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知道吗,现在楼里不平静,最近咱们消停些,可千万别去鸨娘门前转悠。”阿七真诚地和小六说。
小六白了阿七一眼,表示他对于阿七的话很无语,虽然他本身本就无法言语。
阿七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谁不知道小六比她要安分多了,整个楼后打杂的最跳脱的就是她了。
阿七和小六境遇很相似,同样是被家里卖给人贩子的。
与小六因无声而沉默低调不同,阿七活泼也圆滑,刚来就把老翠伺候的舒舒服服,这是老翠许她做杂役的很大一个原因。
她和小六关系最好,好得令人惊奇。
不过按她的话说,小六最能保守秘密,她当然放心和小六交朋友了。
小六不会说话,不会询问。
阿七沉默两秒后,故作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鸨娘最近啊,因为红芍的事生气得很。”
小六听到这里,思索一番。
在他印象里,红芍姑娘是鸨娘最宠爱的姑娘,打不舍,骂不得。
红芍姑娘也很乖巧争气,如今在整个城里都是有名的。
小六实在想不到这两人竟然会有矛盾。
阿七站起身,摆出一副要说书的架势:“话说这红芍姑娘,天香国色,美得不似常人。
经老鸨这么一调教,那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等一的有才之女。
本以为待时机成熟,便是得利之时。
但是,前几日,老鸨春光满面,要红芍姑娘开苞之时,却被姑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要说这其中缘由,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
这红芍姑娘,不知何时,心头挂了个人。
要问是何人,红芍姑娘愣是半点不说。
这可就不得了了,这可就不得了了,这可就不得了了啊。
这其中必有猫腻,必有猫腻,猫腻啊。”
小六白了阿七一眼,知道阿七这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了,次次如此,小六是相当熟悉阿七这番操作了。
“哈哈哈哈哈哈”阿七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坐在小六旁边,出神地看着夕阳西下。
每次到小六周围,阿七总能感到平静和轻松,这才是阿七喜欢和小六做朋友的原因啊,这份友情从小到大,未曾动摇过。
“小六。”阿七说。
小六看向阿七,小小的脑壳里大大的疑惑。
阿七笑咪咪的,没有说话。
等到太阳已经落了大半,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床。
……
美丽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女子的指尖,肩肘……,似蝴蝶与人共舞,又似人与蝴蝶共舞,实在是分不清啊,只觉得此情此景,让人不自主的屏息观赏。
此女名红芍,是花魁大赛的种子选手,也是大家心中的最有可能当上花魁的人,或者可以说是肯定,清倌的身份便是一个有利的筹码。
只是有的明白人,看着只觉得可惜。
晚上的时候,鸨娘不知为何,让小六去给红芍守门。
小六想,可能是之前红芍姑娘有心上人的事,让鸨娘戒心起来了吧。
可是派自己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守门,出了事情也不能及时通知啊。
纵然不解,小六还是乖乖听话。
半夜时分,小六忽然惊醒。
红芍屋内声音很不对劲,似乎是在翻东西?
不对劲,好不对劲,难道有贼人?
红芍姑娘或许不知道外面有守门,所以不敢叫出声吗?
若非小六耳力不错,怕是也听不到。
想及此,小六决定开门,若是错了,便由姑娘打一顿,事情也穿不出去,若是对了,那便是善行。
这一开门……
小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芍翻找自己的财物,惊讶于小六竟推开门,晃了晃神,低声说,快带我走。
然后一只巨大的蝴蝶停在窗外,红芍乘蝶而去。
……
阿七是后来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当时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六被活活打死,没有人求情,她也不敢。
小六不会说话,大字不识几个,或许会像普通孩子一样粗糙画几笔。
他甚至没法为自己喊冤,也无法感天动地来场飞雪。
阿七很理性,她知道鸨娘在迁怒,鸨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让一个杂役哑小六去守门,红芍也失踪不见,鸨娘就是在迁怒,小六活不了,她去求情就是救不了小六又赔了自己而已。
但是,忘不了啊,心中的愧疚无法抑制,阿七忘不了小六的眼神,却只敢在被窝里流泪。
他刚开始还在疑惑,还在像她求救,最后了然,眼神黯淡。
他似乎在失望,又似乎是明白了。
他似乎在怨她,但最后理解了。
他笑了笑,好像一切都没意义了。
他笑了笑,好像最后在说:
阿七,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