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云家就那么一个大小姐，今年未满五岁。可是你养的好儿子竟然对一个小姑娘出言不逊。云霄视他女儿为宝，你要是想毁了你的儿子，便尽管护着他吧。”吕侍郎见自己一番好心，竟然被妻子大声责问，就要甩袖而去。
吕夫人赶忙拉住了他，服了个小，“老爷，妾身这不是担心进儿吗？进儿苦读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今日的成就，老爷也不忍叫进儿受了委屈不是？”
听她软言好语，吕侍郎气消了不少。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嫡子，资质不错，自己还是寄予厚望的。
解释道：“此事皆因云家大小姐而起，要是明日叫云尚书消了火，子进或许还有机会。至于安国候世子，此人喜怒无常，前些日子在避暑山庄便护过云家大小姐，以后见着，还是远着些。”
陆晨安虽然还小，可是霸王之名可不是白来的，谁叫人家背后有个皇上和安国候府撑腰呢。只是陆晨安竟然护着云家大小姐倒是叫吕夫人疑惑，要是少年少女的倒是可以解释，可是这个小娃娃之间，怎么会这般维护呢？
不过京中能够叫陆晨安看上眼的人太少，沈大小姐之前尚无此例，吕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还是不愿意叫儿子扫了面子，便问道：“老爷，非要如此吗？不如妾身进宫请娘娘回转一二？”
在宫中道歉或者是叫淑妃婉转安抚总比上门道歉要好吧！
“若是想叫进儿就此毁了，你便不去吧！”见吕夫人还想着要拿淑妃的名头来压云家，吕侍郎便离开了屋子，任凭吕夫人几番挽留也未止住脚步。当日云家因为一个舞女歌姬便将惠妃拉下台，惠妃尚有两个儿子，淑妃一无所出，岂能得好？
“去，叫管家准备一下，明日去云府。”吕夫人坐在椅子上，对着贴身的丫鬟有气无力吩咐道。纵然是再不愿意儿子失了面子，可是在她心中，这些东西自然比不上儿子的前程重要的。
刚刚全然纠结在面子身上，吕夫人静下心来，这才细细理起云家的关系网。不说云霄本身就是吏部尚书，掌控着官员考核升迁的问题。就算儿子侥幸致仕，云家要是有心，暗中使个跘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再说云霄在皇上面前可是难得能够得到皇上信任的人之一，这一点自家老爷就远远比不上。自己刚刚还提了宫中的淑妃，不说淑妃愿不愿意得罪云家，便是愿意，皇上偏向谁还不一定呢。
出了院中厅门，走向吕子进的屋子。大夫已经检查完了，正有小厮陪伴在旁，在案桌上书写方子。见吕夫人进来，将狼毫笔搁置在一旁，拱手行礼道：“参见夫人。”
“李大夫不必多礼。”这是府中的府医，算是吕夫人自己的人，帮着她也做了不少事，吕夫人还是有几分尊重的。越过屏风，见儿子还是未醒，便问道：“李大夫，公子怎么样，可有什么大碍？”
李大夫回道：“公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了过去，睡一觉便好。只是公子受惊，小人开了几味药，待公子服下便好。”
“有劳李大夫了。”李夫人坐到床边，吕子进身上的脏污已经被洗了干净，屋中也点燃了熏香，闻不见半丝异味。可是今日侍郎府外那么多下人，皆是看见了儿子的狼狈样的，吕夫人久久不能释怀。
见她敛眉深索，李大夫也觉得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夫人，既然公子已无大碍，小人便先告退了。”
“去吧。”吕夫人依旧未抬头，只是对小厮吩咐道：“送送李大夫。”屋子里就母子二人，吕夫人突然对那素未谋面的云家公子和小姐憎恨起来，要不是他们，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本来之前已经想清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可是看见儿子如今的模样，心里多了几分不甘不愿。吕子进是她一辈子的依靠，若是叫此事毁了，今后儿子会怎样？自己会怎样？老爷从来就是薄情之人，只怕是要叫那些庶子骑到自己母子头上了。拧紧了帕子，明日云家非去不可！
吕夫人在儿子的房中一坐便到了晚上，吕子进醒来的时候便见母亲坐在自己床前，赶忙道：“进儿，你醒了，可有什么地方感到不适？”虽然李大夫已经说过了没事，可是吕夫人还是不放心，做母亲的总是希望子女全然才好。
“母亲！”吕子进想起自己昏倒前那屈辱的一幕，那陆世子站在自己面前，笑得一脸灿烂。虽然已经回府，身上也是纤尘不染，可是吕子进仿佛还是觉得自己身上赃物不堪，耳边还是那小霸王的声音：“哎呀，吕公子真是不小心，怎么连个茅坑都未看见？”
哪里是自己没看见，分明是那小霸王算计自己。想到算计，吕子进猛然抬头，“母亲，今日儿子是怎么回府的？身上……可有什么……异处？”
他问的委婉，吕夫人岂会不知儿子好脸面，掩下眼中的不忍，安慰道：“进儿，你放心，等以后咱们飞黄腾达，定会叫捉弄你的人付出代价。”
吕夫人知道不管自己说不说，儿子都会知道。与其叫儿子在别人那里得到答案，受尽屈辱，不如自己开口，至少叫儿子有个心理准备，好应付那些流言。
吕夫人还在说什么话，可是吕子进却什么都听不见，眼神怔怔看着前方，似是没有提线的木偶。自己那样的屈辱，恐怕是叫别人看见了，若是府上人看见，自己完全可以料理掉，可是以小霸王的性格，肯定不会叫自己这么容易可以脱身。
自己真的完了！
明明刚刚中举，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丢脸的事情。吕子进虽然傲气，可是不笨，之前朝中一官员留恋青楼女子，叫正室娘家派人出气揍了一顿，第二日容颜不整，本想叫皇上做主，可是皇上却以“面上不恭天颜”的罪名将其罢了官。
如今自己尚未步入仕途，只是考取了功名而已，若是此事叫皇上知道，必然会罢了自己的功名，那自己多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仰头回神，对尚在安慰的吕夫人道：“母亲，儿子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不甘心自己功名就此毁于一旦？还是不甘心自己被人捉弄却无法申告？吕子进的意思自有自己明白，可是吕夫人却只有心疼，无奈道：“进儿，母亲知道你不甘心，母亲何尝不是？可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明日必须跟母亲去云府致歉。现在也只盼云尚书能够网开一面，你的仕途或许还会有救。”
“我不去！”明明今日是自己受了屈辱，为什么还要跟始纵俑者致歉，何况自己那般奚落云家兄弟，明日前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进儿，你听母亲说。”对于儿子的反应，吕夫人早就料到了，将儿子的手抓在手中，肯定道：“你明日必须去！现在陆世子已经将你的名声……若是云尚书再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你可就毁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过了这关，日后你飞黄腾达之日，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吗？”
吕子进自然不希望自己仕途就此被毁，想起今日种种，恨得咬着牙齿，一字一顿道：“儿子去！”只要云家不再追究，自己便能顺利入仕途。当今皇上宠信云家，可是下任帝王可不见得会。
自己忍辱负重，就算是忍一时之辱，只要能够报今日之仇，等多久都不是问题。吕夫人见吕子进已经打好了主意，便起身道：“进儿，你好好休息，明日母亲派人过来叫你。”只要迈出这一步，其他的自然便迎刃而解了。
……
今日天气似乎感觉到人们的内心，收起了平日的晴朗，难得的下起了小雨。林氏是随着云霄一起起身的，自从夫妻和睦如初后，云霄一直是歇在玉兰苑的。至于自己的青松院，那只是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
平日都是叫妻子再歇息片刻，睡个回笼觉的，可是今日云霄一改之前体贴，只是将林氏的手握在掌中，“夫人放心，今日为夫一定参那户部侍郎一本，必定叫那吕子进亲自上门给咱们清儿道歉。”
清歌自幼深得云霄欢心，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掌心呵护的。至于林氏，因为觉得之前对清歌颇为亏欠，更是将其放在心上疼爱。昨日云家兄弟带着妹妹外出，本来也只是叫兄妹出去凑个热闹，毕竟云齐不是按照正常水平发挥，对于名次早已猜个七七八八，哪里会将那个放在心上。
可是三兄妹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儿的，谁知回来的时候云枫是一脸的愤怒，就连一向息怒不浮上面的大儿子也是一脸阴沉。自己养大的儿子自己自然知道，若不是惹了清歌，两兄弟怎会如此。
一问之下，得知那户部侍郎的公子竟然胆大包天出言辱没清歌。清歌是谁，那是云家一家子的心尖儿，林氏一听，当场砸了桌上的粉瓷茶杯，一脸怒气冲冲就要去找那吕家算账，全然没了往日淡然的模样。
可是云齐说道：“母亲何必自去找那吕家人，平白失了身份。那吕家公子不是将功名看得那般重吗？刚好，父亲刚直不阿，到时候那吕家公子品行不端，何以入朝为官，母亲说是不是这个礼？”
云齐的一番话，不仅止住了林氏，就连云枫和怀中的清歌都是呆呆看着兄长。这是往日温润谦和的云家大公子？这是行事光明磊落的云家大公子？这是他们自小相识的兄长、自小看着长大的儿子？
莫不是叫人掉了包？
云齐见几人皆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看着自己，摸了摸怀中小姑娘的脑袋，缓缓说道：“光明磊落那都是给看得起的人的。像那吕家公子吗？出言不逊，不如刍狗，焉能与人相提并论？自是不必客气的！”
若是惹了自己便罢，左右不去理会就是。可是妹妹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云齐怎么会叫妹妹在自己面前白白吃了委屈？
清歌眼中怔忡消散，回之以满满的感激，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谢谢大哥哥。”自小到大便护着自己的两位兄长，哪个都是将她护在心上的。清歌如此，倒是叫一旁的云枫吃了好一会醋。
总之，最后林氏被云家兄妹三人劝住，到底是没有往吕家算账。只是云霄回府听闻此事，可是怒火中烧。还未待林氏吹什么枕头风，便毅然决定不会放过吕家那小子。倒是对于大儿子的计谋很是认同，既然他重视功名，那便就此削了他的功名！
林氏得到了保证，殷勤地拿过一旁叠好的朝服细细帮他穿了起来，“那样说话不知分寸的人，若是以后入朝为官，不知会办多少糊涂事儿，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老爷参他一本，也算是为民除害。”
云霄与妻子相处十几年的时光在，自然知道她是个宽厚的人。看来此次吕家那小子确实触了众怒，就连温和的妻子都如此不顾形象要他好看。有些好笑，在妻子的嘴角印上一吻，“遵命！”
“干什么呢，还没梳洗呢，没个正行。”这些日子两人之间越发亲密，要是云府没有三个子女的存在，怕是会叫人认为两人是新婚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只是云霄见妻子娇嗔的模样，反而觉得更加的欢喜。
时光流转多年，妻子还是那时纯善的模样。侧过头便能瞧见妻子前后忙碌的模样，三十多岁的妇人，更加温和，比年少时更加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还好，时光往复，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在，自己有机会和她慢慢变老，守着那个云家最大的秘密。
“我先上朝去了，夫人回去再休息片刻，天色尚早呢。”云霄已经在林氏的忙碌下收拾妥当，鹤纹的朝服给他多加了几分贵气也加了几分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