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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徒弟

Chapter 38 番外1 阿诺

我家小徒弟 草生草 4277 2021-05-26 19:32:00

  我的小名叫阿诺,大名叫商桦。

  据说我出生的那一日紫蓉山突然间长了一颗白桦,父亲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于是直接将我取名为商桦。不过我觉得,只是因为父亲懒得取名字,看见什么便取什么,幸好他没有看见什么乌鸦、喜鹊什么的,不然恐怕我现在的名字极有可能唤做乌鸦或者喜鹊。

  我有一个极度幼稚的父亲,他平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和我抢母亲,听狼族的少君羿生说,父亲在我尚没有记忆的时候便经常做出这些事情了,我那时候尚未襁褓之中,睡觉的时候爱与母亲在一起,但这个家伙却日日夜夜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将我搬到另一间寝殿中,我一离了母亲便嚎啕大哭,他嫌我烦,中途找了一根木头放在我的嘴里,幸亏这个行为被绵絮姐姐看见,不然我这一张好看的嘴便真真被这无知的父亲毁掉了。

  每每说到这事的结局的时候,羿生都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盛绵姐姐气急败坏,把你父亲关在门外,你父亲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后,就这样站了一晚上,后来还是善良大方的盛绵姐姐心软了,打开了门让他进房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舔舔唇,道:“你父亲为了将功补过,在后院埋了许多的桃花酿,还做了许多桃花糕......”尚未说完他便咽下一大口口水。

  “原来这些桃花酿都是你喝的!”父亲的声音从我们两个后面突然冒出,羿生全身一颤,竟在一瞬间冒出了不少汗,他站起身来,嘻嘻地笑道:“瞧这天色不晚了,我是时候回去了,不然阿木会着急的。”语毕便撒腿就跑,都忘了自己会法术。

  天色不晚?我抬头看了看天,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哪里晚了?

  父亲翻了一白眼,随后看了我一眼,道:“你今日练功了吗?”

  我道:“自是练了。”随后又补了一刀:“怎么,父亲今日不待在母亲身边,难不成是惹母亲生气了?”

  他脸色一变,我暗笑,果真如此。

  自己一人来到紫蓉山的桃林,想必是想找一下上次埋的酒。母亲的酒量很好,从不会醉,但喝酒后心情会变得愉悦,自然便不会生父亲的气。

  我的小名叫阿诺,听绵絮姐姐说,这个名字承载着父亲对母亲的爱,是父亲对母亲的诺言。

  我的母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是九重天的白泽,曾跟随父神左右,参与了各种上古战场。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我生病的时候她会轻拍我的背,哄着我吃药,还会给我做衣服,尽管这些衣服丑得不能看,而且有一次还直接把领子封死,但问题不大,再完美的人也定会有些缺陷,哪像父亲一样满身都是缺陷?母亲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风一刮便会被吹跑的样子,从哪里都看不出来她曾手持利剑刺进敌人的要害。

  父亲走后,羿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像一只小老鼠一般紧张兮兮地看着四周,担心父亲会再出现他面前。他是狼族少君,但在父亲面前他一点都没有狼族的胆量和锲而不舍的精神,反倒像一只兔子,一些风吹草动都会吓得扭头便跑,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真的很窝囊。”我嘲笑道,拍了拍他的背当作安慰。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有多恐怖。那时候你刚出生,我不过不小心把你吊在树上,他便追杀了我一天一夜。”

  “相比后文,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不小心把我吊在树上。”我挑眉道,随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像是见鬼一样哭丧着脸,求我道:“你别做出这幅模样,真的很像你的父亲。”

  他们都说我长得很像父亲,尤其是生气的时候,简直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第一次见你的母亲,她提脚将那烛龙的兵器踢去,伸手掐着那烛龙的脖子,随后另一只手穿越了那家伙的身体,再眨眼,烛龙早已消失,只剩下一颗仍在跃动的心脏。她的双眼比狼族更加的犀利,认真面对敌人时的样子英勇且威武,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他形容时手脚并用,学着口中形容的行为,情绪激动,眼中散发着仰慕的目光,“巾帼不让须眉,我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女子。”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当,补充道:“当然,我家阿木也是神采风扬,潇洒可爱。”

  我调侃道:“你日日将阿木姐姐挂在嘴边,但她何时承认她是你家的?”

  他不忿地道:“总有一日我会娶她为妻的。”

  我见过阿木姐姐数面,她是一个很好看的姐姐,武术高超,扛起三米多的长刀便也像是拿起一朵棉花一样轻而易举,她经常扎着马尾,耍起武器来漆黑的头发仿佛清风般拂过我的脸颊,英姿飒爽,每每看到的时候我都会想,母亲耍武器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母亲从不耍武器,我的武术是我父亲教导的,她闲时会让我耍几套功夫指点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是她从未在我面前耍过功夫和武器,但严格来讲,其实是父亲不让母亲教我功夫,也不让她做激烈的运动,只要她在父亲面前皱起眉头,表现出一点的疲倦,父亲便会立即将她抱起送回房间休息。

  小绵絮姐姐说那是因为母亲在怀孕前以身犯险,深入妖族因此受了重伤,落下了病根,容易犯累犯困,但她顿了顿,仔细地想了,又说或许她是在和父亲撒娇,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母亲的身子一向都很硬朗,即便满身是伤,休息了一会儿便又活蹦乱跳。

  “阿诺这个名字真顺口,但为何听上去却有些像女孩子的名字?”羿生又念了几次我的名字,噗呲一声笑出来,笑得眼泪都飙出来:“真的很像女孩子,难不成其实阿诺你便是女儿身......”

  我翻了一白眼,他又吓得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只是那弯弯的眼睛很难不让我看出来他仍在笑。

  羿生这个名字谐音一生,想必定是狼王给予他爱妻的承诺,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他一定和我的父亲一样,很爱自己的妻子。

  “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二叔了。”也不知羿生是叹了一声,还是松了一口气,相比起父亲,他更加惧怕他的二叔,“父亲说他是去找他的爱人了,但我记得二婶早在你出生前便死了。”

  母亲曾与我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公子和姑娘的故事,她以此警惕我若喜欢一个姑娘便要勇敢追求,不要做让姑娘伤心的事情,不然,那姑娘就会死。这个故事有一个凄美的结局,但当中的道理从母亲嘴中说出却有种让人无语的感觉。

  “又或者狼族二殿下心里的人从来不是月神府的神女。”

  母亲每每谈起月神府的神女时总会带着淡淡的悲伤,后来我从这些过往的故事当中猜测出来那位公子便是狼族二殿下焯曜,而故事中那位姑娘便是我素不相识的孔雀族公主颜鹊。月神府的神女是阻碍了他们幸福的人,同时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幸福。

  然而,父亲却有另一个看法。

  小神女的死是解放,她的心早便死了,行尸走肉地活着只会让她更加地痛苦。死亡对她来说是开始而不是终结。这句话很深奥,我没听懂,母亲却是沉默地低下了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双眼有些红,却没有一点泪水。

  我和羿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忽地听见有人踏过花瓣的声音,齐齐站起往那个地方看去,羿生有些怕,以为是父亲,缩头缩脑地往那看去,但看见来人不是父亲而是别人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终于有了几分狼族的样子,带着警惕和威胁,将我护在身后,冷言道:“妖王应淮,你来此有何目的?”

  紫蓉山有我母亲的结界所保护,不是普通人能随意来去,能在我母亲不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潜入,可见此人的法力定然高深莫测。

  我微侧身子,看向那个陌生的叔叔,他长得很好看,和父亲完全不一样,他的一双眼睛充满了妖娆和魅惑,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随意披在身后,几束不听话的青丝则躺在他的肩膀上。他身穿黑衣,与父亲恰好相反,但黑衣很适合他,他穿在身上很好看。花瓣落在他的头上,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它取下,一双眼睛越过羿生望着我。

  “不错嘛!原来你也不完全是懦夫。”我拍了拍羿生的肩膀开玩笑地道:“来者皆是客,人家若真的想杀我们恐怕早便动手了,怎会等我此刻说完话才动手。莫要紧张了,收起你的獠牙吧。”

  “你能不能也装出一副比较凶恶的模样,不要表现得如此友善!我上次就是和你一样,怎料便被人抓去做客了。”羿生白了我一眼道,随后又想起自己过往的经历,忍不住羞愤,希望可以想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塞进土里。

  好看的叔叔道:“你真的很像你的父亲,也像你的母亲。”

  我在心中忍不住吐槽道,我是父亲母亲生下来的,不像他们难不成像叔叔?当然,我不敢说出来,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好看的叔叔,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听羿生说他是妖王,“王上是来找父亲母亲的吗?”我问道。

  他顿了顿,嗯了一声,道:“但本座想,你父亲应该不希望见到我。”

  如此好看的叔叔,父亲不喜欢的人,我大胆猜测,他喜欢我母亲。父亲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即便我的父亲总是在欺负我,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想到这里我对这好看叔叔的好感迅速下降,冷言冷语地道:“王上还是快快离去吧。父亲向来是鲁莽的性格,若是待会儿见到面伤到了王上可便不好了,要是因此引起了两族的纷争,我想紫蓉山担不起这个罪名。”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调侃父亲几句。

  “盛绵她过得怎样?”叔叔假装听不见我的逐客令,问道。

  “母亲过得很好。”我道:“父亲把她照顾得很好,他们很恩爱。”

  好看的叔叔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微笑轻言:“那边好。”他的声音很好听,很轻,像是一阵清风吹过,再眨眼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叔叔了。

  “就这样走了?”我不敢相信地皱了皱眉头,羿生倒是恨不得他赶紧离开,摆摆手道:“走了更好,免得惹出更多的麻烦。若是被你父亲看见,难不免有一场恶战。”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假装不懂地问道,探探羿生的口风,看看是否真的如我的猜想。

  他惊讶地道:“难不成你父亲母亲没有和你说?”他又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其实也很合理:“不过也正常,毕竟这件事情也过去了很久。”

  我推了推他,骂道:“莫再卖关子了!”

  “好了好了,我说了。”他委屈地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而委屈,“你的母亲在许多年前曾经和妖王应淮在一起,但当中有多少的真情实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们分开我皆不知。若你当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便问你的父亲母亲,反正他们知道的东西一定比我多。”

  “那......你觉得他真的喜欢母亲吗?”我想起他那个笑容,里面掺杂了很多东西,多得数之不清,多得复杂难言。

  羿生真的很怕我父亲,他像是老鼠出洞前惊心吊胆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和我道:“我想,应该是喜欢吧。”他耸了耸肩,用正常音量和我道:“但谁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呢?”他叹了一声,做出忧愁的模样,我瞧他不是刻意装出来,他道:“也许,当中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他继续道:“父亲说他是一个复杂的人,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所做的目的是什么,但绝对不会因为私情而做出任何的决定。”

  不会为了私情?

  “那他今日是为了什么而来?”我不解地问道,羿生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所以然,最后摆摆手,道:“小孩子想这么多作甚,咱还是聊聊阿木吧。阿木她最近都不愿意理我,而且她身边围了很多其他的小狼崽......”

  那人的笑容像是深深地刻在我的骨子里,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日夜深人静之际我都会想起这个笑容。

  过了许多年,我终于鼓起了勇气问了父亲,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让我记了一辈子的话。

  “那个笑容,唤做错过。阿诺,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错过一个可以与你相伴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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