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风那日离了擂台,便来到蜀山绝情崖边。此时正值夜半,除了偶有朦胧的月色外,四野一片漆黑。
绝情崖深不见底,崖边立有一块硕大的石碑,上面刻有清虚道长亲自镌刻的绝情崖三个大字。
即是是在漆黑的夜晚,那石碑上的大字任然依稀可现。清风来到石碑旁,缓缓坐下,他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静谧的夜空时不时传来几声猿猴的哀鸣,清风裹了裹道袍,向着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之后,小心翼翼地拿出怀中的还魂珠,长叹一声,满脑子想的是当初干爹交给自已的任务,没想到,任务没完成,反而丢了干爹交给自已的宝贝,甚至明天是死是活也是个未指数。
忽然,借着月光,清风看到不远处有一黑影缓缓逼近,清风直冒冷汗,揉了揉眼睛之后,再次向那个地方望去,可黑影又不知去向,清风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到“哎,你叫我也没办法啊!好兄弟再忍忍啊!”
是的,清风实在是太饿了,从醒来之后一直没有吃饭,直到现在。无赖他只好抓一根野草放到嘴巴上哫撅。
抬头仰望着星空,忽然一颗流星闪过,清风双眼皮紧闭,双手合并与胸前,祈祷在九泉之下的父母能够安心,希望妹妹安好。
“嗖嗖嗖”草从中忽然飞出一个硕大的东西,清风一把捏住,夜太黑,清风似乎看不清楚这是个啥,但这东西飘着一股足以让人生不如死的味道。
清风闻出来了,可以肯定的说,那是一只烧鸡。他咽了咽口水,刚要下口,又闭上了嘴巴,再次咽了咽口水。心想,为了这一饱餐,我不能把命给丢了啊!
他四下观望,大喊了一声,你是谁,你想害我还是帮我?你说话啊!可四下就是没人,只有绝情崖底回荡的回声。
清风再也忍不住了,管他呢?明天要死,今晚也得死,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做个饱死鬼!
清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从鸡腿,鸡翅,鸡脖,连鸡屁股都没有放过,那叫吃的干净,他认为这也许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也许,是最后一顿饭?
正当快要吃完的时候,一阵刺耳的笑声在漆黑的夜空传来,借着月光,这个黑影慢慢向清风靠近,清风扔掉了手中仅有的几根骨头,啪啪手,起身,显然这会他精神多了!
“烧鸡好吃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哦,原来是你啊,早知道我死也不吃。”
清风擦擦嘴道。
“哟,挺有骨气啊,可你的肚子好像出卖了你哦”
“为什么给我烧鸡,想杀人灭口啊”
“杀人灭口?行了吧!你不是还要我命吗?”
“对啊,你弄丢了我的东西,我差点忘了,快还我东西!”清风一边说着,一边朝悬云走了过去。
“哎,你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再说你已经吃了我的东西,你就得欠我一份人情。我救了你俩次,你却恩将仇报,还要打我,这事要传出去,恐怕你小子的名声不保啊!”
“你你……你脸皮真厚啊。弄丢我的东西不说,还要人情,难道这蜀山都是些土匪不成!”
“土匪?我看是你这来路不明的野小子是哪来的奸细吧!
哼,起初我还打算想归还你的宝贝呢,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哎,瞧我这天生土匪的命呦。”
“我不是野小子,我有名字,我叫清风。哎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咋了,耳背啊,我说我是土匪的命!”悬云说的格外的响亮,似乎连四野的蝈蝈声都消失匿迹了!
“不是这句!”
“你是野小子!”
“不是这句!”清风显然有些着急了。
“还你的宝贝?”
“正是正是!此话当真!”
“不就是俩烂木头吗?你至于吗?回头我送你一车怎木样?”
“嘿,你懂什么,好吧我告诉你!可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哎呦,大哥你也不打听打听,整个蜀山除了师父,四大师兄外,就数我悬云讲义气,哪一个见了我不称兄道弟的,只是我不张扬罢了!”悬云拍了拍自已的胸脯,神气十足!
“四大师兄?今日在擂台上的那位?”
“正是师父座下第二大弟子我本家阁主——江凌云。”
“那其他的三位呢?”清风迫不及待的问。
悬云长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四野蝈蝈声又热闹起来。
“大师兄苌歌,楠木阁阁主,武功最高,御剑术最强,当年集师大会曾三招打废了竹步派掌门,可惜啊……被师父囚禁起来了,具体啥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犯了教规。
三师兄陈奕采,西水阁阁主。平日里和大师兄关系好。人送外号“醉侠”。喝醉之后的剑术连大师兄都礼让三分。
只不过三年前替大师兄申冤,却被师傅赶下山去。离开蜀山后,至今未归。
至于四师兄,我一概不知!而且师兄之间是不能谈论这些的。你是外来人,知道了也无妨。但你怎么会来这儿?”
“哎,说来话长。我家本在月牙庄,我从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我还有一个妹妹,叫明月。
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很开心。可直到后来,一群黑衣人在三更月黑风高夜袭击了我们的庄子,父母和村民被黑衣人带了去,我带着妹妹藏到米缸中中才兴免于难。
谁曾想,当我与妹妹第二天爬出去时,村里人全都死光了,尸横遍野。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满地残墟瓦片,我与妹妹吓傻了!妹妹当时躲在我后面看都不敢看,我们来到庄口,那里却是万人的归宿,伏尸满地啊!血流成河啊!我们仿佛觉得这是一场噩梦,但醒不了!”
“后来呢?”
“后来我们找到父母的冰冷尸体,将他们入土为安了。之后我们一路漂泊,忍饥挨饿,饿晕在半道上,醒来时,我们发现我们在一个偌大的山庄,后来才知道是禅教教主救了我们,问我们的来龙去脉。而且教主也答应我们,一定会查出凶手,替父母和全村村民报仇!我和妹妹便认了他作为干爹。”
“那洪教主你了解多少?”
“从小到大,他待我与妹妹如同亲生般看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算了,也许他是为了我们吧!″清风欲言又止。
“记得有一次集师会,洪教主与师父比试,师父以礼相待,可洪教主却步步紧逼,想要置师父与死地,甚至不惜用卑鄙的手段。
师父曾白白受他三掌而不还。从此,师父与他不相往来,师父也退出了集师会选拔,南教再也没有来过集师大会也不允许弟子参加。”
“干爹决不是那样的人!我亲眼看到他曾叫我剑术,为我抚汗,为我加油。”清风解释道。
“有一天也许你会明白的,那凶手查出了没有?
清风摇了摇头。
后来呢?
后来,教主愿意收我和妹妹为义子和义女,教授我们法术武艺,我夜以继日的苦练,只为早日查出凶手,将其碎尸万段,替父母和村民报仇雪恨。哪怕粉身碎骨!清风抬起头,害怕眼泪夺眶而出。
悬云忽然站了起来,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我刚才。”悬云一只手搭在清风肩上,尽管他个子有些低!
我不怪你,刚才我也些激动了!再说说你吧!“
“我?哈哈,算了吧!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唉,俗话说,鸡窝里的鸡蛋,不分你我。更何况你是我清风的第一个朋友。”
“嗯,好吧。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我就实话实说。那是三年前,我父亲是二郎山有名的猎户,我们住在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当时我八岁。
有一天,父亲去打猎,三天迟迟未归,母亲很是担心,就叫我在家守候,她孤身前往寻找,至到第二天,他们任然杳无音信,未曾到家。
我饥渴难耐,便入山去苦苦寻找,令我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的是,在父亲所设的陷阱旁,残留着一大片血迹和父亲的匕首。
还有父母亲的衣服与头发。我当时腿一软,吓的直哆嗦,泪水不由自主的飞出,哭声惊动了猛兽,一只身体巨大的野猪忽然从灌木丛中篡出,我吓的直往后退,而野猪一个劲的往我这儿狂奔,我手忙脚乱中摸到父亲的打猎匕首,站起身,一跃跳到野猪身上,拿起匕首向下刺去,野猪刀口的鲜血喷了我一身,我一脸。
我全身动弹不得,野猪痛苦的长嚎一声,便倒了下去。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七天七夜翻越三座大山,饿晕到蜀山,后被师父所救。”
说完玄云眼眶打湿,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
“没想到你我二人竟有如此相似之遭遇,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刚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清风举起胳膊,抱起手,向悬云道歉。
二人面面相觑,忽然相视而笑。
这时,一轮悬月渐渐从云纱中悄悄爬出,周围的繁星早已暗淡无踪。
山风阵阵,笑声在四野下弥漫,掩盖了两位少年内心的孤苦与愁怅,而在石碑不远处,一位身着黑斗篷之人秘密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黑色的夜空的掩饰下,黑斗篷点了点头,慢慢消失不见了。
“我们来结拜吧!”
“结拜?”
“怎么,你不会?”
悬云摇了摇头,示意不会。
“我来教你。”清风双膝而跪,看了看悬云,悬云也跟着他跪下。清风眼睛扫了扫周围,拿起俩跟木棍,一根给自已,另一个给了悬云,悬云拿在手上,默默地看着他。
“等会我说什么,你就跟着念什么,来,你拿好,我,洪清风,”
清风看了看悬云,悬云紧跟着念,“哦,我,悬云。”!
今日起誓,结拜为异性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二人望月而发,惊天地泣鬼神!彼此倾诉了很久很久……
“哥哥,夜已深,明日你还要与那段掌门比试,那段掌门武功仙法深不可测你可要小心啊!这是你的宝贝,悉数奉还!”
悬云语重心长道后又把衣裹中交到清风手中。
“贤弟,今日之事,断不可与之他人说,否则将有大祸临头”清风一脸严肃道。
“哥哥,我记下了。现在已经子时了,时辰不早了,那我先走了!”玄云道。
“贤弟去吧!”清风挥了挥手,悬云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清风长叹一声,慢慢向正阳殿走去。
清风打算到禅房就寝,但路过正阳殿时,听到里面有人咳嗽,好奇心驱使着他来到殿窗外,清风很纳闷,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他戳开窗纸的一个小洞,透过烛台的光亮,隐隐约约看到了清虚道长。
道长坐在铺垫上,静气凝神。口中念道:“夫心者,一身之主,百神之帅。静则生慧,动则成昏。欣迷幻境之中,唯言实是;甘宴有为之内,谁悟虚非?心识颠痴,良由所托之地。且卜邻而居,犹从改操;择交而友,尚能致益。况身离生死之境,心居至道之中,能不舍彼乎?
“施主说者无意,听者留心,你进来吧”。
一句话吓的清风一躲,但想了想之后,清风决定还是推门而入,刚入殿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殿内幽暗昏或,几盏烛光格外耀眼,沿着烛光而上,恰似一尊神像立于案台之上,有牌位载——神族无极帝俊神君。
清风近前细看,此像由一块千年沉香木雕刻而成,只是这手持书卷,面目严肃之像之人。
但他从未见过。清风一扫而过四周,墙壁上的四个大字星锐夺目,只见写有无欲,断念。二字。
清风心里乐开了花,想到,无欲无求枉为神,断念断情枉为人!参禅拜佛求无欲,阎王叫你下地狱!“
你为何深夜不归寝啊?”清虚道。
“不瞒师父,弟子我为明日之战在做准备。”
清风看了看双眼紧闭的道长之后,慢慢说道。
“施主,何人是你恩师?”道长问道。
“师父,你别开玩笑了,这儿除了你我,还会有别人吗?”清风又瞄了一眼清虚。
继续说道:“师父,弟子有罪,弟子醒来之后非但没向你谢恩,反而今日在大会上还给你添麻烦了,你处罚弟子吧!弟子毫无怨言。”清风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去。
“我不怪你,你可知,我那天为何要救你?”清虚再一次问道。“弟子愚笨,弟子不知。”
清风道:“南教,神族第二大教派,教下弟子云集,当年神魔之战,你爹与我教有约,凡禅教受难,我教定全力以赴以死相助。可你爹不满足,不想寄人篱下,向我蜀山宣战,要我交出我教神书。
我教避着不出,可你爹变本加厉,暗地召集人马,欲荡平蜀山,我书一封告知,在集师会这天我必受他三掌,前提是他休战,他也答应老道决不再挑战
怎奈人心难测,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知道你爹来我蜀山定有蹊跷,果然,一开始的瞒天过海,投鼠忌器,欲擒故纵,甚至后来不惜以苦肉计相待,真可谓难为他了。如今,他全然不知你的情况,
施主明天尽早下山去吧!请切勿纠缠不休与世之争。”
“道长,他是他,我是我,我有自已的苦衷的。”
“茫茫人海,你与老道萍水相逢,本就过往云烟,何谈苦衷二字。”
“那为何道长食言?”
“施主,令尊尚如此,我奈之为何?夫观施主天赋异禀,将来愿启施主行正道,善其身,如此而矣。”
“道长,你真要赶我走?”
“非也,老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天下之大,非我蜀山一方圣地,方观九州八方,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皆有圣贤灵杰,施主何不浪迹天涯,活的自在?”
“道长,我清风并非豪情之仙侠,也非济世之能臣。我就一普通人,我也有抱负,我也有理想,只是花非长开,山非长青。
人总会是变的,我希望道长留下我,我愿吃苦耐劳,决无怨言。明天我定要段掌门输给我们蜀山,向我们道歉,来报道长惜日救命之恩。”
“我救你难道只为了你嘛?我为了天下免遭战火,不惜以命相博,我为了蜀山一方平安,与世无争。而你,多么自私啊!口口声声是为了理想,为了抱负,而你想过你爹没有,他可以为了自已的称霸的野心,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杀了你也毫不犹豫,敢问天下人,为何欲望总是不满足,为何念想总是不放弃,这人类,真的连妖魔都不如嘛?”清虚义愤填膺的说道。
“施主今晚一过,明天就下山吧!”清虚起身,大步离了正阳殿。只留清风留在原地,清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预言而止。
他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人都对干爹的形象不好,为什么道长今天晚上会跟自已说这些话,自已才跟师父第一次在蜀山见面,师父竟要赶自已走,自已要查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回去怎么向干爹交待,清风感觉到很无奈,静静的坐了下来,望着神像发呆。
明天要不要下山呢?清风一动不动,思考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