛紛提出醫療政策白皮書,對於罕見疾病卻隻字未提,「難道罕見病友人數少、票少,就等不到最需要的醫療政策關注嗎?我們急切渴望看到對極弱勢病患的基本人道關懷。」逾30位專家 為罕病病患發聲罕見疾病基金會董事長蔡輔仁、臺灣大學健康政策與管理研究所兼任教授楊銘欽、罕見疾病基金會共同創辦人曾敏傑、輔仁大學醫學院數據科學中心執行長蒲若芳、罕見疾病基金會創辦人暨董事陳莉茵、臺灣大學醫學院醫學教育暨生醫倫理學科暨研究所教授蔡甫昌、臺大醫院基因醫學部主任簡穎秀,與國內超過卅位重量級專家,共同提出罕見疾病創新治療及藥物給付建言書。台灣是第一個同時保障罕病防治與用藥專法的國家,並擁有罕藥專款,以免受總額排擠。台灣本是罕病照顧的先行者,然而,隨著二代健保實施後,明明已獲得罕藥認定的55種罕藥,僅有29種獲得支付;等待期從5.2個月,延宕至29.9個月才納入健保支付。孩子受煎熬 有藥救卻不可得有藥物救孩子的命,卻不可得,看著孩子日日夜夜受到煎熬,讓許多罕病家長幾欲崩潰。看到罕藥現今面臨的困境,蔡輔仁說,「有很多罕病從沒藥到有藥,人權價值及藥物價格就在天秤的兩邊拉扯著。」曾敏傑指出,國際趨勢皆以「正義、人權」為出發點,為保障罕病病人接受治療,提供優先性、優惠性,甚至給予加權優惠,或簡化流程,並納入救命急迫性等考量,而我國現在對罕病患不是予以忽略,就是「論斤秤兩」。而罕藥專款執行率不完全,過去6年,累積未用完的預算已37.14億,而這些費用將流回健保大水庫,成為安全準備金。有錢卻不讓病患用,楊銘欽表示,罕藥專款陷入執行率低、成長率低的惡性循環,加上沒用完的專款餘款,不能留到次年使用,最終導致專款不足以支付新藥。與死神賽跑 及早評估納給付為了與死神賽跑,加快罕藥審查,蒲若芳建議,健保給付決策流程可能改善措施,從證據資料陳送時對於療效證據、經濟證據應較為寬鬆,是否可以納入健保的評估也要及早進行。在審議罕藥時,應有特別的審議委員會、考量更廣的價值面、對於證據品質要求較為寬鬆、經濟模型要求更彈性、採取不同的決策規則。楊銘欽建議,可在提供共擬會新藥收載初步建議的專家諮詢會議中,另設「罕病次委員會」或「工作小組」,也可採平行審查制度,藥廠向食藥署申請藥證時,同步申請健保給付,縮短審查的時間。此外,隨著罕病創新藥物陸續問世,陳莉茵呼籲,成立「罕病創新治療多元基金」,且罕病法第19條、第33條,均已賦予成立罕藥基金的法源,政府若有意執行,就能迅速設立。由於健保總額不足與點值滑落,讓罕病患更形艱困,對此,陳莉茵說,健保成立初衷本就是為了保障「急、重、難、罕」,且健保罕藥專款占比甚至不足健保總額的百分之一,「不可能是拖垮健保的元凶。」罕病病患未獲得治療往往就是夭折喪命,專家們在總統大選前齊聲呼籲,「給生病的人一條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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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6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師人文教育的「拆」與「解」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臺北醫學大學的人文教育」。主持這課程的老師認為人文教育不只是一門學科,而是一種人生態度和價值觀。透過「拆」、「解」、「合」的策略分享,重新設定教學目標與方向,聚焦在培養未來醫師之跨領域核心能力,完成了全新的人文課程蛻變歷程,成功地提升學生對人文課程的滿意度。一位實習醫學生寫出他在安寧病房觀察到在一場家庭會議中,當孩子們群起反對父親拒絕洗腎的決定時,病人的太太因為愛,說出幾句真情流露的話,說服了家人尊重病人的決定,學生的描述令人感動。一位實習醫學生在安寧病房送走了照顧了幾天的病人,自己的心情從震驚到瞭解再到平靜。「宣告死亡的當下感覺在爺爺身旁的時空靜止了,後來和學姊來移除爺爺身上的管路,默默整理身上的傷口,也將移除管路後留下的洞口都各帶上一針。」字字句句道出醫學生面對死亡的學習。我是一位醫師,也是一位人文教師。投入醫學人文教育15年,身兼多職:第一線教師、課程規劃者、教師培育與管理、教學研究者。我要從我的角度來分享自己如何帶領團隊、協助本校醫學系來拆解醫學人文教育的難題與挑戰。在傳統的醫學教育現場,人文領域的教學,如醫學社會,心理,歷史,倫理學等,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直接將其交付給這些社會科學領域的教師,欠缺其橫向與縱向的課程整合,也欠缺以「核心能力為本」(competency-based)的課程設計。學生視醫學人文課程為「可割可棄」的「營養學分」,對課程的重視與參與度遠不如其他醫學專業課程,願意堅守理念的教師亦是難覓。為改善此一現象,我協助北醫醫學系採用四個策略,來進行課程再造。第一,小班教學,也就是「拆」。將所有必修人文課程之班級人數上限設定為40人,改善授課品質並主動提供課程研發所需之資源。這樣可以讓教師與學生有更多的互動與討論,也可以讓學生有更多的發言機會與表達自己的想法。小班教學也有利於建立良好的師生關係與信任感,讓學生感受到教師的關心與支持。隨著人文課程小班化,也創造了數倍的全新課程需求,增加了年輕教師的參與,也讓學生的選擇更加多元自主。第二,人文與臨床教師的共授機制,也就是「合」。讓醫學生看見跨領域教師的合作榜樣。我們邀請了不同科別的臨床醫師,特別以教育作為職涯發展的教學型主治醫師,與人文教師共同設計與授課,讓醫學生看到不同領域的知識如何相互連結與應用。透過這種方式,我們希望打破醫學生對於人文與臨床之間的隔閡與偏見,讓他們了解到人文知識對於臨床實務的重要性與價值。第三,從醫療場域之問題觀察與解決開始,也就是「解」。型塑問題意識,讓學生關心我們所身處的真實世界,強化其社會文化敏感度。我們不是只要求學生背誦或理解人文知識,而是要求他們從自己的觀察和經驗出發,發現並分析醫療場域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和挑戰。例如: 醫病溝通、倫理法律爭議、健康不平等、社會責任等。我們希望培養學生的批判思考和創造性解決問題的能力,讓他們能夠以多元和全面的視角來看待和處理醫療問題。第四,重新設定教學目標與方向,也就是「方」。聚焦在培養未來醫師之跨領域核心能力,設定「以終為始」的課程目標,在此一方向上推動創新課程模式,如導入「實踐工作坊」(workshop)或「問題解決松」(problemthon & solvethon)等臨床場域實作(hands-on)活動,改以教授社會科學工具操作來取代傳統傳授理論知識,作為新的人文課程學習目標,讓所有課程必須「接地氣」及「可操作」為導向。藉由導入此上拆、合、解、方等四步驟,北醫醫學系初步完成了全新的人文課程蛻變歷程。目前的課程參與率從過去的不到四成,提升為現在之九成以上。學生對人文課程的滿意度,更從過去的4.0(滿分5.0)左右進步到4.6上下。此課程改革對未來醫師養成的長遠效益,尚待時間與進一步之研究來證明,但透過課程之改革,不僅學生的反應良好,教師們的教學與研究合作明顯深化,期許透過聚焦培育醫學生之跨領域醫學人文能力養成,協助未來醫師能在面對快速變遷的醫療場域的多重難題下,更具勝任能力,來領導團隊,建立醫病互信。我是一位醫學人文教育的推動者和實踐者。我相信人文教育不只是一門學科,而是一種人生態度和價值觀。我希望透過本校醫師人文教育「拆」與「解」的策略分享,啟發更多醫學生和教師,一起構思專業人文教育的未來方向,並邀請更多有志於推動醫學人文教育的年輕醫師與教師們交流和合作,共同實踐醫療教育的社會責任。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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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3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培養下一代的好醫師,也要用心營造理想的行醫環境
【編者按】:這星期三位老一輩的醫師,與社會大眾分享他們所關心的台灣醫學教育與醫療環境的問題。一位醫學院院長,在教師節寫出他與一位願意以自己的疾病幫忙醫學生學習的病人及家屬的互動,醫師讓醫學生學習到如何使用聽診器傾聽病人的心音,同時也見證醫病的互動,可以透過關懷、溫馨的對話,建立彼此的尊重與信任。→想看本文剛從6年8個月健保署署長的崗位退休下來的醫學院教授語重心長地道出:「我認為台灣醫療改革一定要落實『分級醫療』、『醫藥分業』,要有『使用者付費的部分負擔』做配套,如此才有機會減少不必要的醫療行為,也才能有效減少醫療體系人力的負荷。」→想看本文一位曾經當過醫學院院長、參與教育部醫學教育與醫學院評鑑多年的老醫師,分享兩篇美國關心醫學教育的社論,《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指出過度企業化的管理凌駕醫療專業,造成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另一篇《社會對醫師的觀感:騎士、騙徒或士兵?》,激發醫界、教育界以及社會大眾集思廣益,如何營造理想的行醫環境。在「教師節」(9/28)與「醫師節」(11/12)的期間,在「醫病平台」討論醫師的培育,我們希望能聽到更多的關心台灣醫療環境的醫療團隊成員、醫學院師生以及病人團體的心聲。一位我尊敬的學長與我分享了一篇紐約時報的文章「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The Moral Crisis of America’s Doctors)(2023.7.14),看完以後使我非常震撼。作者一開始就以美國陸軍醫院精神科醫師在研究醫師自殺的問題時,引用的「moral injury」(道德傷害)一詞,這本意是指像軍人因為執行任務,犧牲了無辜的平民而引起情緒創傷,而作者就以「道德傷害」來形容醫師因為制度逼使他們做了他自己為不對的事所引起的情緒創傷。文中指出許多醫師在訪談時表示,他們的專業尊嚴因為醫院太注重服務量而受傷。這種不滿的情緒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之下更是嚴重。這些需要面對病人或家屬的醫師,對於院方這種以醫療獲利為主要考量的上級單位,要求讓病人提早出院或開不需要的檢查,尤其感到憤怒不滿,他們覺得自己的對錯觀念被這種幕後操盤者扭曲而受傷。有些醫師認為病人與家屬真正需要的是關愛與說明,但這種花時間的工作卻不受制度上的鼓勵。有醫師直言:「我每天聽到的是因為這病人的這種保險,你不能開這種藥或做這種檢查。」 「每天我都得提醒自己這制度是多麼的野蠻!」在急診處與加護病房工作的醫師特別感受到這種制度給予的壓力。年輕的醫師尤其感到無奈,他們醫學院畢業時,身上還背負著許多醫學生貸款的壓力,當他們發現自己所期待的「高尚職業」竟有這種困境,真是情何以堪。最後作者訪問了幾位醫師,他們因為受不了聽任非專業人員的指使,憤而離開大醫院,選擇自己開業,做一種他們稱之為「直接照護開業」 (direct-care practice)。他們不受過去醫院規定必須七分鐘內看完一個病人,而今他初診可以用一個小時或以上的時間,複診可以長達半小時,醫病雙方皆大歡喜。當年因為以「助人」為動機而學醫的年輕人終於找回自己的快樂。這篇文章之所以讓我產生「戚戚之感」,是因為它說出了許多關心醫療品質、醫學教育以及醫病關係的醫界人士所擔心的問題。我們捫心自問這種過度企業化的管理凌駕醫療專業,所造成的醫療環境不也發生在台灣嗎?難道我們不也應該正視「台灣醫師的道德危機」嗎?這也使我想起幾年前看了一篇美國醫學會雜誌(JAMA)《社會對醫師的觀感:騎士、騙徒或士兵?》(Societal Perceptions of Physicians: Knights, Knaves or Pawns?) (JAMA 2010)引起很深的反思,並曾在我的「杏林筆記」專欄分享個人的看法。這篇社論的大意是,如果我們認定醫師大多是能自律、不用規定也能作出符合職業道德的「騎士」,那政府就不需制定太多規範,否則為書掣肘,反倒使他們無法做專業認為應該做的事;但如果社會觀感認為醫師大多都是只顧私利,罔顧病人安危的「騙徒」,那政府就要以防範小人之心,訂定罰則,執法從嚴;如果社會觀感認為醫師都是自我要求不高,只關心不要抵觸法令的「士兵」,那政府就需要制定法條細則讓醫師遵守,才不會傷害病人。這篇論文的結論是,「目前的醫療照顧品質不一、呈現明顯的醫療浪費或甚至詐欺,以致於美國的醫師被人認為不是『騙徒』、就是『士兵』,而很少是『騎士』。然而真正導致大眾對醫師的不信任,並非都是來自一樣的問題,事實上我們的健康照護系統仍然有不少的『騎士』醫師。」我認為在醫學院的醫學教育中,除了利用各種科技、言教、身教,讓醫學生學到「診斷」、「治療」之外,還要用心檢視「產品」出廠之前的安全性,做好「把關」,確保在他們畢業之前,不是「士兵」,更不是「騙徒」。其實更重要的是大環境,如果醫院大多是營利為主的極端企業化管理,而社會人士(包括病人與家屬)又只關心自己的權益、不守秩序、不尊重醫護人員,這種「騙徒」充斥的大環境,又怎能期待我們能培育出秉持理想的「騎士」醫師呢?這也使我想到幾年前年一位台大醫學系畢業的年輕醫師,在畢業典禮過後來見我,談話中表示自己深深後悔學醫。他說他當初考上台大醫學院醫學系時,他的高中同學都非常羨慕他,他自己也非常滿意自己的選擇,而每年都回到他的母校建國中學與一些學弟分享學醫的樂趣以及他對將來行醫,救人濟世的憧憬。想不到五年級開始進入醫院臨床實習之後,他看到有些病人或家屬對住院醫師的無理要求,甚至言語或肢體的暴力,也看到辛苦教學、照顧病人、作研究的老師,因為醫療糾紛而感到心灰意冷,説到激動得流下淚來。當時我深受這位年輕學子對台灣醫病關係的失望所刺激,而找到醫界七位老中青三代的醫師以及三位關心台灣醫病關係的社會有心人士共同開始了「醫病平台」的電子報,希望能讓醫病雙方可以有個平起平坐的園地各自發表對各種醫療有關問題的看法,讓醫療團隊與社會大眾(包括病人與家屬)透過瞭解對方的看法與困難,而能改善台灣的醫病關係。坦白說,當時我們並沒有真正意會到我們的醫療大環境的危機並不只是醫病關係一環,漸漸地我們開始注意到醫療過度企業化的趨勢,也嚴重影響到執業環境、醫師的士氣,進而導致醫病關係的惡化, 我們不也應該正視「台灣醫師的道德危機」嗎?我誠懇地希望在我們一起耕耘的「醫病平台」,台灣醫病雙方可以藉這兩篇發人深省的文章《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社會對醫師的觀感:騎士、騙徒或士兵?》,激發醫界、教育界以及社會大眾集思廣益,用心營造理想的行醫環境。延伸閱讀:醫病平台/難忘的教師節醫病平台/全民健保改革何去何從?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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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2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全民健保改革何去何從?
【編者按】:這星期三位老一輩的醫師,與社會大眾分享他們所關心的台灣醫學教育與醫療環境的問題。一位醫學院院長,在教師節寫出他與一位願意以自己的疾病幫忙醫學生學習的病人及家屬的互動,醫師讓醫學生學習到如何使用聽診器傾聽病人的心音,同時也見證醫病的互動,可以透過關懷、溫馨的對話,建立彼此的尊重與信任。→想看本文剛從6年8個月健保署署長的崗位退休下來的醫學院教授語重心長地道出:「我認為台灣醫療改革一定要落實『分級醫療』、『醫藥分業』,要有『使用者付費的部分負擔』做配套,如此才有機會減少不必要的醫療行為,也才能有效減少醫療體系人力的負荷。」一位曾經當過醫學院院長、參與教育部醫學教育與醫學院評鑑多年的老醫師,分享兩篇美國關心醫學教育的社論,《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指出過度企業化的管理凌駕醫療專業,造成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另一篇《社會對醫師的觀感:騎士、騙徒或士兵?》,激發醫界、教育界以及社會大眾集思廣益,如何營造理想的行醫環境。在「教師節」(9/28)與「醫師節」(11/12)的期間,在「醫病平台」討論醫師的培育,我們希望能聽到更多的關心台灣醫療環境的醫療團隊成員、醫學院師生以及病人團體的心聲。現在年輕世代的醫療人員對職業的價值解讀都有自己的看法,人生就是那麼現實,一定要到一個年齡,或者面對生命即將離去才會頓悟生命。結婚才會感受單身的自由與家庭的幸福感,養小孩才會感受到孩子怎麼那麼麻煩與孩子成長帶來的歡笑。我依然記得大一的外籍英文老師教我們的一首詩「The Road Not Taken (by Robert Frost)」,我們都有很多機會做生命的抉擇,結果也不一定有好壞的對錯,就只能說是自己生命的修行!每位醫療人員投入職場的成長背景不同,會有不同感受。民國68年我當第一年住院醫師,就被指派專責照顧啟蒙老師李俊仁教授與哥哥李伯皇教授手術的腎臟移植病人。當年免疫抑制劑沒那麼好,病人常會有急性排斥或感染現象,真的很累、很無奈,可是看到病人「重生」的感恩,令人開心的成就感只有自己能體會,我也將推動台灣器官捐贈與移植當成自己的醫療志業。在目前商業社會中,很多行為抉擇的第一考量是值不值得?事實上,沒有一個職業像醫療工作者那麼幸運,每天從上班到下班都可以不斷地幫忙病人解除生命上的痛苦,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善事。這是一種修行,也唯有如此,我們才可以感受到所謂當醫者的成就感!醫療同業在臉書埋怨工作環境惡化,也到街頭抗議,我覺得政府官員不要期待醫療工作者用「做功德」的心態來活每一天。我也明白當工作不快樂的時候,必然會有情緒的反應,真正受傷害的是醫療品質下降。過去我們常都希望說醫療體系同仁需要有「醫德」,隨著時代的變化,我們必須要很誠實的面對人性。七年前我有機會由臨床外科醫師、院長、教授進入健保署擔任政府官員,當時內心就是希望能夠藉由自己的實務經驗,把醫療環境做務實改善,讓每位醫療體系的人都很能夠快樂的工作,真正受益的還是我們的民眾,可以得到最好的健康照顧。我明白健保體系是台灣醫療的最重要的基石,在教學門診,我會問年輕醫師為什麼會覺得健保不倒台灣不會好?他們也無法全方位論述健保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好。其實台灣的健保改革真的不是那麼困難,27年前公衛前輩們規劃這「單一保險人」與「總額預算制度」的確創造台灣醫療奇蹟,傲視全世界。臨床醫療人員卻咬牙切齒覺得被壓榨,醫院管理者的主流論述是強調醫療投資要越多錢才會有好的醫療品質,這個簡單「有錢有享受」的道理是很容易明白。問題是錢從哪裡來?醫界沒有人敢誠實檢討現在的總額有沒有務實使用。改革的精髓是民眾一定要承擔責任,我們以往只會要求醫院、醫師承擔所有醫療品質的壓力。我的朋友跟我分享一個故事:某公司的一名員工,工作認真,每天自願加班到很晚。原以為等待他的是升職加薪,然而他卻被公司開除了。公司解釋,鼓勵員工提高工作效率按時下班,而不是用加班來證明自己工作認真。許多人之所以失敗,並不是因為不夠努力,而是因為他沒有選對前進的目標和方向。我認為台灣醫療改革一定要落實「分級醫療」、「醫藥分業」,要有「使用者付費的部分負擔」做配套,如此才有機會減少不必要醫療行為,也才能有效減少醫療體系人力的負荷。國內病人每年平均就醫次數有14次,國外約5次,每位病人門診都需要醫護人力,做檢驗、檢查都需要檢驗師與放射師的接手,點點滴滴都是現實醫療生態的無奈。我覺得當政治家、醫者、企業家的邏輯思維都是以人的福祉爲根本,每一個政黨都需要編織一套故事,來彰顯自己跟其他政黨的差異,保證會為選民大眾帶來更多的益處。每一個政治人物都希望爭取更多的選票,所以候選人可能傾向選擇能夠讓他獲得最高總票數的立場。然而美國甘迺迪總統有時候選擇喪失選票,但是更能建立一致形象的立場。政治領導人和政客之間的差異在於政客願意採取任何立場,只要能夠得到更多選票。這也是我們醫界無法看清的根本問題,太多不必要醫療行為的資源耗費讓我們無法獲得合理對待,一直在總額需增加多少的泥沼打轉。唯有務實去面對每一個醫療行為的醫療資源使用,用心積極的做健保改革才不會累死我們很多大醫院裡面的醫療同仁!我知道要傾聽外界聲音、力求務實的溝通,很多人就舉例說我們在心臟按摩比腳底按摩還便宜、健保插管急救病人比工人通廁所馬桶更便宜、一顆藥價格比糖果還便宜。怎樣讓健保的資源能夠妥善運用是很有藝術的,我們一年有3億2千多萬件的健保申報件數,健保署只能信任醫療體系都誠實申報。人性就是很微妙,若是大家的醫療行為多加一個症狀的敘述就可讓申報點數更高,可能就會多申報。大家有聽過的「囚犯理論」,當大家不斷地在衝業務量的時候,那結果就是醫療點數超過總額,點值下降;當大家減少不必要的醫療行為的時候,那時候總額高於醫療點數,點值就上升。如此,我們不必做那麼累,我們還是可以得到一樣多的錢。當民眾需要「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時,醫師就要善盡告知說明、做好醫病共享決策,醫療品質一定會更好!這關鍵點就是民眾要從自己口袋掏出錢時,他自然會省思判斷他所要求的醫療行為是否真的有需要?醫界主流是想要得到更多總額的錢,在收支平衡下必須提高健保費費率,政府施政要考量整個財政,像工商界老闆是否願意承受負擔健保費增加的成本問題,不是只有我們醫界在同溫層中討論就可以解決問題的,民眾端是否溝通到位需要更多論述。今年7月1日藥品部分負擔上路,民眾幾乎都可接受這合理的政策,沒有反彈抗議的聲音,表示民眾聽得下去應該是政府官員施政能力的基本要求!當年我們為了落實分級醫療,建立所謂Medicloud的醫療資訊雲端分享,讓醫學中心、診所、民眾都可在診間、藉由健康存摺分享資訊,很成功的減少「重複」檢驗檢查與「重複」開藥,只是「不必要」檢驗檢查在還沒有使用者付費部分負擔之前,還有再努力的空間!兩年前有一位診所醫師的居家醫療照顧申報,那個病人已經死亡了,醫師還繼續申報居家醫療的費用。健保署同仁在資料裡面發現異常,清查結果就發現他虛報的費用是808萬元,他未開慢性病連續處方籤卻也申報診察費,沒有病歷而申報費用、無居家訪視無病歷、沒有藥師期間申報藥師費用等等,我們請他「自清」就繳回來5410萬元,檢察官與法官對這件違法事情相當有意見,覺得健保申報不應該這樣子,採取羈押手段訊問,最後判決這位醫師要捐贈愛心專戶1600萬元、繳公庫2400萬元,全部9988萬元。當時有位醫界前輩攻擊健保署不該如此對待醫師,事實上同仁們根本沒能力干涉檢調依法行政的辦案程序,我非常心疼盡責的健保署同仁受到委屈,不過同仁們倒是很正向的人生態度,說他們挨罵也算是上班領薪水的部分工作!我一直覺得合理的醫療支付必須明確的規範和與時俱進,照顧弱勢也是在健保支付裡面很重要的一個原則。該怎麼做呢?記得當時我們的規劃是將過時的資料做彙整,不同科一定有不同的想法,透過各個分科的討論,然後跨科的討論,到最後再共擬會議討論,這樣互相比較的時候才有機會得到一個好的結論,也讓大家覺得比較公平。分享「公地悲劇」(Tragedy of Commons)的故事,那是前美國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院長Howard Hiatt說醫療保健與任何其他稀缺資源沒有不同,醫生負責照顧面前的病人,如果每位醫生都只為自己的患者利益行事,最終結果就不一定是公平的。正義是一種保護「公地」的努力,以確保未來醫療保健系統的資源可以永續經營。我知道台灣的健保需要面對人性、相互信任,健保的改革需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沒有開始就沒有改變的機會!一位政界好朋友告訴我每個時代都會有結束的時候,有時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金剛經示:有生有滅是自然的循環。最近更能感受到每個人都有自己天上一片雲,做到真心尊重與祝福彼此都能得到快樂,自然能放下內心深處的糾結,追求海闊天空的生命,平常心面對生命的安排,互勉之!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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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難忘的教師節
【編者按】:這星期三位老一輩的醫師,與社會大眾分享他們所關心的台灣醫學教育與醫療環境的問題。一位醫學院院長,在教師節寫出他與一位願意以自己的疾病幫忙醫學生學習的病人及家屬的互動,醫師讓醫學生學習到如何使用聽診器傾聽病人的心音,同時也見證醫病的互動,可以透過關懷、溫馨的對話,建立彼此的尊重與信任。剛從6年8個月健保署署長的崗位退休下來的醫學院教授語重心長地道出:「我認為台灣醫療改革一定要落實『分級醫療』、『醫藥分業』,要有『使用者付費的部分負擔』做配套,如此才有機會減少不必要的醫療行為,也才能有效減少醫療體系人力的負荷。」一位曾經當過醫學院院長、參與教育部醫學教育與醫學院評鑑多年的老醫師,分享兩篇美國關心醫學教育的社論,《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指出過度企業化的管理凌駕醫療專業,造成美國醫師的「道德危機」,另一篇《社會對醫師的觀感:騎士、騙徒或士兵?》,激發醫界、教育界以及社會大眾集思廣益,如何營造理想的行醫環境。在「教師節」(9/28)與「醫師節」(11/12)的期間,在「醫病平台」討論醫師的培育,我們希望能聽到更多的關心台灣醫療環境的醫療團隊成員、醫學院師生以及病人團體的心聲。2023/09/28今天是教師節,分享一段奇緣,表達對老師的敬意!多年以來,我每個月都會在台北榮民總醫院心臟內科作兩次床邊教學,在教學的前一兩天,總醫師會從住院中的病人邀請一名心臟衰竭患者參加床邊教學。教學當日,我會帶著實習醫學生一起去看病人。我先自我介紹,表明來意,然後介紹學生,接著示範如何運用身體診察來診斷心臟衰竭,在示範的過程中,我會徵求病人的同意,讓學生們也練習各項身體診察的技能。本月一如往例,心臟科總醫師事先邀請了兩名住院病人參加今早的床邊教學,我選擇了其中一名病人傅先生,因為他曾經參加過三次床邊教學,居然還願意再度參加同樣的床邊教學,這是機率極低的緣份。另一方面,他因為心臟衰竭反覆住院,我很關心他的病情惡化程度。2018/11/29 與傅先生第一次相遇今天早晨總醫師安排了一名嚴重二尖瓣閉鎖不全的男病人傅先生參加床邊教學,他和妻子親切地接待我和一大群學生,真令人感動!我發現他的兩腳已經沒有水腫,四肢並不冰冷;中央靜脈壓不高,但hepatojugular reflux仍呈現陽性反應。我和學生們仔細觀察他的前胸壁,看不見明顯的搏動點,我溫暖雙手之後進行觸診,也摸不到任何搏動。我拿出聽診器,利用聽診第一心音來確認心尖的位置,發現心尖已經向外偏移,再運用扣診敲出心臟的左緣,確認心臟擴大了!他的第一心音非常微弱,表示左心室的收縮力嚴重受損,加上觸診時沒摸到心尖搏動,我可以想像他的左心室收縮功能應該非常差,幾乎是akinesis,符合擴大性心肌病變的診斷。他的第二心音在肺動脈瓣區非常重,音調比其他聽診區域明顯提高,表示肺動脈的壓力升高了。出乎意料地,我在心尖部位只聽到第一度至第二度的收縮期雜音,與心臟超音波報告所題的嚴重二尖瓣閉鎖不全似乎有很大的落差。男病人很客氣,同意讓每個學生都聽診。我注意到有些學生聽不見收縮期雜音,我就接手重覆再聽,發現要努力尋找,才會在特定的位置聽到微弱的收縮期雜音,比我初次聽到的雜音又變小聲了!原來,男病人的二尖瓣閉鎖不全的雜音會呈現動態的變化,有時很清楚,有時很微弱,為什麼呢?其實,多年前就有研究指出,收縮功能嚴重受損的心臟衰竭病人,若合併嚴重二尖瓣閉鎖不全,可能有超過一半以上的病人會聽不到任何雜音(J Am Soc Echocardiogr. 2006 Dec;19(12):1458-61.High prevalence of clinically silent severe mitral regurgitation in patients with heart failure: role for echocardiography.) 。所以,聽不到雜音的同學請不要失望。傅先生正在服用entresto和concor,所以血壓很低,血管擴張劑和低血壓,也會改變二尖瓣閉鎖不全的嚴重度和雜音強度呢!如果傅先生原來的雜音很大聲,現在聽到雜音變小聲了,很可能表示目前的治療已經開始發揮效果了,這可是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唷!2021/08/26 與傅先生第二次相遇今天的床邊教學,只有一名醫學生,我問他,兩週的心臟科實習快結束了,還有什麼沒有學到?他說,他想學如何處理呼吸困難和休克的病人。我說,很好!正確的診斷,才會導致正確的處置,我們就來學如何診斷一名呼吸困難或是休克的病人,是否是因為心臟衰竭所導致。我就帶著他去看一位男病人傅先生,真巧!我們再相遇了!他的右下肢有輕度的水腫,中央靜脈壓略為升高(11.5公分),hepatojugular reflux (+),左下肺有極少許的crackles,我們判斷他仍有輕度的體液過多現象。他的心尖搏動點範圍很大,直徑超過6公分,位置已向外側偏離至左中腋線,扣診所得的左心邊緣亦顯著外移,支持心臟已經明顯擴大了!觸診心尖,可以摸到LV heave,第一心音非常小聲,幾乎聽不見!再加上大範圍的心尖搏動,雖然沒有聽到第三心音,我們還是可以判斷,他的左心室收縮功能嚴重受損了!此外,我們在心尖的部位聽到一個第二度的收縮期雜音,雖然不是典型的全收縮期雜音,我們推測是二尖瓣閉鎖不全所造成;同時,我們發現在肺動脈瓣區的P2顯著增強,表示有嚴重的肺高壓!此時,全程在旁的傅太太提問說:傅先生有二尖瓣閉鎖不全,後天要作mitral clip手術,這個昂貴自費的手術能夠有效減輕症狀,改善生活品質嗎?我依據我現場身體檢查的結果回答說:「二尖瓣閉鎖不全的嚴重度和心雜音的強度之間並沒有很好的相關!」有時,嚴重的二尖瓣閉鎖不全反而雜音很小聲,甚至聽不見(silent mitral regurgitation)!男病人的雜音很小聲且很短,同時有嚴重的肺高壓,這可能表示二尖瓣閉瑣不全很嚴重,且正處於去代償的狀態呢!此時,若能經由mitral clip手術減輕二尖瓣閉瑣不全,病人的呼吸困難的症狀應該有機會顯著改善。傅先生和傅太太聽了就立即釋懷了,我們也預祝男病人手術成功,順道結束了這一場愉快的床邊教學。2023/07/06 與傅先生第三次相遇傅先生因為呼吸困難和水腫而住院治療,這已經是第八次因為心臟衰竭惡化而住院了。傅太太看見我,立即親切地打招呼說,教授,我們又見面了!我們已經參加過好幾次床邊教學了,真是有緣啊!今天早晨我再度檢查他的心血管狀態,發現他的下肢幾乎沒有水腫了,四肢也溫暖,但CVP很高,約15公分。因為頸靜脈的波型是典型的giant V waves,而且可以摸到類似動脈的脈搏,我就告訴學生,這表示他有嚴重的三尖瓣閉鎖不全!當有嚴重的三尖瓣閉鎖不全時,CVP必然升高,而此時,就不能用CVP升高來判斷體液過多了。我告訴學生,嚴重的三尖瓣閉鎖不全會導致下腔靜脈鼓漲;果然,我壓肚子,就看見頸靜脈就變得更漲了(positive hepatojugular reflux)。由於嚴重的三尖瓣閉鎖不全會導致肝臟腫大,也可能會摸到肝臟的搏動,我就順便用視診觀察,發現肚腹鼓漲,肚臍上凸,表示有腹水;用觸診,可以摸到內側肝臟的下緣,但沒有明顯的搏動,表示三尖瓣閉鎖不全可能是中度至重度嚴重;他的心尖搏動隱約可見,範圍很大,直徑約7公分,位置顯著外擴,超越左前中腋線,幾達左中腋窩線;觸診郤摸不到明顯的搏動,這是hypokinesis to akinesis,表示左心室顯著擴大,左心室收縮功能嚴重受損了!運用扣診敲出心臟左緣亦顯著外擴,符合左心室顯著擴大的判斷。在他的三尖瓣區可以聽到一個第二度高頻率的收縮期雜音,這是三尖瓣閉鎖不全的收縮期雜音,第一心音被雜音遮閉了,只能聽到第二心音;將聽診器的探頭逐步移向心尖時,收縮期雜音快速消失,只聽見第二心音,非常專注時,才能聽到微弱的第一心音,表示mitral clip治療成功,二尖瓣閉鎖不全改善了;因為第一心音非常微弱,顯示左心室收縮功能嚴重受損,我想,這才是傅先生反覆住院的最重要因素吧!在他的肺動脈瓣區可以聽見高頻的P2,表示他有明顯的肺高壓;肺高壓時,三尖瓣閉瑣不全的雜音頻率會升高,雜音就比較容易聽見。最後,我再聽診他的兩側肺底,呼吸音均清澈,表示肺水腫已經顯著改善了。完成教學,正準備離開病房時,傅太太跟我請教了一些用藥的問題,然後跟我表示,傅先生被我的教學熱忱感動,未來準備將自己的大體指定捐給國立陽明交通大學醫學院,我聽了大為感動!傅先生已經參加了三次床邊教學了,未來還要參加大體解剖教學,真是令人尊敬的老師啊!2023/09/28 告別傅先生今天早晨,傅太太依然熱情的歡迎我和學生到來,但她的眼神充滿了感傷!傅先生非常虛弱,腹水嚴重,靜脈點滴吊著升壓劑,但他還是親切地配合教學需求,讓我和三名學生完整的檢查他的心血管狀況。他的下肢有輕微水腫,四肢末端冰冷,橈動脈的脈搏已經摸不到了,頸靜脈壓力很高,CVP 18 cm,頸靜脈博動呈現巨大V波,心尖位置外擴至左前腋線和左中腋線,直徑擴大至5cm,觸診可以摸到LV heave,扣診敲出心臟左緣也是顯著外擴;他的第一心音幾乎聽不見,P2增強,在三尖瓣區可以聽見一個第二度的收縮期雜音,兩側肺葉呼吸音大致清澈,只有右下肺略有一些crackles。整體而言,這是末期的擴大性心肌病變,心臟擴大,收縮功能嚴重受損,合併肺高壓,三尖瓣嚴重閉鎖不全,心因性肝硬化和嚴重腹水,正在接受安寧照護。完成教學,傅先生再提起要捐大體的心願,傅太太焦慮的說,她已經填送了所有的資料,但最近與捐贈中心連絡時,對方表示陽明交大的冰櫃在維修,無法接受大體,問傅太太是否可以捐贈給其他學校?但傅太太沒有同意,她必須尊重傅先生的心願。由於接下來三天連假,如果傅先生走了,假日連絡不到捐贈中心,她擔心會捐不成,請我協助。離開病房後,我立即與解剖學科鄭主任連絡上,確定陽明交大的冰櫃沒有問題,解剖學科的同仁會主動與傅太太連絡後續的運送事宜,我就再回病房,告知傅太太這個好消息,傅先生捐贈大體給陽明交大醫學系的心願一定可以達成。傅太太非常感動,熱淚盈眶,我的眼眶也濕了!我用雙手握著傅先生的右手,告訴他,今天是9月28日教師節……接著我就哽咽說不出話了。傅先生卻平靜地看著我,對我說:「教師節快樂!」我再用哽咽的聲音接著說:「您是最好的老師!在生前,您用自己的身體教導實習的學生,將來,您還要用自己的身體教導三年級的學生,謝謝您,祝您教師節快樂!我是基督徒,願主耶穌基督記念您的大愛!願您一路好走!」今天是教師節,我祝福全天下的老師們,尤其是用自己的身體教育學生的老師們,教師節快樂!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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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20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術有時而窮,誠心無所窮時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對病人與家屬的感激」。他們真誠地道出開始踏入病房實習,與病人與家屬的互動,學到課堂或教科書所學不到的、成為良醫不可或缺的經驗。我忍不住抄錄幾段醫學生真誠的道白:「未來路上我也會持續精進自己,有一天我也終將獨當一面,不被忘記的將會是在我臨床學習生涯的起步時,一位病人為我上了一堂珍貴的、有關生命韌性、有關醫病互動、有關信賴與無私提攜的人生課。」 「我始終相信一個病人能帶給醫學生的學習不僅限於疾病的知識,病人對於生命的態度、發病過程的情緒、認知變化,就我們旁觀者而言,都將帶來不同的衝擊。」→想看本文「身為醫學生的我,從病人身上學習到的永遠不只疾病本身,而是病人因信任願意敞開、分享這段辛苦難受的回憶,使我可以藉著陪伴,學習同理病人的情緒及所經歷的生命試煉,而踏上成長為一位全人關懷醫生的道路。」→想看本文 「聽其輾轉就醫的故事,我設想他過去數年間歷經複雜的情緒轉折,可能從驚訝、否定或憤怒,到如今能平靜微笑著向我展示消瘦冰冷的雙腿,樂觀釋懷和無奈接受或許只是一體兩面。病因不明對醫生和病人來說都是不樂見、折磨人的事,這次照顧陳伯伯的過程我並未學到哪個病的典型特徵,但留下的印象卻比其他診斷明確的案例更深刻。」真誠地盼望社會大眾能因為感動、瞭解醫學生臨床實習的重要而踴躍參與醫學教育。晚間七點左右,邁著些微興奮和不安的步伐,準備照看今日剛入院的新病人。單調潔白的日光燈從半掩的床簾透出,我開始想像一簾之隔背後,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性別、高矮胖瘦、年輕病苦或垂垂老矣,又是甚麼病痛困擾著他?突然住進陌生環境,他的心情是焦苦難耐抑或世故豁達,會有耐心向我訴說他的病史和心情嗎?我所擁有的知識與檢查技巧,又能不能釐清病因,回應他求助的期待呢?一位年逾花甲的伯伯坐在床沿,放下剛泡好的泡麵,用笑容迎接我的到來。他的聲音略顯嘶啞卻氣沉丹田,讓我陡然振奮,一消幾秒鐘前的猶疑。還來不及關心他怎麼拿泡麵當晚餐,就趕緊做自我介紹並說明來意。陳伯伯說他跟人聊天時會特別興奮,我直覺接收到他的熱情,那股熱情彷彿渲染整間病室,使得詢問病史的過程特別流暢自然。瞭解病史後,我想幫他做全身例行的神經學檢查,但是擔心打擾到他的用餐時間,經詢問意願,陳伯伯慷慨地歡迎才疏學淺的我,放心以他為教材練習檢查技巧。一個多小時的相處過後,泡麵肯定冷掉了,但我的心因為陳伯伯的熱情,很暖。陳伯伯的雙腿明顯不成比例地消瘦,步伐蹣跚以至於無法站定,雙手虎口肌肉凹陷並伴隨不自主的震顫,乍看之下屬典型的下神經元病變症狀(Lower motor neuron sign)。起初因為走路容易跌倒而就醫,但途經好幾年、不同家醫院的檢查都病因不明,這次來我們醫院就是想要一探究竟。聽到他多次求醫未果,我心裡明白導致他雙腿日漸無力的病因複雜、必須仔細推敲,大概已經超出我這個實習醫學生的知識範疇,我能做的或許是耐心傾聽他的感受,在住院期間幫助他了解每項檢查的目的與結果。聽其輾轉就醫的故事,我設想他過去數年間歷經複雜的情緒轉折,可能從驚訝、否定或憤怒,到如今能平靜微笑著向我展示消瘦冰冷的雙腿,樂觀釋懷和無奈接受或許只是一體兩面。不能眼睜睜看著雙腿繼續惡化下去,但專業醫師都找不到原因,民俗療法也姑且一試,還能怎麼辦呢?我驚詫於近在眼前的醫學極限,教科書上詳細羅列、包山包海的知識,仍無法給陳伯伯、一個再常見不過的主訴,一個清楚的交代。這次他來我們醫院已是最後的求助門路,想到這我覺得肩膀上扛的期待更重了些,一定要盡心盡力幫助他。隔日來看望陳伯伯時,他的妻子也在場,我便從她的角度再次詢問病史和就醫過程。我注意到她在看的書,是關於運動障礙疾病的內容,那時我明白疾病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一家人的事,他們必定是一同面對令人煎熬的病程。後來的一週內,我時刻追蹤檢查時程與結果,常常關懷陳伯伯住院期間的感受和身體變化,每天都被他朝氣的笑容所感染。病因不明對醫生和病人來說都是不樂見、折磨人的事,這次照顧陳伯伯的過程我並未學到哪個病的典型特徵,但留下的印象卻比其他診斷明確的案例更深刻。陪著病人和家屬一起努力釐清病因的過程,和診斷治療同樣重要,都是醫療神聖的一部份。我感受到醫術並不是許願成真的萬靈丹,它是有時而窮的,人體遠比我們所知的更廣袤而複雜,然而,鐫刻在醫學本質中醫生與病人相互敬重信任的那份誠心,在人的心中、在澄澈的目光中,在恬然的微笑裡,永恆閃爍著。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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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8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學習同理病人而成為全人關懷醫生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對病人與家屬的感激」。他們真誠地道出開始踏入病房實習,與病人與家屬的互動,學到課堂或教科書所學不到的、成為良醫不可或缺的經驗。我忍不住抄錄幾段醫學生真誠的道白:「未來路上我也會持續精進自己,有一天我也終將獨當一面,不被忘記的將會是在我臨床學習生涯的起步時,一位病人為我上了一堂珍貴的、有關生命韌性、有關醫病互動、有關信賴與無私提攜的人生課。」「我始終相信一個病人能帶給醫學生的學習不僅限於疾病的知識,病人對於生命的態度、發病過程的情緒、認知變化,就我們旁觀者而言,都將帶來不同的衝擊。」→想看本文「身為醫學生的我,從病人身上學習到的永遠不只疾病本身,而是病人因信任願意敞開、分享這段辛苦難受的回憶,使我可以藉著陪伴,學習同理病人的情緒及所經歷的生命試煉,而踏上成長為一位全人關懷醫生的道路。」 「聽其輾轉就醫的故事,我設想他過去數年間歷經複雜的情緒轉折,可能從驚訝、否定或憤怒,到如今能平靜微笑著向我展示消瘦冰冷的雙腿,樂觀釋懷和無奈接受或許只是一體兩面。病因不明對醫生和病人來說都是不樂見、折磨人的事,這次照顧陳伯伯的過程我並未學到哪個病的典型特徵,但留下的印象卻比其他診斷明確的案例更深刻。」真誠地盼望社會大眾能因為感動、瞭解醫學生臨床實習的重要而踴躍參與醫學教育。醫學生生涯的四、五年級是接觸並熟悉臨床情形的開端,許多接觸過的病人都令我印象深刻,不僅僅是教科書上的知識鮮活地呈現在我眼前,病人的應答反應、情緒的流露、包容我們學生問診的信任感,常常才是在我腦中刻下回憶的契機。我始終相信一個病人能帶給醫學生的學習不僅限於疾病的知識,病人對於生命的態度、發病過程的情緒、認知變化,就我們旁觀者而言都將帶來不同的衝擊。在大堂課程的醫學教育訓練合理、清晰的邏輯思考,從疾病的臨床表徵及檢查判斷可能的診斷、再用影像、病史驗證自己的猜測,接著根據診斷疾病人的身體狀況適當地處置。我好像完成一項任務,成功緩解或治癒「病人」,然而唯有自己親身走入臨床,才能瞭解所接觸的是一位活生生的病人,而非生硬的疾病知識。當看見病人對於疾病的反應、病痛所帶來的折磨,以及他們因著相信而願意讓我們看見生命脆弱的時刻,才能學習同理生命的課題,似乎能與病人一同對抗疾病的魔爪。這樣的體悟來自大三時父親生的一場重病。還記得在剛開學的小組討論課程上我學習到憂鬱症的種種機制、病程以及治療處置,沒過多久,爸爸身為一名大學教授,就因為研究、教學、家庭及學生的長期壓力,而確診重度憂鬱症。我起初以為憂鬱症按著所學的服用抗憂鬱藥物、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會結束而回歸正常的生活,然而並非如此。父親很長一段時間活在憂鬱、焦慮、與恐慌當中,漸漸地他不能負擔學校的教課、實驗室的研究,我雖然意識到不對勁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鼓勵父親仍到診所回診接受藥物治療、假日陪伴他到自然環境走走。終於有天晚上回家時,我看見父親滿臉愁容,整個人身體和情緒都非常緊繃,也產生幻覺,他不斷告訴我:「有警察在我的房間要抓我,因我做了罪大惡極的事,所以我不敢回房間睡覺。」然而,不管我怎麼問他具體事件,他都無法明確回答;我不斷安慰他,他卻仍恐慌、焦慮地不敢回到臥室休息,而重複在客廳和大樓的電梯徘徊,甚至想搭電梯到頂樓輕生。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關上家門、帶著父親到房間休息,好不容易暫時說服父親沒有警察、安撫他的情緒,我也因著極大的精神壓力累倒在床上。當時我禁不住地嚎啕大哭,感到絕望、恐懼以及深深的無力感。起初相信靠著醫學和藥物,即或不然,也能改善或控制住父親的病情,然而卻一天比一天嚴重,甚至出現輕生的念頭,身為醫學生的我瞭解疾病的知識又如何?當憂鬱症找上我的家人,我依然無能為力!想到母親因為整天照顧父親也有很大的精神壓力而吃安眠藥睡覺、弟弟正面臨大考壓力又加上父親病情的影響,我也感受到家裡瀰漫著一股低氣壓,看不見任何值得喜悅的事情,在我腦袋裡迴盪的只有家庭即將分崩離析的可能,孤立又絕望。之後在半夢半醒之間,我聽到母親說要帶著父親去精神科急診,隔天父親就住進精神科病房。在往後的日子裡,我時常會去探望父親,總是會看到他在家屬探訪時間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等著家人到來。後來醫師建議進行電痙攣治療,我也陪同他到手術室外,握著他的手一起禱告,化解父親對電療的緊張和害怕。其實在等待治療結果的當下我亦緊張地吃不下早餐,因為醫師說電療的秒數若不夠,則治療不算成功,忐忑的心情一直到遇見另一位病友家屬分享她的經歷及醫師的好消息才逐漸消去。雖然我還未在臨床課程中實際以醫學生的角度接觸精神科病人,然而過去的這段經歷,讓我明白和病人互動時,病人以及家屬一路以來的心路歷程絕非在旁的我們能輕易同理及感受的,他們如何轉化疾病帶來的痛苦、未知治療的恐懼或甚至治療無效時的失望、照顧的辛苦勞累都值得我學習,即使現階段我能做的就只是傾聽他們訴說的故事,或是建議他們聯絡個管師、社福人員,雖不能幫上大忙,卻能藉著陪伴和日常關心緩解病人及家屬的憂慮,同時也因著他們願意信任使我有幸參與生命中的一小哩路,甚至願意讓我這名尚未成熟的實習醫學生學習而備受感動。如同第一個月在神經科照顧的中風病人,他在中風之後恢復地十分良好,起初幾天我幫他做神經學檢查時,他也都落落大方,甚至會開個玩笑,但在出院之際卻反而憂心起來,倒也不是病況的惡化,而是擔心自己出院之後家人因著上班沒辦法照顧自己,也擔心中風再發時的危險。我雖無法做任何決定,不過還是聽他訴說完這樣的擔憂,並向他解釋老師及學長的醫療規劃,讓他能放心些,病人才藉著醫療團隊的溝通和陪伴,慢慢安心出院並定期回診和評估放血管支架的可能性。身為醫學生的我,從病人身上學習到的永遠不只疾病本身,而是病人因信任願意敞開、分享這段辛苦難受的回憶,使我可以藉著陪伴,學習同理病人的情緒及所經歷的生命試煉,而踏上成長為一位全人關懷醫生的道路。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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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6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暖陽在心間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醫學生對病人與家屬的感激」。他們真誠地道出開始踏入病房實習,與病人與家屬的互動,學到課堂或教科書所學不到的、成為良醫不可或缺的經驗。我忍不住抄錄幾段醫學生真誠的道白:「未來路上我也會持續精進自己,有一天我也終將獨當一面,不被忘記的將會是在我臨床學習生涯的起步時,一位病人為我上了一堂珍貴的、有關生命韌性、有關醫病互動、有關信賴與無私提攜的人生課。」 「我始終相信一個病人能帶給醫學生的學習不僅限於疾病的知識,病人對於生命的態度、發病過程的情緒、認知變化,就我們旁觀者而言,都將帶來不同的衝擊。」 「身為醫學生的我,從病人身上學習到的永遠不只疾病本身,而是病人因信任願意敞開、分享這段辛苦難受的回憶,使我可以藉著陪伴,學習同理病人的情緒及所經歷的生命試煉,而踏上成長為一位全人關懷醫生的道路。」「聽其輾轉就醫的故事,我設想他過去數年間歷經複雜的情緒轉折,可能從驚訝、否定或憤怒,到如今能平靜微笑著向我展示消瘦冰冷的雙腿,樂觀釋懷和無奈接受或許只是一體兩面。病因不明對醫生和病人來說都是不樂見、折磨人的事,這次照顧陳伯伯的過程我並未學到哪個病的典型特徵,但留下的印象卻比其他診斷明確的案例更深刻。」真誠地盼望社會大眾能因為感動、瞭解醫學生臨床實習的重要而踴躍參與醫學教育。窗外盛夏的驕陽如炙,窗內的神經科病房卻依然在白潔的燈光下,不見四季流轉綠茵蟬鳴的雀躍,反而透露著寧謐、秩序與一絲絲不安的緊繃。多少年的光陰裡人來人去,無數病人家屬的歡欣與悲慟雜揉著一代代醫師與醫學生們身影奮鬥的雪泥鴻爪,在病房靜佇的時空中凝鍊成了無言的肅穆與悄然的見證。時光流轉,又是個新的學年,新的病人、新的醫師與醫學生,也將在同一個場域中,繼續交會互放著對彼此而言獨一無二的光亮。「楊先生,你好!我是這個月的實習醫學生,您今天身體感覺還好嗎?」剛升上大五初入臨床實習的我,持著生澀的語氣便開始了與我主要關照病人楊先生的第一次接觸。每個實習醫學生來到病房,都會分配到一個主要病情追蹤的住院病人,觀察並練習入院病史詢問、身體診察、後續檢查與治療等一系列的臨床醫療照護流程,過程中也會持續地與住院醫師、主治醫師進行多次的病情討論與思維推演,期待能在實務互動中慢慢在專業上與心態上茁壯為一個術德兼備的好醫師。事實上,踏入病房前,住院醫師也早已與我進行了初步的病史討論,楊先生的病史可謂相當罕見:除了這次入院的不明原因脊髓炎致下半身癱瘓外,他也有肺癌併發罕見肌無力症候群及中風、糖尿病、心血管疾病的病史。看到這樣龐雜的資訊心中不禁打一寒顫,倘若是一般人經歷如此多量的不幸與磨難,灰心喪志乃至於棄絕人世者定當大有人在,而身為一個初出茅廬的醫學生,我如何能有足夠成熟的智慧與心態來承接病人可能的大量負面情緒?然而,出乎預想的是,楊先生並沒有因為一連串不幸健康事件而在心態上被擊倒,反而大有千磨萬擊還堅勁、愈挫愈勇之勢,中氣十足地向我娓娓道來其特殊的病史,如何由一個健康的商人一夕間進展到中晚期肺癌併發四肢肌無力,奇蹟似地在醫師積極機警的縝密檢查與治療而完全康復後,又是如何突然再次進展至下半身癱瘓的情況。言談中除了病情之外,楊先生提及最多的便是對主治醫師充分的支持與信任:若過去主治醫師因考量檢查的侵入性與病情的罕見性而並無與之充分討論並安排深入追蹤檢查,便無可能確認定位出肺癌病灶,進而在積極試驗治療中得以痊癒,也便不會再有任何後來人生的點滴故事。另外,在經歷自身的罕見病情後,他也深刻體認實證經驗作為醫學之本的重要意義,尤以罕見病例的治療在經驗上的累積更為緩慢,因此假如他能以一個病人人師的身分,向主治醫師身邊的住院醫師、實習醫學生們分享他的罹病經驗,給予實例表現的身教,則終有一天會有更多成熟的醫師能夠在面對類似罕見的病情時有所經驗上的依循與參考,不啻亦是另一種盡己所能造福社會之舉。與楊先生的對話中便是如此滿溢著對醫師的感謝、對生命再一次機會的豁達開闊,以及對於醫病互動教學相長的深刻體悟,至此我小小的心頭便湧上一股暖流,原先預期陰霾蔽天的沉重情緒悄悄揮散,病房外的豔陽彷彿也在病人的信任與無私分享中照進了心底最幽微的一隅。或許,我與楊先生的兩條生命軌跡,終究只有這近一個月的交錯重疊,但我確信我將永遠銘記著,曾有那麼一個對生命充滿熱情的鬥士,在經歷數次反覆的重大不幸後,依然帶著笑容與自信擁抱每一天的開始,依然在醫病溝通的互動過程中對醫師專業的判斷與治療表現珍貴的信任,依然在床邊教學上願意給予醫學生們細心耐心的病情講述與實例指點。一切一切於我這個年輕的醫學生而言,實是備感感激與幸運,未來路上我也會持續精進自己,有一天我也終將獨當一面,不被忘記的將會是在我臨床學習生涯的起步時,一位病人為我上了一堂珍貴的、有關生命韌性、有關醫病互動、有關信賴與無私提攜的人生課。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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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3 焦點.杏林.診間
第33屆醫奉獎/行走人間的「光明」使者,林逸民為七成患者義診!測出男孩3900度近視,找出「自閉」病因
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第一位眼科醫師,赴美留學,不僅留學第一年就獲得美國外科學院院士以及美國眼科學院院士的認證,還在6年後成為「發明家」,研發後囊植入人工水晶體,並以他的姓氏命名為「林氏雙凸人工水晶體」;他是現年81歲的林逸民,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刻,從美國返台,承接岳父的眼科診所,至今已35年,現在仍每天在診間忙進忙出,照顧一雙又一雙眼睛。林逸民個子不高,益發顯得聲音宏亮。赴五福眼科診所就醫的患者,各個都是老病人,遠遠看見這位「老師父」,人都還沒踏進診間,就已像跟熟朋友話家常似的嚷嚷「我的眼睛好像破洞了」,林逸民也像是隔壁鄰居般地回應「眼睛沒這麼容易破洞啦」。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過程中,林逸民已熟練地操作完眼科儀器,一一把患者最擔心的病況解釋清楚。宜蘭眼科珍稀,五福診所為七成患者「義診」。 林逸民說,以前宜蘭只有兩位眼科醫師,一位在聖母醫院,一位就是他。1986年,他因為岳父陳五福檢查出肝臟疾病,毅然決然從美國返台,接下岳父的五福診所。當時眼科醫師在宜蘭「物以稀為貴」,每天至少要看200到300位患者,而且在那個沒有健保的年代,三成患者繳不出醫藥費,林逸民也都治病優先,沒收到醫藥費也不在意。診所的財務全靠其餘七成患者支付的醫藥費支撐。不過,雖然有三成患者都算義診,但逢年過節他們送來的雞鴨魚肉,多到可以擺好幾桌,還得分送給別人才消化得完。林逸民笑說:「這也算是支付了醫藥費。」直到現在,五福診所仍時常替付不出醫藥費的民眾開刀、治療,只是,這一份心意有時被踐踏。譬如有位來自新北市的民眾,無力支付白內障手術的費用,林逸民免費替他開刀後,他要求另一眼也免費開刀,林逸民拒絕,竟被他投訴到宜蘭縣衛生局。林逸民不得不多次向衛生局說明,才還了清白。林逸民說,這些事情並不減損他對治療病患的熱情,他深信不好的人僅是少數,多數人都是善良的。從小與眼科有緣,美國留學求知欲大爆發。林逸民從小就跟眼科很有淵源,叔叔是眼科醫師,親戚也有幾位是眼科醫師,後來娶妻,岳父又是眼科醫師。回想當年,醫科最夯的科別是外科、內科、婦產科、小兒科,五官科沒有人要選,尤其眼科,整個中國附醫只有他一個人選。林逸民自嘲選擇眼科是因為眼科是唯一一個「可以坐著開刀」的科別,而其實,他從小對於眼睛就有莫大的好奇:為什麼眼睛被稱為靈魂之窗?為什麼眼睛是圓的?最記得赴美留學的第一年,他拿這個思索很久的問題「考」面試教授,教授僅回他「老天爺給的」。他後來知道,眼睛非圓形不可,圓形才有辦法有軸心,光才得以反射映出影像。當時還因為這段問答,有位教授請他一定要去當他的研究生。美國留學路上,他展現對眼睛的無止盡好奇。某天他坐在校園內的樹下準備午餐,光線照射在身上,他感覺極為刺眼,突然想到「白內障與紫外線的關係」。林逸民說,就像愛因斯坦突然想出E=MC2、牛頓被蘋果打到想出地心引力一樣,他的這項發現,讓學界開始討論白內障與紫外線的關係。在美發明雙凸人工水晶體,卻返國接下岳父診所。離開校園後,他待在美國執業,每天都要替白內障患者開刀,可是植入的水晶體時常沾黏,得二次開刀。他仔細找出原因:原來當時的水晶體是單凸面,人體最初的水晶體卻是雙凸面。林逸民認為所有器官都是原始的最好,基於這個信念,他與當地的醫材公司討論,僅花了短短三個月,就製作出雙凸人工水晶體,並以他的姓氏命名為「林氏雙凸人工水晶體」,後來的水晶體都是以此為基礎改良設計的。正當他在美國發展得最好的時刻,台灣傳來壞消息,他的岳父檢查出肝臟疾病。林逸民說,那時他45歲,他想著自己的媽媽48歲過世,自己可能也只能活到48歲,既然人生壽命有限,就該做有意義的事情,果斷決定跟太太一起返台,照顧岳父,也接下五福診所。測出男孩3900度近視,找出男孩「自閉」原因。待在五福診所的35年,他也創造出許多奇蹟,譬如他檢測出近視度數達到3900度的案例。這位不到10歲的男童,被爸爸帶來,爸爸破題就說,兒子是自閉兒,來來回回檢查多次,男童的確都不發一語,直到他請爸爸迴避,男童才開始說話。林逸民檢查男童眼球,懷疑他有高度近視。然而當時的儀器僅能檢測到2000度,2000度時男童仍說看不見。林逸民嘗試再加上鏡片,加到3200度時,男童才說:「醫師,我看到你的眼球了。」一路加到3900度,男童總算說他「看到了」。林逸民問男童,為什麼以前不說自己看不到?男童回答林逸民,他不知道這叫看不到。林逸民耐心抽絲剝繭,終於搞清楚,男童根本沒有自閉症,而是看不到沒辦法回應周邊的訊息,意外解開一道謎題。接手盲人重建中心,培育技能鼓勵自食其力。林逸民把高超的眼科技術帶到宜蘭,也發揚善心,接下岳父設立的慕光盲人重建中心。他認為盲人不該因為視力而斷送與社會連結的能力,期待讓盲人也可以貢獻所長。那時的台灣省省長宋楚瑜到訪,林逸民積極向宋楚瑜說明他的目標,要求宋楚瑜捐贈30台盲人打字機與電腦,宋楚瑜二話不說超標募資捐贈34台。林逸民的請願,為台灣首度引進盲人打字機。慕光盲人重建中心協助盲人可以遵從他們的天賦,如唱紅「流浪到淡水」的李炳輝就是慕光盲人重建中心第二屆畢業的學生,現在仍有20多名學生在中心內學習一技之長。林逸民說,中心大多培養他們的音樂長才或是訓練按摩技巧,增加他們在社會求生的能力。行醫55年,林逸民正在撰寫取名「一目瞭然」的新書。他說,眼睛確實是靈魂之窗,許多疾病都能從眼睛看出端倪,如糖尿病、甲狀腺疾病、肝臟疾病等,新書希望幫助民眾認識眼睛,保護眼睛。3C產品充斥的現在,林逸民自己也格外珍惜視力,堅守看書30分鐘、休息10分鐘法則。林逸民說,人生這條路最感恩的是能將自身所愛付出給更多人。未來的日子,他關心眼睛也關心台灣,會盡一己之力到最後一刻。個人獎:林逸民年 齡:81歲出生地:台中市學 歷: .中國醫藥學院醫學士.日本北里大學醫學博士.美國眼科學院院士.美國外科學院院士.美國終身眼科學院院士經 歷: .留美第一年考上美國聯邦醫師執照.留美第四年通過美國眼科專科醫師認證.留美第五年被選入美國眼科學院院士.留美第八年入選美國外科學院院士「F A C S」.美國AFIP(陸軍病理研究院)病理研究員.美國NIH(國家衛生研究院)青光眼研究員.美國紐約奧伯尼醫學院講師.美國華盛頓大學愛爾敦紀念醫院眼科主任及臨床副教授.美國德州大學眼科臨床教授.第三屆國民大會代表.馬偕醫學院第三和第四屆董事長.馬偕醫護管理專科學校董事長.安寧基金會董事現 職: .五福眼科院長.慕光盲人重建中心董事.民間全民電視公司董事.台北醫學大學兼任臨床教授.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顧問.台灣聯合國協進會理事長.台中一中教育基金會董事主要事蹟:.發明林氏雙凸人工水晶體(Lin Lens).台灣唯一一位美國終身眼科學院院士.承接慕光盲人重建中心持續幫助盲人發揮天賦.致力醫學教育推動成立馬偕醫學院.長年義診照顧宜蘭偏鄉弱勢【看更多得獎者故事】.第33屆醫奉獎系列專題報導(責任編輯葉姿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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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9 名人.黃達夫
黃達夫/醫師應該體諒病人的不理性
為了降低醫療糾紛走上訴訟,立法院去年5月三讀通過「醫療事故預防及爭議處理法(簡稱醫預法)」,衛福部於8月1日預告訂定醫預法施行細則及子法,將盡快公告,預計明年元旦正式上路。老實說,看到任何法規的文字,都令我很頭痛。個人認為,等到事情發生了,病人受害了,或是醫師認為被冤枉了,再來走這麼麻煩的,要這麼多人力與時間投入的「醫預法」流程,不論如何,都是事倍功半。人非聖賢,醫療是依賴很多人力的工作,要達到零疏失,非常困難。但是,如飛安一樣,經過航空業界,不斷地檢討改進,現代人搭飛機,很少人有不安全感。所以,自從醫院開始營運的第一天,我就把失誤的減少,當作全院上下的第一要務。不間斷地,從系統的改進到個人作業的檢討,把發生失誤的機率降到最低。醫療糾紛 成為醫師職涯困擾除了醫療失誤,最近,元氣網「醫病平台」也討論到「病人的不滿」。其實,不只是病人不滿,近一、廿年來,台灣醫界也經常在抱怨病醫關係緊張,醫療糾紛日增,是醫師職涯的一大困擾。那麼,與其亡羊補牢,我們為什麼不更積極的,設法去促進病醫之間,關係的和諧,減少病醫之間的誤解呢?談到這一點,我必須說,我很幸運,我職涯的前半,總共25年是在尤金‧史塔特(Eugene Stead)教授所用心型塑的醫療文化下,學習如何扮演醫師的角色,做個好醫師。在美國醫學教育界,史塔特教授被認為是繼現代醫學之父,威亷.奧斯勒(William Osler)之後,對於美國的醫學教育最具影響力的教育哲學家,總共有37位門生,成為美國醫學院的內科主任。照顧病人 不只是去除「病」史塔特教授非常不看重,要學生像海綿一樣的吸收很多知識的教育方式,而是主張醫學生從照顧病人的過程中,所發生的困難,去尋求解方。所以,他不喜歡筆紙的考試,而是親自到床邊,從詢問醫學生的想法去判斷醫學生的學習效果。他最重視的是,如何了解病人,然後,去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強調醫師要照顧的是生病的「人」,而不只是去除「疾病」。生病的人多半很痛苦或很焦慮,所以,醫師應該體諒病人的不理性。學習如何與不理性病人溝通在這樣的認知下,醫學生就要學習如何與不理性的病人溝通,以獲得他們的信任,才能夠幫助他們。這是醫學教育非常重要的一環。我想這也是台灣醫學教育中,最缺乏的一環。另外,從我過去33年,親自處理病人投訴經驗,我知道要醫師道歉很不容易。醫師總是會告訴我,他不是那麼說的,是病人誤解他了!錯不在他。我必須不斷開導他們,我並不是說,他錯。但是只要病人有被冒犯的感覺,我們就應該道歉。逐漸地,同事們,願意更主動積極地溝道,病人投訴就愈來愈少,讚美、鼓勵醫師的信件愈來愈多。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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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6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臨床經驗可以被ChatGPT取代嗎?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如何成為好醫師」。一位「畢業後一般醫學訓練醫師」描述一位肺癌病人被發現癌症時已有全身各處骨骼轉移,深為病痛所苦而焦躁不安。他從病人的不耐煩帶給習醫者的挑戰,學到珍貴的行醫之道。→想看本文一位在國內推動「健康識能」多年的醫學院教授敘述一位看似健康卻在健檢發現嚴重「三高」,但仍不願意改善風險的病人。他深感醫師是人群社會中的一部分,應該以醫療專業做為人群導師暨朋友,為人群醫療領航,因此提高全民健康識能應是好醫師義不容辭的任務。→想看本文一位資深內科醫師回憶個人在國外接受臨床訓練的求學過程,深感有經驗的良醫典範之「身教」、「言教」以及實境的病房中親身體會,是臨床醫學教育所不可或缺的要素,絕非目前ChatGPT(聊天生成預訓練轉換器)所能取代。醫學院的課程在進入臨床階段時,除了在課堂上會有臨床相關的疾病診斷、病理表徵、治療等等的主題,還有實際臨床觀摩及參與,讓醫學生更能體會病人身心不適的感受,以及如何改善身體的健康。過去許多跟「人」有關身心健康的臨床診斷、分析、治療,都是在有經驗的「資深」老師指導下學習、累積經驗達到「成熟」。最近因有很多資訊科技的開發,可以幫忙整理資料分析、甚至有取代傳統人員的作業。那麼,這些跟「人」有關的諮商、輔導及治療,「人」的角色是否可以被取代? 個人畢業後就去美國接受臨床教育,在去美國的初期,實習醫生臨床工作受教於幾位從歐洲移民來美國的臨床專家指導,他們都是以前歐洲名校畢業的學生,也曾經在歐洲大學醫院做過研究或工作過,後來才移民到美國就業、參與臨床研究及教學。當時的臨床技術教學,初步是以大堂課的示範方式進行,然後在老師的指導下接觸病人、實地問診,然後在學長及老師觀察下為病人進行身體診查。這一過程,很注重醫病的互動,及如何專業的從觀察開始作系統性的身體健康檢查。一開始,從醫師自我介紹、握手進而系統性的身體功能的觀察、檢查及測試、作可能病情鑑別診斷。這些流程是從觀察病人的身體及表情再進入醫病互動而完成。這些流程除了學習如何以專業人員的角度用來分析病人的問題之外,也建立了互動互信的醫病關係,包括身體語言、病人表情的判讀,來了解求診人士的身心問題。英文中的「職業」有兩個不同的字,“Profession”及”Occupation”,前者包含了特殊知識與技能,後者則指從事特別的工作,含意不同。醫病互動是醫護人員的 Profession,可以跟人接觸、討論身心的個資甚至私密的問題。所以醫病互動建立在互信的關係,是醫護人員要照顧他人所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醫病關係的建立及互動,從相互介紹、認識、觀察、語言溝通及肢體溝通開始。表情、握手、說話的方式、用詞都會幫忙溝通。所以醫護人員在照顧病人時,如何學習跟病人及家屬互動、溝通,有時候會達到成功幫助治療病情的效果。進入臨床實習的醫學生及醫護人員,如何把在課堂上學習到的基本科學知識應用於處理病人及家屬的身心困擾,與病人接觸及互動的經驗非常重要。這種實況教育最好在實際的情況下,觀察有經驗的學長、同學的「執業」示範,然後在指導下進行討論及學習。實際接觸病人、與病人相處對答、參與接觸病人及觀察病人身體的技能,來印證課堂上的內容,才會有機會獲得更多及更好的印象。這樣的教育,在最近流行的ChatGPT上雖然可以看到資料的整合及分析,但是仍然無法取代在實境的病房中親身體會才能有的深刻經驗。所以醫護人員需要有實際在病人面前學習的經驗,才可以培訓出好的醫病關係以及「做中學」,這絕對不是只念書或電腦程式組合的病情分析可以做得到的。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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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4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不認為有病的病人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如何成為好醫師」。一位「畢業後一般醫學訓練醫師」描述一位肺癌病人被發現癌症時已有全身各處骨骼轉移,深為病痛所苦而焦躁不安。他從病人的不耐煩帶給習醫者的挑戰,學到珍貴的行醫之道。→想看本文一位在國內推動「健康識能」多年的醫學院教授敘述一位看似健康卻在健檢發現嚴重「三高」,但仍不願意改善風險的病人。他深感醫師是人群社會中的一部分,應該以醫療專業做為人群導師暨朋友,為人群醫療領航,因此提高全民健康識能應是好醫師義不容辭的任務。一位資深內科醫師回憶個人在國外接受臨床訓練的求學過程,深感有經驗的良醫典範之「身教」、「言教」以及實境的病房中親身體會,是臨床醫學教育所不可或缺的要素,絕非目前ChatGPT(聊天生成預訓練轉換器)所能取代。門診出現了一位很有趣的病人。40歲,身材適中,因為公司健康檢查的結果出現了許多異常,因此被安排到門診來。打開他最近的健康檢查結果,空腹血糖近400,明顯紅字,膽固醇和三酸甘油酯也超過正常範圍兩倍以上;再看一下血壓,將近160/96,護理師再測量一次仍然是這個數值。我將整個健檢報告又翻了一次,對於前面這位不以為意的中年男士開始覺得困惑,想了一下如何打開話夾子,詢問他有沒有什麼不舒服,他搖搖頭抿著嘴說沒有啊,我又看了他一眼、沉靜了一會才請問他:「您健檢的結果有非常多異常。」他一點都沒有在意這樣的質疑,微笑地說:「是啊!三高。」我詢問了他睡眠和是否有先前的病史,家裡有沒有類似情形,很開朗地回答都沒有,請教他是否在意三高的異常,他認為一點都沒有關係,我加重解釋血糖繼續升高會產生的情形,他緩緩看著有一點緊張的我,一點都沒有訝異,好像說「你們醫生都這麼說啊」。對於疾病的了解,他沒有按照一般病人的方式點頭。以醫療詳盡說明的義務,就再繼續針對他的情形了解他對於疾病的看法,似乎他對一般健康的習慣沒有太在意,但也沒有視而不見的情形,顯然他對一般健康常識也有相當的了解,但是卻對國人常見三高異常的情形,不想參與。我請教他是否有任何健康上的問題想要討論?他也搖搖頭說謝謝。我們的討論顯然已經碰到岩壁,雖然他並沒有明顯不耐煩或敵對的情緒,但卻對於健康異常毫不在乎。醫學教科書上對於三高的健康風險和可能產生的後遺症、併發症等有非常清楚的科學證據,但對於無心的他,卻無法引起共鳴。由於他拒絕接受進一步健康改善方案,我覺得再深入分析各種風險的高低似乎不近人情,因此只能和他聊其他生活娛樂等等。過去數十年行醫倒很少遇到類似這位先生對醫療了解(有聽說)卻不願意改善風險的情形。每個人對於健康的期待和健康維持的要求有很大的不同,多少受到家庭朋友以及社會和醫療制度的影響。政府相關衛生主管部門不斷呼籲要改善三高,要做癌症篩檢等等,但在我們的社區中有許多看似健康、很少或拒絕來醫療院所尋求醫療照顧的朋友,也有類似前面帶著明顯健康風險、卻近乎執迷不悟的朋友。或許類似的朋友背後有許多鮮為人知的生活社會的困境,雖在醫療議題道路中「狹路相逢」,難免有他廂無意互動的機會,或許也隱含對醫師和醫療人員的社會功能不認同。醫師與病人之間,除了醫病關係,還有友誼嗎?醫師是人群社會中的一部分,在醫療專業上可為人群導師。社會還有法律、財經、信仰、教育、科技各類導師,都可以專業引領人群正面發展,成為人群的朋友,值得成為可靠的醫療專業照顧者。即使短時間未建立個人的醫病關係,仍可為人群醫療上的領航,成就更廣泛大眾的健康資源。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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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從照顧「不耐煩的病人」學到的珍貴心得
【編者按】:本週的主題是「如何成為好醫師」。一位「畢業後一般醫學訓練醫師」描述一位肺癌病人被發現癌症時已有全身各處骨骼轉移,深為病痛所苦而焦躁不安。他從病人的不耐煩帶給習醫者的挑戰,學到珍貴的行醫之道。一位在國內推動「健康識能」多年的醫學院教授敘述一位看似健康卻在健檢發現嚴重「三高」,但仍不願意改善風險的病人。他深感醫師是人群社會中的一部分,應該以醫療專業做為人群導師暨朋友,為人群醫療領航,因此提高全民健康識能應是好醫師義不容辭的任務。一位資深內科醫師回憶個人在國外接受臨床訓練的求學過程,深感有經驗的良醫典範之「身教」、「言教」以及實境的病房中親身體會,是臨床醫學教育所不可或缺的要素,絕非目前ChatGPT(聊天生成預訓練轉換器)所能取代。在今年六月末,一位病人因為無法忍受的背痛,到了某醫學中心求助。經過精密的檢查,醫生們發現她的骨骼中出現了瀰漫性轉移的現象。然而,原發癌症的位置仍然是一個謎。之後在八月,她來到我目前服務的醫院,期待進一步的癌症評估以及治療。在這裡,我們透過電腦斷層掃描,發現她的左下肺葉中有一個異常的腫塊。為了確定其性質我們進行了組織切片檢查。結果證實了是肺癌,且全身骨骼都出現了轉移,位置包含了脊柱、骨盆,甚至是顱骨的地方,但幸運的是癌症還沒侵犯到大腦。在住院期間,病人因為嚴重的背痛和其他部位的骨頭痛,我們給予她靜脈注射的嗎啡和非類固醇類的疼痛控制藥物。在等待病理報告並接受治療的期間,我們持續調整她的疼痛控制藥物以緩解她的痛苦。然而,病人會因為身體的不適而對問診顯得不耐煩,她的回答也經常不準確或不完整。在我們醫院,醫學生會與主治醫師和住院醫師一起學習,並且會分別去看病人。病人後來甚至要求醫學生與住院醫師一同看診免得打擾到她,這種不耐煩的情緒只有在主治醫師看診的時候才會有所改善,並且對問診的回答也相對完整。我能理解病人的心情,因為她知道最後做出醫療決定的人仍然是主治醫師,所以對我這種畢業後第1年一般醫學訓練醫師和醫學生會顯得不耐煩,甚至不願好好回答問診。因此,我決定只在真正有必要的時候去看她,並在有問題的時候,優先詢問在身旁照顧她的親人,有時親人的回答比起病人本身還要完整。病人在病理報告出來後,我們為她開始了第一次的免疫治療。在療程的初期,她的病情有了顯著的好轉,讓我們能夠將疼痛控制的藥物從靜脈注射轉為口服,以便我們開始規劃讓她出院的計畫,但未料她突然出現嚴重的噁心和嘔吐症狀。這導致她無法服用任何口服藥物,甚至連已經服下的藥物也全部吐出。因此,病人的狀況在短短的半天內極速惡化,全身的疼痛加上噁心嘔吐的感覺,讓她回到了最初的病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立即將她原本口服的止痛藥轉為「吩坦尼貼片」,這種藥物是藉由貼布慢慢釋放止痛藥的,以免病人因為噁心嘔吐無法服用口服藥物而疼痛繼續惡化。然而,轉換藥物的過程中需等待貼片發揮效果,而在此期間,病人因為之前的口服止痛藥並未成功服用,所以止痛效果相當差,幾乎沒有幫助。此時的病人開始拒絕回答我們的問診,甚至會哭泣,對我說她不想活下去,不想再接受任何治療,原本對我們充滿了信心,但現在卻完全消失了。面對這樣的情況,我感到相當無奈,但我明白,我必須要繼續照顧這位病人,如果讓她長期處於這種狀況,對我們雙方都將是一種無比的壓力。於是,我開始更頻繁地過去病人的病房,一開始她的症狀還相當嚴重,我便立即給予她相應的症狀治療藥物。我知道藥效並不會立即顯現,病人的態度也不會立即改變,但隨著我不斷的關心以及藥效逐漸顯現,病人對我的態度也開始有所改變。她也許是意識到,除了主治醫師,我同樣能為她提供幫助。因此當她狀況改善時,她開始認真回答問診,甚至對之前的不佳態度向我道歉。除此之外,我還讓病人理解,協助她的不僅僅是我和主治醫師,那些日以繼夜、辛勤照顧她的護理師們,同樣在醫療過程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醫療照護品質的好壞,並非個別醫療工作者的功勞,而是一個大體系中每一個細節的結合,是全體醫療團隊的共同努力和付出。這一系列的情況僅在半天時間內發生。雖然在繁重的臨床業務中,做到如此投入並不容易,但如果能夠獲得病人的配合,實際上能減輕很多臨床工作負擔,並達到雙贏的局面。病人能從我這邊得到必要的幫助,我也能更全面且深入地照護病人。當我們在定期舉行的「醫學人文個案討論會」提出照顧這位病人所經歷的挫折與心得時,醫學生學弟妹們也提出了許多他們的看法,給了我許多照顧這位病人新的想法。負責醫學人文教育的幾位資深主治醫師也分享了他們的看法:詢問病史時,必須體諒病人當時的身心狀態,學會察言觀色。只有透過對別人的尊重,才能得到病人以及家屬的信任與合作,獲得精確且詳細的訊息,了解病人的需求,而給予真正有效的幫忙。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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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醫學人文教育的教與學
【編者按】:本週由長庚醫學系師生二度分享「醫學人文的教與學」。一位人文及社會醫學的老師分享她教人文哲學的心得,她希望培養出來的醫學生將來在面對病人與家屬時,可以有能力「換位」思考,在知己知彼的平台上,看見與聽懂彼此,進而創造可互為主體的對話空間,這是何等的理想境地。→想看本文兩位還沒有進入醫院實習的醫學生各寫出令人感動的醫學人文的學習心得,「再多的資源也無法取代單純的陪伴與傾聽,也重新反思了也許應當從『我們希望能帶給他們什麼』,轉變為『他們真正需要與想要的是什麼』」。→想看本文「即將成為一名醫者的人,我仍有許多值得學習的空間,方能體察、感悟並如日一般溫暖關懷更多沒被看見的人們」。「請問你有什麼樣的人格特質?為什麼會想申請我們學校的醫學系呢?」「考官好,我想我是一個溫暖且富有同理心的人,貴系一直是我夢寐的科系,我希望成為一名醫生……」四月衝刺學測面試的季春,重考班內的學生們面戴著在鏡子前練習許久的微笑,侃侃談吐著早已練習數次的考古題,姿態要穩,適時的手勢,讓考官印象深刻。「根據醫學四大倫理,尊重自主、行善、正義與不傷害,我認為……」我抬頭望著眼前的練習面試的重考生,我作為模擬面試的學長不禁嘖嘖讚嘆,啊,不錯,居然準備了這個。在近百人的教室中,長桌各以不到兩尺的距離為界,一方是數十人問題導向討論練習,另一方則各自輪著多站迷你面試,考生們回答地振振有詞,此起彼落如浪般,好似非得在考官嚴正的眼神中打出一波浪花,才顯得出眾,否則只能成了漣漪做陪襯。 三年了,面對醫學人文,我有變得更加成熟,更有同理心嗎?還是我仍是以解題的邏輯與題庫的整理作為回答?我有更懂的與人相處與合作嗎?有如我當年的面試的答辯般所說,我真的有做到先自省而後勸說,先安穩照顧人的心,再來解決事情,讓整個團隊更好嗎?在面對考生們的陣陣聲浪裡,我不禁沉沉地墜入無聲的回憶之海,我思忖著,而對喑啞的自我感到難受。所謂的醫學人文素養,是被教出來的嗎?我驀地憶起在夜晚梳理情緒以回應醫學人文課程的學習單的那些時日。以醫學的理性為根,讓感性蔓延成散枝,那一葉的脈絡展成疾病歧視與污名,這一花簇綻成了倫理道德與原則,有些散落地是生死與宗教的意義,仍在漫漫飛揚的花絮是生命有形的美好。啊,男人與女人,老人與小孩,高瘦與矮胖,醫療化與污名化,這些不經意地,原來都可能成了標籤,甚至是歧視。「選課當然要選那個老師,內容比較涼也分數比較甜。」「醫學人文的成績是怎麼拿高分的啊,真的很不喜歡這科。」「反正老師也分不清楚誰寫的,chatGPT寫就好了吧。」「一定要寫那麼多嗎?搞得好像在比作文,沒能寫出又不代表我比較沒感受。」面對同儕聲浪,啊,這是多麽赤裸而坦承,真實地,畢竟在醫學人文的教育裡,作為學生,我們從未真正行醫。在醫學競爭的框架下,同儕不斷地被迫篩選與掙扎,人前人後,到底為了什麼而非得要有同理心啊?我同理了他,誰同理了我?人們啊——還是我也曾傷害了許多人嗎?我不禁陷入了迷惘,醫學人文,對醫學生而言,該是什麼樣的定位。「蘇菲的選擇,連體嬰要不只能割除一方,否則只能雙亡,該怎麼做才好?」「耶和華見證人因信仰而拒絕被輸血,作為醫師,你該怎麼做才好?」「自殺、安樂死、醫師協助自殺的死亡,人是存在著緩和醫療也無法緩和的痛苦,人難道沒有自我解脫的道德權利嗎?」「疾病污名出自於未知的恐懼,如痲瘋病、愛滋與精神疾病,這種羞辱與歧視更甚而內化使人自慚形穢,貶低自我。」「近代將許多非醫療狀況如老化等,逐步納入醫療管轄並定義,有時去污名現象本身,有時卻削弱個人自主性,甚至對醫療權威產生依賴而難以提出質疑。例如過動症與肥胖,抑或是同性戀的疾病化與去疾病化的歷史過程。」哲學、社會、歷史、宗教、性別、生死學、生命倫理等各自在我成醫之路不斷交織深化。三年來近百堂的醫學人文案例,不斷地在我的生活上演著,更甚時時提醒著我體察著這細微的差距,從他人不經意的言行到我的徹夜難眠。我做錯了什麼事嗎?為什麼在醫學人文這條路上,越是走得深入,越是深覺所見所處皆為沈重。儘管我能屢屢在醫學人文的回答中得到師長肯定,我仍在許多深夜裡驚覺,同理心這條路,從來不會是有分數的邊界,也不該有,好似富含同理心這詞,一念之間,其實也可能傷害了人,甚至是自己。面對未知龐雜的醫病關係,學校教導我的,是一套套的解方以自保,還是讓醫學人文成為學分的工具?如果我連同儕關係都搞不好,我還能好好面對身患疾病且背馳價值觀的病人嗎?學校教育領我看見許多,師長們有意無意在我們的心裡播下人文的種子。原來所有醫學人文的案例只是寒冬前的風雨,與世相處才是真正磨練心態的修羅場。我在校園的生活圈與現代社群中,細看著人們不斷提出並比較的外表差異,細撫著文化脈絡下難以拔除的性別歧視,細細地去感受著批判與訾議背後不同立場的可能,不知不覺地將自己排擠而出,在汲汲營營的世道下,我好似成了湍流下緊抓不鬆他手的人,一點點不合框架的立場都可能讓我在人群中被沖散。當我體察周遭這些難以言喻好似寒冬與冰水的感受,我才知曉,作為即將成為醫者的人,肆意地說著或自以爲著同理只會留下傷害,不發一語地接受這些標籤與歧視也可能只會讓人文的種子在心裏凍寒泡爛。在行醫成功看見病人的笑容前,我們趕得上春,讓心中人文的枝枒綻放嫩葉嗎?我猶未可知,但我想著,也許醫學人文素養,應該是被感受出來的,而不是被教育出來的。「我出生自弱勢家庭,申請醫學系不只希望能翻轉家境,作為一名良醫,幫助他人,更盼能以病人為師,學習生命的意義……」考上醫學系的那一年,我的雙眸也曾向面前的考生一樣綻著光,在面對考官的五分鐘內,信誓旦旦地將幾句話畫成了往後餘生的美好藍圖。甫過三年,我雖然仍未真正行醫救人,卻在醫學人文教育的播種與澆灌下,看見人與人之間可能有多麽地晦暗無助,也從中一次次地憬悟,原來,作為即將成為一名醫者的人,我仍有許多值得學習的空間,方能體察、感悟並如日一般溫暖關懷更多沒被看見的人們。願不久的來日,我心中的種子也能萌芽茁壯,安守迷茫的人群,更甚成為一方滿開葳蕤繁花的樂土。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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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最好的醫生同時也是一位哲學家
【編者按】:本週由長庚醫學系師生二度分享「醫學人文的教與學」。一位人文及社會醫學的老師分享她教人文哲學的心得,她希望培養出來的醫學生將來在面對病人與家屬時,可以有能力「換位」思考,在知己知彼的平台上,看見與聽懂彼此,進而創造可互為主體的對話空間,這是何等的理想境地。→想看本文兩位還沒有進入醫院實習的醫學生各寫出令人感動的醫學人文的學習心得,「再多的資源也無法取代單純的陪伴與傾聽,也重新反思了也許應當從『我們希望能帶給他們什麼』,轉變為『他們真正需要與想要的是什麼』」;「即將成為一名醫者的人,我仍有許多值得學習的空間,方能體察、感悟並如日一般溫暖關懷更多沒被看見的人們」。「如何才算是一位好醫師?一位好醫師的定義是什麼呢?」相信在大家的心目中,一位好醫師除了須具備豐富的醫學知識外,能否將專業化為有溫度的醫療才是關鍵。他們重視良好的溝通能力,能傾聽病人的感受與需求,同時以淺顯的方式解釋病情,走進病人心中;他們擁有多元的視角,能依照病人的不同背景,提供尊重和文化適切的醫療服務,理解同理病人的處境;他們具備完善的倫理準則,能夠將病人的權益置於首位,並適切的應對醫療上的倫理困境。為了讓醫學生在進入醫院之前就具備這些人文素養,醫學教育越來越重視「醫學人文」領域,而開設醫學人文課程也成為全球各國醫學院的趨勢。醫學人文教育使我們得以自過去中的案例進行學習與反思,吸取前人的經驗,不再需要等到畢業後進醫院後才開始摸索如何與病人互動。而秉持著培養醫學系學生能成為「全人醫師」的長庚也在這波醫學人文的熱潮中。長庚醫學系提供學生相當多元的人文素養課程,舉凡理論型的「醫學與哲學」、「醫學與歷史」、「生命倫理學」等等,以及實作型的「志工參與」、「利他行為與生死迷思」等課程,豐富的不勝枚舉。回顧這兩年來的醫學人文旅程,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便是醫學與哲學兩領域的緊密連結,從最初在哲學的深奧中茫然摸索著醫學,到最後逐漸能夠欣賞哲學與醫療融合出的美妙樂曲。長庚醫學人文課程的設計使我得以獲得完善且循序的學習,大一初次接觸「醫學與哲學」課程奠定了哲學基礎後,在大二的「生命倫理學」中我開始產生了不同的想法觀點與體悟,開始欣賞課堂上學生與老師再來回辯論中所擦出的火花。影響歐洲醫學發展長達數千年之久的著名醫學兼哲學家克勞狄烏斯·蓋倫曾經提出:「最好的醫生同時也是一位哲學家。」醫生研究人的身體,而哲學家則關注人的靈魂,無怪乎哲學在培育醫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這一堂堂的課程中,讓我感觸最深的主題是「生命倫理學」的某次課堂中老師以《一念》此紀錄片帶領我們探索的無效醫療。《一念》中寫出了一位因車禍全身癱瘓的青年進育,與致力推廣安寧療護的吳育政醫師之間的故事。在年僅17歲時,進育正值青春年華,但一場車禍卻讓這美好時光瞬間破碎。而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醫師也面臨了如何避免無效醫療的課題。儘管意識清晰,卻因長期臥病在床僅能依靠呼吸器維生,且一躺便是長達十幾年之久,進育逐漸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然而,在當時《病主法》尚未生效的年代,吳育政醫師決定帶他出去走走,看山看人,找回對生命的熱忱。也許有些人會認為病人已對生命失去期許,並且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治療難以恢復期望的平衡,這豈不是「無效醫療」?然而,從另一方面來看,如果現在放棄無效醫療,可能是對病人的解脫;但若是幾年以後技術有所突破而能夠成功治療時,會不會感到愧疚或後悔,當初不應該就這樣放棄治療呢?此外,影片中也顯示了進育從一開始想一了百了,到現在30歲已經可以保持信心地活著,這樣是否算是一種醫治心理的醫療呢?這麼多的想法與觀點使我深受感觸,沒有絕對的對與錯,端看我們看事情的角度與方法。我想這也是醫學與哲學的奧妙之處,它使將身為醫師的我們在未來都能以更全面的視角面對每一位不同的病人,理解他們的想法與價值觀,並同理,進而針對不同的需求給予身心理的治療。除了學校的課程,我也從社團活動中獲得了許多醫學人文素養。羅卡達山地醫療服務隊是長庚重要的社團性服務隊,致力於服務桃園復興區深山中的居民。懷抱著熱忱的我們一心希望能藉由上山服務帶給當地居民些什麼,準備了豐富的物資與小禮物,更籌辦了各式的衛教講座與小活動。然而,深入復興鄉進行服務後,我深刻地體會到,山上居民和孩童最需要的並非物資,而是陪伴和傾聽。我們發現當地的國小其實資源非常充足,不但每間教室配有一台鋼琴,兩台電子白板,健身器材與書籍等也不太缺乏。而在居家訪視計畫的過程中,我們發現爺爺不但三餐皆有人員準時送達,家中還有一台垂直律動機。然而,爺爺表示他其實平常在家中並不常使用,反而是我們拜訪的時候,熱情的向我們介紹,一同玩耍使用。我忽然領悟,再多的資源也無法取代單純的陪伴與傾聽,也重新反思了也許應當從「我們希望能帶給他們什麼」,轉變為「他們真正需要與想要的是什麼」。我想在對待病人也是相同的道理,除了與病人共同對抗病魔外,我們更應關心病人的內心所求,而非僅僅將自己的專業應用在病人身上。總結來說,回首這兩年來在醫學院中的求學之旅,醫學人文教育著實產生不少潛移默化的效果。醫學人文教育不只局限於課程中,大學生活處處存在著提升醫學人文素養的機會,使我們提早訓練未來與病人相處的能力,避免成為一位「見病不見人」的醫師。我也非常感謝這一路來澆灌我們的老師們,相信醫學人文在未來醫院這樣緊張與凝重的環境中,必定能成功成為醫師與病人間的潤滑劑。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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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我在醫人文哲學教學裡學到的事
【編者按】:本週由長庚醫學系師生二度分享「醫學人文的教與學」。一位人文及社會醫學的老師分享她教人文哲學的心得,她希望培養出來的醫學生將來在面對病人與家屬時,可以有能力「換位」思考,在知己知彼的平台上,看見與聽懂彼此,進而創造可互為主體的對話空間,這是何等的理想境地。兩位還沒有進入醫院實習的醫學生各寫出令人感動的醫學人文的學習心得,「再多的資源也無法取代單純的陪伴與傾聽,也重新反思了也許應當從『我們希望能帶給他們什麼』,轉變為『他們真正需要與想要的是什麼』」;「即將成為一名醫者的人,我仍有許多值得學習的空間,方能體察、感悟並如日一般溫暖關懷更多沒被看見的人們」。在長庚大學醫人文的哲學課程裡,大一以「醫學與哲學」帶領新鮮人認識與醫學、醫療有關的重要概念,同時培養成熟公民所應具備的推理論述與批判思考的能力,接著從大二「生命倫理學」、大三「生死學」、乃至大四「醫療人文與臨床倫理」,分別依序、分層地帶領低中高年級學生,循序漸進地習得倫理論述與敏察病人與家屬意願的能力,嘗試從各種角度引領學生設想與揣摩怎樣是良好適切的醫病互動、該如何將醫學知識化為人文精神,在醫病交會的期間,與病人和家屬同在。每當進入重要且具有爭議性的倫理議題分析時,學生總會展現其所重視的人文倫理價值,盡力全盤考慮守護病人福祉。其中有些對論述或推論過程較為敏銳的學生,常常很快就會發現一個問題:老師,到底怎樣算是「以病人福祉」為最大考量呢?為何常常論辯雙方都宣稱自己立場是「以病人福祉」為優先考量,但得出的醫療決定如此不同、甚至互相衝突呢?面對學生的困惑,問題後面等著一個他們更焦慮的問題:如果此處的不一致無法解決,那麼實務上所需要的溝通如何可能?如何達成共識呢?曾在課堂中與學生分享一本日本醫療小品《惡醫》,他們對於裡面醫病之間最終能達到「心意相通」的境界相當嚮往,這個想望也常出現他們在課堂中,向邀請來演講的醫師、解剖科老師,請教他們是如何與病人、大體老師家屬建立一段美好的關係。各種醫人文的教育養分,提醒他們不要因過度依恃生醫知識而變得獨斷,也不要因生老病死的沈重而退縮。在他們的文字中,我看到他們期許自己成為一名冷靜、誠實、能陪伴病家的醫者。在他們的眼神中,我看到他們的勇敢和體貼。然而,在這些老師教、學生學的現場,作為一位哲學人,總有一份自覺,就是遇見越被人們頻繁使用的語詞,越有一份小心,特別是經驗到某語詞被爭論的兩端用來當重要論據時,同樣用它來論理與辯護,怎麼會形成越來越分岔的兩種立場呢?例如,贊成和反對安樂死的人們都說為了病人福祉與其生命品質考量,但卻得出相反的結果(陳映燁、李明濱,2000)。這類的語詞和概念很多,如「尊嚴」、「信任」等,都與病人和醫師的決策息息相關,但也是形成歧見與爭議的原因。這些重要的語詞概念,其所承載的含義都一樣嗎?如果因脈絡不同必定有不一樣,那麼是哪裡不一樣?為何不一樣?不一樣,會不會對我們思考生命與醫學倫理、商討良好溝通模式、以及設計完善實作框架造成影響?以「福祉」(well-being)為例,當我們思考(某人)是否有「福祉」時,常與「幸福」(eudaimonia; happiness)或「豐盛」(flourishing)一起混入思考。好像有時我們談的是客觀條件滿足的福祉,但有時我們好像指的是主體心靈上的滿足。近年,分析哲學家提供了一些新的研究成果,如Anna Alexandrova(2017)的《關於福祉科學的哲學》(A Philosophy for the Science of Well-Being),本文則介紹Thomas Schramme(2017)的〈關於福祉與生命品質的主觀和客觀說明〉(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Accounts of Well-Being and Quality of Life)。首先,作者引導我們思考:當我們在談「福祉」時,思考的是某個人的某種條件或狀態,在該狀態中,具有構成一個人擁有「福祉」的要素,也就是使他感覺到生活幸福、人生豐盛、活得有價值等內涵。如此之下,組成這概念的要素是像「水」這個概念,組成物與結構(氫原子和氧原子)是客觀的嗎?還是,當在思考「福祉」時,必定會涉及感官主體主觀的影響?如果組成要素是客觀的,表示我們可以用某種方式「發現」它,然後也用一種客觀的方式來評價它(如是否符合「福祉」),但如果是主觀的,那該如何認識、經驗或評價呢?這樣的區分來自西方哲學對何謂「幸福」有相當悠長的探問與嘗試作答。從亞里斯多德、伊比鳩魯(Epicurus)、邊沁(J. Bentham)、帕菲(D. Parfit)、乃至當代的史坎冷(T. Scanlon)都有不同的論述。接著,作者建議可以從兩個層次來進一步深入思考我們的問題:存有學與評價性觀點。簡單講,存有學觀點關注「福祉」是否是一種意識或存有模式,評價性觀點則重視評估「福祉」的標準。如此一來,在主、客觀與存有學、評價性雙對觀點下,形成關於了解「福祉」的四種說明:經驗論(存有主觀論)、存有狀態論(存有客觀論)、欲求滿足論(評價主觀論)、本質論(評價客觀論)。有這些區分能做什麼呢?我希望能對關於福祉的實作有所幫助,例如,當一個人身心出現某種「失能」時,醫療照護者在實作上,該如何評價該失能對主體福祉或生活品質造成何種影響?以經驗論來說,如果某種失能會讓人有不好或痛苦的經驗,那失能就是壞的、不好的福祉,但也有可能對其他人來說,某種失能未必一定是壞的,或許對他而言,並不影響他認為自己身心的完整性。其次以存有狀態論來看,失能造成失去機會、減少收入、阻礙一個人對生活品質的追求,因此是不好的福祉。第三是欲求滿足論,顧名思義,失能不會是人所欲求的東西,因此也是壞的。最後是本質論,失能之所以不好,因為它破壞了成就美好人生的基本組成,如失去視覺、聽覺、語言能力、行動能力、抽象思考能力、記憶力等一切讓人無法自我決定、自由、獨立生活的本質。作者以失能為例,套入關於「福祉」不同面向的討論,雖然我們都知道,無論哪一種哲學說明提供多好的分析,深究起來,都有其缺點或與實際情況不符合的地方。如「失能」本身就是一個有很多討論的語詞,但若是以幫助釐清概念,以較清晰的思考架構去分析具體、複雜的倫理實境為目標,了解語詞內涵的多面性,不失為一個可參考的儲備練習。未來,醫學生在成為醫病關係之一方時,能有一個可「換位」思考的框架,框架穩固、清楚了,承載的情感才得處放置與面對。在知己知彼的平台上,看見與聽懂彼此,進而創造可互為主體的對話空間,努力達到醫、病、家共同決策,最終心意相通的理想境地。參考文獻1.陳映燁,李明濱(2000),〈醫學倫理學之理論與原則〉。《醫學教育》4 : 3-22。2.Schramme, Thomas (2017).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Account of Well-Being and Quality of Life. In Handbook of the Philosophy of Medicine, edited by Thomas Schramme and Steven Edwards. Springer Press. 3.Alexandrova, Anna (2017). A Philosophy for the Science of Well-Being.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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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準備全院人文醫療討論會心得分享
【編者按】: 本週由馬偕醫學院提供「醫學人文的教與學」。一位資深的醫學教育負責人提出醫師與學生在醫院定期舉行「人文教育個案討論會」的心得,並且分享他們目前發展成每兩個月一次「全院臨床醫學人文討論會」的心得。→想看本文一位長年專攻醫學人文的醫師老師提出醫學人文應該是一種持續的謙遜與敏銳的觀察,它必須對醫療本身的知識權力有所自覺,是一種由下而上且去中心化的知識產出與實踐。→想看本文一位醫學系六年級學生分享他在實際的全人醫療討論會上,提出自己這組的報告內容外,也同時能聽到別的同學所負責病例的情況,讓自己有更多反思的機會。聽到更多醫師前輩們分享他們自身的經驗,能領悟到醫師們隨著醫院服務的年資增長,有可能會遇見什麼樣的問題,而學生又該如何從中調整自己的心態。在大一到大四尚未進入到臨床學習的期間,馬偕醫學院便有提供幾門醫學倫理相關課程給醫學系學生選修。由於當時的自己尚未實際至醫院了解將來的工作內容及環境,因此總是認為自己將來勢必可以仁心仁術,無時無刻都運用自己的同理心去試圖理解病人的感受。當時在課堂上聽到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便是老師提醒同學們說:「根據研究統計,在醫學生進入到臨床學習的第一年內,是同理心下降最快的時刻。」之所以會將這句話記得很清楚,並不是因為有多認同這句話因而將之放在心裡,反倒是抱持著不可置信的態度,認為同理他人的感受是做人的基本原則,怎麼可能說忘就忘。直到升上五年級之前,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俗話說萬事起頭難,臨床學習更是如此雖然只是實習醫學生,臨床上面實際要由我去負責的事務老實來講其實少之又少,但真的得承認,臨床上面的學習真的和過去在教室中的學習有很大的不同。從最基本的對病人做病史詢問、理學檢查、準備病例報告,到更深層的學習在醫療團隊裡面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對於一個剛進醫院的五年級醫學生來講,真的有好多事情需要去學習。要說沒有壓力那肯定是騙人的,光是每兩個星期要輪轉到不同的科去適應新的環境,就讓自己每天都枕戈待旦,沒有一刻敢鬆懈下來。適當的壓力是前進的動力,常常深怕自己在學習的道路上面落後同儕,每天都要求自己要比昨天來得更加進步,但也在同時,我漸漸把一切都視為是項「任務」,在遇到新病人的時候,開始只在乎自己剛剛有沒有把病史詢問(Location、Quality、Quantity/Time course、Onset mode、Precipitating factors、Exaggerating factors、Relieving factors、Accompanying symptoms, LQQOPERA)給問完全,有沒有漏掉什麼重要的過去病史,在做理學檢查的時候有沒有符合客觀結構化臨床考試(Objective Structured Clinical Examination, OSCE)考試的標準,在抽動脈血的時候空針到底有沒有回血。有一次要在老師查房前預先去看病人,那時後跟我在同組的同學表示說想要多接觸不同種類疾病的病患,因此想要跟我一起去,當結束離開病房後,同學居然對我說:「我覺得你剛剛跟病人講話好像機器人唷!」當下的我才恍然發現到,原來自己在下意識間,成為一個以「工作」為導向的醫療人員。想起來,現在的我和在學階段時那信誓旦旦認為絕對可以照顧好每一位病人感受的自己比起來,顯得格外的諷刺。全人醫學醫療討論會讓我找回行醫的初衷大五除了在醫院臨床學習之外,馬偕醫學院及醫院也一同讓醫學生分組,讓每組的同學以一個病例為中心去做延伸,去準備一場與醫學倫理或是法律相關的報告,並在醫院的全院會議上面向各位同仁展現成果。我們這組的報告是在講述一位癌症末期的病患,不願意施行安寧醫療,總是來往醫院和照護機構之間。老實說在一開始,自己與許多組員皆無法理解,認為疾病都已經進展到末期了,為什麼還不願意進行安寧緩和醫療,非得要老是佔用急性病房的病床數額呢?但在實際訪談病人本身及主要照護者之後,才發現有很多事情並非想像中的這麼容易。到病床旁邊看病人,才意識到他的精神狀態十分不好,在與他對談的過程才發現,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得了重病,消化器官長腫瘤在他的口中變成了吃了藥就會好的小感冒。法律上的老婆遠在大陸,沒有小孩會在身邊陪他,病人的弟弟擔起了照顧哥哥的責任,然而弟弟自己的工作也十分忙碌,地點又離醫院有一段距離,每次要來病房看哥哥,都需要請假和冒著被扣工資的風險。同時,我們也詢問了病人的主治醫師、病房護理師以及社工師,試著從多個角度來了解病人的背景。沒錯,每一位病人的狀況都不一樣,書本上面教導我們的知識,臨床指引上面告訴我們的治療步驟,並非是醫學的全部,身為醫者的我們不單單只是將我們的所學給應用在臨床上面。我想,醫治病人從來都不是死板的是非題,而是一道變化多端的簡答題。即便今天都是癌症病患,每一位病患自己身後也必定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也因為病患都是獨立特別的個體,因此對待他們的方式不可能完全相同。「要顧及每個人的感受,這樣子會不會很麻煩呀?」我在心中這樣問自己,但想了想當初自己想要成為一位醫生的原因,不就是因為這個職業的「人味」非常重嗎?喜歡人與人相處之間的感受是自己的本性,不應該因為工作的繁忙或是心態上的壓力而放棄自己的初衷。每一個病人走到我們面前來,對於我們來說可能是行醫數年來累積好幾萬個的其中一個,但是對於病人來說,我們醫護人員便是他們的全部。在實際的全人醫療討論會上分享自己這組的報告內容外,也同時能聽到別的同學所負責病例的情況,讓我有更多反思的機會。除此之外,也能聽到許多醫師前輩們給予我們指教以及他們自身的經驗分享,讓各位初出茅廬的年輕實習師們更知道隨著在醫院的時間越久,年資增長,有可能會遇見什麼樣子的事情,而我們又該怎麼從中去調整自己的心態。我想,在進入醫院之際讓我們準備全人醫療的病例討論,讓我們可以在進入臨床後又再次理解到醫學人文在整個醫療中所扮演的重要性,只是這次不單單只是透過課程,而是讓我們親身體驗,透過訪談每位與病患有關係的人物,走進病患背後的故事。希望很多年以後,我仍會記得這次全人醫療病例準備帶給我的反思,並以病人為中心,將他們的感受掛在心頭中重要的位置,懷著自己最初對醫生的憧憬,成為一位會讓小時候的自己崇拜的醫生。責任編輯:吳依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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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台灣醫學人文的批判性轉向——一段自我省思與實踐的歷程
【編者按】: 本週由馬偕醫學院提供「醫學人文的教與學」。一位資深的醫學教育負責人提出醫師與學生在醫院定期舉行「人文教育個案討論會」的心得,並且分享他們目前發展成每兩個月一次「全院臨床醫學人文討論會」的心得。→想看本文一位長年專攻醫學人文的醫師老師提出醫學人文應該是一種持續的謙遜與敏銳的觀察,它必須對醫療本身的知識權力有所自覺,是一種由下而上且去中心化的知識產出與實踐。一位醫學系六年級學生分享他在實際的全人醫療討論會上,提出自己這組的報告內容外,也同時能聽到別的同學所負責病例的情況,讓自己有更多反思的機會。聽到更多醫師前輩們分享他們自身的經驗,能領悟到醫師們隨著醫院服務的年資增長,有可能會遇見什麼樣的問題,而學生又該如何從中調整自己的心態。醫學人文這個詞彙的使用在台灣是有些令人不安的,原因在於它往往被視為追求一種過於理想化的醫療實踐範式,而當它成為醫學教育的一項指標時,教師們自己也都常常在教學法上感到困惑。這篇文章,算是從台灣醫學發展與醫學教育改革的歷史脈絡中,對實踐醫學人文的難題提出回應。這是一篇類似自我民族誌的書寫,從回溯醫學生時期對醫學人文的思辨,到成為執業醫師,以及成為一名在醫學教育領域教授社會科學的學思歷程中,探討究竟屬於台灣的醫學人文是什麼。起點:醫療傳道典範父親出生在二次大戰結束後兩年的南台灣,屬於戰後嬰兒潮的一代,當時的台灣社會中,大抵有種透過成為醫生來達到種階級流動的想法。從高雄醫學院畢業後,我的父親選擇了精神醫學,並開始在彰化基督教醫院工作。當時彰化基督教醫院的院長是蘭大弼醫師,他來自英國,是醫院創辦者蘭大衛醫師的兒子。事實上,台灣的現代化醫療最開始始於傳道工作。傳教士在十九世紀中期分別從蘇格蘭、加拿大來到台灣並建立醫院,同時宣傳福音。而我從小聽聞父親講述蘭醫師家族的故事,也將蘭大衛醫師家族「切膚之愛」的膚移植手術嘗試,當作是醫者的實踐典範。我把這種無私的愛視為理所當然。雖然,若從現在醫療實踐的標準來看,這個故事本身涉及了許多值得探究的倫理議題。不過當時那樣的故事確實帶給我一種全然的利他主義的典型。醫學人文營:南方的思辨我在1998年甫進入醫學院時,有幸參加了台杏基金會舉辦的醫學人文研習營。台杏基金會是一個由醫師創立,致力於推廣台灣文化的組織。記得當時基金會董事長江自得醫師在營隊中提及英國科學家查爾斯‧史諾(C.P. Snow)的《兩種文化》,指出台灣醫界面臨失落人文關懷的問題。事實上,台杏基金會的創立,來自於台美基金會頒給陳永興醫師的獎金。陳永興醫師作為一個台灣政治與社會改革運動的倡議者,某種程度也是傳承了日治時期一部分醫者介入社會的理想精神。事實上,台灣民主化的過程,有許多醫師參與在其中。有一個說法是因為在政治高壓的年代,人們無法自由選擇職業。從治日時期,到國民黨一黨專政時期。許多知識分子選擇當醫生,並且領導了社會改革的運動。台杏基金會的設立,也有很強的社會改革理念。但醫學人文的詮釋與實踐,畢竟不會只有一種樣貌。1999年夏天,高雄醫學大學的學生們承辦台杏基金會醫學人文研習營,當時學生們以組織整個學期的工作對的形式,一起規劃了營隊的課程,營隊不但包含了向前一年有的台灣文化,也把更多原的議題納入課程裡,例如原住民議題、愛滋病關懷、家庭暴力等等,放進營隊的課程當中。當年的九月,台灣發生九二一大地震,給台灣帶來非常巨大的影響。地震帶來許多的傷亡,但也有許多民間的組織也更積極的運作了起來,而早跟的社區組織工作也成為一種實踐範式,影響了之後高醫學生進一步在隔年成辦營隊的內容。2000年的夏天,高醫學生再度承辦了台杏基金會的醫學人文研習營,我們就把南方的思維帶進營隊中。所謂南方的思維,便是一種去中心的,從社區裡長出來的批判思維。營隊安排了學生進行了短期的田野工作,讓學員透過觀察認識社區。 千禧年的改革:雙向的取徑兩千年時,台灣經歷了一場重大的政治變革,經過半個世紀的一黨專政,台灣第一次經歷政黨輪替。而在那樣的時空下,台灣的醫學教育也有了許多的重大變革。其中一樣就是評鑑制度的建立。兩千年時, Taiwan Medical Accreditation Council(TMAC)成立。由於過去台灣醫學院校的教育被美國的評鑑制度視為品質不佳,TMAC便依據World Federation of Medical Education的條文來規劃評鑑制度。而TMAC也開始重視醫學系的課程是否有醫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因此,醫學院校逐漸開始招聘具有社會人文背景的教師。 政黨輪替之後,有些社會或是政治改革的運動開始消退與轉向。有一部分是,反對運動的倡議者陸續進入了公部門工作,而過去以反對國民黨政府的學生運動也逐漸式微。然而此時,社會運動的視野與行動,逐漸不再以反對專制政府為主,一方面,把視野轉向民間社會的社區運動,也關心更多元的批判性議題。有意思的是,醫學教育改革的路徑也有這種雙向取徑的樣態,一方面,由評鑑制度而來的課程規劃改革,著重在課程結構的改變,例如強調小班教學,以及在臨床訓練之前豐富醫學人文的教育等等。然而同時,學生們啟動了由下而上的改革倡議。例如在高醫,同學們自主組織工作坊,討論自己想要上的課程並落實開課。2002年,一場由台灣醫界聯盟、陽明醫學院、醫學生聯合會等資源串聯,強調「以學生為主體」的醫學人文教育改革研討會,號召全國醫學院學生參與,盛況空前。在兩千年之後,陸陸續續有更多海外的社會學者歸國進入醫學院校。他們也逐漸拓展了醫學人文教育與研究的路徑。那當中所提出的課程規劃,涵蓋了社區組織、性別議題、國際醫療等。同學們一方面倡議著醫學教育的改革,同時也自主的組織起許多社團活動,並且投入了不同的社會運動中。跨領域學習與社會介入近年來,我把工作重心放在人類學的研究,其實也是想要回應多年前在地震後的自我反省。九二一大地震那年我還是大一新生,隨著學生醫療團上山義診,卻對那種短期的介入感到不安。十年前,也就是大約2012年起,因為銜命參與醫院在原住民社區所發起的節制飲酒計畫,我看到了醫療介入的方法有許多問題,因此轉向人類學的學習。在英國成博士訓練後回到台灣,我有幸開始帶著醫學生上山進入部落田野,透過行走教室的課程,為的是讓學生們能夠在沉浸式的學習經驗中反省思考醫療的問題,從而建立所謂的文化謙遜或是結構識能。事實上,雖然社會醫學在台灣的醫學教育現場尚未成為一種顯學,但是醫療工作者的社會實踐卻是始終不間斷的。比方說,2014年的太陽花運動,許多學生佔領了立法院,而許多醫護人員自發地進入議會保護學生的安危。在學運過後,有一些新興的改革性政黨成立,醫護人員亦自發參與站台,這意味著對這個世代的醫護人員來說,他們清楚地意識到社會不平等的狀況,不能只有在診療室當中就能解決。這也呼應了某些學者所倡議的,結構識能的重要一環在於倡議的必要。近十年間,台灣社會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公共辯論,討論同性婚姻的合法性。許多朋友們組織倡議,舉行同志與醫療研討會。最後更發動聯署,號召精神科醫師倡議婚姻平權。這些行動揭示了批判的醫學人文一些重要的態度,也就是永遠必須隨時察覺醫療本身的侷限,看見疾病的受苦所在並且在必要的時候挺身而出,在政策上與制度上進行改革。結語:批判的醫學人文若要問說醫學人文究竟是什麼?而什麼是有台灣特色的醫學人文?從近而十年來從醫學生到臨床工作者,從醫學到社會科學地跨領與學習與觀察的歷程,我或許會說,台灣的醫學人文的實踐本身,一直以來都帶有一種在文化與政治上的去殖民的態度,更是一種「批判的」醫學人文,它的核心意義在於它必須召喚一種因地制宜的關懷。Viney、Callard和Woods(2005)指出,批判性醫學人文的概念不僅強調反思,還包括「行動主義、懷疑論、迫切性和寬敞性的醫學製造和重塑方式」。這個觀點成為分析台灣醫學人文在概念和實際變化方面的基礎。「批判的醫學人文」並不是一種倫理教條,或是單純的追求某種道德的好,來改良所謂的醫療服務的品質。正確來說,它應該是一種持續的謙遜與敏銳的觀察,它必須對醫療本身的知識權力有所自覺。是一種由下而上且去中心化的知識產出與實踐。參考資料:Viney W, Callard F, Woods A Critical medical humanities: embracing entanglement, taking risks Medical Humanities 2015;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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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焦點.杏林.診間
醫病平台/臨床實習,醫學人文教育的「實踐」還是「墳墓」?
【編者按】:本週由馬偕醫學院提供「醫學人文的教與學」。一位資深的醫學教育負責人提出醫師與學生在醫院定期舉行「人文教育個案討論會」的心得,並且分享他們目前發展成每兩個月一次「全院臨床醫學人文討論會」的心得。一位長年專攻醫學人文的醫師老師提出醫學人文應該是一種持續的謙遜與敏銳的觀察,它必須對醫療本身的知識權力有所自覺,是一種由下而上且去中心化的知識產出與實踐。一位醫學系六年級學生分享他在實際的全人醫療討論會上,提出自己這組的報告內容外,也同時能聽到別的同學所負責病例的情況,讓自己有更多反思的機會。聽到更多醫師前輩們分享他們自身的經驗,能領悟到醫師們隨著醫院服務的年資增長,有可能會遇見什麼樣的問題,而學生又該如何從中調整自己的心態。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戲謔的話背後,其實也反映了一些實際的狀況。愛情是甜蜜的、浪漫的、也是理想化的;但一旦愛情走入婚姻,它就必須面對生活現實的壓力、對方不完美的事實、和個性不同的磨擦。愛情在日復一日的消磨中,可能就慢慢消逝。這樣的過程,異曲同工地反映了許多投入醫學人文教育者心中的嘆息:「臨床是醫學人文教育的墳墓。」醫學生在學校前四年,對醫學大都懷抱熱情,也期許自己在醫病關係上能成為一位以病人為中心、有溫度、且具同理心和溝通能力的好醫師。縱使在強大的課業壓力下,醫學人文相關課程可能被學生「邊緣化」,但大多數學生還是認同這樣的核心理念和價值,這可以從每屆學生在加袍典禮中對自我的期許和表現中觀察得到。進入臨床之後,醫學生開始觀察週遭的醫療場域:健保制度下的醫療現實、醫院中的權力差距(power distance)、醫病關係緊繃下的防衛性醫療、商業利益與醫病決策的考量、負面醫療行為等,這些與學校中所認同的核心價值開始產生衝突。有的醫學生開始產生存在焦慮(existential anxiety)或專業認同(professional identity)上的焦慮;但大部分的醫學生選擇安靜地價值重塑(remodeling)以便可以適應所身處的醫療環境,避免因衝突而產生身心枯竭(burnout)。很多研究也觀察到,醫學生的同理心表現在學校醫學人文相關課程的培育下的確逐年上升,卻在進入臨床後有明顯的減損。臨床實習,理論上應該是醫學人文教育的「實踐」,但卻好像很現實地成為「墳墓」。在醫院每日的晨會中,我們有很多病例討論會議:新住院病人、特殊病例、grand round、morbidity & mortality (M&M) conference等,其中不乏精彩診斷和治療上的討論與反思,但幾乎未曾聽過在上述會議中,有疾病之外但與病人相關之心理、社會、靈性、生命信念、溝通信任上等醫學人文相關議題的討論。除為了因應醫院評鑑而有的醫法倫個案討論外,這種以「病」為中心而不以「人」為中心的討論幾乎成為醫院會議的常態。如果在一個M&M的會議上,有人提出了醫學人文的問題,那一定會令人意外且驚喜(訝?)的。試想在這樣臨床氛圍中,醫學人文在臨床實習時,恐怕會更多被「虛化」遠過於「實化」。2015年是馬偕醫學人文教育的一個里程碑,那年,我們開始了第一次的「全院臨床醫學人文討論會」。我們醫院每個月的第二個週五早上是一個月一次的「全院會議」,各科的晨會都必須暫停。在過去皆以「全院病理討論會」或特別演講作為主要內容。隨著馬偕醫學系第一、二屆學生陸續進入臨床實習,我們深深覺得醫院中這種「常態」氛圍必須要有一種立竿見影的轉變,以延續並儘可能「實化」(realization)醫學生的醫學人文教育。於是我們大膽提出了每一季一次「全院臨床醫學人文討論會」(Clinical Medical Humanities Conference, CMHC)的想法,由醫學生擔綱報告30分鐘,另外30分鐘則由與會醫學生、PGY、住院醫師、主治醫師、醫院各級長官等進行提問和討論。雖然副院長與院長支持這樣的嘗試,但大多數醫師甚至醫教部同仁都對這樣會議的未來抱持懷疑與悲觀的看法,認為以當時醫院的氛圍應該沒多久就會推動不下去;甚至很多醫師直白的表示幹嘛浪費全院共同的寶貴時間來做這件事。當然,推動這項工作的最大阻力,其實更來自擔綱報告的同學們,為此,我還特別寫了下面一段話來鼓勵同學們:同學們,平安!希望你們這半年來在各個臨床科,都有長足的進步和成長!關於大家參與意願不是很高的「全院臨床醫學人文討論會 (Clinical Medical Humanity Conference, CMHC)」,老師在這裏稍加說明。「全院臨床醫學人文討論會」主要是以「敘事醫學」 (narrative medicine) 的方式,或者更白話些-- 以說故事的方式,而不以病例報告的方式,來呈現並討論案例中的醫學人文議題。引導不由「病」的觀點,而由「人」的角度出發,關切除了疾病診斷與治療之外,更聚焦一個「人」完整的需要,包括自身人權、文化背景,及其與家人、環境、社會法律制度、資源等的微妙互動。希望藉由這樣的訓練,年輕醫師與醫學生能訓練自己更以「全人」的視野來思考所服務的每個病人、並更多以「人」的角色,走進病人的故事裡,也溶入病人的醫療過程中。至終,大家能夠愈來愈深切體認,醫療知識與技能不是醫療的全部,它甚至可能只是佔醫療的小部分。一個沒有醫學人文思維的醫師,充其量只能成為「醫匠」,而無法成為真正的「醫師」。有鑑於此,在馬偕醫學系的臨床訓練中,非常強調「臨床醫學人文」的訓練,希望大家在面對病人時「always」有醫學人文思考的習慣。所以我們開始一季一次的CMHC,由資深臨床老師挑選適合案例,帶領以醫五學生為主,組隊(8-10人)以敘事方式在會中呈現案例,並與在場同學、學長姊、並臨床醫師互動討論,之後也可在醫教部所建置之醫學人文平台上,繼續互動討論。為了讓報告能更聚焦,所有參與報告準備的同學都必須參加「敘事醫學工作坊」的訓練;在報告前必須完成與病人及相關之人的敘事訪談,並且,至少與醫學人文小組教師群經過2至3次的集體討論,以便在報告時可以更有條理的呈現以及更聚焦的討論。這樣子一步一腳印的推動,沒想到轉眼就經過了8年,共計36場全院會議,聚焦議題包括:醫病溝通、醫病主體性、健康信念、靈性照護、臨終關懷、安樂死、跨性別、污名化、社會結構失能、醫療政策、病人權利等多元議題,每場次參加人數也穩定在200至400人。「醫學人文」的實踐其實才是真正「全人醫療」的落實,有鑑於此,我們在2021年也將研討會的名稱更改為「全院全人醫療討論會」(Holistic Health Care Conference, HHCC)。在關於研討會年度的Google表單問卷中,我們也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如下圖): 這樣的討論會對擔綱演講但較無臨床照護經驗的醫學生收穫相對比較少,反而對開始第一線接觸照護病人的PGY和經驗老道的主治醫師收穫最多!我們相當樂見這樣的趨勢,因為這些同仁才是真正形塑醫院氛圍的核心人物,才是影響醫學生在臨床端能落實醫學人文實踐的重要力量。I have a dream,在若干年後,在一個臨床的M&M會議上,我能看到同仁們很熱烈的討論醫學人文的議題;那時,我會回報以滿足且會心的微笑,因為我知道,那才是一個真正全人醫療時代的來臨!責任編輯:吳依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