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就当是好事多磨了
“那我就不下车了,明早的飞机我现在就回酒店了,合同的事情我之后会找人和你联系的,你大可放心,然后……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有问题……”
杨景出坐在出租车里摇下车窗,伸出拇指小拇指比了个‘六’的手势,告诉董源有问题电话联系。
董源拎着餐盒哈着腰对着车里的杨景出点点头,“我会的杨总,真有需要的时候肯定少不了麻烦您,路上平安,回见杨总。”
看着出租车沿着学院路辅路一路向北消失在视野里,董源这才揉着腰转身往学校里走——今晚上这过得,太他奶奶的像上辈子了,有一种陪甲方客户吃饭的错觉。
董源心理阴影都快出来了,他真希望杨景出能额外给他精神损失费。
不过可惜,精神损失费没有,知名饭店的剩菜剩饭到时有两盒,连肉带饼还热乎,董源寻思回去给室友们开开荤也就得了。
虽然一屋子五个大老爷们……四个半大老爷们这两盒剩菜铁定填不饱他们的肚子。
董源和杨景出最终还是在餐桌上初步达成了合同内容,对于杨亚楠的价格,董源经过深思熟虑,他并没有说死一口价,而是给了个动态价格。
当然不是那种招聘网站上说工资6-8000,实际上就是6块到8000块这种幅度的动态。
30万,这是董源开出来的价格。
但是这笔钱并非杨景出事成之后直接打给董源,正如杨景出自己说的,他虽然愿意花钱摆平麻烦但是不是冤大头,在董源说出这个价格的时候杨景出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人了,不过好在董源后面的话给他挽尊了一下。
这笔钱在名义上将不是‘报酬’,而是‘投资’,当董源在拍摄个人作品需要钱的时候,就可以向杨景出要这笔钱,分几次或者一次都可以,杨景出并不会过问这笔钱的使用明细,同样,在董源支取这笔钱的时候,也不需要提交任何的剧本或者预算作为证明。
但是既然名义上是‘投资’,那么作为出资方的杨景出就有权获得董源作品的收益。
如果作品没有对外播出盈利,那么该作品全部权利将归属于杨景出——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并没什么用,但是如果董源希望将这部作品写到自己简历里,那么就必须通过杨景出的同意,换言之这条件会堵死董源用杨景出这笔钱瞎霍霍的路。
而如果董源的作品对外播出并有盈利,那么杨景出就将获得影片票房收入的一定比例作为回报,而至于这个比例是多少,今天晚上并没有敲定,董源的意思是需要之后就事论事的具体分析,现在没办法给准确数字。
杨景出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只要董源不提出支取这笔钱,那么这笔钱就还在杨景出账上,他就不亏,而如果董源用这笔钱盈利了,自己虽然不懂影视投资,但是他觉得自己至少懂作品好坏,到时候看了剧本在讨论分账比例,也不是不行。
更何况在杨景出的计划里,董源只不过是他出场前的暖场,是主菜前的冷盘,这笔钱董源是挣不到的,而且大概还会羊肉吃不到惹了一身骚。
因此对于这份合同的大致方向,董源和杨景出俩人都觉得是秦始皇照镜子,双赢。
至少杨景出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杨景出想不明白董源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案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董源他不是乱来的,他是有备而来的,但是事实是他和董源见面才不过个把小时,他能打什么算盘呢?
杨景出坐在车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董源这是朝着未来开了一枪。
“儿子们,爹回来咯!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五张床位弹出来四个脑袋,赵屹撇着个嘴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刚要呛嘴,但是肉味儿不骗人,吸了吸鼻子赵屹顿时换上一副吕布的嘴脸——布漂泊半生未遇明主的那种。
“老郜呢?”
董源坐床上边收拾着边问。
“哎吴迪你他妈留点皮给我,啊?啊老郜啊,不知道,刚才回来扔了个书包人就不在了,你找他?”
“没事儿,等他回来再说吧。”
郜义博是穷人家的孩子,董源知道这事儿,印象中他是整个班里唯一一个大学期间还在外面勤工俭学的人,现在他不在,董源猜他估计是出去上夜班了。
等他回来再问问他要不要接齐舒雅的活儿吧。
董源本不想把齐舒雅介绍给郜义博的,但是一想着上辈子自己作为同学和室友,根本没能帮他什么,毕业之后更是没有他的消息,仿佛冰入热水消失的无影无踪,感慨之余董源还是想着这辈子能弥补一下自己心里的遗憾。
“哦对了,说起来找人,”杨杰啃着肉卷,“刚才杨亚楠找你,在宿舍楼下。”
“啥?谁找我?”
“杨亚楠,她说打电话你没接,就过来蹲你了,结果蹲了半天蹲到我和老赵打完球回来,让我转告你看手机之后就走了。”
赵屹附和着点点头。
杨杰这齐鲁大地的汉子突然贼眉鼠眼了起来,挑着眉毛跟董源开玩笑,“行啊你小子,这才开学几个月啊?又是咱女班长,又是杨亚楠,我记得还有个和你玩得好的导演系姑娘,是不是?”
董源赏了杨杰一个大白眼,他也懒得解释啥,掏出手机把静音模式关了——刚才和杨景出吃饭给静音了。
手机上有几条未接来电,是杨亚楠的,还有她一条短信,内容是要董源明天晚上来找她们乐队一趟。
何花的原创小曲儿成了。
董源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然后心满意足的把手机一扔准备去赶澡堂的关门死线——何花的速度还算快,比董源给她的截稿日还有提前,再加上董源本身就把原创歌曲的截稿时间留出了富余量,至少在原创歌曲方面他能省点心了。
毕竟何花当时可是信誓旦旦说没问题的,这总不能出意外了吧?
至于自己右眼皮蹦蹦蹦的跳?董源揪了一把眼角让眼皮消停点,这纯属用眼过度,绝不是什么灾兆。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上课,杨亚楠给董源看的脸色可不像没出意外的——不过董源也没往歌词方面想,他更多担心得是杨亚楠他哥把风声给泄露了,导致自己在天上飞的鸭子跑了。
嗯?你说为什么不是煮熟的鸭子?因为合同都没签,鸭子这还在天上呢。
“给你,歌词在这儿,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和聂准备作曲了。”
“……这个歌词你们给谭老师看了吗?”
“看了。”
“他怎么说?”
何花岔着腿,抱着椅背儿枕着脑袋,“他说比起我之前写的东西有进步,作为音乐节的演出歌曲应该可以了。”
可以个茄子!
董源突然发现了谭艺林的致命缺点,确实,他是音乐专业的大学老师,但是她的专业确实不是摇滚,甚至来说他是否有在音乐节这种场合登台的经验都值得商榷!
什么事摇滚音乐节?那可不是音乐厅那种温文尔雅的高雅艺术殿堂,不是听众穿的西服革履看着指挥上台鞠躬的时候齐刷刷鼓掌,不是全程禁止喧哗禁止拍照禁止一切可能会影响台上演出的行为,摇滚音乐节,那地方可以说就是一场狂欢盛典。
而何花现在这首歌的最大缺点,也是谭艺林可能没发现的地方,就是太温和了,一点热度都没有。
就好像一杯温开水,喝可以,但是没滋没味。
音乐节这口大油锅可容不下这么一杯温开水。
董源低头咀嚼着何花创作的歌词,字里行间似乎都在反复上演前两天他和何花的那场冲突,以及那场冲突中他对何花之前原创作品的批评。
“这口锅我得背一大半啊。”
杨亚楠走到董源背后,双手落在他的双肩上微微用力,“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呢?我的参谋官?”
董源没搭理阴阳怪气儿的杨亚楠,抬头看向何花。
“何花,我不是否认你写的这个不行,但是我希望你能再创作出更有力度和激情的歌词,我手里这首歌当然也可以收录然后送去给音乐节评委,但是如果咱们只有这一首歌,我觉得不保险。”
董源尽量说的委婉一点,毕竟何花好不容易从她之前像个愤青一样愤世嫉俗的曲风里走出来,他不能在给何花一闷棍打回去不是?
但是何花却摇了摇头,表示她创作这一首曲风不同的歌就已经很尽力了,短时间再创作一首难度有点大——简单点说,作为守法公民创作者,她没灵感了,暂时也没有办法找到灵感。
董源这会儿只想呜呼悲也一声。
董源暗骂自己还是太信任不熟悉的同事了,这要是上辈子在公司里干活儿,新招聘的人就算过了实习期都得上点压力测试先加他一个月的班看看水平呢,自己这次太信任何花了,一点后手都没准备。
但是光凭这一首歌肯定不行,董源不是专业评委都这么觉得。
而且杨亚楠看样子也是这样想的,她正盯着董源呢,大有‘你不给我个说法等会儿毛爷爷会给你个说法’的架势。
“我说,”突然,旁边蹬着椅子蜷着腿坐着的聂嫣石突然小学生发言似的举了手说道,“董源,要不你给我们写一首歌词怎么样?你和我们生活的圈子不一样,也许能有不错的点子。”
说着聂嫣石还拍着胸脯,“至于作曲你大可放心,咱会帮你的。”
石楠花乐队的三个成员分工明确,杨亚楠负责乐队的对外对接,何花负责作词,而聂嫣石则负责作曲,偶尔何花和聂嫣石会一起搞创作,但是杨亚楠肯定不会参与其中,这两项不是她的强项。
董源看了看杨亚楠和何花,她们二人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董源判断聂嫣石的提议大概并非她临时起意,而可能是三人在自己来之前就商量过了的——不然就冲何花那倔脾气她是不可能同意的,怕不是会嗷嗷叫着‘我们的歌不需要外行插手’之类的话了。
“我也没写过歌词这种创作,从合理角度想你们不该说让我写,这样吧,我想想办法给你们找人写……”
“不,董,就你写吧。”
何花出乎董源意料的说道,“你现在也是我们乐队的一份子了,比起外人,我觉得你写更合适一点。”
董源皱起眉头,他合理怀疑何花是在给他挖坑,或者想看他出丑,也许也有借着这个机会打压自己话语权的想法。
但是何花眼中只有真诚,这不禁让董源怀疑自己这肮脏的成年人是否戴着有色眼镜看单纯的小年轻了——也许她并没有包藏祸心,何花就是这么想的?
董源暂且不论何花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甚至都把他当自己人了,就算何花她们是真的单纯希望让他来写一首歌词,董源也是打算拒绝的——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外行写的哪门子歌词?
是,确实没人规定干制片不能搞创作,但是自己一个统筹岗出身的制片,也没干过策划岗制片干的活儿不是?这能创作出个什么?怕不是单纯浪费时间罢了。
董源还想推脱两句,但是杨亚楠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别推辞了董源,不管你写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笑话你的,这也算是我们对你这些天的辛苦付出的一种报答吧。”
“让我创作黑历史然后把它记录下来,甚至打算让我在成百上千观众面前丢脸也算是一种报答?暴打才对吧?”
“至少应该说是我们让你在我们乐队的发展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