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的长公主和她的小姐妹们
石媛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
“好，都是好东西。”
她微笑着看向何公公，牙根却痒痒得厉害。
一箱蜜饯、一箱坚果、一箱糕饼……总之全部都是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变银子花，更没办法保存的东西。
“这些恩赏本宫悉数收下了，还请何公公替本宫向陛下谢恩。本宫要将陛下的恩德传遍全京城。”
如果此时皇帝站在石媛面前，她一定会抓起这些吃食，全部塞进他的嘴里。
后半句话让何公公差点没坐住：“长公主如今这境况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本宫明白公公的意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石媛回答得干脆，心里盘算得也清楚。
“长公主，步大人府上来人了。”
屋外传进来佳酿的声音，屋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石媛知道这意味着步柔自己没来，而是命人送过来一点东西。
不等“长公主”开口，何公公便起身告退。毕竟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止一个。
“既然长公主府上来客人了，奴才先告退了。”说着，何公公就转身往外走，脚步比平日要快许多。
“佳酿，先带客人去一边喝口茶。”石媛见状赶紧提高声音吩咐道。她紧跟在何公公后边出了门。
然而，一踏出门，石媛心态就崩了——眼前的空地此时已被步柔的东西占得快要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何公公望了望地上的各种物资，又侧过脸看了“长公主”一眼：“步大人与长公主实在是姐妹情深。原本陛下还在宫中担心罚去长公主一年薪俸，长公主该如何生活。如今见到此番景象，陛下想必可以安心了。”
石媛此刻解释不得、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公公大摇大摆地走出公主府。
石媛就这样傻站着。
直到何公公的轿子从门前消失，她才重新恢复了生机。
“小楼，替本宫谢谢你们家小姐，顺便叮嘱她，提前想想怎么应付皇帝的兴师问罪。”
小楼刚刚看到何公公也是呆住了，此刻听“长公主”这么说，已然六神无主。他几乎都忘记了礼数，匆匆忙忙往回赶。跟来的家丁见状，也都慌着离开了。
“看样子今日走背字，将府门关严实了，今日谁都不见。”石媛盯着大门，无奈地扶了扶额。
转过身又看到正厅里摆着的一箱箱乱七八糟的东西，石媛又是一阵糟心：“阴险狡诈，搞来这么多甜的、油的，想让我三高？”
她走进来围着那些箱子转了一圈，随手捡了一枚杏干送进嘴里。佳酿想来阻止都没来得及。
“坚果、蜜饯和糕饼各装一碟，其余的先搬到院子里去。明日有用。”石媛一边嚼得起劲一边吩咐佳酿。
“可是，院子里这些东西……”
不等佳酿说完，石媛就感觉嘴里的杏干不香了，还有点硌牙。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搬吧。”
石媛“噔噔噔”跑到阶下，试了一下箱子、袋子的重量。
“步柔真实在。”
“长公主，您怎么能亲自搬东西？”浅酌不知从哪个方向赶过来扶住“长公主”。
“姐，你才醒不久，身子虚弱，我来吧。”皇甫铭玹也过来劝说自己的姐姐。
石媛轻摇了一下头，挥手示意浅酌过来帮自己：“我们这就四个人，什么事情不自己做还指望谁？快来帮忙吧你们。”
皇甫铭玹望着自己的姐姐有些出神。从前他与姐姐一同长大，那时姐姐浑身散发着的帝王威严时常让他又敬又怕。而如今见姐姐如此活泼亲和，他竟有些不适应。
他们两两抬一样，没多久就将一院子的东西都挪到了库房里。
等到忙完了，石媛累得只想躺到地上。不过，她还是撑着将明早的安排交待清楚。
隔天一早，石媛坐镇府中，命浅酌和佳酿将昨天皇帝赏的糕饼抬出了府。
河东王府的位置比较特殊，可以说是处在贵族居住区域与平民生活区域交界的位置。因此浅酌和佳酿他们拎着箱子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一个市集边缘。
“都来瞧一瞧，机会难得，都尝一尝皇宫中的糕点。陛下仁心，长公主仁心，将这些陛下赏赐的糕点分发给大家，家里贫困且孩子多的可以多拿一些。”
浅酌和佳酿对着过往的行人放声吆喝。
一听说是皇宫中的糕点，又可以免费拿，他们面前很快就围了很多人。
“皇族真是奢侈，这样精致的糕点赏下来都是论箱。外边还有那么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
“果然还是女帝……啊不对，还是长公主仁德，将这些好东西都分给我们。”
“听说陛下不给长公主发薪俸，长公主还为我们着想。”
……
“大家都排好队别着急，这些分完了还有其他东西。长公主说这是陛下的恩德，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浅酌一面维持秩序，一面将“长公主”吩咐的台词一字不落地念出来。
不远处，有两个人疑惑地望着这边的热闹景象。
“这长公主又在耍什么花招？”大将军冷眼瞧着，一提到皇甫铭瑛他便冷言冷语。
“将军，听闻陛下昨日赏了长公主一些东西，尽是些既无用又累赘的。”随从低声将自己得来的消息禀报给大将军，“好歹长公主曾经是女帝，如今被停了薪俸，又受着这些羞辱，让外人怎么看。”
大将军对皇帝的行为嗤之以鼻：“他若懂得适可而止，说不定这帝位还能多坐些时候。”
随从似乎被大将军的话吓到了，愣怔了好一会。回过神，大将军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
辨认出他前行的方向，随从慌忙追上去。
“将军，咱们还是不要离公主府太近。陛下本就对您从前支持长公主颇为不满……”
“大，大……”
佳酿率先看见大将军的侧影从他们身边经过，瞬间就结巴起来。
听到佳酿奇怪声音的浅酌也抬起了头，她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走了，佳酿心里很是不爽：“浅酌姐姐，我现在看到他我就来气。他一直自诩是忠国之人，说到底不还是和丞相他们一伙，要来害长公主的？”
一通牢骚发完，佳酿并没有听到浅酌的回应，一瞬间她就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刚才还站在箱子另一边的百姓们，佳酿发现在某人的震慑下，已经都跑光了。
“看样子你们长公主在这生活得挺惬意。”大将军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佳酿。
“多谢大将军关心，长公主一切安好。”浅酌拦住了随时可能发作的佳酿，不卑不亢地回答大将军。
大将军瞥了一眼浅酌身边“蠢蠢欲动”的佳酿：“安好便好，如今这境况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
公主府上下本就对大将军有怨言，此刻佳酿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直接开骂：“不过若是长公主见到大将军您这样蝇营狗苟的卑鄙小人，定是不能安心的。”
“你……敢对大将军如此出言不逊，就算你是长公主的人，也不可饶恕。”大将军身后的随从上前一步，手握住剑柄。
大将军却抬手拦住了他，轻蔑地笑了一声：“若这些话是你们长公主说的，那说明她吃的苦头还不够多。”
恰在此时，巷子的另一端跑过来一个人，一下跪到了大将军面前：“禀大将军，陛下召您速速入宫。”
“你去回一声，本将军这就过去。”大将军应了声，又看向佳酿，“今日之事还没完，既然说本将军是卑鄙小人，那本将军自然是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