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就会这样安然一生,只可惜我又错了,她开始对钱越来越不在乎,对昂贵的物品越来越看轻,她说自己活得如同死了一般。
直到门前的别墅在她的劝说下捐了用于做旅游开发,那片价值25个亿的别墅卖给了另一个很大的旅游地产商。
她逐渐明白了这一切,这人为制造的商业模式随着发明者的离开而终结,这讨厌的模式也随之结束。
在过去那些富豪的手中,人们的梦想随钢筋水泥落下的尘土起起伏伏,一些却也摔得粉碎无情。
当初她走进金家,是她老人公(丈夫的父亲)最赞同的,我仍想起了她大学时说法语过不了的担心,而这些在富人眼中又算什么呢?
她那时便对人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羽君说,她每日坐在家里,晒着太阳,放眼望去,仿佛整座城市随时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吞金兽时,人们为了住所牺牲时间,甚至付出一切,不劳动就无法安居,她痛苦极了。
我劝她看开点,也有许多人因为这个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羽君是这样形容的,“每一天,我戴着冰冷的珠宝,走下楼梯,到院子赏花,看到那云淡风轻,听着民谣,听着那些述说最贫苦人们的感叹,我想起了勇,那个一无所有,但阳光勇敢的少年,是否已经脸上布满沧桑。”
她又说,那些缔造者的聚会,她再也不想参加,谁离开时,户头上趴着几个亿的消息,她再也不想听,她只是倦了。
那一年,她27。
她在很久一次我们聚会的下午茶桌上聊起,然后她面色空洞,我什么都没有说地看着她,只希望她快乐起来。她说:“只有听赵雷的《理想》、李荣浩的《年少有为》、金志文的《往春天》,她才感到快乐,那是一定要实现一份理想自觉的搏击。”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刚强的一面,她说那话时,眼睛里闪烁着点点的光芒,那是一个青年人该有的对未来的目光。
我那时竟然想到了这么几个词,不知道是否只在小时候见过,原谅我的文化水平,“那是粉身碎骨的自觉和决心,视死如归,玉石俱焚的斗志。”
那时的她在我眼中,再也不是那个十六岁不谙世事,身上有着淡淡栀子花香的白裙少女了。
但现在想来,她仍是梦然歌中,从前那个《少年》。
没过多久,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羽君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如实反映每一天的生活。
我们平时最喜欢看一些名流的八卦,羽君指着手机屏幕里的新闻说,你看呀,这个穿着通体粉色的女孩儿,还有旁边那个做数码产品发家的男子,在英伦的阳光下,多么般配。以后可惜看不到她的八卦了。
她最不喜欢看一个老年富豪的新闻,她叫这人为“鱿鱼脑袋”。看着特别大又油光水滑,可是里面全是黑色的汁液,我提醒她,那是“墨鱼脑袋”,鱿鱼没有汁。
她惋惜地说,再也看不到他的消息啦,你看,人也去那儿了。
她打开某论坛,里面好多关于某个关键词的消息都看不到了,音乐软件里的新歌倒是多了起来。
18年过后,19年羽君27岁生日后,孩子三岁了,很乖,按约定羽君陪她三年,孩子三岁她便可以离开,而那个世界里的人,继续去填补这个繁华而美好的世界。
浮光掠影。
羽君回到了自己家,走在了过去那条怎么也走不完的上放学路上,看着磨得很不适合高风鞋走的青石街道砖上,看到那树干上粗壮的青筋和树干,蓝天,白云,微风,暖流。
路过了三味书屋,她忍不住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当年那一本《瑞丽服饰美容》,有没有淘到一本名叫《野草》才7块钱的鲁迅的版画,她心目中的“名著”。
她记得那十年,她看完了所有中外名著选读和书店买的每一本文学名著。还有三毛的全集,冰心的作品集……太多太多了了,至今也没有看完的,一本《杂文选》。
随着过去生活的习惯,她在家过了一段城市女孩的生活。
她这时常常约我出来,或来我开的一家奶茶店光顾。
我有时听店员说她来了,我也去,在知名的商场,羽君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年龄赋予她的沉着和沧桑的眼神是我没有的,即使这也未能掩盖她眼底的光芒。
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在我心里从未改变。
这些年,虽然店开了一家又一家,但我没存下什么钱,赚的又砸进去了,但请羽君喝杯奶茶还是没什么问题,只要我的生意一直在,保她一辈子奶茶还是可以的。
后来羽君进了一家知名企业,再后来去了世界500强,但因为学业挫折,专业不对口等,她从力工做到管理。
跨度两年间,一直辛勤地早出晚归,上夜班,那些曾只能收租金生活的人也体验生活似的走进了工厂,这是她最开心的。
再听闻她又做起了自己喜欢的事,这是我最开心的,不知这次她能否睡个好觉。
羽君一梦,与君一梦,或者是予君一梦。锅里的黄粱可煮好了么?
而她的1001个梦又是什么呢?如果她与我分享,我一定写下来。当我征求她的意见,说能否把她的故事写下来,她婉尔一笑:“可以。”
但记得在末尾写上,这样一句话:勤奋出财富,勤奋出真知。”
我一拍脑袋,呀,这不是你家房门口挂的那副字画吗?你看我的记性,你小时候那房门口的还没取呢?
说着我敢紧追上了她大步流星的脚步,就这样一起走向盘根错节行道树,绿荫的尽头……那里仍有我们最爱的,蓝天,白云,微风,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