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府,落月乡。
夕阳半落,霞光万道。
在这个偏远的乡村里,天是晴朗的,水是清澈的,山是清秀的。四野草绿花红,让人心旷神怡。
山坳里,一栋栋青砖小屋,原木的庭院,与各式古树相互依偎着,充斥着自然的气息。
此时,在乡村的末尾处,那个不大的落月客栈里,已经聚集了八九个外乡人。
他们或是莺莺燕燕,或者成熟稳重,或是满脸孤傲。
只是他们的站位不同,内部明显不太和谐。
“徐明月,你们两家到底什么时候火并?…这都等了4个小时了!!”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们家请我来了,做不做都要给钱!!”
一行九人,就有8个是来帮拳的。
刨除掉张英杰一方来的5人,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秃驴,和一对不太容易亲近的夫妇。
在那对夫妇当中,男人的脸型坚毅,体型上更是魁梧扎实,让人不由得去联想,他是不是走的横练路子。
此时他的双眼半眯着,一抹寒光扫在年轻女子的脸上,接着冷冷的说道:
“徐明月,你如果少一个子儿,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个请您放心,不管结果怎样,你们的酬劳我家里都会照付。”
“这件事的起因在我,不管对错,我都不希望把事情闹大,能这么拖过去就是最好…”
徐明月,以落月取名,生的是眉目如画。虽然不及红花思语之流,但也有小家碧玉之姿了。
她的气质很好,处事的态度也相当谦逊。
“各位吃好住好,李家如果来人了,我们会提前告知大家的…”
“容明月多嘴一句,这件事能拖过去最好。”
环顾四周,徐明月一一的向众人赔着笑脸,随后,她的目光就在秃驴,和张英杰的身上停留了下来。
“劳烦大师和小哥送我回去,这一路上不近,明月担心遭到李家的报复。”
“小妹,你代阿姐照顾好客人们!”
“阿弥陀佛!”
“那我们走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既然接受了帮拳的任务,那护送雇主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张英杰反感徐明月的做法,但他还是起身叮嘱着黄思语道:
“思语,帮我保护好红花和金金…”
“还有李姨,也麻烦你照顾一下红花…”
“你自己小心就好,出门在外,思语姐知道分寸。”
落月乡不大,作为大山里的小集市,它拢共也不足50间房子。
只是不同于人口密集的府城,落月乡的房屋,一栋栋都分得很开。
行走在沙石路上,秃驴的步伐平稳,与徐明月保持着五六个身位,在前方开路。
而全副武装的张英杰,则落后于徐明月3个身位,不急不缓的看着这乡间的风情。
此时的天色只是略暗,寥寥的炊烟下,还有不少老乡,正在自家的门前蹲着,也都好奇的看着小路上的3人。
树林间有风,闲言碎语随着阵阵微风,悠悠的传入了3人的耳朵,只是张英杰却不懂方言的意思。
张英杰只是觉得,乡亲们的服饰好看,然后就发现徐明月的速度,突然间有所加快。
“呵呵,真是一群愚昧无知的人。”
“随你们去骂吧,…说吧,我徐明月都不在乎…”
徐明月的声音不大,但却是想让别人听见。她的眼睛直视着秃驴的后背,却又向张英杰询问道:
“小哥,你说恋爱自由,是很错的一件事吗?”
“为什么大家都会承认包办婚姻呢?”
“我不知道,我并没有经验!”
说实话,张英杰并不喜欢这个雇主。不管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好,还是他讨厌脚踏几条船的女人也罢。
张英杰只是将心思放在风景上,连关注徐明月的心思,都没有生出多少。
“小哥看起来很抵触明月,是啊,这并不怪小哥你,明月不是那种温婉顺从的女人…”
“可是小哥,明月抵制包办婚姻,那又有什么错呢?”
【确实没错,可是你生在漓江,你家里有婚约在前,还有漓江的风情如此。】
对于徐明月的呢喃,张英杰并没有进行搭话。他只是暗暗的嘲讽了两句,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株桃树之上。
这株桃树很大,大的已经超过了张英杰的认知,那树上刚刚开始飘落的桃花,也比常理上要晚2个多月。
桃树高约8米有余,淡粉色的桃花如同飘絮,落在了一个少女的身上。
那个少女很美,在颜值上更甚徐明月半分,只是她额头下的飘带,证明了她是一个盲女。
她的脸色很白,有一种不真实的病态感,只是她的感官,却生的十分敏锐…
在张英杰的注视下,她很快就将甜美的脸颊,朝向了张英杰的方向,然后微微的颔首一笑。
“客人很有活力,是从外地来的吗?”
“我们落月乡,不常来生人。”
“是的,我们从天仙城来。”
“您的声音很好听,不但包含朝气,还很温和。”
盲女的声音空灵,只是短短2句,就让张英杰的心里生疼。
“谢谢小姐姐的夸奖,你家的桃树很美,就好像你一样…”
“桃树很美,那什么是美呢?…”
“美又是什么颜色?”
乡路很短,那秃驴不解风情在前,也让张英杰没有停留的理由。
渐行渐远,听着盲女落寞的自问,张英杰还是加大了声音说道:
“那些让你开心的、快乐的、暖心的,…都是美!”
3人的步子不慢,盲女也再没有回话。
只是刹那间,一阵阵悠扬伤心的曲调,却从那株桃树下传来。
那是埙的声音,和马头琴一样,都是收割脆弱心灵的声音。
“她叫离歌!”
“徐离歌,她没有父亲,是她妈妈从外面带回来的…”
“她会说京师话…”
“是的,是跟着收音机慢慢学的。”
“她妈妈生下她就跑了,留下她和外婆相依为命,只是在她9岁那年,她外婆也过世了…”
“没有人收留她,各家都不够温饱,也没有精力去照顾一个残疾…,…挺命苦的不是吗?”
“阿弥陀佛,一切皆有缘法…”
“闭嘴秃驴!”
“你个死秃驴!别动不动就缘法。”
“张施主请自重,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若真要动起手来,施主未必打的过贫僧。”
“是吗?…死秃驴。”
“你是想看看我的刀快不快?”
看着身前的光头,再联想到他的无情凉薄,张英杰不由得怒从心来。
他的左手按住夕阳红横刀,右手则直接掏出了荒漠之眼。
“如果我现在一枪崩了你,是不是你的缘法?”
“阿弥陀佛!…张施主有枪,所说的一切都对。”
枪械,为世俗所不容,大口径大威力的手枪,更是天克一切武术。
此时硝烟刚起,却又因荒漠之眼迅速泯灭。红雾伴着晚霞,洒在张英杰的枪上,也洒在秃驴的光头上。
清晰的视野里,那秃驴却并没有显得紧张,却也没有再开口争执。
“小哥息怒,大师本是佛门中人,看淡情感也在情理之中。”
“明月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般若法师,他是中原僧侣会的重要成员,也是我们漓江府草堂寺的首座。”
“在他们草堂寺中,一共有僧侣三十六人。”
【这是告诉我他拉帮结派?】
【草堂寺的二把手!…难怪能如此硬气。】
身在漓江,对于地头蛇般的存在,张英杰只得压抑着情绪。
他和般若秃驴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思想上的不对付而已。
“阿弥陀佛,明月施主你抬爱了。”
“承蒙你接续本寺的香火,现在就让贫僧,来为你开路!!”
般若法师不胖,三十来岁的年纪,配上一米八几的个头,让他看起来略显刚猛。
他的面相带笑,眼中隐隐有些精光,收摄不住。
此时,般若的步伐稍稍放缓,一边示意着徐明月停步,一边自后背抽出戒刀。
“纸扎术,你倒是有些道行…”
“出来吧,告诉贫僧,你和陈老头有什么关系?”
般若出口,声音威严而富有穿透力,从他的站立处,向着四周辐射开来。
只是在这田野间,除了徐徐的清风,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聒噪,般若秃驴,咱们该走就走…,既然对方没有露面,就说明了有所忌惮。”
“还有徐明月,此处离你家里,到底还有多远?”
山野渐渐灰暗,朦朦胧胧的视线下,躲在暗处的伏击者,让张英杰有些担忧。
可此次前来漓江帮拳,张英杰带齐了所有的装备,也让他有信心突出包围。
“还有1里多的山路,和300米林地。”
“小哥,还有般若大师,如果真的有危险,咱们还是先返回客栈吧。”
“明月施主,此去客栈4里有余,保不准他们也在回去的路上设伏,咱们还是回村里更加容易。”
“张施主,现在敌暗我明,就让你我二人合力,护住明月小姐的安全。”
漓江多山,山间也多草木。
张英杰并不担心视野开阔的乡道,而是担心徐明月口中的300米林地。
可是般若秃驴的建议不错,在有埋伏的情况下,他也更倾向于较近的山村。
“直接走,般若秃驴,我来护住明月和你的背后…”
从后背处按开琴匣,再将琴匣的位置调高,确保诡娃格伦的视线高于2米后,张英杰又跟近徐明月一步,对般若法师说道:
“你只管挡住正面的进攻,能找出对方的位置更好…”
“有阴气!”
“你竟然还有诡物!”
张英杰没有师从,能够一路变强,完全是靠自己的摸索。所以他的战力有余,经验和对灵异的认知,却只比普通人略强。
就像是现在,他难以感知到敌方的气息,可他才刚打开琴匣,不光是般若秃驴,就连埋伏的中年女人,也都发出了惊叹。
也正是这一声惊叹之后,一行五个人影,蓦然从发出声音的地方冲出。
“纸扎人,真的是纸扎人…”
“般若秃驴,你的洞察力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