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桑

天刚蒙蒙亮，许多人都还在睡梦中，赵府的二等丫鬟香袖便已经起身准备梳洗收拾了！

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雪，外头天寒地冻的，水缸里结了厚厚的冰。香袖拿水瓢砸了好几下，只溅起些许碎冰碴，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香袖叹了口气，心下想着：“看样子，没个几天大太阳，这水是解不了冻的了！小姐洗漱倒是可以煮些雪水来用，只是这大冷天儿的，要是没有口热茶暖暖身子，可不要冻坏人了！”

香袖抓了把雪擦了脸，搓着手回到下人房里，跟她同屋的是同为二等丫鬟的碧云。

碧云这会儿正裹紧了被子睡得香甜！香袖推了推她，把她叫醒，嘱咐她起来给小姐烧热洗脸水。

碧云睡意还浓，眼睛虽睁开了，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见外边儿天还黑着，她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翻个身准备接着睡！

香袖气笑，上前一把掀开她的被子！碧云惊叫一声猛的弹起身来。

下人房里没有炭火盆，只比外边暖和一点儿，冷空气一激，碧云大大地打了个喷嚏，人也清醒了！

她哆嗦着抢回被子裹在身上，埋怨道：“香袖姐，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做什么呀？我又没有招惹你，你何苦来折腾我呢！”

香袖抿嘴一笑，骂道：“说你是个不长心的，你还不认！昨儿刚说过的事，今儿就给忘了？昨儿大夫人房里派人来传话，说小姐从今天起要去大夫人厅里用早饭！今儿是第一天，可不该早早起来准备吗？”

碧云偏头想了想，果然有这回事，连忙起身穿衣收拾！

香袖又嘱咐她说：“前几日收到小厨房里的净水用完了，偏外头缸里的水又冻结实了。你等下去装些雪水来烧热了给小姐洗漱，我去厨房取些净水来给小姐煮盏热茶吃。你看着时辰叫小姐起床，切莫晚了误了时辰！”

碧云正在往身上套夹袄，听她说要去厨房取净水，嘴巴一瞥，说道：“回回去厨房拿小姐的吃食，都要听那王婆子唠叨闲话。好像小姐吃用了她家的东西一样！也不想想，她就是个厨房管事，小姐才是正经主子。”

香袖闻言戳了她一指头，打趣她道：“原本还不打算让你去的，如今瞧你这厉害样子，倒不如你替我去吧！正好可以好好教训那王婆子一通，一来好出了之前在她那受过的闲气；二来也好教她知道你的厉害，往后也不敢再小瞧了咱们小姐！”

碧云吐了吐舌头，恭维道：“好姐姐，我哪里有你厉害？那王婆子嘴可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就香袖姐姐你能应付得了她了！若要叫我去，受她些闲气倒没什么，要不到水来给小姐煮茶可不好！这大冷天的，到大夫人厅里路又远，要是没口热茶垫肚子，小姐可要冻坏了！”

说着话的功夫，碧云已经把衣服穿好。拿了盆准备出去装雪。一掀开帘子，一阵风裹挟着彻骨的凉意，将她扑个正着。

“阿嚏！”碧云又打了个喷嚏，她紧了紧身上的夹袄，跺了几下脚让身子暖和一点，便出了门。

香袖跟着出来，歉意的看着她说：“莫不是刚才教我扯了被子着了凉了？”

碧云笑着说：“哪儿就这么娇弱了！你还是快些去厨房取水吧，别晚了误了时辰了！”

香袖依言，提了水桶朝外走。

出了院门朝东，走出了后罩房。又连过两个角门，沿着回廊到了二门上。

二门落了锁，这两日连着大雪，天气冷得很，看门的吴大娘子得了大夫人恩典，可以不用守门。只消寅时六刻前开了二门供下人们行走即可！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香袖便上前拍门。

拍了有一会儿，一个声音骂骂咧咧走近。吴大娘子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骂道：“拍拍拍！有什么事这么急三火四的？家里死了老娘上坟都没这么急的！”

开了锁，吴大娘子猛的拉开门。还没看清扰了自己清梦的人是谁，就扬起手指着对方鼻子准备骂个够！结果一个你字都还没骂出口，就瞧见门那边香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清楚了人，吴大娘子脸儿一转儿，满脸堆笑。原本扬起的手上前扯了香袖的手，嘴里亲亲热热的说道：“呦，这不是香袖姑娘么！这大冷天儿的，姑娘怎么起这么早？有什么事儿打发下边的小丫头们做就是了，姑娘怎么还亲自跑？瞧瞧这小手，都冻的冰凉了！”

香袖抽回手，皮笑肉不笑的应付道：“大小姐那里人手少，有什么事儿自然都是我跟碧云做！哪里有大娘子这般好福气啊，还有小丫头们帮着跑腿做事！”随即又斜睨她一眼，说道：“再说了，就算有丫头们帮着跑腿儿，便是死了老娘赶着上坟，也不敢敲大娘子的门啊！”

吴大娘子知道香袖是听到了自己刚才骂的脏话，这会儿正顶着气儿呢！她也不尴尬，脸上依旧笑吟吟的，说道：“香袖姑娘就是爱说笑！”

这吴大娘子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换了平时，香袖这般跟她顶着说话吴大娘子早恼了。今儿个不知怎的竟没恼。

香袖见好就收，也不跟她争辩。当下笑吟吟的说道：“自然是知道大娘子爱玩笑，香袖才多嘴说了两句！这才显得亲近不是？”

又随意扯了几句别的，香袖便借口还有事忙，出了二门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