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甲評析／石破茂勝選與新政權發展

猶記長篇神魔小說《鏡花緣》第18回：「當日孔子既沒，儒分為八；其他縱橫捭闔，波譎雲詭。」日本自民黨亦復如此。當岸田文雄總裁因黨內金錢醜聞在今年1月宣佈解散派閥，除了麻生派之外，包括舊岸田派在內的其他派閥也宣佈解散或表明解散意向之後，此次自民黨總裁計有9人爆炸性地參選，選前各種情勢調查來看，前環境大臣小泉進次郎、前幹事長石破茂和經濟安全保障擔當大臣高市早苗三人稍占上風，而前經濟安全保障大臣小林鷹之、外務大臣上川陽子、官房長官林芳正、幹事長茂木敏充、數位大臣河野太郎以及前官房長官加藤勝信則陷入苦戰，所以選情就如同《鏡花緣》所揭之「變幻莫測，如同波濤翻湧、雲霧變化一般」。隨之今天下午2點30分第二輪投票結果，最終由石破茂氏獲得勝選，成為新一任自民黨總裁，並於幾天後的臨時國會中被指名接替岸田文雄成為日本第102任首相，正式開啟石破茂政權的新時代。

一、競選過程

第一輪投票中，參選人之間的得票分布較為分散，沒有候選人在第一輪中取得過半數支持，其中由第一名高市181票（國會議員72、黨員算定票109）與第二名石破154票（國會議員46、黨員算定票108）進入第二輪投票；嗣後第二輪的投票中石破茂獲得215票(國會議員票189票，都道府縣票26票)，勝過高市早苗的194票(國會議員票173票，都道府縣票21票)，成功改寫2012年石破、安倍總裁之爭時，當年石破被安倍在第二輪逆轉勝的歷史。

日本自民黨總裁選舉第一輪投票結果。(翻攝自NHK)

二、勝選原因

石破茂的勝選是派閥力量逐漸失靈、官僚與財經界支持、以及美中外交影響共同作用的結果，這些因素塑造了選舉的格局，並推動石破茂在自民黨總裁選舉中獲勝。

(一)派閥力量的失靈

石破茂的勝利反映出日本自民黨內部派閥力量在此次選舉中的相對失靈。儘管傳統上派閥在自民黨選舉中具有重大影響力，但此次選舉顯示，派閥已無法完全掌控選票。主要對手高市早苗雖然獲得麻生派的全力支持，但石破茂憑藉其穩健的形象和在改革議題上的主張，吸引了部分非主流派和中間選民，使得傳統派閥無法完全左右選舉結果。此外，石破茂也成功整合了非主流派勢力和部分改革派，顯示出在黨內外面臨複雜的經濟和安全挑戰時，候選人的個人魅力和政策主張對選舉結果的影響力逐漸上升，相對削弱了派閥的控制力。

第二輪決選，由石破茂的215票勝出。

(二)官僚支持

石破茂在長期的政治生涯中，與日本官僚體系建立了穩固的合作關係，特別是在國防與安全領域，而官僚的強力支持對於石破的勝選至關重要，因為他強調國防增強和區域安全戰略，這些都與官僚體系的長期政策目標一致，因為有石破茂的國防與外交專業經驗，使他贏得了許多官僚的信任和支持。

(三)財經界的支持

石破茂的勝利還受益於財經界的支持，因為日本財界擔憂當前經濟困境，希望看到穩定而務實的經濟政策，避免過度激進的改革或保守主義；而石破的經濟政策主張強調改革與穩定並重，這在財界中贏得了認同。因為有財經界的支持，特別是來自大型企業和金融機構的隱性背書，幫助石破茂在黨內確立了一定的經濟政策領導地位。

(四)美中兩國的外交影響

石破茂的外交政策立場較為強硬，尤其是在應對中國挑釁和維護日本安全上，這與美國的印太戰略相呼應。美國政府對於日本領導人的外交和國防政策有高度關注，石破的強硬立場得到了親美勢力的支持；另一方面，石破也強調維持與中國的經濟聯繫，這一務實態度在中日關係中獲得了一定的平衡。另外，在國際局勢緊張的背景下，石破茂的勝出顯示出日本內部對強化國防和增強嚇阻力的需求增強，特別是在美中兩國博弈加劇的背景下，石破的立場有助於日本在印太地區的安全戰略中佔據有利位置與話語權。

三、日本政局的影響

隨著石破茂的勝選對日本政局的影響廣泛，從內部派閥的動態到國防、外交與經濟政策，都將引發一系列變革與調整，對未來日本的政治格局產生深遠影響。

(一)自民黨內部派閥動態

石破茂的勝選打破了自民黨內部派閥的傳統平衡。儘管派閥歷來在自民黨政治中具有支配性地位，但石破的勝利顯示出部分派閥的影響力正在削弱，特別是傳統保守派如麻生派未能推動高市早苗獲勝。石破茂的勝選可能導致自民黨內派閥重組，改革派及中間派的力量將逐漸壯大，黨內各派可能進一步調整其支持策略，以應對未來的內部競爭。

(二)政策方向的轉變

石破茂長期強調國防與安全政策，特別是在應對中國挑釁、增強自衛隊能力以及加強區域安全合作方面。他的當選預示著日本的國防政策將進一步加強，可能推動更多的軍事改革和防衛預算增長。此外，石破強調務實的經濟政策，在財政紀律和經濟改革上將保持穩健，這可能對當前經濟政策進行調整，以平衡改革需求與經濟穩定。

(三)對外政策的強化

石破茂的外交政策較為強硬，特別是對中國的防衛態度，因為他的勝選將使日本在東亞安全問題上更為積極，尤其是在台海問題、南海局勢及與美國的同盟關係上採取更強硬的立場；此外，石破也將繼續推動印太戰略，並與澳洲、印度等國加強安全與經濟合作，增強日本在區域內的領導能力。

石破茂(左2)表示，應探討修法，讓中國軍機侵犯日本領空時，允許自衛隊動用「危害射擊」。(X@shigeruishiba)

(四)經濟政策穩定與改革

石破茂重視日本的經濟穩定與改革，他的政策主張包括推動新一輪經濟改革，解決少子化和人口老齡化帶來的經濟挑戰，並保持財政紀律；另外基於他一直強調應對全球經濟變局中的穩健與靈活性，這將使日本在面對國際經濟不確定性時，保持較高的經濟穩定性。所以石破的務實政策將會為日本帶來經濟復甦，特別是在後疫情時代，對此企業界和財經界對此抱有一定期待。

(五)國內民意的回應

石破茂的勝選代表了自民黨對於國內民意的具體回應，特別是在國防、安全和經濟議題上的表態，因為隨著國際局勢的緊張，日本民眾對於加強國防的支持度有所上升，而石破茂強調增強防衛力和國家安全的政策，與這一民意趨勢相吻合，有助於穩定自民黨在國內的支持基礎，特別是當前面臨的經濟和安全挑戰時，所以石破的政策贏得了更多民眾的支持。

(六)對未來選舉的影響

石破茂的勝選也將對未來的國會選舉產生影響，因為石破茂在國內政治舞台上有著廣泛的支持基礎，他的勝選將使得自民黨在下一次大選中更加具有民意基礎；此外，他的穩健政策將吸引那些希望看到政治穩定和持續經濟發展的選民，當然有助於鞏固自民黨在國會的多數地位，確保繼續主導日本政局。

四、台日關係的影響

石破茂的勝選對台日關係將帶來深遠影響，從安全合作、經濟與科技合作到文化交流與外交支持，台日關係有望進一步深化；石破茂的強硬立場與務實政策將使台日關係更加緊密，特別是在面對區域安全挑戰的背景下。

(一)深化安全合作

石破茂一向強調日本的國防與安全政策，尤其是在應對中國對台灣的威脅方面，所以他的勝選將使台日雙方在安全合作上進一步加強，特別是在區域防安全和情報分享方面；此外，石破曾多次明確表示支持增強嚇阻力，以避免台海衝突，這表明他對台灣的安全高度重視。未來，台日之間將會展開更多非正式的安全合作，促使雙方在應對台海危機時更具協調性與機動性。

(二)強化經濟與科技合作

石破茂的勝選促進台日雙方在經濟和科技領域的合作，因為日本在半導體和高科技產業上具有領先地位，而台灣是全球半導體製造的核心。其次，石破茂重視經濟穩定與發展，特別是在應對中國崛起的背景下，台日雙方有望加強技術合作，特別是在半導體供應鏈的安全性與穩定性方面。此外，台日將會探索更多經濟聯繫，如自由貿易協議或投資保護協定，促進雙邊經濟增長。

(三)外交支持的增強

石破茂的外交政策較為務實且堅定，他對台灣的支持可能更為直接和公開，也將進一步強化在國際場域中對台灣的支持，特別是在國際組織如世界衛生組織（WHO）等場域；雖然日本與台灣的無正式外交關係，但石破將促使雙方在人道主義和全球衛生議題上加強合作，提升台灣在國際社會的能見度與貢獻能力。

(四)文化交流與民間關係的促進

石破茂一直注重台日之間的文化和民間交流，他認為這是雙邊關係的基石。未來，石破政府將會支持更多的民間交流計畫，包括教育合作、文化交流以及旅遊產業的發展，如此將有助於進一步鞏固台日之間的友誼，尤其是在年輕一代之間建立更加穩固的情感聯繫，而這種深厚的民間友好關係將為台日雙方在政經層面上的合作，提供更為堅實的基礎。

(五)台海局勢中的戰略角色

石破茂對於台海局勢的敏感性和重視，將使台日關係在區域安全上更具戰略性。台灣位處印太戰略的重要位置，石破會將台灣視為日本安全戰略的一部分，進一步強調「台灣的安全，就是日本的安全」這一理念。未來，在應對中國的挑釁和軍事擴張時，台日之間的戰略合作將會更加緊密，特別是在美日同盟的框架下，雙方可以共同推動區域安全架構的完善。

(六)對中國的應對策略

石破茂的勝選將使台日關係在應對中國挑釁方面更加強硬，因為他多次表達對中國軍事行動的關切，並支持加強日本自衛隊的防衛能力。此外，在台海局勢中，石破茂將會採取更為積極的姿態，支持台灣應對中國的壓力，這也可能引發中國的不滿。未來，石破茂的務實軍事與外交手段，將會使他在安全合作上保持一定的戰略克制與平衡，避免過度刺激中日關係，又同時確保台日的戰略利益得到保障。

五、總結

石破茂的勝選標誌著日本自民黨內部派閥力量的削弱和新政治局勢的形成。在派閥失靈的背景下，石破茂成功整合了非主流勢力和改革派，並在官僚和財經界的支持下勝出。其次，他的穩健政策特別受到財界支持，這與其強調經濟穩定和改革並重的立場密切相關。此外，石破的外交政策較為強硬，特別在應對中國挑釁和增強自衛隊能力方面，他的政策與美國的印太戰略高度契合。因此，石破茂的政策將推動經濟改革和增強國防力量，強化日本的國際地位和區域安全角色，並使得台日關係在安全、經濟與外交上的合作方面更加緊密。

作者》陳文甲 日本大阪商業大學地域政策學博士、台灣日本研究院資深顧問、開南大學國家暨區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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