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二公子,您慢点跑......奴才跟不上啊”青衣小厮拿着一大堆东西追着跑在前面的正及舞象之年的小公子,身着的纯色白衣带了点泥点子,但是挡不住小公子一身贵气。小公子风光霁月,双眼如星眉黛如月,衣服的边角都是金丝织就的莲纹,腰间坠着一枚白莲坠心式样的羊脂玉佩,头发散散地束在脑后。
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对于凡间这些色彩他不知是第几次见,但是好奇心还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摸摸,那碰碰。这会子想吃冰糖葫芦,那会子又看上街上的驴打滚,自己只尝几口,也把自己稍稍有些兴趣的统统买下,丢给小厮。一举一动都是富贵公子模样,又十分可爱俏皮,倒真真是人间仙子。
“你快点啊,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师父就出去两个时辰,我定要好好玩一遭”说着又将刚刚买的翡翠玉佛手把件向小厮一扔,别看他这样满不在乎,要是真摔碎了,肯定是要大哭一场。
“是,我的爷。”小厮紧忙赶上,可不能再跟丢了。
还记得上次去猎场,这小祖宗自己去了深山里,还自信满满说绝对不会有问题,可倒好,把自己丢了。晚上雾霭霭的,也没个人影,自己找不到只能回报那位,差点没把他皮给剥了,再把他剁了喂狗。连夜上了山,在一片松林里把人找到,找到的时候小公子的身体泛着冷意,双眼阖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没了生息,那时候他是头回见那位大人的眼睛里充满慌乱,抱着小公子的身体颤抖个不停。
小公子感到身边的动静,悠悠转醒,半睁着眼,看到来人正是师父,心安几分,刚才见天色实在不早,本想等天亮了再去寻路,今晚上就宿在这里,以天为盖地为庐,倒别有一番浪漫。没成想师父倒是找来了,坏了美梦,但是也让他悬着的心有了个落脚处。
“师父没事,我就是困了。”然后就心大地闭了眼睛,侧身躺在他怀里,又向里面挤了挤想获得更多暖意。
“我要是不来呢”他冷冷问道,将怀里人紧紧抱了几分。
“不会的,无论我身处何方,你一定能找来。”他咕哝了一下,“师父,回家吧,我想家里的床。”
“那你不要睡,看着我的眼”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剑气闪过,凭空辟出一个黑洞,再回神就在宿云山庄了。
这可把小厮吓坏了,以为那天上地下唯一一尊魔神大人会直接凌迟了自己,但是他一心都在小公子怅归身上,倒忘了处置自己。为此,去惩戒堂领了罚之后又惶惶不安了几个月。没想到,小公子还是点名让自己跟着伺候,原因嘛,当然是因为他每次出去都能比别人拿更多的东西。
“懒东西,懒东西,快快,把这鹦鹉给我拿着”不知什么时候这小祖宗又买了只通体雪白的鹦鹉,递到他手上,“你说,这只鹦鹉叫什么好?”
“凭您心意”小厮哪敢插嘴,这说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陪在这位公子边上,就只有言听计从的份,要不然告到魔神大人,他恐怕连去阴曹地府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这只鸟我去挑的时候,左数是第六只,右数也是第六只,要不就叫‘陆(音同lu)儿’,你说好不好”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雪白的鹦鹉,抿唇一笑,又向前走去。
不好,太不好了,这可冲撞了魔神大人的名讳啊。
“您瞧着办,奴才可不好说”
“那就叫‘陆儿’,回去就给师父看。”小公子又蹦蹦跶跶向前走去,一没留神,恰好撞到身前人胸膛的位置。男人的胸膛很坚实,给人一种温暖的安全感。
“哎哟,谁啊?”怅归撞到了头,没好气的大喊一声,又抬起头想看看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长什么模样,却只看到一身玄衣,眉头一道红纹,轻抿薄唇的高大男人正紧紧盯着他,立马气焰全消,脸上立即显出一副谄媚神色,“这是哪里来的天仙哥哥?”两只眼睛晶晶亮,睫毛也呼扇两下,天然一段风情。
“是我冒犯了天仙哥哥,不巧家里还有些急事,不便与你作陪,在此给你道个歉,咱们有缘再聚。”说着就要回头快逃,刚走出没几步,就被叫住了。
“回来”路殃盯着怅归离去的背影,眉头一皱,眉间暗色红纹闪出几分鲜红,“不许走,回来。”
“懒东西,快跑啊,被抓回去就完了。”怅归大喊道,说时迟那时快,怅归转头便迈步跑开,后方的路殃却一动不动。
小厮静静待在原地,任凭魔神发配,还要作揖俯身行礼,“拜见庄主。”
路殃不喜天上过于冷清,也不喜欢魔界乱哄哄,看着人间芳菲倒是着实喜欢,择了块地建了宿云山庄,虽是如此,庄中人的出入都是有规矩的。每月只有四日可以回家探望,其他时候除非有诏,有任务否则不可以出去。但是有一条例外,如果怅归少爷一定要出去,必须有人相伴左右。
小厮默默记下:回去赶紧把伤药准备好,回去少爷的屁股肯定要开花。
“哼,想跑”路殃抽出一道符咒飞出,正正好落在怅归的背上,立时便无法动弹。这禁制怅归不是不能破,但是如今情景,他若是不识抬举硬破,回去少不了一顿胖揍,还是乖乖撒娇服软来的更划算。
“嘿嘿,师父,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啦”怅归转过头,用衣角轻轻拂拭眼角刚刚硬挤出的泪滴。心下思量:自尊是什么,能吃吗?这个时候及时假意承认错误,装可怜才是王道。
“上次猎场之事回来你也是这么保证的,你嘴里几句真?几句假?昂?”想到猎场就生气,本来是出去让他见见世面,但是哪成想又不给他省心,跑到深山老林里,身上一点符咒也不带,别说遇到野兽,就算是遇到山贼,他都只能做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现在想想还是时常后怕。
“都是真的,喜欢师父是真的,师父厉害是真的,下次一定也是真的。”怅归一撒娇一噘嘴,多少问题也解决了。怅归心中也明镜似的,虽然师父平时冷冷的不爱说话,但是他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
“又乱跑,不乖”路殃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他走向怅归,向自己怀里揽了腰身,“回去收拾你。”
“救命啊,救命啊!!”怅归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一回去肯定就凶多吉少,希望懒东西能把该备好的东西都备好,软褥,伤药可不能少。
小厮在心中默默给二公子点了盏蜡烛。
受了路殃一顿臭骂,又按照庄规挨了二十板,才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云沁阁,一边揉着腰身,一边埋怨着师父,“痛死小爷了,不理师父了,哼”
“懒东西,懒东西”怅归大喇喇地打开房门,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榻上,“痛死我也,师父下手可真重,不是亲生的徒弟,他是不心疼啊!”
“少庄主,我有名字叫云萼,不是懒东西”云萼从怅归出生就在身边伺候了,把刚刚涮过的湿手巾递给怅归,叫他擦擦脸,“痛着了吧,叫您不要忤逆庄主,您不听,非要挨打才痛快。”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药膏,恭敬道,“少主您宽衣。”
怅归将白衣脱下,露出被抽红的脊背,白玉似的细腻皮肤上出现这样的红痕显然是格格不入,但是却有一种凄美柔弱之感。
云萼将怅归的半绾青丝拨到一旁,又从玉盏里扣了一大坨药膏,用手温好了,正要涂抹在怅归背上,房门却被人打开了。
“你,出去吧,我来”路殃站在房门口,看着云萼手上的药膏,用眼示意云萼这里没他的事了。
“我当是谁?这不是庄主大人嘛?怎么得了闲跑到我这来了?”怅归睨了路殃一眼,小爷我这打可不是白挨的,定要过过嘴瘾才行。
“小的告退”云萼乖乖退出房门,“您有吩咐就唤奴才,奴才就在门外候着。”
路殃倒是好脾气,没做多说,直直接过玉盏,坐到怅归背后,看着自己亲手打出来的红痕,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也抠出一些药膏来涂上他的脊背。
“嘶....”怅归倒抽一口冷气,这玉肌散可活血化瘀,新添的伤第二天就没了痕迹,每次挨了打都是涂这个,保管药到病除,但是就是涂上去沙沙地疼,用手温了还能好点。
“师父到底是不会照顾人,还是让云萼来吧?”怅归虽说是路殃的徒弟,但是对于路殃绝对是敬重多于畏惧,这样的师父他第一次见,以前面上对他冷冷的,心里的关心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为他亲手涂伤药这种事,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从未展现出的温柔到底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