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的祖父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酒,然後,據說那個勞模偷喝了幾口,祖父大吼大叫。他們關係一直不好,祖父總是覺得勞模想弄死他。勞模偷喝了他的酒,當天夜晚,祖父用一根拖把棍,把勞模的腦袋砸爛了。監控錄像透過窗戶記錄下了一切。他們問祖父為什麼要打死勞模,祖父說勞模一直想弄死自己,偷他的錢,偷他的酒喝。
我接到通知的時候,還站在宿舍裡。我剛在舍友身上扎了兩刀,他就倒下了,流了一屋子的血。之前我等了好一會兒,周圍也沒有發生什麼,直到接到這個電話,通知我祖父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已經是兩天前的事情了。
現在是假期,學校裡人很少,我不想回家,但我的舍友要留在這裡跟他女朋友在一起,也不回家。他都幹過些什麼呢,他經常在半夜手淫,而我有神經衰弱,有幾次我發現了,我說你在幹麼?我當然知道他在幹麼,我意思是能不能不要發出聲音,但不行。他說我在自慰。我說你把燈關了。他只是把燈的亮度調暗了。還有一次,他急匆匆地跑回宿舍,脫下了一條沾著屎的褲子,整個宿舍如同固化了一般,我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困惑他留下褲子後去幹麼了。他去廁所清洗了。天啊,我每天在遭遇的都是些什麼。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的女朋友跟人劈腿後,我每天都待在宿舍裡喝酒。實際上,喝酒這件事,不需要破產或者家破人亡,哪怕摔傷了膝蓋,或者一根手指不小心被劃傷,都可以喝酒。然後我的舍友責怪我為什麼總是待在宿舍,可我又能去哪兒呢?回家會想自殺的。而待在宿舍會妨礙他,他的女朋友經常來看他,於是他跟女朋友在外面開房,他因此多花了點錢,回到宿舍嘲諷我,他說我女朋友走得對,應該去追求正常的生活。我怎麼能允許一個拉褲子的人如此奚落自己。於是我在他胸口扎了兩刀,他很吃驚,摔倒的時候睜大了眼睛看著我,還說,你在幹麼啊?
之後我坐在宿舍裡,看著血順著一切流淌,又流淌過一切。我接完那通電話,想著祖父也許不好過了,但他起碼不會進監獄,我就不一樣了,作為青壯年,即便我以精神病為藉口也要進去待很多年,在裡面我會真的瘋掉。
我騎上摩托車往家跑,有三百公里,中途去加油站加油。便利店裡不出售酒,不過我帶了一瓶蘭姆。我坐在加油站裡,喝光了那瓶蘭姆,再次騎上摩托車以後,沒多會兒就失去了意識。
等清醒過來,已經是白天,我從路邊的溝裡站起來,一身的傷,可能誰撞了我。我看到摩托車在十米開外的路邊,車殼碎成一片一片,散落在更遠的地方。我感覺是誰撞了我,以為我死了,就扔進這個土溝裡。
我把摩托車推起來,居然還能發動,就騎上車,手腕和肩膀就像被扯開一樣痛。沒辦法,我要回家去看我父親一眼,告訴他發生了什麼,我必須要告訴他。告訴他,他將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然後這二十多年都發生了什麼。我從來不跟他交流,我們不說一句話,但現在我必須要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