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 灰翼佣兵团
黑色、稠黏的液体...
死寂与荒凉充斥着视野...
苍穹一片灰蒙蒙，大地被黑液的死海覆盖。
突然，一只手从死海底部伸了出来。
金属的护手早已被染黑，材质的间隙渗入黑液，变得与天地一般灰暗无二，却没有任何锈迹。
手停滞了一会，像是醒了过来，又像是没醒。
在它的面前有一座高大的雕像，雕像被水淹没，只露出大半个身子在外。
十八条手臂，三个头颅，尖耸狭长的耳骨与塑石珠子一般的眼球，雕像无疑是一头恶魔。
它张大着嘴，似乎还在发出不甘的怒吼，但一杆长枪插在了它的心口上，表明了它死亡的宿命。
恶魔已经死了，而长枪延伸，枪柄就落在了黑液里。
手的主人意识到这点，他/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握住长枪几个世纪。
而现在，他/她只要右手用力，就能从黑液中挣脱而出。
“嘶...”
亘古死寂的荒原有了声响，黑色的盔甲搅动了死海，一圈圈波纹蔓延开来。
水滴滴落，露出了她的全部身形。
她全身紧紧的覆盖着铠甲，一丝不漏，唯有一双血红如斑点的瞳孔，对外发散猩光。
长枪拔出，恶魔的尸体沉寂一刹，仍在试图挽回稀微的生命，但终究是无法抗衡宿命，四分五裂。
恶魔的尸块激起更大的浪花，死海沸腾了一刹，荒原也战栗了一刹。
“嘶！”
一匹战马从她身下伏起，马甲哐当作响。
它已经不算活着了，瞳孔冒着幽幽的红光。
“嘶！”
更多的嘶鸣声出现，大地一阵颤动。
无数的盔甲与战马从四海中站起，迷惘的看着四周，恍如活着，恍如死去。
他们死之前的姿态各不相同，但同一的一点，是他们都在征战恶魔。
“我...”领头的女子出声，声音早已不复当年的清澈。
她曾在最灰暗的年月用这声音说服亡灵，归于了光明之路；
她曾在促迫的教堂用这声音歌颂圣歌，建立了最神圣的帝国；
她曾指着太阳的方向，视线透过重重死亡迷雾，用这声音说：
“我们终将见到光，它永恒存在。”
但在此时，她的声音粗哑而低沉，她的盔甲被黑暗侵蚀。
“我们...”她还在开口，尽管艰难，但所有战士仍旧听到了她的声音。
一如既往地，战士们默然肃立，等待庇护者的指示。
没有旗手，没有传令员，每一个人都成了战士，但他们仍旧能听到领袖的意志。
“冲锋！”记忆的最后，战争还没有结束。
她还记得最后一个念头：“向前，向前，用这股力量前进，摧毁所见的一切。”
话音落下，一百万头战马嘶鸣，整片大陆凝聚起的战士，奋然的望着前方。
声音难以想象的整齐划一，仿佛他们成了同一个灵魂，同时鸣吼，又同时踏地。
宿命的钟摆就在前方，圣玛莲举起长枪，猛然策动战马。
万马奔腾，几百年前的帝芙利救世军团，全大陆生者的凝集，化身黑潮奔涌而出。
远古的堕落归来，救世主终将变成最恐怖的梦魇。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变成宿敌亡灵；
不幸的是，他们的样子也没有好到哪去。
......
“考柏，你能动动吗？”午夜小姐一脸无奈的看着同伴，发现他靠在了后勤箱上。
李麦双眼无神，数着天上的星座。
“不能。”李麦回答道：“人吃饱了就不能动，这是自然规律。”
扯淡的自然规律。
午夜无奈，只能向其他人求助。
这是一个小型佣兵团的营地，正驻扎在一片丛林里。
然而没人来帮助午夜——
“猎夜遗风”海亚背对着所有人，明显不想参与讨论；
“窃火者”希斯舒服的躺在另外一边，对李麦的说法无比赞成；
“灰翼之光”理菲特毫无团长的自觉，傻呵呵的微笑；
“狐与驭灵师”万抱着狐狸，更不会去反对李麦；
“魔魇”午夜只能转过头，看向练剑归来的“血蔷薇”艾薇安。
艾薇安不是什么好性子，径直走过来，踹了李麦一脚。
李麦被踹的有点疼，但还是不想动弹。
“起开。”艾薇安警告道，跃跃欲试着准备拔剑。
这个痴迷剑道的曼蒙洛亚早就想和李麦切磋了，对佩剑的李麦很感兴趣。
李麦却完全不想，立刻听话的避开。
午夜终于能从箱子里掏出两个水果，分给艾薇安一个，心满意足。
“我说团长，我们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传奇佣兵团了，为什么还过的这么寒酸？”
希斯越看越不得劲，郁闷的向理菲特询问。
“灰翼”佣兵团几乎走遍了整个大陆，现成员和前成员全都是传奇，却寒酸的为几个水果折腾。
他怀疑团长理菲特中饱私囊，却没有证据。
“没事，这趟高地走完我们就有钱了。”理菲特笑容苦涩了几分，只能安慰希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每次任务收入都很高，佣兵团就是屯不下钱。
“你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团长。”海亚在阴影了开口，把玩了几下幽蓝的匕首。
所有人都沉重的点头，质疑的看向理菲特。
理菲特闭上了嘴，感觉金钱和自己无缘。
李麦只是个跟着混的穷鬼，独自去往高地，不想掺和这些事。
如果不是在莱茵同盟救了万的狐狸，这群人也不会免费带着他。
“考柏，你吃吗？”正想着，万就凑到李麦身边，递给他一块饼干一样的东西。
这个年代可是没有饼干的，李麦疑惑的接了过来，发现是面状的干果。
“快吃呀！”万催促道，她和狐狸“泽”两对黑色眼珠一动不动，同时盯着李麦。
万是个好心的小姑娘，李麦没有多想，就要丢到嘴里。
然而希斯甩给李麦一个眼神，让李麦心下一惊。
他连忙停住动作，将干果放到狐狸嘴边。
果然，泽毫不犹豫的叼起干果，“咔吧咔吧”的咽了下去。
“这是它的食物？”李麦脸色煞白，不知道这果子对人有没有毒。
“我和泽都吃这个。”万从腰包里又摸出一块干果，吃了下去。
“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她期盼的看着李麦。
李麦又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戏，只有理菲特微不可查的摇头。
看来他们都是受害者，想拉李麦下水。
“不用了，我们去高地还很远，你节省点自己吃吧。”李麦笑着回答，摸了摸万的头。
然而高地就是万的家乡，果子也是那边的特产。
不过万也没多纠缠，抱着泽跑开了。
“我以为他会不一样呢。”她小声的和狐狸说道，亲昵的蹭着狐狸毛茸茸的头颅。
李麦失笑，惆怅的看向西方。
他们现在在圣瓦隆境内，正在穿越涂高省，去往“北方天路”。
高地和地表由陡峭的群山阻隔，只有四条路能够通行，被称作“天路”。
天路圣瓦隆境内有两条，一条被称作北方天路，另一条自然叫南方天路。
说实话，学剑的热情已经从李麦心中退却了，但他还是想去远方看看。
古老而神秘的高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传奇之都终究是一座繁华的都市，那里给了他太多安逸的因素。
如果想阻止夏芮拉所说的灾劫，李麦就必须强迫自己，使自己变强。
剑有双锋，一面救世，一面灭世。
夏芮拉对他抱有着极大的希望，希望李麦能承担起救世的责任。
“我们要多久才能到高地？”李麦突然询问理菲特。
理菲特思考了一会，才回答道：“现在是春季，路比较好走，大概半个多月就行了。”
李麦叹了口气，突然听到林地中有声响。
“小心。”海亚立即提醒所有人，消失在了阴影里。
希斯也随之消失，这两位正统的传奇盗贼，潜行起来比柯顿强到不知哪里去。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有李麦还在躺着。
其一他是客人，佣兵团理应保护他；其二他也没必要出手，就这六名传奇的配置，很难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
“哟，这里有人？”意外闯入的红衣人还没意识到危险，冲着随从笑道。
他穿着一身红衣，无比的醒目。
“猩红教团？”理菲特凝眉，警惕的看着生人。
如果是那个恶名远扬的教团，他就要出手了。
对方却吃了一惊，不满的看着理菲特。
“你侮辱谁呢？谁和那群疯子是一路人？”
理菲特有点歉意，误会了对方。
“我们放逐者不都是猩红教团的人，明白吗？”红衣人却不依不饶的说道。
灰翼佣兵团却都陷入了沉默，两名刺客死死的盯住红衣人。
“你们什么意思？”红衣人意识到不对劲，小心的后退了一步。
他的实力并不强，守卫也不是什么强者。
希斯摸清了这些，施施然的露出身形。
“这位绅士，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斯笑着说道：“敢问您的头颅，价值几何？”
一个放逐者，赏金应该足够佣兵团开销一阵了。
简直是天降的意外收入，希斯对此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