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皇上命崔恩将李季带到宫内一间较小的殿堂。
这是李季第一次进宫,北魏皇宫虽然整体的布局和刘宋皇宫相似,但还是有些鲜卑族的特色,比如屋檐上的鸟兽和殿门外的石狮子,都与汉人所用的不大相同。
待士兵把李季带进大殿时,皇上以及依泽等人已经在此等候。
李季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高处的皇上,这是第一次见北魏的皇帝。
“居然这么年轻?听闻常年在外带兵,没想到竟与我相差不大…”李季被眼前年轻的皇帝惊住了,一时间竟呆在那里。
云骁刚来时还十分紧张,看到李季没事,也舒缓了一口气。
依布看李季站在那里呆若木鸡,随即走过去从背后朝踢了一脚,李季没留神,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哼!发什么愣!见了陛下还不下跪?”依布一脸嫌弃地看着李季。
李季回过神来,慢慢爬起来。不慌不忙地给皇帝下跪行礼。
“请陛下赎罪,草民李季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笑了笑,一手支着侧脸,俯视着李季。
“今天叫你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本想快速解决此事,没想到区区小事却惊动我三位大臣,你真是不简单啊!”
还没等李季回话,依泽便站了出来。
“陛下,此人于三月前入平城,本是洛阳人士。那日崔大人与吾侄依布前往步六孤府邸见到此人。臣也认为此人就是奸细,望陛下斩首此人,以绝后患!”
“哦?你也认为…那还有谁认为呢?”
皇上扭过头看着依泽,语气略为低沉。
依泽有些吃惊,难道崔恩没有和皇上说李季是奸细?但他都进王府带人走不就是认定了李季是奸细吗?依泽恐事情有变,便低头不语。
云骁意欲上前,被父亲阻拦。邢封朝着云骁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季看了一眼崔大人,发现崔大人淡定自若,仿佛自身早已置身事外的样子。因为上次崔恩的话,李季已摸不透崔恩的心思,如今依泽将军貌似对自己颇有敌意…李季眼睛盯着地面,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这时,依布出列,站到李季旁边。“禀告陛下,目前并无证据能证明李季是奸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步六孤王府,无与外界接触的机会,臣以为此人嫌疑并不大!”
云骁和依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依布,没想到此刻竟是依布替李季说话。
“哦?朕命你和崔大人一同负责此事,没想到你们的意见竟一致,看来你们在办案过程中都没夹带私心呐!”说罢,皇上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依泽,依泽似乎感觉皇上话里有话,站在那里沉着脸不说话。
皇上也没继续追究下去,命李季起来。
“负责此事的崔大人和依布都认为你不是奸细,那你呢?你要如何说服朕也认为你不是奸细?”
话锋一转,本以为此事就这么了结。现在皇上突然严肃起来,让李季说明自己无罪,下面的臣子们脸上也写满了疑惑,只有崔恩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波澜。
李季叩谢皇上后站了起来,双手置于胸前,微微向皇上鞠了一躬。
“陛下圣明!”
“哦?朕圣明在何处?”
“倘若陛下不宣我进宫,直接判定我是奸细,那我失去的只是一条性命,而陛下!损失的就是大魏的未来了。”此话一出,四下气氛紧张起来,敢在皇帝面前妄言,胆子不小!
“大胆!对陛下不敬!”门口的卫兵立马冲了进来,拔刀正要挥向李季。
“慢着!”皇上一声令下,卫兵便不敢上前半步。
“那你说说朕为何损失更大?你的命有如此重要吗?”皇上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此人不仅身份特殊,说的话也让人惊讶。
“我只是一介平民,命如草芥,不敢妄言。但如果我是奸细,带我回平城的步六孤大人,为我辩解的崔大人、依布将军,又何以立身?此三家是陛下之臂膀,是陛下开疆破土之利剑。倘若因我一人让陛下与大臣们产生隔阂,岂不是陛下损失更多?”
刚刚一直面无表情的崔恩转头望了下李季,倒吸了一口气,心想好小子!竟有如此胆识谋略!
皇上听后仰天大笑,“好!崔祭酒,看来聪明人也不止你一个啊哈哈哈!”
崔恩连忙跪下,“臣愚昧!只是臣心里担心陛下担心大魏才顾虑良多。”
其余人互相对视了下,显然他们都不知道皇上和崔恩在说什么。
众人正纳闷时,从殿外来了一个卫兵,在皇上耳边嘀咕了两句。
皇上走到李季身边,打量了李季一番。“现在证明你是清白的了!”
李季及旁人一脸诧异,还没等皇上解释,便有一宫女被带了进来。
“跪下!”两个卫兵把宫女按倒在地,并散开她的包裹扔在地上。
“禀告陛下!我等奉命在宫城内散播内奸已被抓获的消息,并在各大宫门搜查,下午此宫女要出宫采办,行动诡异,臣怀疑她的身份,果然在其包裹内发现了与刘宋来往的信函。”
皇上示意崔恩上前查看信件,崔恩翻开地上的信笺,里面记述了一些北魏王宫里发生的事情,今天皇上审讯李季的事也被记录下来。
“皇上,果然是宫内人所为!此宫女将宫中之事写信给刘宋朝廷,刘宋才得以窃得我国情报,实属可恨!”
“陛下饶命!陛下!奴婢的父母在刘宋的手里,奴婢没有办法,求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愚钝!求陛下开恩…!”那个宫女挣脱开卫兵,爬到皇上面前,一个劲地磕头。
皇上低头瞥了一眼宫女,一脚将她踢倒在地。皇上正值青春,又是军队出身,一脚踢得宫女半天没爬起来。
“不要杀她,区区一个宫女没这么大本事,是谁在帮她联系外界?又是谁在宋国接应?”
依泽在刚刚的事情上丢了面子,正好真正的犯人出现,依泽感觉机会来了,连忙请命;“陛下,查明此事就…”
“此事交给宗泽处理,务必揪出幕后的真凶。另外要彻查内务府!”没等依泽说完,皇上便打断了他。
依泽显得十分尴尬。
看到李季最终平安无事,步六孤父子的心也落了下来。
处理完宫女的事,皇上又说起了李季。“如今已证明你的清白,不过看你刚才的说辞,你也有一些谋略胆识。虽然你并非我魏国之人,但你与步六孤一族的关系不一般,倘若你愿效忠于我大魏…”
“陛下!万万不可!虽然目前消除了他的嫌疑,但他毕竟是他国汉人,任用这种人为官的话,这恐怕…”依泽怕皇上招李季入朝,连忙阻止。
“依泽将军!这可不像你!你什么时候做事如此瞻前顾后?我大魏一向唯才是举,只要忠心于我大魏,又有真才实学,有何不妥!”
李季本想婉拒皇上,看皇上语气强势,况且自己刚保住性命,便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