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房子

朱莉娅之前问爱丽丝·坎皮恩是否能到自己家来,但当时爱丽丝恰巧去不了。几天后,厄修拉趁着拜访朱莉娅和玛乔丽的这段时间,到杜金去看望她的这位老朋友,一起共进午餐。红房子坐落在比因斯康布的小村里,距离戈德尔明约3公里、离圣基尔达约8公里,没有直达的火车,但是途经圣基尔达的公交车会开到距红房子约800米的地方。厄修拉出发半个多小时后,到了红房子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爱丽丝·坎皮恩见到厄修拉后,由衷地感到高兴。“真的很抱歉那天无法去圣基尔达,”她解释道,“我来了一些客人,又不能随便把他们打发走。但是现在反而更好了,因为能单独和你在一起。”

坎皮恩女士体型娇小,有点儿胖,圆脸,总是乐呵呵的。她性情温和,很健谈,是一个忠实的朋友。当厄修拉终于插上话时,她问了一下坎皮恩医生的情况。

“霍华德没见着你肯定会觉得遗憾。”爱丽丝说道,“他出去定期巡诊了,一般在戈德尔明吃午饭,但这对我来说更好。跟我说说自从上次见面后你都在做什么。我看看,那是多久之前了?哟,距你上次来这里肯定有4年了。厄尔一家在6年前搬到圣基尔达——2年后我们来了这里——我们搬到这里的那年,你去拜访了他们。”

坎皮恩医生和厄尔医生一样,搬到了比因斯康布的乡村,有手术的时候他就住在戈德尔明。

爱丽丝滔滔不绝,没有让对方回答的时间。厄修拉很喜欢这位朋友,她坐着,面露笑容,不时地插一两句话,但这不是为了打断对方说话,而是为了控制话题的走向。厄修拉听着,思绪有些缥缈,突然她意识到爱丽丝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你问我要待多久?”厄修拉重复道,“我想,会待到下周一。”

“那没几天了。弗洛周六回来,我是说你离开之前的那个周六。你可要等她回来后见见她。”

弗洛是坎皮恩家的老三。她和别人一起住在巴斯,是厄修拉的密友。

“弗洛!她真的要来?噢,那我肯定要见见她,不知多少年没见了。不过,我恐怕不能待太久,周二必须回家。”

“不管你有什么事,推掉它,”爱丽丝劝道,“没有你地球照样会转动。”

“不,我真的要回去。周日怎么样?我应该能在那天下午过来?”

“周日过来玩一整天,这样也好。”

“噢,那样不行,爱丽丝。我不能把最后一天都花在这里,而把朱莉娅晾在一边。我下午就过来。”

爱丽丝·坎皮恩抱怨了一会儿,然后计划那天她们要一起喝下午茶,享受晚上的时光,最后坎皮恩医生会把厄修拉送回圣基尔达。

“你得参观一下房子。”爱丽丝说,“你上次来时,我们还没有在这里安定下来。”

她们走遍了每一个房间,爱丽丝显然对这些房间感到十分自豪。尽管厄修拉私下认为这些家具都很普通,但还是适时赞赏了一番。厄修拉确实对爱丽丝的品位感到惊讶,但她告诉自己,只要爱丽丝满意,它们就充分起到了作用。

不过,这精致的新家具似乎是例外——一台嵌饰精美、雕刻细腻的收音电唱机,无论它放到哪个房间都是完美的点缀。厄修拉在看到它时惊喜地叫了出来。

“你去跟霍华德说这些吧,”爱丽丝答道,“这是他刚制作好的,奉为掌上明珠。如果你当面称赞它,他会觉得和你相见恨晚。”

“制作?”厄修拉震惊地重复道,“你不是说那个盒子是他做的吧?”

“全部都是纯手工制作,而且运作良好。它的音色也很棒,你听。”爱丽丝拨动了一个按钮,房间立刻充满了电影院里风琴悦动的旋律。

“如果他愿意展示的话,”爱丽丝继续说,“你应该去看看他的工作室。他有一双无所不能的巧手,当然也有好的工具。工作室的设备已经很完备了,没什么可添置的。”接着她又展示了几件坎皮恩的作品。厄修拉喜欢一切和机械相关的物品,她在心里暗记,下次来一定要看看工作室。

回顾往事,时间飞逝,夜晚到来了。她们想聊的内容连一半都没说完,爱丽丝就必须开车送客人搭乘开往圣基尔达的公交车了。

厄修拉很享受拜访厄尔一家的时光。她完全习惯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也非常喜欢自娱自乐的时间。上午,她会躺着读书,玛乔丽就会在一旁一页页地写下关于“爱与渴望”的最新篇章,朱莉娅则忙着家务。下午,她们通常四处探索,步行或者开车。詹姆斯·厄尔会在高尔夫球场待很长的时间,不过有时他会在书房里工作,或者在周边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用最休闲的方式来自我消遣。晚餐后,他们通常会玩玩桥牌。

目前为止,这次拜访还没有出现任何不和谐的事情。雷吉·斯莱德露了几次面,一般都是和朱莉娅一起神秘消失。尽管玛乔丽对厄修拉提出过请求,但是厄修拉还没有和朱莉娅谈过斯莱德的事,她觉得那样做既失礼又没用。朱莉娅又不是一个小女孩,是个和厄修拉年龄相仿的女性,没有别人的建议,她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进行到什么程度。厄修拉确实觉得干预这件事会让她失去这个朋友,她也不想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

后来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微小却令人不安的意外事件,让厄修拉很是担心,也让她感觉到厄尔夫妻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中更糟。

这件事发生在厄修拉快结束拜访的时候。那天是周四,而她计划在下周一离开。当天早上,厄尔医生说他要去吉尔福德附近的米罗高尔夫球场打球,而且打完球后会留下玩桥牌,所以只来得及回来吃晚饭。自从厄修拉到这里以后,已经发生过两次这样的情况,大家都对此表示默认。早饭结束后不久,他就准备开车出发了。

随后厄修拉接到了一通电话,当时厄尔刚刚离开。电话那头是她多年不见的一位好朋友,她从南非去约克郡,途经伦敦,问厄修拉是否愿意和她共进午餐。

厄修拉当然愿意,那天下午她没有什么特别安排。不过,朱莉娅却后悔万分。要是对方早10分钟打来电话,詹姆斯就能载她去吉尔福德。现在厄修拉必须走到沙克尔福德路去坐公交车。当然,她也可以在戈德尔明坐火车,时间是充分的。厄修拉太不走运了——车已经被厄尔开走了……

厄修拉其实根本不介意。她让朱莉娅放心,说自己能赶回来吃晚饭,之后便出发了。

那天天气很好,一路上她都很享受。在伦敦滑铁卢站,她和朋友见了面,由于吃午饭时间尚早,于是她们决定先到处走走。她们到了马里波恩站,然后在回大理石拱门[2]的路上,那件事发生了。

当时她们正沿着西摩广场的西边步行,走到上乔治街附近时,一辆车从她们身后慢慢驶来。厄修拉随意地向车里瞥了一眼,立刻僵住了。

那是厄尔医生的车,车里坐着厄尔医生本人。一瞬间,厄修拉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几乎停下了脚步,一直盯着车看。不过厄修拉看得不错,毫无疑问,那就是厄尔·詹姆斯。

她就像做梦似的看着那辆车。车拐进她和同伴行走的这条道路,在前面几步路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当车靠边停下时,厄修拉隐约注意到,一位女士就等在小道边并且走了过去。厄尔打开车门,女士上了车,然后车开走了,从上伯克利街向西驶去。车肯定在艾基维尔路的十字路口耽搁了一会儿,因为当厄修拉走到上伯克利街时,她正好瞥见那辆车朝西消失在康诺特街。

这个小插曲就发生在距厄修拉不到4米远的地方,她仔细打量了那个女人一番。厄修拉从未见过她,她年轻貌美,灰色的衣着很朴素,是古希腊式的风格。她看起来和厄尔很熟。

厄修拉盯着那辆逐渐消失的车,几乎没有听到朋友问“那是你认识的人吗”。詹姆斯·厄尔——那个温顺的小个子,那个毫无怨言地接受妻子的变幻无常、与自己有着腼腆的友谊、喜爱默默读书的人!这就是他的另一面!厄修拉无法想象他竟用这种方式报复朱莉娅。

当然,圣基尔达的男主人完全有理由开车到镇里和一位女士见面,并载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如果是那样,朱莉娅或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异议。但是,厄尔认为自己有必要隐瞒此事,而这就改变了此事的性质。他说自己这一天会在米罗高尔夫球场度过,让一次清白的会面变成了“私下的幽会”。除非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否则根本没有编造故事的必要。

厄修拉没有对朱莉娅产生丝毫同情,这完全是朱莉娅应得的。同时,厄修拉也感到很遗憾。她对这种事并没有道德上的特殊顾虑,但经验告诉她,此类事态只会导致不幸。厄修拉希望人人都能幸福,所以当她看到潜在的幸福被错失时,感到很伤心。

不过,这件事和她无关。厄修拉将它抛到脑后,和朋友共享了午餐,送走了她之后回到滑铁卢站。在乘坐火车时,这件事又重回厄修拉脑中。她渐渐开始想,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这个怀疑确实存在一些漏洞。她记得有一次在切尔滕纳姆的音乐节上,好几个人过来和她聊天,称呼她为“奥利芬特女士”。那次经历既奇怪又让人困惑!也许这次也是类似的情况,那个男人和厄尔长得极为相似,但他不是厄尔。当然,从另一方面看,那辆车……

然后厄修拉想,她只是在让自己出丑罢了,在毫无实据的情况下建起这座不信任和怀疑的大厦。为什么厄尔就不能遇到和她同样的事呢?为什么他不能临时得到消息要去一趟镇上呢?

她觉得这就是谜团的解释,而且有些好奇:再见到厄尔时,他会怎么讲述这次行程的意外变化。

不过,当他们晚饭见面时,厄尔没有谈到这一天他是怎么度过的。厄修拉却偷偷摸摸地观察他,觉得他似乎坐立不安,就像在努力隐藏和抑制兴奋一样。厄修拉对这件事太好奇了,尽管她已经决定不去管它,但还是认为自己必须获取一些信息。

“厄尔医生,你今天打高尔夫球打得开心吗?”厄修拉在谈话出现空隙时问道。

无疑,厄尔吓了一跳,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努力地说,“挺好的。我大胜了三轮,不过赢的次数比以前要少一些,我以后可不能再那样了。”

厄修拉伤心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厄尔说话的方式很不自然,他肯定撒了谎。确实,他平时直率的个性让他无法掩饰这点。

那么他就不是临时改变安排去了镇上。厄修拉的常识警告她不要去管这件事,但是好奇心却偏要这么做。

“我今天临时有了一个行程,”厄修拉接着话头说,“去了镇上,在那里吃了午饭。”

厄尔很明显不太自然,不过回答得也合乎情理,厄修拉却不相信其真实性。她很失望,努力将对话转向火车上的风景,然后他们围绕乡村进行了一番讨论。

之后再没发生任何插曲。周日到了,午饭后,厄修拉先搭乘戈德尔明的公交车,然后从沙克尔福德走到了红房子。又是美好的一天,温暖,充满了夏天的气息,就像在9月初一样。厄修拉急切地期待见到弗洛·坎皮恩。弗洛一直是她的挚友,她们已经12年没见了。弗洛是一位有钱老太太的陪护,那老太太是一位大旅行家,弗洛已经跟着她环游世界两次了,花几个月时间去了中国、日本、南太平洋诸岛及其他非热门旅游路线。

这是一次很愉快的会面,正如厄修拉预计的那样。弗洛·坎皮恩几乎没变,她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含蓄的沉默,就像从未分开过一样。弗洛在旅途中增长了很多见识,她天生就擅长用有趣的方式讲述自己的经历。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晚饭后不久,霍华德·坎皮恩走了进来。他高挑瘦弱,但既健康又强壮。坎皮恩比较安静,言行直率,有些孤僻,说不上精力充沛。不过,在厄修拉看来,他的性格中似乎潜藏着力量,她觉得坎皮恩在与亲密之人相处时一定会是个好男人。

他们聊了一会儿,厄修拉将话题转向收音电唱机。“爱丽丝告诉我是你做的,坎皮恩医生。我真心认为那是件精美的作品,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件了。”

坎皮恩的喜悦溢于言表,“斯通女士,你不来参观一下我的工作室吗?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有一架不错的车床,你可能会想看看。”

工作室在室外,是一个从车库延伸出的小木屋。工作室不大,有充足的活动空间,极其干净整洁。里面放着几架机床,都很小,但被擦得锃亮;工作室的中间放着微型小圆锯和刨床;一架制榫机和一架立式钻床靠在一面墙上,车床则靠着另一面墙。坎皮恩医生耐心地解释了它们的功能,厄修拉还是不太明白车床的装置,但是她能看出那是一件精美的物件,对其做出了相应的赞赏。圆锯旁边是设备齐全的工作台,上面有几排锃亮的工具。

当他们到处参观时,坎皮恩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牛皮纸包裹。

“对了,”他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它。”

“我吗?坎皮恩医生,那是什么东西?”

他拆开了包裹。里面是形状怪异的三层板木块、小铰链和其他的小金属物件,还有各色花纹纸。

“这是玩偶屋。”他解释道,“是那种手艺人公司出售的小盒子,就在维丁顿街那里——N.W.3区。你只需要把每个部分粘起来就行了。这些是房子的组件,窗户、门等,这是贴在墙上的砖头图纸以及贴在房顶的瓦片图纸。本来是为了一名患者买的——一个6岁的小女孩,但没等我组装好,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就去世了。我觉得你也许愿意把它放到你所在的医院里。”

厄修拉真诚地感谢道:“噢,坎皮恩医生,你真是太好了!”她兴奋地说,“我非常喜欢。不过你能把它寄给我吗?恐怕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没有必要,今天晚饭后我就能把它快速组装好。”

“你真的可以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坎皮恩笑了笑,“上帝保佑,没错。这种组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用的是一种能快速凝固的冷胶。晚饭后动工,你可以带着它离开。”他放下木块,指向制作了一半的框架。“你可能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我想把它做成茶桌和蛋糕架的结合体,茶可以放在这里。”坎皮恩继续介绍这件物品,它可以折叠起来,显然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发明。

厄修拉很感兴趣,一直在谈这个组合器具,最后爱丽丝出来叫他们吃晚饭。

坎皮恩在吃饭时没说什么话。其实他和两位客人都没什么开口的机会,因为爱丽丝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话。厄修拉实在好奇她如何能一边吃东西,一边保持会话的进行,不过她谈的内容都既有趣又让人感到亲切。虽然厄修拉无法预计爱丽丝能聊多久,但是她很享受爱丽丝的谈话。

晚饭后,女士们回到客厅,坎皮恩则去工作室组装玩偶屋。在说到厄修拉要怎么回圣基尔达这件事上时,厄修拉和爱丽丝发生了争论。

“我不会让坎皮恩开车送我的。”厄修拉坚持道,“我能搭乘9点左右的那班公交车,这不是挺好的吗?”

“你可不能那样走。首先,那太早了;再说了,霍华德会开车送你。最初就是这样计划的。”

厄修拉不再坚持,于是她们又聊起天来。弗洛一直在谈老太太将进行的新旅行,她真是一位令人惊叹的老太太,年近70岁,却有着20岁少女的旅游愿望。她似乎想在离世前跨越安第斯山脉——这是她多年的愿望,现在终于要实现了。她打算直接去到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穿越大陆到智利的瓦尔帕莱索,沿海岸南上,返程途经巴拿马运河和纽约。

不久之后,坎皮恩医生进来了。他拿着组装完成的玩偶屋主体,不过窗户、居家设备和装饰纸还没装好。

“这样你就知道玩偶屋完成后大概是什么样子了,斯通女士。”他说,“你喜欢红顶砖房还是石板屋顶的石头房?两种装饰纸我都有。个人而言,我喜欢更明亮的颜色,但是在巴斯我就拿不准了。你喜欢哪一种呢?”

厄修拉对这个小建筑感到十分满意。“噢,它真华丽!”她激动地叫道,“孩子们肯定会很喜欢。坎皮恩医生,你真是个好人。”她转向其他人,“看看我要把什么带到医院去。你们俩觉得哪种好:亮色还是暗色?我猜是亮色。”

“你应该做一个红房子。”弗洛说,“让你记住这个玩偶屋是从哪儿来的。”这个建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别忘了,”坎皮恩说,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我等会儿会开车送你回去,不要尝试溜去坐公交车。”

“她已经试过了。”爱丽丝补充道,“她其实就想那么做,但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告诉她你会送她。”

“当然了。送你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你们都是好人,真的。”坎皮恩走后,厄修拉说道。

“好了。”爱丽丝说,她从未错过任何机会来证明真理是站在自己的那一边,“你瞧,即使想坐公交,你也赶不上了。因为你需要现在就动身,而如果那样,你就不能带走玩偶屋了。”

厄修拉承认确实如此,然后利用这个话题来劝说爱丽丝和弗洛去巴斯拜访自己。“你们可以开车过来,”厄修拉恳求道,“只住一晚都行。我们可以去一些老地方散散步。”

她们都很愿意。爱丽丝保证尽量在夏天过去,弗洛要去的话也要等到从南美洲回来之后了。于是她们重新讨论起旅游来——路线、中途的停靠港和上岸观光——直到坎皮恩再次出现,这次他带来了玩偶屋的成品。

大家尽情地赞美了这个小房子,然后厄修拉说自己必须走了。

“我们都去送你。”爱丽丝说,“车子不大,但是也不成问题。来,弗洛,你用不着戴帽子。霍华德,把车开过来。厄修拉,你带全自己的东西了吗?”

爱丽丝就是这样的人,掌控全局和所有人的动向。不过没人介意,现在他们都挤进了医生的标准牌小轿车里,动身前往约8公里外的圣基尔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