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之希望

当生命没有任何错的时候，却还被摧毁、撕裂，这就是生命的悲剧。

陆则再次重新审视了面前看起来娇弱的女子，原来她不仅仅智谋精巧，才华绝世，她所历经的苦难怕也是高于寻常人百倍，是他人所难以理解的。

若不是多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过，又怎会对生死有如此深刻的见解与执念？

“傅姑娘，毋须多言，我带你去便是了。”

陆则终究还是被傅寒说动，真是可笑，他堂堂一介守卫国土的将士身负护国卫民的职责，竟还要别人来提点自己要仁爱百姓，推己及人。

隔离区已经被完全封闭起来，有大量守卫把手，就是以防有些患者逃离出来亦或者有些不速之客突然闯入，将病情扩散。

重灾区的所有患者无不是双眼发红，脓包溃烂，剧烈咳嗽，呼吸困难，个个面黄肌瘦，苦不堪言。

疫病来得猝不及防，全然不给人预防的时间，大量民众受到殃及，如今全城上上下下惶恐不安，形势紧张，急需商讨出解决之法。

“把门打开。”

患者都被集中在暂时规划出来的一个小村落中，在这里面，他们没有药品，没有大夫，只能自生自灭。

傅寒正欲迈出脚踏进这片隔离区，却被陆则一把拦住。

“傅姑娘，进不得！”

傅寒背过身来相视一笑，丝毫不担心自己。

“我只在外围看看他们的情况，况且我学过医术，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傅寒的医术可以说是师从蓝繁泱，在整个九州大陆上，若是说蓝繁泱的医术排第二，那就无人敢说自己更甚。

五年间，她勤习医术，大抵小有所成，保证自己不受到疫病的传染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傅寒观察过得病的人，这些人的症状与自己在城主府见到的许善杰相类似。按理来说人一旦感染了疫病绝活不过半个月，但当时在城主府见到许善杰时他已经撑了足足一月有余，看来，她得再去一趟城主府了。

自那晚大战后，城主府也随之解禁，不过当时许善杰已不知所踪，后来抓到一个奉命看守城主府的侍卫，才知道许善杰的尸体早已被他们给烧毁了。

如今的城主府凄条萧瑟，无人问津，即便是光明正大地进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傅寒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空气中飘来阵阵几乎微不可闻的突兀气味儿，谨慎如傅寒，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凭借着异于常人的敏感性，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脚步停驻在院子中一棵生长得极为茂盛的槐树下，药味儿在此处显得最为浓重，附近的石板上明显有着新土的痕迹，树根旁残余着的些许药渣暴露在阳光之下。

傅寒记得当日偷偷翻墙，一进到府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想想这也许就是许善杰为了控制病情一直在喝的药，若是她能配制出相同的药材，那么那些疫病患者的病情至少可以缓上个十几日。

从树根底下捻起附着着药渣的黏土，仔细分辨其中所掺杂的各类药材，有几味是寻常并不多见的，幸亏在辛瑶山上的时候她看过一本九州药材全录，才能知道其中所用之药。

“傅姑娘，不好了！”

傅寒起身便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子风风火火地飞奔而来，她认得这是陆则的副将季铭。

“发生了何事？”

“灾民区的疫病患者现在全都口吐白沫，上吐下泻，陆将军便让我赶紧过来找您。”

傅寒心中一紧，病来如山倒，早就知道疫病来势汹汹，却没料到竟侵蚀得如此快，随即询问道：

“你可知道现在城中哪处还有药材备用着？”

季铭稍作了思考，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城北徐大夫家的铺子向来是冀州城最大的药材铺，他那儿应该还屯着不少的药材。”

“好，我给你写一份药方，你立马派人照着上面的方子抓药，记住，一定要快！”

“是！”

季铭也知晓情况紧急，丝毫不敢懈怠，手中拿着的药方连墨迹都还未干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

此次疫病来得十分凶猛，为了不牵连他人，傅寒独自一人进入灾区亲自为那些患者煎药，治病，并且一个一个地喂过去。她还将地上堆积的污水多番过滤，最终污水净化，变成了能直接饮用的纯净水。

连续一天一夜不间断地给他们煎药喂药，傅寒没有半刻闲下来过。

外面奉命留守此处的将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无不动容，这其中不乏他们的至亲好友，原以为只能毫无作为，眼睁睁地看着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上苍眷顾，傅姑娘的出现无疑为他们带来了希望的光芒。

整整一天过去，隔离区的患者情况渐渐有所好转，他们不再上吐下泻，身体上的脓包也没有继续溃烂的迹象，看来药用对了，接下来她得想想办法根治这些人的疫病。

眼见着自己的病情被控制住了，灾民区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他们不再只有静静等待死亡这个选择了，他们从傅寒的身上再次看到了生的希望。

“将军，傅姑娘不仅出谋划策帮助我们剿灭叛贼，还在如此危急的处境中救助了这些被定为将死之人的百姓，傅姑娘真是我们冀州城民众的救星啊！”

季铭看着忙得忘乎所以的傅寒有感而发，也不禁为她担忧。

“是啊，冀州城幸有傅姑娘。”

陆则愈发敬佩起这位奇女子，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人能比得上这位女子的胆魄与睿智，虽为女子，却有着超乎男子的胸襟，临危不惧，行事果断，颇有将门女子的风范。

不知为何，陆则看着傅寒又想起了那位另天下人都闻风丧胆的战神，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莫名的相像。

罢了，斯人已逝，再如何怀念，也终是见不到了。

“傅姑娘真是天神下凡，救助我们这些可怜之人，大家伙儿快来谢谢傅姑娘！”

灾民村内越来越多的百姓过来向傅寒致谢，傅寒此时虽已是疲劳至极，但能看到百姓们重新展露出的笑颜心中沉重的阴霾也随之散去，微笑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