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相簿生產者計劃2】——專訪第 23 屆國家文藝獎得主劉嵩(下)

圖片提供/劉嵩


(接續上篇)

 

訪談時間:2014 年 6 月 8 日星期日,13:00pm
受訪者:劉嵩
訪談者:吳文睿、林木材
整理:吳文睿

 

問:你以前說過早期在做片子的時候,會去設定這個片子會給誰看,可是後來轉變為,你的家人要先看得懂。

劉嵩:以前都很有野心,認為要給電視觀眾看,當然最好所有人都看得懂,後來越做下去,你才知道那是很自大的,因為所有的觀眾都是模糊的,跟你沒有什麼太大關係。有關係的其實就是你身邊那幾個人,我常常先把我的片子給這些人看,比如說我的家人、或者老婆、我的工作夥伴,他們看一看,回收一些意見,有時候作為我修改的參考,常常他們看了好,我就認為差不多了。後來我也想,其實每一個這樣子的人,某種程度都代表一批觀眾,我也代表一批觀眾,不是嗎?假使說我都覺得有問題,那我這批觀眾一定看了也很不爽。我父母親是年紀很長的,假使他們還能看得懂,還能看,我也認為應該還 OK,最少我講什麼他們還願意聽下去,當然有時候會有情感包袱:我兒子做的,什麼都好!但還好我的家人很直,不好他們也會講,尤其我姊姊,批評最厲害的。

 

所以我現在比較好,拍片不會有一個那麼大的壓力,還是自己這一關,因為我知道我有一批這樣子的觀眾群,我認為我要看得懂,然後還願意看下去。當然我這樣講很奇怪,因為我那麼早就已經介入故事內容裡頭,所以我一直也覺得創作的人,有很多盲點,這個盲點,就是如何轉換,他同時創作者又是讀者,唯一的辦法,對我而言就是,大量的閱讀,就是我作為讀者,閱讀其他的東西。不只是影片,還有書籍呀。

 

我一直要鍛鍊我是一個好的讀者,我看東西,看到別人創造出來的,我都讀得到,我都理解。我越變成是一個好的讀者,我在創作的時候,就可以觀察到讀者的角度。

 

電視某種程度真的是蠻考驗,你要照顧到觀眾,因為它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收視環境,很多是用聽的。「你看我常常都大量用旁白」,這是我的一個很棒的老師講的,他說,旁白,你們幹麼不用旁白?旁白是最經濟的表達方式,你們越沒有資源的時候,請好好用旁白,它就是最經濟的,你要花多少鏡頭,才能讓告訴別人它在哪裡?為什麼不講兩句話就告訴別人在哪裡?讓人家好好看下去。

 

電視觀眾常常用聽的,他把它當成收音機,所以語言是要很重要的,是要表達一個東西。當然我知道視覺,我怎麼會不知道視覺,我學這個的,我的敘事都來自於視覺,一定是視覺引導我要講的東西,從來不是語言引導。很多的片子,尤其一般的傳統電視,都是語言。他們寫好稿子,就像編劇一樣,用語言結構;我的一定是內容,然後有視覺的東西放在前面,引導我們進入,然後語言的用法我已經跟你講,一個是讓電視觀眾懂,一個是便宜又有效率,一定要考慮便宜有效率。

 

但是因為語言一直都被濫用,或是大量地使用,語言就會變得沒有特色,所以很多爛的旁白。當然每部片子都有觀點的問題,我也碰過這些問題,常常西方就說,旁白是一個上帝的語言,這怎麼會是上帝語言?就是後面的製作團隊整理的語言嘛,怎麼當上帝呢?他不能。是某一些人希望這個東西是,就是他要變成客觀到,像上帝一樣在看,我們從來沒有做這件事,沒有意義,我也不想要做這件事,因為我們做不到。

 

就像我們訪問的時候,希望你不要看攝影機,代表有一個採訪的人在這裡,這就是我們的角度。我們所有能呈現的都受制於我們的能力,片子其實只是受制在我們而已,這個我們是有一個作者的,要不然你片尾也不要有導演、製作人什麼的。那聲音,就是一個工具,我們也很希望明顯地告訴大家,這是後面有一組人在把東西給你,從來也沒有想要避諱,或是說在語言上怎麼避諱,從來沒有。

 

每一個片子都有冒險的,你會不會想說得太多?你會不會太把觀眾當傻瓜了?你永遠都會有這個問題。你說得太少,別人看不到;說得太多,又把別人當傻瓜;或者太單一觀點。但這是每一個案子的挑戰,是你畢生的挑戰,所以也沒什麼,每一個案子都是如此。

問:看你的工作團隊,有一個職稱叫做企劃編劇,這個部分他是負責什麼?

劉嵩:這是跟我們的編制很有關係,我們不把這幾個職務拆開來做,一開始做這個企畫的人,之後就是做內容的人,常常我們還叫作「企劃編劇執行」;他做企劃、編劇,一直到執行都是他。然後導演從企劃就參與,一直到後製剪接;攝影師呢,從前製的開會、勘景,一直到拍攝完、然後剪接他最好都來看,因為他才知道他拍了我們怎麼用。所以我們很在意做內容的人就是往後執行的人,只是這樣子而已,我們認為這是最有效率的。

問:所以編劇不是一般傳統的編劇?

劉嵩:當然不是,你只要會寫,會體會這個故事,把這個故事整理,寫錯字我們都不介意──當然最後不能寫錯字。你寫什麼形式我們都不介意。我們第一稿企劃案是沒有形式可言,完全沒有,你怎麼想把這個事情說清楚,用那個方式就好,然後我們大家討論,才慢慢調整:這邊太多、這邊太少,調整到都能說清楚,就用那個方式。

 

所以我們一般的企劃是這樣子:就是從執行製作開始做起;做執行製作你就同時蒐集資料、整理資料,然後我們大家討論出主題方向,慢慢你就會企劃了。學過了企劃之後,因為你做執行製作,你會跟著導演去拍,你就知道拍要這樣,所以一個拍攝大綱,你不會寫得離譜。一但你這個都會了,你就會整體製作了,你不可能一個企劃的人做了企劃,後面的人不能執行,不可能的,那是完全白費的。執行的時候他們就是當執行製作,吃喝拉撒睡,全部都他們安排。這樣有個好處,因為他對內容很熟,他就能主動,團隊中的每一個人都能主動貢獻,雖然團隊很小卻非常有效率,這也是獨立製作的精神。

問:能否請導演分享你自己的,從談案子、前製到後製的紀錄片製作流程?在不同階段,你心理與生理的變化是怎麼樣?

劉嵩:前製、拍攝、後製,三個都是同樣重要的,假使說做一年,就是四個月前製、四個月拍攝、四個月後製,最好是這樣,你縮短半年,就兩個月、兩個月、兩個月,當然有些前面要花比較多時間。

 

我們比較習慣的做法是這樣子,標案很累,因為你要先弄一個企劃。最好是我們提一個 proposal,proposal 通過,你要給我一筆錢做企劃案。之前幾個案子都是這樣子,就是案子還沒成,只有一個初步的想法,我認為很不錯,像《福爾摩沙的指環》很不錯,就先做前期企劃案,給我們一筆錢,不多,就是人工的費用,幾萬或十萬,我們可以勘景,然後才來做一個企劃案。這樣子你才有錢做,那個企劃案才不會有問題,因為企劃案總是要規劃出一些內容,拍幾集、怎麼拍、大致預算多少,這些都要有功課,要花人力才能弄完,最好是這樣子,這常常要跟很熟的單位才能這樣子做。

 

做完企劃案,你就提出來,提出來之後,才正式合約,合約下來,才真正做內容。所以每一集的內容,是簽了合約才能做,真正去採訪,你的資料就不太是二手的,或者是從網路、朋友、報章雜誌,或者電話來的資料,是你真正可以去拜訪別人,取得一手的資料,才真正做一個拍攝大綱。拍攝大綱不是給其他人看的,是給我們的人看的,是所有的攝影師、企劃、製作、參與的人,知道這故事來龍去脈,在拍任何東西的時候才不會失掉焦點。

 

然後你就開始安排拍攝。因為每個人都來開過會,下面的安排就不是那麼難。再來就老天爺的安排,就是天氣好與不好。我們拍的時候很少一次拍完,常常很多故事故意要跨一點時間,讓那個東西有一點時間感,很多為了省預算就是兩天把它弄掉,我們常常是把它切開來,就過兩個禮拜再去看。這有一個很棒的地方就是,你第一次去都很生疏,第二次他就對你熟了,就不怕你了,搞不好第三次他還主動跟你講說:「我跟你講,還有更棒的……」,我們很多都是這樣子才出來的,就變成有一個互動、成長跟變化的過程。這有一點點經驗,就我們知道很多東西不是一次要把它完成,這樣大家在互動上也會變得自然一點。

 

後製就是我一定要有時間,東西之後好不好,通通都在那裡,你知道你拍得好,你都不知道最後東西好不好,一定要剪下去才知道,鏡頭都要擺在一起才能說,這樣子順序 OK 不 OK、節奏怎麼樣、或者是說值不值得欣賞、有沒有趣……所以很焦慮,因為你要放了才知道。所有生理上造成的問題,通通都在這個階段產生,先是失眠、沒有食慾、胸悶,再來就是眩暈,拍攝時通通不會。最棒最棒的時間就是在企劃跟出訪勘景,離交片又遠,又好棒、又沒有壓力,就是去聊天,有吃有喝,大家都安排好了,那個是最美麗的時光,人跟人可以很輕鬆,因為沒有攝影機、沒有團隊、沒有壓力。

 

交片,也是很個人的經驗,前面你盡力了,你的聰明才智也就這樣子,就盡力而為就好。片子一交,所有的焦慮與症狀一掃而空,真的馬上就可以放下,我很容易放下,拍完一個放下,然後再拍下一個,如果前面拍的像鬼魅一樣永遠跟隨著你,那很恐怖,壓力很大。但因為你盡力了,那就可以放下,再重新面對一個片子,不管內容、形式、技術,或者資源,或者製作面,你可以煥然一新的看待它。

 

當然我也都受制於這個環境,我常常最後還是都選擇簡簡單單、乾乾淨淨的方式。如果機會、現實給我發揮的空間,我就會提出我的看法來;假使說沒有的話,我就是盡量完成一個媒體賦予我的責任,就是我是媒體人,我只要扮好我跟觀眾中間的工作。你可以說很技術性,我一點也不介意!

我就跟很多人講,導演的創作生涯裡頭,包括劇情片所有的導演,我真的可以講,真的八成是行政整合,只有兩成跟創作有關係,其他全部都是做這些事情:製作、行政整合、溝通……你面對所有現實、預算等等的,那都不是在創作。



問:你談到後期的部分,可能有時候在生理上會有一些狀況,這部分都是沒有辦法去調適的嗎?

劉嵩:沒辦法,我認為完全沒辦法,因為你沒得調適,你的工作就是在剪接室裡頭做剪接。有時候你剪出一支片子,你認為好,會擔心別人認為不好,或者觀眾不喜歡看,這個都 OK,這很多人都有,不一定是做電影導演,很多做創作的人也有這些問題,或者一般的銀行工作也有人有那麼大的壓力。

 

但是症狀都是在後製,因為所有的壓力是這樣子慢慢建立起來的。反而不是在前面,拍攝我都沒有那麼大的壓力,有的時候睡不好而已;以前年紀輕,第一天下去就馬上適應外景地生活,現在年紀大,都要兩三天才能慢慢調適好。

 

剪接不太可能調適,但是我很享受剪接的;拍攝有點像武戲,剪接有點像文戲,是你真正坐下來思考,然後想。初步一定是想像怎麼把它拼湊起來,然後模擬,剪接室又你一個人,也沒任何東西來干擾你,很難得的創作方式。


問:我們常會碰到一個問題是,很多的單位會希望說,先有腳本這個東西。碰到這樣的要求時,要怎麼去應對?為什麼台灣電視的製作方式會變成這樣?

劉嵩:會這樣就是從做戲劇的開始。他們認為,不管你拍什麼,戲劇的製作流程,才是真正最專業、正統的流程;戲劇一定有腳本,常常有時候要分鏡。所以我常常看到要紀錄片寫劇本、要分鏡,就是很好笑,沒有人這樣子做的,因為你都是做真正的人物,一定知道這是一個彈性的做法;你可以有企劃案,可以有拍攝大綱,但是不可能做成像戲劇的腳本,或者分鏡那樣子,可見台灣這個電視工業,就是多麼那個……你也要想喔,不是電視工業這樣子,那麼多人從相關科系出來,難道這些老師都不知道嗎?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見還有一部分是我們的教育也可能有一些問題,搞不好紀錄片這樣子的方式對很多人還是新的,是不是?應該是,我認為。

 

所以我們遭遇到這種情況,一個是我們拒絕寫,因為寫了就是一件錯的事情,就會造成別人的誤解,所以我們現在是不寫的。不寫,人家要怎麼辦?《對焦國寶》就有這個事情,不是公視要我們寫,我們不寫的,他們都知道,故宮要我們先寫,所以,我們親自向他們說明。公視也因為我們的習慣,他們也很倒楣,也要向故宮說明,說這個製作單位是不寫腳本的,他們會寫一個大綱,講大概拍什麼,你勉為其難看看他們拍攝大綱有沒有什麼錯誤。

 

那現在我們是絕對不寫的。你因為我們不寫,不給我們做,那就罷了,我們一點也不介意,我們在這上面有一點堅持。可是我跟你講,很多政府、很多的標案,現在都不要人家先寫,故宮現在有一個標案,好幾百萬,就是不寫,只要寫企劃書,大概把呈現的方式寫出來就好,是你得標之後,再花三個月寫拍攝大綱,現在很多政府的標案是這樣子,就是你得標之後再來寫。像台南這一次,是台南市政府出資的,就沒有要寫腳本,後來得標之後,我們也沒寫腳本,我們說寫腳本是錯的。我們還是有一個拍攝大綱,大家一起討論有沒有意見。這樣比較好啊,有共識,免得我喜歡的故事,他們不喜歡,那我就這樣整理好。

 

我們不應該浪費這麼多時間談這個題目,但是在台灣變成是這樣。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你也要想,有很多製作單位非常想寫腳本,所以你們也要這樣子想,是我們不想寫,但有很多人想寫,你不讓他寫,他還不一定會拍咧!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所以可見這個事情很難講,我們也不能確定說我們的方法是對的,但是對紀錄片,你真的要有一個基礎的認識,像這些東西都是一個基礎的認識,不是工業規定什麼,沒有這回事,基礎認識很不足,才會造成這種情況。像《黃羊川》,我們拍的時候,就是很簡單的企劃,想表達這個小村莊的生活節奏、生活細節,業主通過,我們就做。所以可見有很多特例。

 

問:台灣很多獨立紀錄片工作者,做所謂的獨立紀錄片,但有些人也會接觸到電視紀錄片,在剛接到電視紀錄片的案子時,常會經歷一段「如何與業界接軌」的陣痛期,對於這樣的「電視紀錄片菜鳥」,你有什麼的建議嗎?

劉嵩:有一點點難,我認為在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常常因為我們沒有工業的基礎,所有的經驗都變成個人經驗,這是最麻煩的,常常成功的都變成個案,或者有特殊的情形,所以有的時候很難分享,我想從電影或者說電視,台灣都有這個問題,有一點點可惜。

 

我真的很難有什麼樣的經驗分享,但是有一個部分就是,你真的要多看電視紀錄片,多看不同國家的;另外,要在意電視觀眾,真的要很在意電視觀眾,某些時候運用電視觀眾的語言。

 

所以我認為,假使你要從事電視紀錄片,或者有機會從事的時候,你確實要放下一點個人的身段。電影的、或者我們談的某一種紀錄片的形式,非常在意強烈的個人意識,常常這個強烈的東西,在電視環境裡頭,很容易就沒辦法讓人家看下去。所以我認為,你就是要把你這個強烈的東西轉化成對這個事情的動機,這件事情太重要了,不管怎麼樣都要讓觀眾知道。

 

這時候你就曉得,你就會想到這個,會多花一點時間在這上面。再來,我不重要,觀眾很重要,那就 OK 了,其他真的不是問題,技巧、技術、怎麼樣向電視台拿資源,你有機會慢慢都可以累積的。

 

就像《城市的遠見》、《城市的身世》,我真的認為台灣需要知道一些。我們一直在罵,尤其是出過國的最喜歡罵、批評,但是我們都沒辦法做什麼。我認為我們真的不要罵了,我們好好的看幾樣事情,讓台灣的觀眾可以看到這幾樣事情,我們幾個電視的作品,都有這個部分。像《對焦國寶》,非常基本的美學教育,但是你今年看、十年之後看,它還是有基礎的東西在,不會變。有這樣子影像的材料,對很多基礎的美學教育,我覺得是一件好事,假使說喜歡陶瓷的人,我看了一個二十幾分鐘的片子,發現原來陶瓷有傳承那麼長的時間,還有以前的形式、美感或者技巧……你不是一下子多得到東西?那時候公共電視也是出資,馮賢賢在的時候來找我的,她認為他們做了一些當代的、現代的藝術家,想從傳統的藝術品裡頭做一個美學的節目,我很感興趣,才慢慢去談,光談就談了兩年,故宮才答應。像做這種東西,我只有一個條件,我只要拍真品,其他方式我們沒辦法。給我數位檔、很大的圖檔讓我在後製弄,我說我沒辦法,我說那個不是我們應該給觀眾看到的角度。某種程度我們還是得讓你看這樣子的實物,才是一個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


問:《對焦國寶》這個片子,很厲害的是,每一個大概都是二十幾分鐘長,卻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去放進這麼多導演想表達的東西,包括說它是一個古文物,可是可以拉到跟台灣有相關的部分。

劉嵩:可是《對焦國寶》有一個很大的遺憾,我認為它太緊湊了,節奏太快了,把欣賞的樂趣剝奪了。很多電視台喜歡,因為節奏很快,但我認為不好。我們是準備剪一個小時的版本,這個片子變成一小時會很好,我認為更有欣賞跟美感體驗的,我把這個部分剝奪了。因為我材料很多,我知道視覺很好,我一開始對這些文物欣賞,沒有太大的信心,所以我認為節奏要快,我不要像以前文物欣賞的片子,慢慢的。但是我做完的時候,確實是節奏很快,講得東西很多,但是我認為,假使說所有東西都拉長了一倍,讓那個空間不要再講話,講一點就好,人家真正看我們拍的高畫質的品質,我認為會更好,但很可惜,我們其實想送給公視這樣子的版本,但他們後來拒絕了,因為故宮版權是算秒的,你三十分變一小時,就要多付好幾十萬的版稅。

 

《對焦國寶》就是我們的觀點,我要讓你知道,這不是一個很厲害的美術老師來告訴你這件事情,只是一個公視的製作團隊,他帶我們走進去欣賞,就這樣子而已,這就是一個角度跟觀點。因為我知道這些文物已經存在那麼久,資料那麼齊全,所以我也很怕,不管我們多專業,寫的任何東西,到時候都有人批評:你們重要的沒講,這個東西你又講太少了。後來我認為,直接帶大家到現場,它就不會好像在一個全然的環境裡頭,要做到全然的事情。也不過是一次拍攝的行程而已。

 

當然我後來發覺這種方式,在現代很重要,就算我們用很多的旁白,很方便,很有效率的方式做,我們也一直都在找一個觀點。所以你看 Discovery 跟國家地理頻道,通通都有主持人,管他什麼類型就有主持人,就是提供了觀點,常常是個人觀點。Discovery 跟國家地理頻道的操作,就是塑造明星級的主持人,在電視紀錄片形式裡頭,主持人非常非常流行,全世界的電視台都如此。

 

所以變成,你從一個人帶領的角度進去看,是很 OK 的,然後觀眾非常熟悉這樣子的方式,也非常容易進去這樣子的方式。因為那個人某種程度很貼近你,全然的旁白,其實現在越來越難打動觀眾了,但我還是一直在講,它是最便宜又有效的方式。

 

問:看過導演很多的作品,你的每一部作品,不論在敘事或影像上,結構都很清晰,彷彿針對每個題材畫出一張一張立體的透視圖。你怎麼看「結構」這件事?你對「結構」的高度把握來於哪裡?你認為「結構」要怎麼訓練?

劉嵩:這個還是因為我做剪接的關係,我認為這個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剪接,一般人都以為是鏡頭接鏡頭,但它真的就是整體,從結構開始。我剛剛也有講,我的第一任務都是把事情講清楚,所以我認為不管結構或節奏,讓它越簡單,它就會越清楚,所以我常常要簡化那些部分,例如說我拍得很棒,也拍到不同的面,我想要用複雜的方式同時呈現的話,可能會有一些問題。最棒的方式就是,一開始先做簡化的工作。

 

你要相信你的材料,因為「結構」是要整個閱讀之後才能體會的,但是它決定、它告訴你怎麼樣讀這個事,還有告訴別人你讀了多少。

 

可是呢,這是一個線性閱讀,它還是得一個一個鏡頭來,所以還是要把握一個鏡頭、一個鏡頭的鋪陳,你要讓別人覺得在走進去、在得到越來越多的事情。當然最後這些「結構」還是由你的主題來決定,就是你最終的主題是什麼,你要安置哪些東西,最後得到這個,沒有固定的形式。

 

你看到我的結構都很清晰,都是因為我把它簡化了,簡化的同時最怕的就是變成一個很無聊的形式,光看那個你就覺得很無聊,就覺得沒趣。當然這也是挑戰,你要讓它同時變得簡單、明瞭,容易閱讀,那就不只是結構的事了,就是你影像品質、聲音品質、訊息品質……有時候結構比較無聊,但是材料就是那麼好,一樣可以撐得住。

 

我也做過 Discovery,他們很喜歡交叉敘事,事情不要一次說完,那會增加節奏感等等,可是我後來發覺,那樣子很多東西就消失了,你讓人家靜靜下來看一件事情,看完了,看懂了,欣賞完了,不是很好嗎?那個就是給你很多的刺激,有時候完了就是完了,所以是消費型、娛樂型的節目。Discovery 亞洲總經理來的時候,他們跟大家介紹,我們是一個娛樂性的電視台,我們是一個娛樂頻道。對啊,他是這樣講,一點也沒錯。因為就在這個快速的節奏當中,有些東西都不見了,而且也變成一種手法,給你大量的資訊、數字,尤其是數字,你前所未知的數字:「哦喔!原來世界上有一千萬人跟我長的一模一樣,這個數字有趣!」,但是看完後你全部忘光光,因為他給你一大堆。

 

我還是看,因為它確實讓我開拓很多視野,確實很多新的知識,而且它最早就像一個很好的報導,你從電視的角度當然也需要啊,也需要這樣子的節目。所以也 OK 啦,你看還好有這些頻道,讓人覺得整體來看,有些電視還是可以看。我們難道沒從商業片裡頭得到養分嗎?當然有啊,有的時候還很多咧!只是有的時候我們不一定承認它的影響力而已(笑)

 

問:你拍的片子橫跨很多地區、族群,你會有文化適應的問題嗎?

劉嵩:我完全沒有,你可以說我運氣很好,我跟你講一個實際的例子,我在英國唸書的時候,那時候南非因為種族隔離,在海外流亡的南非黑人成立一個組織,專門培養他們的人來先進國家學電影,之後回去拍紀錄片。我的班上有兩個這樣的同學,我們一、二年級都同一組拍片。有一次我們下課去酒吧喝酒,這是在英國重要的生活,英國酒吧有限酒令,都要到五點多才能開,常常我們去的時候人都很少,有一次我跟其中一個黑人同學去,酒吧裡頭有人,我們點了酒,但是酒保先給了其他人,我的同學就發飆,說他種族歧視,說我們明明先點了酒,你沒有給我們,給了其他人,因為其他的人不是黑人,但是我們都不能確定是酒保疏忽了,還是酒保就是一個怠慢的人,有時無關膚色。

 

那一次給我的印象很深刻,我發現常常有的時候歧視,是你的自我歧視開始,千萬不能變成這樣,當然有的時候不是他故意的,可有些境遇就變成,當你自我歧視的時候,其他的歧視會跟著一起來,我有跟他討論過這件事情,他聽了津津有味,我們很好,我經常到他家,他是帶著老婆,有點像流亡,有點像被通緝一樣,帶著老婆小孩一起的。然後我帶去的放大機你知道多棒?那時候就產生了交流了作用,我後來就搬去放他家,洗照片就在他們家洗。

 

這讓我有了非常非常深刻的體會,人跟人交往,有的時候你先入為主,其實是把你自己跟別人建立了一道圍牆,原來沒有的。因為我們是國際學校嘛,有日本學生認為老師對他們種族歧視,因為老師批評他們拍的片子,說日本演員非常的匠氣,說日本的片子都是這樣子,日本學生就說老師種族歧視,後來老師都不敢再講。

 

我們拍片接觸人,一般人都沒有太多的惡意,所以儘量開放你自己。如果不會,就要馬上暴露自己不會,這樣別人才好幫助你。第一個你不要有優越感,第二個你不要沒有自信,盡量打開自己就好了,你把握這兩個就 OK。有的時候你會碰到壞人,那誰不會碰到壞人?有時候你就是別人的壞人也有可能;也沒有什麼溝通技巧,你不要自大就好,絕對不能有媒體的自大;也不要好像別人沒有幫助你,就是別人在歧視你一樣。

 

問:拍這麼多片子,在上山下海紀錄了台灣的美與醜之後,你對這塊土地有什麼想法?

劉嵩:台灣現在就是最好的地方,前多少年我還沒有這種想法,現在我認為就是最好的地方,當然也跟我後面的經歷,還有一個是到中國大陸出差,有更密切的拍片、工作有關。台灣也經歷了經濟發展,但是我們慢慢都有在反省,不只在政治上,經濟、生態、環境都在反省,我們不一定都做得很好,但是你確實知道它都一點一點地在進步,要幹真正大壞事的人,在我們這樣的條件裡頭,已經不可能了。我們又很小,小又多元,人是這樣,文化、生態也是這樣,簡直是得天獨厚,真的是,太棒了!我一直講,人要靠錯誤學習,人不是完美的,要慢慢反省。我認為一個很重要的,是自我跟本土的反省,雖然我是外省人,但我在這邊出生,這就是我的家,不管好與壞,你就會認真看待。在這樣子的步調底下,事情只會越來越好,你明顯可以看到這個部分。

 

我倒不是說正面思考,我只是把我的精力放在正面上,我那麼短暫的生命,我可以揭露很多醜陋的,而且我有一定的智慧可以提出一些觀點、看法,不是不行,只是我要花很多的時間,你的生命就是做幾支片子,所以我選擇做比較積極,然後比較正面的,但是我知道隨時要反省自己,不要落到刻板、單一,然後以偏概全,或者是講假話,或是把醜的東西美化,那就很討厭。這些有的時候是我們缺乏智慧、或者能力造成,我有的時候回頭看我的片子,有的東西可以再講得稍微多一點,或者深刻一點,大概是這樣子。


問:你有做過幾部作品都是單一集的,像是《證嚴法師》、《科技遊俠──溫世仁》、《久違了 王大閎先生!》……製作這些單集作品,和系列作品在規劃及方法上有什麼不同嗎?

劉嵩:系列是這樣子,我有一個觀念,尤其做電視,有的時候我根本不管系列,而是要每一集好看、言之有物。因為沒有一個觀眾是看了你第一集就要繼續看,你又不是連續劇,他看了第一集喜歡看,第二集他還會看。每一集言之有物,都好看,這才重要。那為什麼做系列?一定是一集做不完,要不然你幹麼做系列?所以一定有一個面,那個面照顧一下就好了。

 

你知道《福爾摩沙的指環》原本要做幾集嗎?要做八集。我說我沒有辦法,你給我那麼多預算我也沒辦法,因為我做不來那麼多集。單一集比較好辦,因為單一集常常就是一個東西,它很清楚了,而且不需要其他的聯繫,就像做短片或長片一樣。

 

但是電視系列對電視頻道的播出、安排很重要,電視觀眾是有收視習慣的,所以電視台都是希望做系列,當然系列的,一定是題材夠那麼多,像《福爾摩沙的指環》有三集,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怎麼做,我們原先想一集做山、一集做海之類這樣子分,一開始一定有一些這樣的分法。後來是先不講每一集要幹麼,我們弄了二十多個故事之後,選了十幾個,然後發覺,這些都跟台灣誕生有關,第二集都跟台灣生態環境的惡質化有關,第三個跟自然與人的和諧有關,後來我們就自然的弄了這三個主題,看起來好像也有一個過程一樣。可是最終你光看「和諧」也 OK,光看「挑戰」也 OK,光看「誕生」也 OK,最好是這樣子。

 

系列還有一種是像現在公視很多實境的節目,你需要一套很棒的模式,就像 Discovery 的模特兒比賽、設計師比賽……其實都是同樣的道理,那個就可以有一套流程,你必須要有一套流程設計。我們很早就幫公共電視做了,做了 39 集,叫做《挑戰未來》,就是每一集有三個國中生,可能他們想當火車司機,我們就把三個國中生丟到台鐵,讓最好的火車司機跟他們一同過五至七天,然後我們做了 39 個職業,就把這五天或七天記錄下來。到現在還在賣,因為很多老師會放給學生看。

 

那時候公視一直要我們做下去,我們就給他們一個觀念,那時候是這樣子,就是公共電視希望我們做一個常態性的、每個禮拜都有一集,然後給我們預算,我說不行,我們做法是這樣子,我們只能做一季,然後停一季,然後我再做一季,我半年才要做一季,這一季幹麼呢?你們就重播,這樣子我才能控制好我的品質,我們就這樣子做了三季,就是拍一季,停一季,拍一季,停一季,拍一季,停一季。之前他們一次就要我們一年的量,就是五十幾集,馬上簽約,我說我不簽約,我們就從十三集一季開始簽約,然後我半年給你十三集,我才能生產得出來。

 

你看國外投資都這樣,影集從來沒有你好他就做下去,一定是一季的節目可能用兩季的時間做,才能做得來,而且人家財大氣粗,市場又大,他們都這樣子做,為什麼?你東西好才會有觀眾看,你東西爛,觀眾就走,市場就不見了。

 

所以我寧願少接一點 case,拉長一點,可是還是有一段說服的時間,因為你要證明,讓人家說 OK。證明也很辛苦,你好像非得得個金鐘獎,才有可能,我很不喜歡這個,我們從來沒有要這樣子的,讓觀眾看了很不錯就很好。但最後就變成你能拿預算,拿得比別人多,但是因為我們時間拉得很長,說真的預算真的不多。不管怎麼樣,我就是活在現實裡頭,然後量力而為,我們從來不借錢拍片,就是說為了完成我個人的什麼,我一定要用現有的條件把它完成,我們當然會周轉,這是因為一筆錢沒進來,但是我們不會說我只有 100 萬,之後再花 20 萬讓片子更棒,我不願意,我就是要用現有的條件做,100 萬弄到最好就好了。真正盡力了,然後永遠一直去面對現實條件。

問:請談談《福爾摩沙的指環》的製作始末。

劉嵩:公共電視找我們,他們要負責開創第一個高畫質的節目,他們認為高畫質最棒的表現就是台灣美麗的風光。後來我們就弄,變成是台灣人跟大自然相處的故事,所以那三集通通都是不同的人,我們把四、五個故事串在一起變成一個主題。拍漂亮風景有時候真的只能撐三分鐘、五分鐘大家就看不下去了,還是要從人物故事的方式切入,後來還 OK 啦。

問:拍攝過程有遇到什麼困難或挑戰嗎?

劉嵩:因為只有三集,而且生態這部分一開始不是我們非常熟悉的題材,此外我也發覺做生態題材,你要理解的不只是知識上的,有一些人是學科學的、或者是長久投身於台灣環境運動的,常常你要經過一些理解,那個理解不直接涉獵拍片上面,而是對台灣自然生態基礎的理解。有的時候你以為你理解得多,其實是錯誤的,有的時候就是缺乏這一塊。

 

另一個部分因為是大自然的主題,很多東西我們不能控制,但還好我們從人物出發,這些人物給了我們很多的協助。其他的,事後來講,其實都不困難,都不是什麼特別的挑戰,也許剛做的時候不是那麼熟悉,但是你一邊做,一邊也學,一邊也看,一邊也得到,然後做完了,觀眾有一定的迴響。不是每一個案子都是這個樣子嗎?做完了,覺得盡力了,反而你得到很多,或者你學到很多。

 

其實做紀錄片,是非常非常自私自利的,就是你從中學習了很多,非常非常的多,這個就是很棒,我也不知道怎麼用上,但對生命,你就體會了很多。別人因為你做的題材,得到知識、得到啟發。因為我要帶給觀眾,所以我一定要先得到這個部分,你看我都是先得到的,然後我只能給觀眾一個部分。所以從一個自私的角度,拍紀錄片常常好像變成是,它讓我的生命更成長,豐富了我的生命,這其實很自私的。

 

另外一個就是說,紀錄片真的是一個互動的過程,你不能說叫人家怎麼樣,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互動的過程,你一定要喜歡跟別人接觸,要對外在世界有好奇心,也要有批判的能力,也要有批判你自己的能力。


問:你從事電視紀錄片的工作已經十幾、二十年了,剛剛也談到環境一直很不好,我好奇有沒有很艱困,或想要放棄的時刻?

劉嵩:我只能講隨時隨地我們都可能放棄,只要一個案子沒接上,就是後面沒有案子,我們應該就關門大吉了,就這樣子等著隨時明年關門,這樣子過了 25 年,這完全是實話,一點都不虛假。我們也看到很多台灣的製作公司,不一定是從事紀錄片或戲劇,就是有案子就開門,沒案子就關門了。我不知道是有幸還是不幸,就是我沒有停過,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當然有一個可能就是,我沒有很貪心說我要接很多,或是我要養很多人,這樣才有可能大環境一個變化,你就跟著變化,我們就是人很少,所以彈性比較高。我們不接很多案子讓自己自亂陣腳。

問:曾在網路上看過一個訪問,說你曾經有想要轉行的念頭?

劉嵩:就是我學完電影,第二次回來之後,就是一開始那一陣子,我發覺這個行業沒有人要精益求精,標準都很低,我明明認為應該要這樣子,可以做得比較好,但是大家不要做得那麼好,就反而是我有問題。我有朋友學設計,那時候本來要轉行去做設計,後來我想想花了三、五年準備自己,結果才工作個兩三年我就想打退堂鼓了,這個好窩囊喔!後來我覺得不應該這樣子。

 

在紐約工作的時候,我本來想再學建築,後來一看學建築要重頭來,根本不可能,光學費就不可能。後來做下去之後,我就沒有回頭了,一個接著一個,其實看看履歷也沒做多少,真的也沒做多少,但也都一直沒有停。

問:你碰到低潮的時候怎麼辦?

劉嵩:有。我工作厭倦的時候,就是我知道我在重複我以前的時候,所以我只要告訴自己我不要重覆以前的,冒一點險,做一點比較不一樣的案子。因為每一個人狀況不同,我不是說接不到案子,或者我跟交片的單位吵架,這個都不會是我的低潮。我的低潮都是發覺我在重覆自己,一這樣子了,我就開始沒勁了,那就是要改變,就不要做同樣的題材,雖然有風險,但有趣多了。

問:你未來有什麼樣的影像工作/創作規劃?

劉嵩:我還是想把電視紀錄片做為我未來最重要的工作,公共電視是很主要的,往後我們還是會有《遠見》這個系列,是有關農村的,而不是城市的,就是農村的遠見,台灣農村真的處在一個很不好的條件底下,毫無規劃、毫無遠見,沒有人對農村有任何想像,我們想去世界幾個地方,帶大家看到人家農村是怎麼走向未來的。從農業生產,一直到環境,我認為比我們做《城市的遠見》還重要。我們一做就是要三年,不是只介紹一個農業的技術操作而已,一定有後面的歷史、生態以及普世的人文價值在背後。

 

人的一生很短暫,我一輩子也拍不了幾個作品,我也不需要拍那麼多的作品。我一直都有一個想法,每一個案子都是一個機會,我可以選擇不要接,我就不用負責,沒有壓力、沒有痛苦。但是我選擇要做時,就一定盡力而為,要就不要做,要做就做到底,不管花多少時間與精力。作品好壞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創作的結果不可能預鑄的,「後悔」才是最傷人的,盡力就不會後悔,對身體、心理也比較健康。





劉嵩作品

1991~1993    城市的身世(13集)  
            廣電基金第四屆優良文化錄影節目紀實報導類一等獎
            第五屆優良文化錄影節目紀實報導類佳作獎
            第五屆優良文化錄影節目年度評審獎

1998~2000  「挑戰未來.Let's Do It」(39集)公共電視
            八十九年優良電視兒童節目優等製作獎

1999~2001  「城市的遠見」(13集)公共電視

           2001入圍電視金鐘獎文教資訊類最佳節目、剪輯獎
           2001榮獲電視金鐘獎非戲劇類最佳導演獎

2004    「科技遊俠-溫世仁」  公共電視

2005~2006    「台灣人物誌—證嚴法師」Discovery Channel


2006~2008   「福爾摩沙的指環」(3集)公共電視
            2009年入圍德國綠色國際影展
            2009年入圍第 27 屆法國環境影展
            2009年入圍金鐘獎非戲劇類剪接獎
            2009榮獲電視金鐘獎非戲劇類最佳導演獎

2007~2009   「黃羊川」紀錄片   明日工作室
            2009年榮獲台北電影節最佳紀錄片
            2010年入圍舊金山國際影展
            2010年入圍義大利特倫托影展 競賽片
            2010年Lessinia Film Festival 影展競賽單元
            2011年墨西哥環境影展 特別介紹單元

2010~2013   「對焦國寶」(4集)公共電視
            2013年入圍金鐘獎燈光獎
            2013榮獲電視金鐘獎最佳教育文化節目獎

2015~2017   「遠見2-永恆的農村」(10集)公共電視
 

 

 

《紀工報第六十二期》

《何處》:夢中的重逢/壁虎先生
何處是日子——美術館和電影院/陳慧穎
王兵《黑衣人》—— 電影有時候遙遠不可觸及,有時候離得太近/黃令華
有靈魂的電影部落,說自己的故事:專訪原住民族電影學院創辦人莎韻西孟
【國家相簿生產者計劃2】——專訪 2023 國家文藝獎得主劉嵩(上)
【國家相簿生產者計劃2】——專訪 2023 國家文藝獎得主劉嵩(下)

 

 

Ruby Hsieh

Ruby HSIEH I Hsuan 謝以萱 is a curator, researcher and writer based in Taipei, Taiwan. https://hsiehih.com/ 長期從事影像書寫、推廣、策展工作。持續關注當代東南亞電影與文化產業,相關評論、採訪文章散見各藝文媒體。 Email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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