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虎香港新聞 見字如見人｜盧煜明專訪（三）：談專利運作「意念很容易被人偷走」 渴求懂科學懂商業人才當 CEO
編按：香港中文大學校長遴選委員會周一（23 日）表示，推薦盧煜明教授出任下任中大校長，大學校董會將於周五（27 日）早上舉行特別會議考慮。記者冼麗婷去年 7 月曾經訪問盧煜明，專訪文章將分成多個章節，陸續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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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記者：冼麗婷
攝影：謝榮耀
從原創到專利，再化成商品產業，是一個成熟商業社會走的路。對有無窮意念與鬥志的年輕人來說，機會更多。盧煜明跟聖約瑟書院師兄高錕，是兩個不同年代的科學家，在科研與專利上，各有經歷，也各有看法。
上文說盧煜明「科研致富」。又有醫生跟記者說，盧煜明在牛津大學讀書的時候，已經知道「專利」的重要性，不是說他很在乎「錢」，而是，他明白意念和知識產權，很容易被人偷走。
去年 7 月訪問盧煜明，從以往威爾斯醫院的辦公室，搬到簇新的科學園辦公室。一切有私人助理安排打點，再看不見他枱上混亂堆叠如山的文件，窗明几淨。雖說科研可致富，他不認為會影響研究初心，研究之始，一樣是希望盡量解決想研究的問題。想了解把專利權放在研究成果的操作，自然談到高錕校長。
「好像高錕先生，他的研究已經很厲害，看他之後養病的情況，累積的財富估計不會很多。」記者由此問盧煜明把研究成果商業化的經驗。
「我其實有幾個想法。當然我不太清楚高錕當時專利權處理方法，我理解是，他當時在某間英國公司實驗室工作，如果他真的在某間公司實驗室工作，很多時候，你作為它的員工，發明的東西全部屬於公司，它是不會跟你分的。」他繼續說：
「如果你不是在大學的架構，你在 Microsoft 發明的東西，都屬於 Microsoft。比如說 Yahoo 請你，你寫的東西的 copyright 都屬於 Yahoo，就是這樣。」
「如果是 freelancer，（copyright）就不是（屬於 Yahoo）。」
「對。」
高錕在自傳《潮平岸闊 — 高錕自述》中提到自己受僱與專利的關係。「我的公司將我所有的意念註冊為專利，但在大公司工作的人都知道，員工的意念都是屬於公司的，正式註冊的意念更是如此。我不可以藉這些概念拿到一分一毫的專利稅，遑論因此而致富。」（P.304）在高錕工作的年代，他感受華人在外國公司晉升機會是有極限的。
盧煜明是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副院長（研究），在隸屬中大的創新診斷科技中心任總監，同時也在外邊自組公司，包括會把癌症篩查測試推出巿場的 Insighta。按他解釋，位於科學園 InnoHK 的創新診斷科技中心，「是政府資助的一個科研中心，它是屬於中文大學的一間附屬公司，在這裏發明一些東西，專利權屬於這中心。我在威爾斯那邊研究發明的東西，那邊直接屬於中大，就是兩邊跟中大都有關。如果我想開公司，例如Insighta，就要跟這裡（中心）去拿一個許可批准。」
公司會有收益，它每次使用中心的知識產權及專利權，都會按合約所定，回饋中心。「這是很標準的，接著收益回來之後，通常在大學那邊，就會（劃分）發明者一個有（收益）份數，然後大學中央有收益，也有部分回到醫學院，醫學院大部分會回到相關「學系」，所以，結果其實是一個相得益彰的情形，因為那些錢回來，你也可以又再做另一些研究。」
這種收益，變成未來科研的儲備金。「以前你想了個新 idea，通常要申請 grant，但申請 grant 可能要等一年時間才有答案，現在我已經有個銀行，有錢在這裡，隨時可以用我的錢去做研究。」
從研究到應用在消費者身上，盧煜明認為申請專利不是自私，反而不會被另一些人從中取利。
「以前我去講書，有些學生會問我，如果你申請了專利權，是不是好像很自私呢？我的看法不是這樣。你發明了一件事，你把秘密講出來，給你 20 年專利。另一做法，我發明了一樣東西，保持秘密，秘密別人永遠不知道，對這個世界來說，只會更差。而 20 年後，那東西都是屬於別人，如果你想永遠都有新專利，就永遠努力。還有，當我發明了例如無創產前診斷，當我不申請專利權，你估那間（提供服務）公司會免費給你提供測試？只會便宜了它，有了專利權，我告訴你那些東西，錢回到大學，我可以用，又去到發明者身上，那些科學家，可以做科學研究，前途更好，如果家長知道，又可能會鼓勵子女思考去做科學，所以，我覺得是有很多好處。」
負責任地控制研究成果收益，惠及研究，其實很需要又懂科學又懂商業的 CEO。他說美國的大學很久以前已經有這種專利制度。
「外國是很久。以前美國，幾十年前，那時候，如果發明一些東西，那東西是屬於給資助的機構，令接受資助的發明者沒有動力，慢慢才發展各佔三分一的分配。有部份大學很開放，例加拿大 Waterloo 大學，教授發明的，大學全部給教授。很久以前的劍橋大學，沒有明文規定教授發明的屬於教授，有幾個個案，劍橋大學科學家的發明，是特意沒有申請專利權，那時好像很偉大，但現在有些人回看，認為未必最好，如果拿了那些專利權，其實已經可以支持整間大學很多 operation（運作），good example 就是那時 DNA 排序，劍橋發明，還得了諾貝爾奬，但他沒有申請專利權。」
大學應該怎樣處理專利權的運作，又是另一可以了解的課題。高錕作為中文大學前校長，在自傳中也提到對大學與專利權的看法。「大學藉專利權發明謀利，或在校內提供替外間機構工作的機會，都不是明智之舉，除非是另聘人員負責。大學的使命不應滲入謀利的商業動機，商業和學術可以合作，也應該合作，但雙方必須認清本身的基本目標。（P.185）」
放在大學，學術與商業，教育使命與經濟利益，如何平衡發展，是個值得討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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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人物訪問記者 冼麗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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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麗婷，畢業於香港樹仁大學新聞系；其後於香港大學修讀比較文學學士及碩士；著有《見字如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