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临川边,天色已暗,不时有巡逻的北国士兵穿行,一万大军整齐安静的隐匿在夜色中,夏源正在思考如何横渡,南言轩轻声吩咐他,“你带一百人马上换北国的兵服。”
南言轩看夏源疑惑的眼神,镇定自若的说出他的计划,夏源不禁暗暗佩服他的缜密和勇气,他这般淡定,仿若前面不是生死一战。
夏源他们换好衣服,继续埋伏在此地。只要战事开打,英奂肯定会调兵,他们就趁机混入北国大营,先烧了他们的粮草,再和南言轩汇合。
南言轩则带着剩余人马趁着夜色和北国士兵换防之际潜渡天临川,绕道关城,过蓝明谷,借幽临的粮道,直抵北国宁城。
约定时间已到,远处的天边闪过一个火红的光亮,伴随一声响亮的啸声,绚烂的划过夜空,仿佛一粒希望的种子绽放,这是南宫毓发出的进攻讯息。
南宫毓和罗副将率先发动猛烈进攻,钱副将和纯也蛰伏多时,他们挥动手中的兵器,弓箭手接连发动进攻,城墙上的北国士兵应声倒地,不少士兵从墙头跌落。
与此同时,士兵们已经有组织的分成几个梯队,对多处进行重点攻破,已经有不少士兵攻入城墙。很快,城门已被打开,南国士兵快速入城,城门重新闭合。
南国乘其不备忽然偷袭,一切都如计划中顺利进行,战斗还未开始多久,城内北国士兵已横尸遍地,奔走哀嚎。
不多时,夏源就看到有不少士兵朝天临川这边奔来,他趁乱带队混入其中,刚刚过桥,就看到不远处英奂接过士兵递来的头盔着急带上,翻身上马往霍城赶。
他面色焦急,不时开口训斥,驻地士兵在他的训话下明显加快列队速度,夏源听了一会儿,只觉英奂正好不在霍城,真是天佑南国!
木桥上都是北国士兵奔走的身影,夏源下令迅速找到驻地粮仓并且烧毁,先前埋伏在桥边的士兵见时机成熟,点燃早就埋好的火药。
砰砰几声巨响,天临川水被气流炸的四处飞溅,木桥已断,川水中到处漂浮着北国士兵的尸体,一时间似身处人间炼狱。
天空又燃起一个火亮,夏源明白南言轩已经抵达指定地点,他内心激动,驻地的粮仓燃起冲天火光,他带领将士们从北国的关口一路往东,要尽快和南言轩汇合。
夏源赶到宁城时,南言轩已经攻下宁城,正在进攻安都,他一定使了很厉害的招数,安都很快攻克,守城士兵吓得惊慌失措,未作抵抗就投降了。南言轩一路英勇迅速,目标明确,直逼都城而去,北国各城大街小巷将他描绘的格外传神凶残。
北国朝堂,不断有士兵传来南言轩逼近都城的战报,北国君主满面愁容,已经连下数道命令召英奂回兵救援,可英奂率领的驻军迟迟未动。
北国君主气的直拍桌子,“反了!反了!”
朝堂上不满英奂的官员蠢蠢欲动,纷纷进言,“英奂将军居功自傲,现在都城岌岌可危,他却迟迟不来营救,分明是藐视皇权!”
“英奂将军这般行事,恐早有夺位之意!城内对英奂将军叛国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君王要早下决断,这种祸害断不可留!”
北国君主再次下令,“命令英奂速速回兵营救,他若抗命,就地处决!”他看向丞相,“爱卿,眼下困局何解?”
“南国将士来势汹汹,犹如天降神兵,为避免更大的损失,臣认为应马上和谈。”丞相所言非虚,南国将士突然出现在宁城,可不就是天降神兵。
“依卿所奏。”北国君主心疼不已,都怪英奂出的馊主意,现在不仅丢了攻占的霍城和临城,就连国都都要落入南国之手。
南言轩很快见到北国君主派来和谈的使臣,初步商谈后,他开始着手安排秘密撤离,毕竟不能孤军深入太久,他们进展顺利,霍城十拿九稳,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唯有给北国君主施压,才能克制英奂。
英奂拿着手中的圣旨,苦笑着望向霍城,近在咫尺的胜利,圣上不信任他,他终究棋差一招。
历时三天的苦战,南国将士们看到城门外逐渐撤离的北国驻军,纷纷激动的欢呼。纯按照南言轩的吩咐,一直将驻地推进到天临川边,重新建起木桥,派兵把守长明山脚下关口。
北国将士们已经被打怕了,英奂带着大部队返回都城,其余将士们退守宁城,日夜加紧巡逻,站岗士兵比之前多了一倍。
他站在长明山上回望,用鲜血生命换回的胜利,他们终于赶退了敌军,而侵入者无论身处何地,只能惶惶不可终日。此战,南言轩率领的将士们也损失惨重,他带着不到三千人马返回霍城。
霍城城门摇摇欲坠,城墙还残留着焦黑和火烧的痕迹,一看就经历了好几次残酷的战争。钱副将正安排士兵修葺,他在城墙上看到南言轩和夏源,赶忙亲自迎接。
他激动的指着身后的城池,“言将军,夏将军,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胜利了,终于胜利了!”
钱副将高声说着,眼中闪着兴奋的水光,夏源感同身受,他忍不住热泪盈眶,深深拜在南言轩脚下,心里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南言轩负手而立,脸上表情淡淡的,“他们在等你,你先下去休息吧。”
夏源知道南言轩说的他们是指那些死去的兄弟,他确实应该给他们报告这个好消息,他终于可以带着他们光荣返乡。
钱副将搭上夏源的肩膀,高兴的说着,“晚上庆功宴!”
南言轩回到营帐,强撑的意识逐渐涣散,他卸下铠甲,解开上衣,很深的刀口横穿胸口,他擦掉嘴角的血渍,之前草草包扎的纱布已染成血红,印的衣衫都已湿透。
他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差一点,他就要死在宁城了,想到墨白或许还在等他,硬拼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墨白,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你一定要活下来。
纯有事相商,进来就看到南言轩无声无息的躺在床榻上,吓得他顿时呼吸全无,小心翼翼的查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看到他胸前的刀口,赶忙宣军医来医治。
南言轩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纯担忧的脸,“怎么样?”
“没有惊动其他人吧?”南言轩垂下眼眸,伤口已经重新包扎好了,他起身要坐起来。
“那是自然,”纯上前扶他,语重心长的劝慰,“晚上庆功宴就别出席了,你需要休息。”
“无妨,”南言轩推开他,他是一军主将,必须出席,“北国很快会再派人和谈,我先前已传信给圣上,圣上安排的人过几日会到,协助你完成和谈一事,南宫毓现在身份尴尬,他看重你,应该也会举荐你,你不想留在这里吧?”
纯没有回话,南言轩缓了缓又说道,“现在局势已定,不久我们会先行回去,你若不想,和谈结束后南宫泽会调你回去,到时候夏源会重新镇守这里。”
纯瞳孔猛的放大,他颤抖着身体,试了几次才能开口说话,“南宫泽?那么韩大人……还活着?”
得到南言轩的肯定,纯泪流满面,他多少个夜里都默默哭泣,上天终究待他不薄,他颤抖着嘴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南言轩神色微不可见变得落寞,纯微低下头,自然的转了话题,“密探来报,英奂回到都城就被关押,圣旨已下,他估计活不了几天。”
南言轩欣赏英奂的能力,不免觉得惋惜,可他身为敌方战将,能力出众对南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善事,他若死了,北国数十年内都没有能力再进犯南国。
“玄尾在英奂攻打霍城时被流箭射中,军医没救回来。”
南言轩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一代名将落得草草收场,众人皆是政治的牺牲品。英奂和北国君王的嫌隙为他助力,他兵行险着,最终赢得胜利。
“庆功宴开始了,我们过去吧。”南言轩望向账外依稀可见的火光。
营地空地上早已升起篝火,众多将士们欢聚一起,南言轩身为主将,自然坐在上座。食物和酒浓烈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能重新夺回霍城,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开心的笑容。
夏源常年生活在这里,军营生活锻炼了他一手好厨艺,他乐呵呵的烧烤肉,再刷上诱人的酱料,闻着能将人肚中的馋虫勾出来。
纯坐在南宫毓身边,两人不时说着什么,推杯换盏间,欢声笑语不断。
南言轩因为有伤,自然不能多喝,好在气氛热烈,他平日也极少喝酒放纵,别人也就没看出任何异常。有来敬酒的人都被南言轩三言两语打发了,南宫毓倒是来者不拒,和将士们把酒言欢,热闹非常。
南言轩发着低烧,渐渐没有应付的精神,见下面的人都染上几分醉意,窘态百出,特别是夏源,竟然抱着酒坛子嚎啕大哭。
南言轩无奈笑笑,他悄然离席,回到帐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