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偉航（人渣文本）

財政問題：政府投資有賺有賠，下手前請詳閱公開說明書

王同學：我看台灣的公共工程好像都會一直追加預算，這是為什麼啊？不能一開始就算好嗎？還是這是一種撈錢的方法呢？

何主委：對，民眾都覺得各種公共工程好像都沒辦法準時蓋完，預算也都一直在追加，到最後就是全民買單了，因為頭洗到一半，不洗完也不行，就等於是強迫買單。

我覺得這有兩種可能啦，第一種是惡意的，就是要來騙錢。他一開始就低價投標，就是在標這個工程時用比較低的價格來搶，得標之後呢，他就藉由各種不可抗力的意外啦，或是藉口國際原物料上漲，甚至串通公務員增加施工項目等，用各種合法的方式來申請展延工期或追加預算。

還有另外一種追加預算，也不能說他善意啦，就是比較中性的，因為不是廠商出包，是政府出包。政府官員在規劃工程時就已經有問題，廠商照著做出來，結果發現不合用、效果不好，那怎麼辦？就只好追加工期和預算去把它修改到好。

我還聽過更誇張的咧，就是年度預算在編的時候就算錯了，結果到七、八月錢就花完了。這倒不是工程，是經常門的，你就知道有多誇張。像是單位公務車維修預算，可能年中就全部用完，難道你八月之後就不修車了嗎？不可能嘛，那單位就沒有車可以用了，所以只好被迫追加預算。

民意機關收到這種追加預算，也只能買單，生氣罵人也沒用，因為沒這個錢，車子就不能跑了，是大家一起痛苦。雖然政府官員應該為這種錯誤負責，但有時真的是意料之外，像是過去都編個一百萬就夠，結果今年五、六月就修了九十萬，一切都是合理、正常的保養，你能怎麼辦？

你還是要去追加給他。所以就某種層面來講，這可能也是我們國家的政治不夠科學，如果能用一些有效的方法去預測，並且進行事前的避險，應該就可以避免這類狀況。

但話說回來，像台電、中油這種大公司在採購原物料時，一堆專家學者在進行避險，一樣還是會有虧損啊。不講公營事業，連國際航空公司的虧損有時也是對國際油價預測錯誤嘛。人的知識和能力是有極限的，有時出包真的是因為命不好，官員命格不夠硬。但也總是會有偷雞摸狗的人混在裡面想撈錢。

所以政府單位到底應該怎麼做呢？就算大家都摸著良心不A錢，還是會追加工期和預算，那也的確沒辦法過度苛責啦。就盡人事聽天命吧，你在政治圈混愈久，就會知道再大的官也不是神，他們只是通過考試而成為公務員，通過選舉而成為政治人物啊，他們不可能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當然，雖然一切都是命，但出包了，身為政治人物，就扛吧。你不扛，誰來扛？

陳同學：主委不好意思喔！我其實是高雄上來台北讀書的，我們高雄一直都是負債，而且好像愈來愈嚴重，但是台北好像已經在還錢了，請問這種落差是因為高雄那邊一直亂追加預算嗎？還是議員在亂花錢？

何主委：高雄市的狀況其實沒有特別壞喔！只是他們大，所以債看起來很驚人，但台灣地方政府的狀況通常都很不好，苗栗、台東、花蓮的整體財務狀況也都非常不好，我剛剛也有講，只有金門因為自己有酒廠，狀況好一點。

一個地方到底是不是在亂花錢，為什麼會搞到破產，這就必須好好看一下他們的財務結構，而看財務是很專業的工作，你可能要懂公共行政和財會相關的事情，所以能掌握門道的人不多。我當過議員，所以是有點概念，但也只比普通人好一點而已。

我們比較遺憾的是大家都只是看著欠錢數字就講故事，看到一個地方政府虧非常多錢，就直覺認為執政者一定有問題。但重點是錢到底花在哪裡？

政府的預算可粗分為經常門和資本門，經常門就是政府每天開門就固定要花的，而資本門是用來投資將來的，可能產生一些公共利益。有些地方政府財政是被經常門搞垮，因為約聘的人太多，固定支出太大，所以要改善財政，當然就要進行人事縮編，然後盡量把資源用在投資未來，就是花在資本門，投資要是能有所產出的話，當然就有機會創造比較高的財政收入。地方政府主要是靠土地稅，土地交易通常就和基層建設有關。

不過，像苗栗縣這種狀況，我認為他們不見得是被經常門搞垮，應該是資本門投資失敗。特別是在土地重劃上，他們花了非常多的錢，想要透過這種投資來翻身，但是苗栗縣本身一口氣重劃了太多地，工商發展卻又跟不上，這些地就算有人買，也沒人住，那炒到最後當然就是泡沫化，土地賣不出去，地方政府借來的錢也就沒辦法還。加上他們之前又花大錢辦演唱會活動，創造的經濟效果也不高，最後就是一瀉千里啦！

至於你住的高雄市，狀況又不太一樣，高雄碰到的是產業結構轉型的問題。高雄原來是石化工業的都市，但現在不希望有那麼多石化工業，要用什麼產業來替代呢？我認為根本沒人知道答案！所以在石化工業不斷移出或關廠的狀況下，它的稅收與整體經濟繁榮程度自然會下降，但又必須不斷投資，尋找新的方向。一方面稅收沒有那麼理想，另外一方面又在投資，當然會造成負債不斷上升。

所以地方財政就是一場賭局，在產生結果之前，我們沒辦法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因為如果賭贏了，高雄會成功進行經濟的轉型，像是轉換成以文化，或者是某種商業、觀光為主的城市，大家就會說當初這個豪賭是正確的，賭贏了。

可是如果賭輸呢？服務業、商業、觀光並沒有進來，而石化工業走了，高雄產業轉換的過程徹底失敗，財政就會掛掉。所以不要單純只看負債來評論，要去看他們的投資有沒有道理，其他錢花得有沒有道理。

妳也講到柯文哲嘛？他就是以省錢聞名。他讓台北減少債務的方式，是去掐掉一些原本比較雞肋型的支出，可有可無的那種，然後壓低資本門來快速償債。這種作法表面上可以快速見效，可是也有隱憂。

因為你並不是因為經濟好、稅收增加而解決債務的，單純就是少花錢，那台北市政府少花錢，就代表廠商沒辦法從台北市政府那邊創造營收，經濟規模可能會縮小，之後的稅收也有可能變少。當然也不是必然這樣，因為台北市的經濟發展受到國家整體的影響更大，但就是省錢省過頭，你投資不足，將來的經濟成長動能就可能會不夠。

這就變成經濟學問題了啦！你們大學生可能比我還懂。但就政治上來看，柯文哲的作法至少替他博得美名，但政治人自己要清楚，柯文哲這個作法不是標準答案，只是一種選擇。

台灣碰到高雄那種困境的，或是正在嘗試走轉型路線的地方政府比較多，像台中和我們桃園也都是類似的作法。這是個政治的賭局啦！失敗的話，政治人物就要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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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人渣干政：人渣文本帶你前進台灣政壇第一線，坐擁海景第一排》，台灣商務印書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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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偉航（人渣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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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台灣商務印書館

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