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山脉,密林丛生,沼泽遍布,零零散散的月光挥洒进来,不仅没有半点照明的作用,反而还混淆了沼泽和泥地的差别。
莱斯的洁癖症又犯了,它始终悬浮在半空,不肯让靴子沾染丝毫泥土,即使面对掠尸鬼的时候,它也只在安德鲁身边打着游击,生怕身上被熏臭。
“你还真是高高在上,把我当成打工的了?”
安德鲁刚刚杀死一只掠尸鬼,一边满不在乎的在袖子上抹了一把剑刃上的血,一边抱怨道。
“难道不是么?”莱斯傲慢的低头看向他,一脸嫌弃的又道,“你身上的味道一定不好闻。”
相比这两人,此时的肖恩倒是悠闲了很多。这一路上,安德鲁非常的尽职尽责,除了嘴上发过几句牢骚话,对清除路障的工作,做的可是十分积极。
“离城堡还有多远?”肖恩问道。
莱斯向前方探视了一下,说道:“不远了。”
肖恩点着头,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又道:“从咱们进入赫尔山脉到现在,一只吸血妖都没出现过,遇到的都是被腐尸吸引来的掠尸鬼。”
“嗯,确实不太正常。”莱斯心中也有这个疑问,只是之前没太在意而已。
“吸血妖虽然不属于血族,但也只吸食新鲜血液,路上我留意了一下,似乎没有新鲜的动物尸体。”说着,肖恩抓起一只掠尸鬼的尸体,扭着它的脖子看了看,“有牙印,像是吸血妖留下的。”
“是么?我看看。”安德鲁好奇的凑过来,看完之后也说道,“确实是吸血妖的牙印,我再看看另外那几只。”
说罢,他从臭气熏天的沼泽里又拽出一只掠尸鬼的尸体开始查看,结果也是如出一辙。
“几乎每只掠尸鬼身上都有吸血妖的牙印,看来这两种低级魔物自相残杀过,掠尸鬼活下来了。”肖恩扔掉手里的尸体,在衣服上随意的擦了几下。
莱斯不禁皱起了眉,它倒不是在恶心狩魔人的粗犷,而是对肖恩说的话生出疑虑。
“上一次我到这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通常情况下,掠尸鬼胆子很小,不会主动攻击吸血妖的,而且它们也不是吸血妖的对手。”
“这有什么稀奇的么?”安德鲁对思考一事最不擅长,他和肖恩完全是两个类型的狩魔人,一个善于观察,一个喜欢粗暴,“也许是一群掠尸鬼围攻一只吸血妖吧,毕竟掠尸鬼是群居的魔物。”
“据你了解,有没有能控制掠尸鬼又跟血族不合的魔物?”肖恩直接忽略了安德鲁的话,转而问向莱斯。
莱斯努力搜索着大脑里的记忆,然后说道:“僵尸王,就这一种,不过已经在奥登大陆消失了近千年,难道你怀疑赫尔山脉里有这家伙?”
“僵尸王?”安德鲁满脸惊疑的看着莱斯,他做狩魔人以来还从未听过这种魔物,“那是什么?个头大一些的掠尸鬼?”
“如果真那样就好了。”肖恩是知道的,不过他也只是在书籍中看到过,“僵尸王是用许多尸体通过黑魔法制造出来的魔物。”
“也是书上写的?”安德鲁问道。
肖恩无奈的笑了一声,说道:“有空你真应该把自己关进帕修斯的图书馆里,重新温习一遍所有的书籍。”
“算了吧,要是那样的话,我宁可和掠尸鬼住在一起。”安德鲁抵触的挥挥手,又问道,“你这么担心僵尸王是为什么?那家伙很难对付?”
“僵尸王的皮肤比石头还坚硬,除了法术没有什么可以伤到它。”莱斯也严肃起来,它顾不得地上的泥土,落到了肖恩的身边。
“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术士。”肖恩沮丧起来,他很少会沮丧,除非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狩魔人不会法术么?”莱斯不甘心的问道。
“会一点,但对付僵尸王远远不够用。”肖恩回答的很坦诚,他没必要隐瞒这点,毕竟这关系到生死。
此时,安德鲁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打断肖恩的纠结,对他说道:“这还只是猜测,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僵尸王,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吓唬自己的。”
他的话音刚落,肖恩就看见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个身影在晃动,看体型像是人类,不过移动的速度却快的出奇。
“是低阶血族,我想它应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肖恩一边说着,一边疾速的向那道人影冲去。
有时候很难说某种不幸恰恰就是一种幸运,意外获取的恶魔血脉和高阶血族血脉令肖恩实力倍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速度会如此惊人。
转瞬间,肖恩就追上了那个低阶血族,他没有打算施展法术或是咒语,也不想用狩魔剑去击杀低阶血族,他想要活捉它。
于是,肖恩俯身躲过它情急中挥出的利爪,用掌根处和镶嵌有精钢的袖口击中了它的额角。
这一下的力量,肖恩掌握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出手太重打爆低阶血族的头,又正好让它陷入昏迷。
半个小时后,低阶血族清醒过来,茫然的看着周围,它发现自己被高阶血族的血链紧紧的绑住,这让它无法变成蝙蝠或影子逃脱。当它又看到面前三个人中有两个都背着狩魔剑的时候,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随时都会被杀掉的处境,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恐慌的哀嚎。
“安静。”肖恩的语气很冰冷,“回答我几个问题,最好不要说谎,欺骗一个狩魔人绝对会让你后悔。”
“屠夫!野蛮人!快放开我!高傲的血族是不屑于跟怪胎说话的!”
啪!
肖恩赏了它一记耳光,打的它嘴角流出鲜血。
“这样会不会更好的配合一下?”
“别用你的脏手打我!”低阶血族怒视着肖恩,亮出嘴里的尖牙。
啪!
又是一记耳光,不但很重,而且充满了羞辱的味道。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么?还是认为有高阶血族在,会给你保留一些体面?”
低阶血族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它转头看向莱斯,眼神里透出几分乞求。
莱斯低垂眼睑,漫不经心的说道:“低阶血族不配说高傲这两个字,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吧,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啪!
第三记耳光,不过这次是安德鲁打的,他很暴躁,因为在赫尔山脉每拖延一秒钟,关押在泰伍利山地牢的菲尔思就多一分危险。
“我没有他们那么好的耐心,你如果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低阶血族显然是绝望了,它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凶狠渐渐变作慌张,再到最后的胆怯。
“好!我说!你问吧!”这倔强的语气可能是它保留的最后一丝尊严,它妥协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监视我们?”
“没有监视,我是来觅食的。”
肖恩低头看看它干瘪的腹部,看这样子它已经很久没有吸食过鲜血了,所以这个回答还算合乎情理。
“只有你来觅食么?其它人呢?据我所知,赫尔凯琳城堡里应该不止你一个吸血鬼吧?”
低阶血族恍惚了片刻,这句话似乎让它很敏感。
“它们……被关在牢房里。”
“哦?”肖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低阶血族的回答越来越接近他之前的猜想,“谁把它们关进牢房的?”
“利维拉,一个很恐怖的家伙!”
“那是什么?”
“怪物!它是个怪物!非常恐怖的怪物!”低阶血族十分慌张。
“它长什么样?”肖恩需要更详细的信息,他无法从“怪物”这两个字里听出端倪。
“它的身体很强壮,很高大,皮肤是青色的。”
啪!
安德鲁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又给了它一记耳光,然后说道:“相貌!它的脸什么样!”
“它没有相貌!”低阶血族似乎被吓坏了,它几乎是喊出来的,“它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脸上什么也没有!”
安德鲁半信半疑的看向肖恩,说道:“书上有写那是什么东西么?肉团怪?”
肖恩可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低阶血族的话是真实可信的,毕竟这种样子的怪物很难去凭空捏造出来,而且还和书籍里记录的僵尸王一模一样。
“看来我没猜错,果然是僵尸王。”
场面一度陷入了死寂,三个人面面相觑着,谁也没再说话。
“快放开我!让我走吧!求你们了!要是利维拉发现我不见了,很快就会派手下来找的!”低阶血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高傲”,它几乎就是在卑微的恳求。
“你刚才说其它人都关在牢房里,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肖恩平静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继续开口问起来。
“我……我……”低阶血族纠结着该怎么回答肖恩,可当它看到安德鲁又一次抬高的手臂后,立刻回答起来,“我懦弱了,屈服了,在面对利维拉时,我选择了臣服它,做它的奴隶……”
“真给血族丢脸,亏你们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阿萨立德的血脉守护者,竟然做起了奴隶。”莱斯转过身去,看都不想再看它一眼,虽说它只是个低阶血族,但至少也是血族。
“利维拉的手下是那些掠尸鬼么?”肖恩继续问了起来。
“不是,掠尸鬼只是被利维拉的气息吸引而来的,它手下有很多石像魔。”低阶血族积极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它想尽早结束这场对话,好让自己有机会离开这里。
“石像魔啊,看来事情有转机了。”
“有什么转机?”安德鲁以为肖恩的脑子被吓坏了,光是一个僵尸王就够头痛的了,现在又听说还有一群石像魔,无论从哪里他也没听出转机来,反而觉着情况已经到了绝境。
不过此时的肖恩确实松了口气,他对安德鲁说道:“看吧,这就是认真看书的好处,石像魔也是由黑魔法制造出来的魔物,不同于僵尸王的是,石像魔必须在施法者的可控范围内才能活动,否则就是一尊雕像。”
“所以,这里面还有一个死灵术士对么?那看来彻底没希望了啊!”安德鲁差点气晕过去,这情况真是越听越糟糕了。
“听我把话说完。”肖恩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道,“我一直为怎么杀掉僵尸王发愁,既然制造僵尸王的死灵术士也在这里,那我就不用绞尽脑汁对付那团烂肉了,只要把死灵术士干掉,僵尸王和石像魔都会随之消逝,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安德鲁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可这次轮到莱斯发愁了,它不安的问道:“死灵术士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许这并不比杀僵尸王轻松。”
“莱斯说的有道理。”安德鲁难得的和它达成了一致的看法,不过却颇具深意看向了肖恩,“术士一般都很难缠的,尤其是女术士,对吧,肖恩?”
肖恩知道他在开自己和蒂芮丝的玩笑,但是除去这玩笑之外,肖恩也同样认可安德鲁所说的事实。
在奥登大陆上很少有术士会修习黑魔法,这不仅仅是因为黑魔法太过邪恶,还因为这门法术非常深奥,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到自己变成类似鬼灵形态的死灵,所以凡是修习黑魔法的术士也被称作“死灵术士”,他们的实力都绝不亚于智慧之眼的术士。
仅管如此,可肖恩还是笑了笑,说道:“至少死灵术士的皮不会比你和僵尸王更厚,狩魔剑还是能应付的。”
这时,看到了希望的莱斯欣慰的向肖恩点了下头,随后它走到低阶血族面前,俯身问道:“鲜血的叹息还在城堡里么?”
“在,利维拉就是为这个来的,它一直守在那里。”
莱斯松了一口气,它为此而来。
“最后一件事,你跟我去牢房,解救被关押的血族,赫尔凯琳是血族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