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
他和他的女朋友,是高三那年认识的。全程的故事许倾纾都知道,也可以说是她亲眼见证了他们两个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熟。
新月到满月需要二十九天半,可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两天。
是运动会那天,许倾纾第一次撞到那个理科班的女生和周以初走在一起。周以初拿着班级的扫帚拖把走在前面,那个女生走在他身边,他还是那副高冷不愿理人的样子,俗称臭脸。
许倾纾自然地走上去打招呼,周以初也同样很自然地把手里的早饭递给了许倾纾:“帮我拿一下,腾不出手了。”
她带着小小成就感接过他的早饭,同时看到了那女生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和她眼神里折射出的不满。
后来,许倾纾觉得,这也许是他心疼那女生,不舍得让她拎而已。只不过那个年纪的许倾纾,完全不懂。
运动会那天,许倾纾拉着他拍合照,站在班级最前面给他加油,用心写了稿子送去广播站,这一切,很像是跳在台上独自一人嬉笑的小丑。
他完全不在意。
因为在运动会结束的两天后,周以初的所有社交软件都被冠以她名。
名草有主了。
从那天起,每一束看向许倾纾的目光里都带着嘲讽,可周以初对于他亲手把许倾纾放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这件事的态度是:与我无关。
幸好,换了班主任,他们不再是同桌了。
幸好,她没有理由再跟他说话了。
在许倾纾的世界里,这场暗恋失败了。
但在周以初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从未开始过。
有一次听说他和那个女生吵架闹分手,许倾纾愤然买了两盒铁盒蛋糕庆祝,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和好了,这也是为什么殷茉婷给周以初定的代称是“铁盒儿”。
听到殷茉婷在电话对面狂叫了好几声之后,许倾纾才从回忆中惊醒,关于周以初,已经是过去许多年的事情了。
“他结婚请我做什么?又不是和我结婚。”许倾纾笑着打趣到。
要知道,在刚毕业的那几年,许倾纾身边是不能有人提起“周以初”这三个字的,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笑着跟所有人讲述她的那段经历。
殷茉婷也笑着说:“你现在身价不一样了嘛,当初那帮人谁不想和你攀关系套近乎?就连‘那谁’之前还找过我,问我能不能给她儿子要一本特签。”
“那你怎么说的?”许倾纾随口一问。
殷茉婷答道:“我当然说不行啊,别说特签了,亲签我都抢不到,得要卖上些许薄面才能要几本来收藏,哪有余的给她。你那么烦她,怎么可能给?”
许倾纾被哄得很高兴,她之所以能和殷茉婷成为十多年的闺蜜,是因在很多事情上,她必然会无条件选择支持许倾纾。
如今两人都已经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攀至顶峰,自然更是分不开了。
说话间,许倾纾已经同意了周以初的好友申请。
那些该过去的事情,确实应该过去了。
挂断语音通话之后,许倾纾接了一杯热水,重新坐到电脑前,戴上眼镜,认认真真涂了护手霜,然后搭在键盘上。
按下书名号之后打了两个字:疏予。
疏离并赠予。
这个人,已经疏远,该要从记忆力剥离出去,然后完完整整赠予他现在的妻子,从此,两身分明,两厢无望。
这是她下一本小说的书名,和编辑说了思路后一拍即合,两人在凌晨三点共同设想如何将古言小天后的第一本现言小说打造成一炮而红的爆款。
但许倾纾没敢说的是:开篇等于被迫回忆,一旦回忆超载,痛苦积压心头,她会毅然决然选择弃坑,后果也许严重到她现在手里的这本也会面临烂尾之灾。
如果编辑知道,肯定会立刻打车来她家里使用武力好好与她交流一番。
凌晨六点,窗外的天已经亮了,屋内人却被突然涌上心来的酸楚委屈羁绊着,关于周以初的所有回忆,绝不是幸福的。
她已经设定好了走向和人设,打开了尘封的箱子,里面有关于高中三年所有的物件:第一次语文年级第一的成绩单;翻得破破烂烂的历史笔记;地理课上手绘的地图;写的密密麻麻的政治提纲;一些和殷茉婷上课偷偷传的小纸条,还有一只钢笔。
是毕加索的定制款,周以初送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