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校短報招生回流名額」已是今年高教的重磅醜聞，為美化缺額率無所不用其極。第一個被踢爆的文化大學，和最後一個發聲明的大葉大學，同聲辯稱會短報都是因為「誤解法規有彈性」、「仿傚他校作法」。教育部將這兩校歸類為初犯，「將從寬處理」。至於真理和佛光兩所校長已下台的大學則是「累犯」。但光累「犯」一詞，就已突顯主管機關的卸責心態。
依刑法47條，累犯是指「受徒刑之執行完畢，或一部之執行而赦免後，五年以內故意再犯有期徒刑以上之罪者」，也就是以前犯過罪、接受過刑責才叫累犯。但過去這些年，教育部對回流名額毫無查核，對真理佛光兩校的短報更是全然無感，既然從未抓過罰過，哪裡稱得上累犯？負責登錄回流名額的大學考試分發入學委員（考分會）與主管機關教育部明明與有過失，不自請處分，只忙著把四校的戰犯分類，莫非是想躲開炸彈趕快翻頁？
細看真理佛光的短報狀況，今年真理短報已高達432名，佛光276名，這麼大量的數字，只要稍微比對歷年紀錄必能辨識，考分會和教育部卻怠忽職守，直到文化大學被媒體抓包，才像一串粽子拎出來。嚴謹而論，四校都是第一次被抓，沒有誰是累犯。而這樣的區分，唯一得利的是「初犯」。
教育部長一說出「初犯從寬」，文化、大葉立刻端出「仿傚他校」、「誤以為是法規彈性」裝天真，力求符合初犯人設。順便大吃教育部豆腐，都是因為主管機關沒抓，我們看其他學校都成功，「才以為是法規給的彈性」。
但教育部看來並不介意，仍繼續維持「初犯從寬」的調性。對比第一時間政務次長葉丙成回覆媒體的「嚴懲說」，中間出現了什麼轉折，不得而知。
主管機關要從寬，力挺校長的私校董事會就不可能從嚴。文化大學董事會的聲明稿就是一例，字裡行間充滿對校長戮力從公的不忍苛責，只輕輕說了句「不妥」，並表示只要教育部開罰，董事會就議處。教育部則回覆尊重私校董事會對校長的監督與評核，兩邊大人優雅把大學的基本誠信當球踢。
教育部和私校董事會難道不明白，這根本是大學校長不能犯的大錯？做出短報決策的校長，是命令他的同仁去執行幾乎要構成「使公務員登載不實」、遊走法律邊緣的行為，誰來保護這群工作者？而四校校長造成的後果也都是一樣的，他們報出的數據，欺騙了全國考生，但部長說初犯從寬…
不論鄭英耀或葉丙成，可能很難想像大學教職員，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配合校長」做出一件件明知有問題的事卻無法拒絕。除了短報，不少後段私校高層也會下令員工，使用同屬灰色地帶的手法來美化新生註冊率，想方設法讓沒報到的新生趕快報到，就算同時註冊再休學都沒關係，已去其他學校就讀也沒關係，話術是「保留學籍，讓自己多個選擇的機會」。這些學生，可能連校園長什麼樣子都沒看過。
美化數字，無非是因為新生註冊率不僅是學校競爭力的關鍵指標，更攸關教育部核發的獎補助款。這種美容術已行之有年，搞到考生和家長已難辨識哪所學校是「整型美女」。不僅對考生不公平，對恪遵法規的其他大學更不公平。
不論美化缺額率或新生註冊率，都是不少大學校園裡公開的秘密，教育部再輕輕放下，只再次印證誰當部長都沒差，一樣缺乏主管機關的正直管理與承擔，也讓人民對公部門的公信力徹底失去信任。這才是教育部真正要面對的核心危機。
＊作者為大學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