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馬雲和「明天系」肖建華的隱秘商業聯繫
四年前，馬雲曾是中國經濟壯觀崛起的化身。他那時已是中國最富有、最著名的商人，而且已經準備好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馬雲的金融科技公司螞蟻集團當時即將首次公開發行股票，預計上市將打破他的電商巨頭阿里巴巴首次公開募股時創下的紀錄。人們曾認為，他很快就會在中國像比爾·蓋茲和史提夫·賈伯斯那樣，被推崇為西方商業模式在中國的典範。
與此同時，另一名富裕的中國商人正面臨截然不同的命運。肖建華因受賄和腐敗的指控已被拘禁，他是政府反腐敗行動惹人注目的目標。他曾通過操縱股市、與中國高官的親屬建立密切關係積累了大量財富。政府要用懲罰他來儆戒他人。
這兩名億萬富翁一個最為著名，另一個最臭名昭著，但都是不擇手段的中國式資本主義的代表人物。而《紐約時報》和《連線中國》(The Wire China)的調查發現，背後至少有10億美元的投資將他們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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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通過查閱2000多份保密文件發現，肖建華的（現已解體的）明天控股集團曾在五年內獲得了馬雲旗下多家公司的豐厚股份。這些商業聯繫從未披露過，「明天系」的一名前高管說，「據我們所知，馬雲對此不知情。」
這些交易讓人得以從近距離了解中國特色的資本主義。在中國，人脈廣泛的企業家和為他們籌集資金的人最好不要互動，至少在某些情況下是如此。在幾乎所有其他強健經濟體中，大型企業的所有者都會想與為其企業籌集了10億美元資金的投資者發展關係，而投資者也會想影響所投資金的使用方式。
在肖建華和馬雲所在的中國不是這樣。
這些文件並未顯示馬雲知道肖建華的投資，馬雲通過阿里巴巴的一名律師表示，他「從未與肖建華有任何商業關係」。阿里巴巴的律師在一份聲明中還說，「就阿里巴巴及其附屬機構所知，你們聲稱存在的聯繫沒有任何事實依據。」
但調查發現，在一筆涉及一家阿里巴巴附屬機構的投資中，馬雲的朋友和商業夥伴黃有龍是代表肖建華公司的參股人。在另一筆涉及一家香港券商（該公司部分以馬雲的名字命名）的交易中，黃有龍和其他與肖建華有關係的人是公司的最大股東。
調查發現，直到2020年，也就是肖建華被拘留、螞蟻集團準備上市前，肖建華網路中的公司和人曾持有估值超過3億美元的螞蟻集團股份。中國監管機構在最後一刻出人意料地叫停了螞蟻集團的首次公開募股，並對阿里巴巴和螞蟻集團展開調查，螞蟻集團至今仍為私人控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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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文件揭示了肖建華網路的內部運作方式，肖建華通過代理股東控制這個網路，讓他能匿名行事，讓人難以了解交易的各方。交易方隱藏在海外實體背後，肖建華的員工用電子表格將它們聯繫起來。時報和《連線中國》通過查閱公司提交的文件和採訪有關人員證實了這些交易的細節，「明天系」的兩名前僱員證實了這些文件的真實性。
肖建華的專長是幫助有支配權的官員及其親屬將財產轉移到海外和進行資產交易；他的這些交易中至少有一筆是為國家主席習近平的一個姐姐做的。肖建華的資產涉及銀行、保險、稀有金屬、煤炭和房地產等行業，中國當局在審判他的案件時暗示，他的資產規模已龐大到威脅中國金融穩定的程度。
這些文件講述的故事與關於馬雲的公開敘事有很大的不同。馬雲曾多次在公開場合嘲笑中國公司中普遍存在的裙帶關係。儘管紐約的一些最負盛名的律師事務所對這些交易進行了盡職調查，但肖建華仍能從馬雲的世界獲益，這一事實對研究中國經濟的學者來說既令人震驚，也很說明問題。
「發現他們以這種方式聯繫在一起，」哈佛商學院教授、一直關注肖建華金融網路的任美格(Meg Rithmire)說。「表明中國的體系非常陰暗，以至於每個人都陷入了同一張網中。」
肖建華已被判處13年有期徒刑，目前正在服刑。馬雲也已幾乎完全退出公眾視野，不再在他創立的公司中有任何正式職務。兩人一個不再是紅人，另一個失去了自由，他們都是習近平打擊目標中最引人注目的對象。習近平十多年前出任中國最高領導人以來，已為鞏固權力採取了驚人做法。
馬雲與政府失和的事情已廣為人知，比如他曾批評政府加強對他的公司的金融監管，觸犯了習近平。但此前與肖建華有關的投資尚未公開披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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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報在2018年獲得了這些文件，那是在肖建華從香港被祕密綁架到中國內地一年多後。以前的報導用過這些文件。它們有英文有中文，包括經紀公司和銀行的對帳單、合同，公司註冊提交的文件和電子表格，主要與「明天系」在香港的業務有關。
提供這些材料的人曾在「明天系」工作。對方表示，提供材料是因為想揭露肖建華如何祕密控制和操縱這些公司的，以及香港和中國的金融監管部門在阻止他的做法上是如何失敗的。對方稱，中國當局手中可能有相同的文件，因為「明天系「也在接受政府調查。法院在宣判時對肖建華的立功表現進行了肯定。
去年，時報重新查閱了這些文件，並與《連線中國》進行了分享。雙方的聯合調查發現，現年59歲的馬雲與現年52歲的肖建華之間的投資關係始於後者2017年被綁架的幾年前。
肖建華目前在上海的監獄服刑，記者無法聯繫到他置評。「明天系」的前高管證實這些投資的背後正是該公司。「當時，阿里巴巴和馬雲都非常成功，」這名前高管說。「所有的人都想投資他們。他們有魔力。」
「祕密而分散」
隨著中國經濟近幾十年來蓬勃發展，許多人脈廣泛的家庭利用他們在高度監管行業的影響力賺了數十億美元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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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頭這樣做的是所謂的太子黨，也就是中共高級官員的親屬，他們控制著國家影響和私人財富的交匯處。他們的幕後努力可以挽救或破壞交易，而且不必擔心遭中國媒體曝光或在選舉時面臨後果。
肖建華曾是他們長期的看門人。
自從17歲在北京大學當學生領袖時起，肖建華就開始與國家權力結構建立聯繫。他通過充斥著裙帶關係的國家主導行業——銀行、保險和經紀公司——積累了大量財富，擁有一群女保鏢、至少兩本外國護照，以及100多家離岸公司。
馬雲不是這個體系內的人。他曾在20世紀80年代末當英語教師，每月工資不到100元。十年後創立阿里巴巴時，他以矽谷為指南，從高盛和日本軟銀等精明的全球投資者那裡獲得了資金。
在馬雲看來，對中國官員應該敬而遠之。「他們叫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他曾在2011年9月對一群史丹佛大學的聽眾說。「但在做生意上？對不起。」
隨著阿里巴巴在生意上取得成功，中國當局開始更關注這家公司。馬雲表示曾面臨將支付寶轉讓給一家中國公司的壓力，支付寶是個移動支付系統，現由螞蟻集團控制。馬雲還採取行動增加了阿里巴巴股份中由中國人持有的比例，當時阿里巴巴70%以上的股份由外國投資者持有。
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馬雲和肖建華的平行宇宙首次出現了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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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雲在史丹佛大學發表演講的同一個月，中國投資者開始增加他們對阿里巴巴的持股。這些投資者中有馬雲的朋友，還有一家鮮為人知的英屬維爾京群島空殼公司，據文件顯示，這家公司叫Financial Giant，對阿里巴巴投了2500萬美元。
從公司文件看，Financial Giant的所有者是一名沒人聽說過的24歲女子，她家位於中國和俄羅斯邊境附近的一個小城市。兩家瑞士銀行——瑞銀和J. Safra Sarasin——為她的公司開設了經紀帳戶，從而為其合法性提供了支持。
記者無法聯繫到這個名叫趙彬彬（音）的女子置評。「明天系」的文件顯示，還有其他與她有關係的事情：她來自一個為肖建華擔任代理人的家族，她的阿里巴巴股份是為肖建華代持的。
她的一個親戚是鋼琴教師，被列為肖建華一家公司的高管，該公司於2013年從習近平的一個姐姐那裡收購了資產。這位親戚的妻子是肖建華公司的一名員工，於2014年在蘇富比拍賣會上以6200萬美元的價格購買了一幅梵谷的畫作。
「肖老闆打造明天集團的時候，有一句話是『祕密而分散』，」提供文件的肖建華前員工說。由於這位前員工仍在業內工作，所以要求不透露姓名。
「肖建華的名字和明天的名字不會出現，」這位前僱員說。
太子黨遊戲
目前尚不清楚馬雲和肖建華最初結識的方式和原因。一位與肖建華關係密切的人士說，他們是2013年在北京一家屬於中國某大銀行的會所認識的。2018年，中國一家社群媒體網站上出現了一張未註明日期的照片，顯示兩人在一家餐廳裡互相敬酒，身邊的服務員穿著和服。
肖建華投資背後的「原因」可能更多與中國不可避免的太子黨世界有關，而不是任何緊迫的商業需求。中國政治精英的親屬希望從國家不斷增長的經濟中獲益時，肖建華幫他們和前景看好的企業牽線搭橋，並且經常將這些聯繫隱藏在空殼公司、代理投資者和其他煙幕之後。
2010年，馬雲與他人聯合創立了一家投資公司雲鋒基金，投資者可以提前得到投資他的公司的機會。調查發現，肖建華的代理人之一、來自俄羅斯邊境附近的那名年輕女子就是其中一名投資者，她在2011年左右通過雲鋒基金獲得了阿里巴巴的股份。
馬雲預計阿里巴巴會在接下來的一年裡進行首次公開募股，他希望減少外資對公司的所有權——尤其是雅虎的巨額股份——並引入一批新的中國投資者。中國銀行和太子黨領導的投資公司為回購雅虎持有的約一半股份提供了76億美元的資金，其中包括博裕資本，其創始人是前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的孫子，曾在哈佛大學讀書。
到2014年，馬雲已經成為這個國家政治精英的賺錢機器。根據公司記錄，六名現任或前任政治局委員的親屬擁有或監管的中國公司投資了阿里巴巴及其關聯公司。
在代表這些公司發表的一份聲明中，阿里巴巴稱這些投資者是「聲譽良好的國有企業或備受推崇的私人投資公司」，並稱，阿里巴巴「從未因為任何投資者的『政治關係』而向他們徵求投資」。
2014年9月19日阿里巴巴的IPO是有史以來最賺錢的一次募股，當時這家電子商務巨頭的市值超過了其最大競爭對手亞馬遜。肖建華通過代理人投資的2500萬美元當天飆升至1.6億美元。
馬雲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度過了激動人心的一天。在鏡頭前，他笑容滿面地與朋友和同事合影，其中一名矮胖男子在阿里巴巴製作的一段記錄這次IPO的影片中短暫出現。
這名男子名叫黃有龍，是一位商人，他的妻子是中國最著名的女演員之一。時報和《連線中國》發現，他也是肖建華獲得馬雲公司更多利益的敲門磚。
電影明星的丈夫
47歲的黃有龍在馬雲其他成就不凡的朋友當中顯得與眾不同：他看起來並不適合他的角色，而且他過著一種神秘的生活。
他入了新加坡籍，在那裡與一名美國人一起做生意，後者後來因非法向伊朗出口航空設備而在美國入獄。他成了一名中國賭場大亨的商業夥伴，據報導，這名大亨目前在逃。2008年，他與中國著名女演員趙薇結婚，趙薇最終名聲掃地，她的名字神秘地從電影演職人員名單上消失，甚至一度在中國互聯網上徹底消失。
到2014年，馬雲和黃有龍已經走得很近。據中國媒體報導，當年馬雲和黃有龍一起參加了黃父的80歲壽宴，甚至還在慶祝活動上唱歌，可見兩人關係的不一般。
明天集團的文件顯示，在馬雲自己的企業中，黃有龍和馬雲一起參與了一些重大交易，在這些交易中，黃有龍既是肖建華的代理人，也為自己謀取利益。
2014年，阿里巴巴收購了影視製作公司文化中國，將其更名為阿里影業。但是，前公司的賬目被發現存在會計違規，這筆收購立刻遇到了問題。
阿里巴巴影業的股票被暫時停牌，在復牌兩天前，黃有龍和妻子花了大約4億美元，從文化中國前董事長手中收購了9%的股份。這一被廣泛宣傳的投資增強了人們對新公司的信心，部分原因是，趙薇當時是一位有票房號召力的電影明星。
但文件顯示，這對夫婦用肖建華一家公司的錢支付了這筆費用，這一事實沒有公開，也沒有包括在向港交所披露的信息中。
文件顯示，肖建華的公司為收購提供了60%的資金，並以8%的利息私下借給黃有龍1.25億美元，以買下這對夫婦持有的40%股份的大部分。黃有龍還從瑞士信貸獲得了7500萬美元貸款，幫助支付這些股份。文件顯示，雖然貸款是以黃有龍的名義，但肖建華的團隊負責處理付款和與銀行的往來。
黃有龍沒有回覆發往他香港辦公室的電子郵件或問題。阿里巴巴在聲明中表示公司「沒有參與這筆交易，對黃先生和趙女士的投資活動也不知情」，但承認公司同意了這筆交易。
這筆投資很快就得到了回報。2015年4月，阿里影業的股價飆升，因為阿里巴巴表示正在考慮將自己的一些娛樂資產注入該公司。幾天後，黃有龍賣掉了他持有的部分股票，獲得了7500萬美元的利潤，四個月的回報率達到144%。文件顯示，肖建華的公司也獲得了幾乎相同的金額。
馬雲的耳目
在黃有龍套現所持阿里影業股份時，馬雲的投資公司已經把目光投向了一項新業務：瑞東集團，這是一家香港經紀公司，由美國安保承包商埃里克·普林斯的業務夥伴經營。
收購瑞東將使馬雲和他的朋友、上海金融家、交易合作夥伴虞鋒在香港金融業站穩腳跟。他們將公司更名為雲鋒金融，取自兩人早些時候創立的公司雲鋒基金。
「這對我們來說是一項戰略投資，」虞鋒當時說。
馬雲擁有雲鋒基金40%的股份，並與該公司保持密切聯繫。（雲鋒中的「雲」是指馬雲）。2010年在北京，雲鋒基金首次亮相時，馬雲登台致辭，隨後雲鋒基金與阿里巴巴一起參與了至少六七宗交易。
對瑞東的收購格外清楚地證明，肖建華是馬雲旗下一家公司的重要股東。到2015年底，通過四家離岸公司和黃有龍擁有的第五家公司，肖建華控制了瑞東大約三分之一的股份，使他的網路成為最大股東，甚至比馬雲還大。
一名無權公開談論這筆交易的前瑞東高管回憶說，這筆交易的談判花了數週時間，黃有龍和他的妻子都經常出現在談判中。這位高管說，黃有龍充當了「馬雲的耳目」。
此次收購延續了阿里巴巴影業和其他交易的熟悉套路。一份監管文件顯示，瑞東的高管向馬雲和其他投資者出售了控股權，並以極低的折扣向他們發行了新股。當馬雲參與創辦的公司進行了投資的消息傳出後，瑞東的股價飆升了150%以上。
在一份聲明中，雲鋒淡化了馬雲在公司中的作用，稱他「不參與決策或運營」。但那位明天集團的前高管說，馬雲是公司最大的吸引力。「當我們有機會投資他的公司時，」這位高管說，「我們經常通過黃有龍或雲鋒基金進行投資。」
文件顯示，肖建華的網路為成為最大股東還額外支付了一筆費用，這讓人們得以一窺香港金融業的隱秘世界，那裡經常通過補充協議來說明空殼公司的持有者身份。
黃有龍與肖建華控制的一家公司簽訂的一份合同顯示，他們必須向一名未指明的受益人支付1.9億美元的額外費用，這實際上使他們的投資價格翻了一番。
紙面上，黃有龍自己保留了10%的股份，但一份電子表格顯示，就連這10%的股份也是從肖建華的公司貸款獲得的。
當時，向監管機構提交的文件沒有提到肖建華，文件顯示，他實際上通過三家不同的公司與馬雲一起投資了瑞東。其中兩家公司由肖建華的代持人擁有，其中包括一位27歲的女性，此人來自內蒙古的一座城市，明天集團曾經在那裡有運營項目。
在各自的聲明中，馬雲、雲鋒金融和時任瑞東董事會主席的高振順表示，他們對於肖建華參與其中毫不知情。「瑞東對客戶進行了徹底的盡職調查，」高振順說。
交易敲定數週後，馬雲的商業夥伴虞鋒的前妻從肖建華對雲鋒金融的持續興趣中獲得了可觀的利益，肖建華控制的兩家離岸實體支付了2.35億美元，從虞鋒前妻手中購買了該公司的更多股份。
公開記錄顯示，她從中獲利超過1.9億美元。在聲明中，雲鋒資本稱她為「獨立投資者」。
反腐運動
2017年，習近平的反腐之網終於將肖建華鎖定。
數年前，習近平在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後首次向政治局發表的講話中明確表示，在執政60年後，中共正面臨生存危機。
「大量事實告訴我們，腐敗問題越演越烈，最終必然會亡黨亡國！」習近平在2012年11月說表示。
在這一年結束之前，許多政府官員在不斷擴大的反腐運動中被捕，這場運動也拿下了習近平一些最強大的政治對手。
2013年3月，習近平成為國家主席，同年他的親屬拋售了數億美元的內部投資。2014年，肖建華的一位發言人在給《紐約時報》中的聲明中證實，習近平的姐姐和姐夫已確定出售他們在一家北京投資公司中持有的50%的股份，這家公司是他們與一家國有銀行合作成立的。他們的股份賣給肖建華創辦的一家公司。
這場反腐運動最初主要針對黨政官員及其親屬，而非商業領袖，但很快幾乎無人能夠倖免。2017年1月的一個夜晚，肖建華在其香港四季酒店的住所失蹤。
監控畫面顯示，他矇著頭、坐在輪椅上被帶走，同行的還有大約六七名身份不明的男子，推著一個大行李箱。據信，他隨後坐船離開香港，繞過了邊境管制，後來被內地警方關押。
明天集團的文件顯示，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肖建華的親戚和同事爭先恐後地拋售了他們持有的一些股份，包括雲峰金融的逾6000萬美元資產。中國的公司記錄顯示，購買這些股份的公司由黃有龍的一個商業夥伴經營。
肖建華作為中共權貴看門人的角色結束了。但他與馬雲的財務關係卻沒有——此時電子支付和個人貸款公司螞蟻集團正成為馬雲的新寵。
最終的崩潰
到2018年，螞蟻金服的活躍用戶已超過7億，公司正朝著上市的方向快速邁進。
《華爾街日報》在2021年曾報導，馬雲在籌備IPO時遵循了老套路，找來了一群背景強大的政治精英作為投資者。
肖建華遭祕密關押，但根據《連線中國》的姊妹公司WireScreen掌握的數據，他名下公司控制了螞蟻金服大約0.1%的股份，螞蟻金服的估值超過3130億美元，如果IPO如外界預期的那樣進行，即使這一小部分股份的價值也將達到3.07億美元。
公司記錄顯示，肖建華的一名員工是某基金的最大單一投資者，該基金由馬雲的朋友及其親屬組成，其中包括電影明星趙薇的母親。該基金由雲鋒金融管理，是螞蟻金服的最大股東之一。
雲峰金融和螞蟻集團在聲明中表示，他們並不知道投資者與肖建華之間存在任何關聯。
香港大學法學教授張湖月最近寫了一本關於中國的科技公司監管的書，她表示，到2019年底，隨著中國的有關部門對肖建華的公司網路進行清理，他們看到了螞蟻金服的所有權結構存在一些相似之處。
與肖建華的明天集團一樣，螞蟻金服也是由一個人主導。肖建華的垮台也帶來了麻煩的連鎖反應。他控制的包商銀行於2020年申請破產。
張湖月說，「如果螞蟻金服發生像包商銀行那樣的災難」，中國央行就需要干預了。
政府有關部門已經起草了控制私人金融體系的新規則，馬雲在上海的一次演講，進一步證明了他們干預螞蟻金服的必要性。
馬雲將矛頭對準了由國家主導的銀行體系，認為該體系通過「當鋪思維」限制了創新和增長，因為它只向提供抵押品的人貸款。他抨擊金融監管機構一味追求風險最小化。
那是在2020年10月。到11月初，中國政府叫停了螞蟻金服的首次公開募股，這是對大型科技企業發起攻擊的開端。在社群媒體上，有一條帖子嘲笑馬雲的言論是「歷史上最昂貴的演講」。
從那以後，馬雲和他的公司遭遇了重大打擊。阿里巴巴的股價從最高點下跌了約75%。馬雲在螞蟻金服的投票權已幾乎被剝奪。阿里巴巴去年宣布的一項轉型戰略未能取得進展。部分資產上市的計劃已被擱置。
馬雲一些朋友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黃有龍因拖欠數千萬美元債務在香港遭到起訴。他的妻子趙薇自2019年以來就沒有在大銀幕上露過面，儘管她的名字已經可以在中國的互聯網上出現。馬雲在聲明中說，他已經「多年」沒有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有過聯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