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聿文（政治評論員，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兼中國戰略分析雜誌共同主編）

賴清德的520就職演說透過電視直播，讓能夠翻牆的中國民眾也看到了。比起8年前，蔡英文第一任期就職演說被北京判為「未完成的答卷」，從中國國台辦發言人的談話以及《新華》、《人日》兩大官媒的討伐來看，中國當局給賴的「答案卷」無疑判定的是「白卷」。

筆者整個聽了賴的演講。當賴開始就說「回想1949年的今天，台灣實施戒嚴，全面進入專制的黑暗年代」時，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認為賴難讓北京滿意。

當賴說到兩岸，批評「中國的軍事行動以及灰色脅迫，也被視為全球和平穩定最大的戰略挑戰」，這種「不好」的感覺進一步加強。在賴的演講進入尾聲，突然聽賴說，「根據中華民國憲法，中華民國主權屬於國民全體；有中華民國國籍者，為中華民國國民；由此可見，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 ，我心想，兩岸關係這下徹底結束了。

賴的演說完後，我在X上發了一段簡短的評論：「聽完賴的就職演講，我猜北京會非常不滿意，會將賴的520講話，判定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台獨就職演講，對中國沒有一點善意。」

中國當局隨後的反應完全證實了我的擔憂。國台辦發言人批賴的講話，是頑固堅持「台獨」立場，大肆宣揚分裂謬論，煽動兩岸對立對抗，妄圖「倚外謀獨」、「以武謀獨」…「（賴）罔顧民意、逆流而動，釋放了謀『獨』挑釁、破壞台海和平穩定的危險信號，充分暴露了其『台獨工作者』的本性。」

《新華社》的評論更指賴520就職演說，通篇充斥詭詐的政治謊言，大肆宣揚「台獨」分裂謬論，惡毒煽動兩岸對立對抗，鼓譟「倚外謀獨」「以武謀獨」：

這灌滿分離主義邪念、野心、挑釁與算計的言論，就是一份赤裸裸的「台獨自白書」，充分暴露其不折不扣的「台獨工作者」、徹頭徹尾的「麻煩製造者」的真面目，讓世人更看透其為權慾不惜破壞台海和平穩定、將台灣推向更危險境地的本性……其釋放善意是假，大搞對抗是真；追求和平是假，圖謀「台獨」是真；希望兩岸對話、交流、合作是假，繼續惡化兩岸關係是真。

這基本上是對賴定調了。

七大痛點

我認為，讓中國當局暴跳如雷的賴的520演講，主要在七個點上觸痛了它。

一是賴將中華民國的歷史切割，從1949年來台算起，而且把這段歷史說成是一個「全面進入專制的黑暗時代」，切割中華民國歷史，當然是為了切斷台灣和中國的歷史連結。

二是賴沒有如蔡那樣，表示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肩負台灣總統使命，只說「依據中華民國憲政體制」。

憲政體制和憲法不是同一概念，後者範圍含蓋中國，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明確規定國家未統一前，中華民國分中國地區和台灣地區。不提條例，賴顯然是要拋棄中華民國憲法和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聯想到他在競選期間說中華民國憲法是災難，更有這個意思。

三是賴公開把中國，說成是對台灣的威脅和對世界和平穩定的最大挑戰，要在台灣大力發展軍力，並和民主世界一道共抗中國。

四是賴不像蔡一樣，把中國稱作「對岸」、「中國大陸」、「北京當局」，而是直呼「中國」，視中國為「外國」。

五是賴將中華民國、中華民國台灣和台灣三個稱呼有意混同，把台灣和國家名稱掛鉤，並且兩次說到台灣是一個國家。

六是賴公開宣稱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華民國「互不隸屬」，本來，賴表示秉持蔡的「四個堅持」中，就有「堅持兩岸互不隸屬」一條，現在他在演講中特意突出「兩國互不隸屬」，這在北京看來有極強的挑釁意味。

七是賴的整個演講敘事框架和基調，是「民主對抗威權」，將中國塑造成「專制國家」，是隔壁的那個「惡霸」，字裡行間充斥對中國的排斥，用台灣學者的話說，對中國是「罵人不帶一個髒字」，但中國是明顯可以感覺到的。

賴的520演講通篇沒有「台獨」二字，但處處是台獨的身影，有台灣學者把賴的這套說法稱為「三合一台獨」，也難怪中國當局在聽了賴的就職演講後，惱羞成怒。

雖然賴也呼籲兩岸「在對等、尊嚴的原則下，以對話取代對抗，交流取代圍堵，進行合作」，但北京無論如何，從賴的演講中讀不出他對中國的「善意」的。

賴拋出的「新兩國論」推高兩岸危機

對賴的520演講涉及兩岸的部分，外界原本不會有大的期待，但兩岸觀察人士還是有不少人認為超出他們的預想。

這主要是在520前，台灣藍營媒體以及部分溫和的綠營人士向外界釋出的訊息，導致了某種誤導，台媒透露賴對兩岸關係的基調是穩健，將依照蔡的「四個堅持」和他自己提出的「四大和平支柱」來處理，會對中國釋出善意，態度比較軟性，不挑釁。

但是賴拋出的「新兩國論」讓中國和台灣的藍營學者大失所望，認為賴對中國態度強硬，充滿敵意，沒有一點善意，兩岸危機推高，這基本上是中國和台灣藍營學者的共識。

習近平4月在會見馬英九時，從原來堅持的「兩岸同屬一中」的立場後退到「兩岸同屬中華民族」，中國當局把他解讀成對台灣釋出的最大善意。

從北京的角度看來，這也是為一個月後上台執政的賴清德遞出的一個橄欖枝，北京希望賴能接住，兩岸關係有所改善，可賴不但沒接，根本無視習的這個善意，還在就職演說中拉高聲調強硬以對，北京肯定不會吞下這口氣的。

520已成歷史，但賴的當政才剛開始。北京不會光說不練，只是憤怒而不採取具體行動，有中國涉台學者，就主張中國當局到了應用行動表明態度了，落實年初制定的對台工作會議，主動打擊台獨。

接下來北京大概率會採取包括外交、經貿、水域執法的一些手段來懲戒賴政府。另從今後4年看，賴既然在就職演講中打出了「台獨自白書」，也會在去中化上採取進一步的動作，包括經濟上減少對中國的依賴，外交和軍事上強化和美日聯繫，採購更多美國先進武器，走價值外交路線，對抗中國。兩岸的對撞會逐步上升。

筆者認為，賴的520演講，從慣例上看來是要經過美國同意的，這顯示美國已經改變了對台獨的立場。

雖然美國照例表示不支持台獨，但實際上已經放行，只要賴不公開宣布台灣建國，美國都會默許，這可能跟中俄日前簽署的聯合聲明、兩國結成反美同盟有關。

美國要更多利用台灣來牽制中國，從而也給了賴對中國反打美國牌的機會，台美關係會更牢固，有了美國的護航，賴在對抗中國上態度和行動都會更堅定。

所以，未來4年，賴在台獨路上會走得更遠，兩岸不會有陽光，不排除出現軍事衝突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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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客座評論：賴清德520演講為何觸痛中國大陸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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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博丞
核稿編輯：丁肇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