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都相惜

在我眼里，颜颜只是一个需要清净平和，播种幸福的小女孩。我只想陪伴、对她好，这样才能让她心定，让她有归属感，呆在我身边就觉得我就是她找的那个值得她喜欢、一直相守在一起的人——陈昊伟。

……

八月正是暑假，姜玉有半个月没有消息，这中间发生了一些怡颜并不知道的事情，却对她和姜玉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影响。

怡颜多年以后还记得日子正好离姜玉的生日还有两天。

这时候，是一年四季最热的，人们出行带着遮阳帽和防晒衣都阻拦不了烈日灼心的湿热感。

中午灰白色的公路上，来往的基本是走读的学生。

到了下午，人们纷纷从写字楼里出来，或者从家里到超市买菜。

人们只要慢下脚留意一下周围，随处可见这坐中原城市群的龙头，全国交通枢纽之一的这坐北方城市，施工队常年在进行各种作业。

下午附近的公园里会很热闹，隔开城市一上午人们的忙碌紧迫，形成另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闲逸。

老人带着孩子，闲暇时间跳个广场舞就已经特别幸福满足了。

城市在高速发展，大拆大建也就不会停止。

农民建筑工人，因为长年施工作业，皮肤长年暴露在酷暑炎热中，早已形容枯槁，满脸褶皱，显得很是苍老。

因为赶着施工进度，大家都是穷苦群众身份出身，也忙碌中常常忘记了饥饿，太多人身体长年累月处于亚健康状态，积劳成疾也只是时间问题。

农民工为了温饱的初衷已经被城市房价的不断升高，生活成本的增加，压榨的仅剩徒劳无功的不甘心和全身的皮包骨了。

姜志远领到了微薄的工钱，终于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正好也赶上女儿生日的这天，打算请假回家两天。

他和老婆吵架堵气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和老婆好好谈谈了。

说实在的，他想家了。

但是，他一路乘坐四个小时的大巴，拿着女儿姜玉一直想要的飘飘龙公仔回来了，等到了以往她该下自习回家的时辰，连个不回来的电话都没等到，他有点不淡定了。

他心里苦涩自嘲的想，估计自己这个父亲，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了，等妻子从自家超市回来，问问她吧。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的这个生日不是等来了一家庆祝的欢喜，而是一个让他五脏六腑都震颤的消息:“女儿决心不读书了，在酒吧打工赚钱，所谓独立更生——让人看看，我自己不依靠谁也有饭吃。”

事情的发生和发展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姜玉在这个家，越来越觉得存在感低，反而常常吃力不讨好。

她不像自己弟弟姜森，会讨好父母的心，受重视。

姜志远通过自己媳妇苏婷了解，才得知姜玉已经离家一周多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走出门了。

她才十八岁的姑娘，正是适学时期，却出入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如自己家一样平常，她有没有顾念父母的感受？

姜志远气愤心痛，恨铁不成钢，但是他也知道，姜玉逞强好胜，他不一定真的能劝她好好读书。

如今社会，金钱观念很重的人比比皆是，连自己老婆也是如此，感情五六年，少一点彩礼都结不了婚。

他结婚后也因为金钱和老婆经常闹心，女儿感觉不到家庭的温暖，他也真不忍心对她发难，但是他的监督义务尽不到，才会被邻里之间嘲笑，传扬出去，她以后怎么抬的起头？

就是现在，可怜可怜他这个当父亲的面子，估计都会得到她的一通嗤之以鼻。

他再不想把父女的关系恶化姜玉觉得他不可理喻的地步，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也得想拉她一把啊！

可是谁想拉她，她也得听啊！

姜志远猝然想到了和女儿关系要好的林怡颜，他想还是上门看看，说不定，女儿现在就在怡颜家呢!

姜玉和林怡颜也算是一个被窝里长大的，两个小朋友很少有龃龉不合，他知道她的话，更能让姜玉思量思量吧。

林怡颜这个时候，在临摹着一副老师留给她的彩铅头像。

台灯的光线刚开始还行，怡颜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原稿的头像，挑选好了需要用的铅笔，才开始起形构图动笔，时间悄然无息的溜走。

怡颜垂着眉眼很投入的临摹着人物的头发和五官，仿佛给自己第一次上妆参加活动聚会一般认真又激动。

但因为台灯下压直射在瓷白纸张上的时间有点长，她隐隐觉得眼睛干涩难忍，白皙修长的手背轻轻触了一下眼睛。

童淑珍覷了她一眼，帮她关了台灯，在女儿错愕的抬头看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瞬间一瓶滴眼液放在了女儿视野里，“给，你也歇一会儿画吧。”

怡颜愣了愣，恍惚的看着那瓶滴眼液，以前都是姜玉给她准备的。

她这才发现最近因为赶老师上课的进度，她忽略了什么。

继而，怡颜突然想起来了，后天是姜玉的生日呀!

正觉得自己这次加入姜玉的生日，可能要和一伙儿人凑堆给她过，有点莫名其妙的伤感的时候，突然被外面的一阵一阵的门铃声给卡住了。

童淑珍抬起下巴点了点门，“说不定找你的。”

怡颜哭笑不得的看她一眼，对她一眼看穿她心思找理由，让她去休息一会儿开门去，也是膜拜了。

当然，怡颜觉得自己膜拜自己妈妈这一点根本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在她眼里，她老妈的地位比他爸爸高大无双多了。

老妈不仅厨艺一流，让爸爸对她爱的死心塌地，甘心受她管教，而且和她的朋友关系极好，这样的家长，她同学都想妥妥的来一踏好嘛!

因为微儿就直接对她说过，我小妈得和你妈妈讨教，如何让老公死心塌地，让子女又这么善解人意，街坊邻居都这么有认同感，那我姥姥就省事多咯。

怡颜不自觉的唇角扬了扬，走到门前，转动了一下门把，轻快从内拉开门，惊讶了一声，“叔。”

姜志远身穿一件很久的汗衫，袖口的线条四处钻了出来，洗的发黄的料子裤子上满是泥土，脚上一双毛毛躁躁的布鞋也是干了的水泥，怀抱里却端着一个可爱至极的飘飘龙公仔。

这样的形象，以往怡颜去姜家从来没有见过的，却让怡颜的心头冷不丁的一酸。

“颜颜。”姜志远嗓音有点暗哑，但唤她的时候莫名的亲切。

“叔，您刚回来吗？要不先进来吧！”

怡颜努力压下内心深处的复杂情绪，双手松开了抓着的门把，让他进家门。

姜志远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唇角，满脸的疲惫憔悴，眼里都是红血丝，这更是，让怡颜脑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叔，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姜志远跟着怡颜进门，敛声屏气的看了一圈也没有寻找到那个让他不能安心的女儿，听出怡颜的担心，心里翻涌起一阵一阵躁动刺痛。

“颜颜，姜玉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姜志远沉重无奈的叹道。

怡颜蹙了一下秀气的眉心，看着姜志远这样担心找上门来，也不禁回想一下自己和姜玉，近几个月确实因为自己专注于太多事情，加上两人不在一个班，微儿和她常常在一起，确实是自己也忽略姜玉。

可是，姜玉怎么会这么久没有回家呢？

怡颜低垂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些困惑担忧。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千言万语的关心一时不知道具体怎么问出口，怡颜的迟疑，姜志远看的一清二楚。

姜志远微凝了一声，悲痛欲绝的斥责，“姜玉那孩子，去了酒吧，说是以后当什么调酒师。可是你们这个年纪，太异想天开了，我觉得她去酒吧影响名声，强烈反对她去，动手打了她，谁知道这孩子，气性这么大，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怡颜听的提心吊胆，一个女孩不回家，她这些天住哪里？不敢想象作为家长的姜志远此刻有多么心急如焚。

“颜颜，赶紧想想姜玉会去哪里？有同学电话可以联系她吗？”童淑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全然听见了二人的谈话，给出理性的建议。

怡颜睨了她一眼，她眼里都是莫测高深的信息，但是怡颜一下就看懂了，随着童淑珍的话，开口，“叔叔，姜玉是什么个性你还不知道吗？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她过生日肯定会叫我的，我会说服她，帮您劝劝她的，让她回去的。”

怡颜竭尽全力在安抚一个心急如焚的父亲，希望可以尽一点点力帮到忙。

“玉儿现在哪里呢，你晚点在同学群里联系看看，让她回个电话给家里。”童淑珍也不忍心，轻轻撞了一下怡颜的胳膊，帮忙安抚平息姜志远内心的火气。

怡颜连连点头，“对对，叔叔，晚点我联系上她让她打电话给您，好吗？”

姜志远心头的郁结稍微有所好转，转手把怀抱里的飘飘龙公仔给怡颜，“颜颜啊，这个你见着了她帮忙给她吧，估计这丫头生日也不一定想和我跟你阿姨一起过，往年都是你来家里的，今年要是她不回来了，你就告诉她，这是我给她买的。”

姜志远眼里都是复杂的情绪，凄凉又痛心疾首，无奈又难以割舍。

这样强烈的情绪反差，对怡颜太过有冲击力，怡颜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底一个念头一路攀升到头顶，那就是她要阻止姜玉，不遗余力，让她回来上课。

怡颜那时并没有多想后果，内心觉得姜玉应该理解自己的，所以她以后做有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意图。

也许正是没有遮掩，以及她对自己和姜玉关系的自信，致使后来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人可以控制好自己的初衷，却不能把控事情的最终走向的。

怡颜和童淑珍送姜志远离开家，沙发上放置着的飘飘龙公仔，还在等候着自己的命运。

童淑珍跟着怡颜回来的时候，还未细问情况，怡颜就抱起沙发上的飘飘龙进了自己的卧室，“妈妈，我拍个照发校友群里，看看有没有姜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