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样,还想忽悠我闺女

清水有水,名为清江。滚滚江水往南奔腾,流经整个华南省,最终汇入大海。

清水有山,名为岭山。岭山东西横跨数公里,南北延绵十数公里。虽不是名山大川,却是全江心县最大的山峦。

清江水畔,岭山末尾,有个被这青山绿水所环绕的自然村落——江边村。

江边村最端头,恰是岭山尾巴。在半山腰间,有一片半天然的水域——岭山水库。

半年多前,离婚后的季然携女归来,包下了水库,及周边的一片荒地。

耗时两个多月,耗资二十几万,一座结实又不失精美的两层小木屋与配套的其它一些木制设施拔地而起。

一块古朴的木质牌篇挂在木屋的门楣上,季然亲笔手书的三个楷体大字遵劲有力——悠然居。

取名为悠然居,恰是其中有一个‘然’字。此外‘悠然悠然’,代表着季然的生活态度。

平素季然带着豆花居住在悠然居,经常也会回村里家中。家中他父母都在,身体都还硬朗。

……

“老爸,今天对你的处罚就是,带我钓鱼。”

跑进小木屋,豆花缷下书包,兴高采烈地拿出了季然给她特制的小巧鱼竿,像个判官般大声宣布。

“好。”季然看了下时间,才四点半,离天黑尚早,欣然应允。

“我们去江里钓,今天我要钓一条大鱼,好大好大的鱼。”豆花挥舞着手上不足一米半长的小鱼竿,小脸上信心满满。

“今天我们不去江里钓,我们就在这里钓。”季然指着波光粼粼的水库水面,“爸爸发现里面有好多很有意思的小鱼,爸爸保证你能钓很多很多。”

岭山水库整体呈椭圆环形,中间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岛屿,总共水域面积在两百亩左右。

水库以前不断有人承包养鱼,屡屡亏损后没人再接手,成了一座山间野库。

去年季然拿下后,并未进行清底,直接投放了大几万块钱的各种鱼苗。

具体库中存留了些什么鱼,是否有巨物,有多少,季然一概不得而知。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水库里小鱼特多。

比如令钓鱼人恨不能扔炸药的小白条,再比如现在他准备带闺女钓的那种。

“很有意思的小鱼?我还能钓很多很多?那是什么鱼呀?”豆花听季然一说,顿时兴致盎然,把去江里她要钓大鱼的豪言壮语给忘到了九宵云外。

“待会你就知道了。”季然摸了摸闺女的脑袋,“耐心等一会,爸爸去准备准备。”

数分钟后,季然准备工作完成,手上拿着一个八宝粥罐子,此外还有两根韧性不错的小树枝,树枝上各拴着一条缝衣线。

豆花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很是疑惑,“老爸,你拿树枝干嘛?”

季然笑呵呵,“这就是我们今天要用的钓竿。”

豆花嘟着嘴,表示强烈怀疑,“这么小,比我的这根都小,能钓到鱼吗?”

“马上你就知道了。”

季然又搬了两张小木凳子,提了个小水桶,来到水库边,选了一个水草茂盛的地方。

坐下来,随手在身边折了截小木棍,从罐子里挑出来一条蚯蚓。蚯蚓折叠着,往缝衣线上一绑,然后往水里一投。

作饵的蚯蚓就投在近岸不足一米的水里,豆花挨着他坐着,小眉头微皱,“老爸,鱼钩都没有,蚯蚓在水底都看得见,怎么会有鱼来吃?除非是一条傻子鱼。”

她话才落音,一条浑身土黄色、黑色斑点遍布、脑袋大大、仅有成年人小拇指粗的鱼儿,就从草中游了出来。

它早就发现了在水底蠕动的蚯蚓,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张开大嘴一口咬住。

“哇,真有鱼吃蚯蚓!”

在豆花的惊呼声中,季然提起了手里的小树枝。那条鱼直挺挺地被提出水面,不带一丝挣扎的。

季然顺势就把鱼提进了小水桶里,然而到了这当口上,小鱼竟是兀自咬着蚯蚓不松,简直就是要吃的不要命。

“老爸,这鱼真的好傻啊!明明从水里看得到我们,还吃。都钓上来放到桶子里了,还不松口。真的傻到家了!”豆花睁大眼睛,惊讶地点评。

“这种鱼学名叫沙塘鳢,俗名又叫趴地虎、土憨巴、土公狗等等,我们都喜欢叫它傻瓜鱼。”季然边给闺女科普,边提动着手上的小竿子。连续提放了数次,小鱼总算是松开了口。

季然检查了一下蚯蚓,有损伤,仍可用,便再次抛入水中。

豆花认真地记着她爸所讲的,歪着脑袋打量着桶中的趴地虎,再次点评,“傻瓜鱼?这名字取得太好了。”

没一会儿,季然又提竿了。刚才他那竿只钓了一条,这次来了竿双尾。

一尾咬住蚯蚓的头端,另一尾咬住尾端,皆死咬不放,结果双双被请入桶中。

“有意思,这傻瓜鱼好有意思呀。”豆花亮晶晶的双眼冒光,跃跃欲试地直搓小手,“老爸我也要钓。”

季然微笑着把手上的竿子递给她,“你钓这根吧。”

豆花开心地接过,有模有样地钓了起来。几个眨眼的时间,她也成功钓到一条,欢声连连,“钓到喽,我也钓到傻瓜鱼喽。”

……

父女俩就在这水库边,钓小趴地虎钓得不亦乐乎,不时传来豆花‘咯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

傻瓜鱼不是一般地傻,好钓得不能再好钓。也就半来个钟,父女俩就钓了几十条。

钓到这时候,这片儿的趴地虎明显少了,要老会儿才能再钓上一条。季然果断带着闺女换个地方,接着钓,马上进入爆连模式中。

这时大坝上,一辆黑色的魏派V7驶来,停在了MINI后面。

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黝黑的壮汉,一眼就看到了在水边拿小树枝钓鱼的季然父女,咧着嘴就打趣,“哟,孜然和我大侄女拿那么长的竿子,这是在清库的节奏?”

孟凯,季然的初中高中同学,关系妥妥的死党级别。这厮也是清水镇人,不过在距离江边村二三十公里的江心县城买了房,搞了点不大不小的生意,请了人做事,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

一天到晚闲得蛋疼,有事没事就爱去钓鱼,爱往季然这里跑。

“凯子来了。”季然朝那厮点点头。

“凯子叔叔,快来钓鱼哦,我和老爸钓了好多好多。”

豆花则挥舞着小手,热情无比地打招呼。

孟凯和他婆娘制造了两个‘建行’,没有‘招行’的两口子对豆花都贼好。而小孩子嘛,你对她好,她自然而然地就喜欢你。

在豆花的‘喜欢的人’排行榜上,两口子甚至能双双排进前六。

“不能叫凯子叔叔,要叫凯叔叔。”孟凯边走过来,边板着脸,装作不悦的样子。

豆花有理有据地较真,“我爸叫你凯子,我叫你凯子叔叔,没错呀。”

孟凯不是头一回纠正豆花对他的称谓了,亦不是头一回被豆花理直气壮地怼得哑口无言,幽怨地看向始作俑者季然,“孜然,你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凯子?”

季然笑着答应,“好的凯子。”

“怎么还叫?”孟凯吐槽,“你叫我大孟大凯不行吗?”

季然一本正经,“没问题的凯子。”

孟凯早被打败过N次,再次无力地败下阵来。

懒得再搭理季然,注意力落在小水桶里,看到那么多的趴地虎,立即眼睛就亮了。

这个是个好东西啊,油一炸,喷喷香,香酥脆嫩美孜孜,洒点盐和辣椒粉,那味道能吊打市面上的一切鱼类熟食。

趴地虎以前小时候河塘中到处都是,没人看得上。现当下愈发地少了,市面上卖大几十一斤呢。

孟凯舔了舔嘴唇,装模作样装腔作势装作很震惊的模样,“豆花,你怎么钓傻瓜鱼啊?这种鱼太傻了,人吃了都会智商下降也变傻的,你就不怕变成小傻瓜吗?快把鱼给叔叔,叔叔帮你把它们处理掉。”

豆花毕竟才五岁多,被他的表情与言语给弄得有点信以为真了,疑惑地看向她爸,“老爸,凯子叔叔说吃了傻瓜鱼,人也会变傻,是真的吗?”

季然提上来一条趴地虎,笑呵呵地反问闺女,“豆花,你觉得猪傻不傻?”

“当然傻啊!”豆花回道,“我们同学都说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老师教过我们,笨和傻是一个意思。”

“豆花说得对,笨和傻是近义字。”季然给闺女点了个赞,接着道,“猪确实是一种很傻的动物,可你凯子叔叔平时最喜欢吃大猪尾巴和蹄子了,你觉得他是不是已经变得和猪一样傻了?”

说完不屑地给了孟凯一个眼神:小样,就你那点小路数还想把我闺女忽悠瘸?

要说豆花还是很聪明的,听她爸这么一讲,哪还能不明白孟凯是在逗他,一个大白眼毫不客气地就送了过去,“凯子叔叔你太坏了,想骗走我钓的小鱼,不想理你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