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不感兴趣。”竹栖并不看她,径直在桌子旁边坐下。
凌穗心里一堵,“那当时为什么不说?”指甲使劲划着亚绿色上衣的下摆,留下一道道浅白色的纹理。
“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如果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花魁那么便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听了男人的话,凌穗心里竟然感觉到了丝丝发凉。
“原来只是这样吗?谢谢。”凌穗松开紧绷的手。
顿时心里闪过千丝万缕的思绪,竟没想到自己一眼认定的人,注意到的只有味道而已,偏偏只有它而已。
凌穗清楚地知道一旦他从门槛里走出去,那么自己将颜面扫地,所有人都知道花魁凌穗连第一个客人都留不住。
“你若累了便休息吧。”竹栖打开一旁准备好的史书,似乎打算细细研读。
“王爷今天不会走吗?”凌穗脩然抬头,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希望我走?”竹栖并不抬头。
“不,不是,谢王爷”凌穗慌张地摇着头,眼里蕴着泪。
冰冷冷的人,冰冷冷的语气,或许其实他的心还是温热的呢。
凌穗微微起身,取下脸上的面纱,在无意的人面前,这些小把戏根本不值一提。
凌穗沏了一壶茶,轻步走来,将竹栖面前的茶杯续满,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随即转身走回帘子后面。
素手挑拨,纯粹之音从指下传来,音律悠扬,仿佛宁静了人的心神。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来,外面一片漆黑,街道上人家也早已入眠,偶尔能听到孩子哭闹和母亲轻声哼曲儿哄孩子睡觉的声音。
凌穗关上窗,抬眼看向竹栖的方向,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又点了一盏灯放在男人面前,转身坐在竹栖对面一针一线地绣起手里的手帕。
那手帕没有绣花草,没有绣虫鱼,一条猛虎栩栩如生跳跃在丝帕上
竹栖掀了一页,眼前闪过那个右脸有胎记的女子,微微思索着,她真的可以解百蟾液的毒吗?
那双眼睛微微泛起浅褐色,但眼神里透出的光却毅然坚定。
小九此时睡得正香,她没有也不可能感觉到有人从窗外闪过,随后翻越高墙,消失在雨夜里。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大亮,雨势才渐渐减小。
竹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拾掇好手边的史书。
里间的凌穗早已梳洗打扮好,换了一件浅粉色罗裙。
“传早膳吧。”竹栖手指点了点木桌。
凌穗赶紧唤外面守夜的丫头穿膳,不一会儿,端着早膳的丫头鱼贯而入,早膳摆了满满一桌。
竹栖自顾自地盛起一碗白粥,没理会凌穗乘好的粥碗,自顾自地吃了些蒸饼和清淡的小菜。
竹栖一如以往,不慢不急地细细地品尝每一口入嘴的饭菜,早膳下来,安静得只有放下碗的声音。
“本王还有事先走了。”竹栖将擦拭过手帕放回袖口。
“昇王爷还会来吗?”凌穗站起来,眼里透着急切的神情。
竹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凌穗,“嗯”,转身离开。
凌穗驱退了侍女,眼泪这才哗哗往下流,小声的啜泣。
推开门,那个软弱哭泣的凌穗已经不见了,她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从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沮丧。
“爷,我们已经找到了救了楚冽的人。她果然就在溢香楼里,现在在溢香楼厨房里打杂。”楚影跟在竹栖身后,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心情。
天上稀稀落落挂着几颗星,云里也隐隐约约透出月亮的身影。
溢香楼。
“小九姑娘,我们爷要见你一面,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面前的男人堵在小九面前,语气还算客气。
“你们爷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小九后退一步,四周静悄悄的,显然这附近没有人能求救,。
“恕我无从告知,小九姑娘见到人就知道了。”楚影一拱手。
面前的小姑娘真的就是解了楚冽中的百蟾液毒的人吗?楚影有些怀疑但仍不失恭敬。
坐在马车上,小九脑袋里快速运转着,仔细思虑着他口中的爷是谁?找她到底为什么。
眼前恍然掠过楚冽的身影,那么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自己一向安稳,没有过多接触除溢香楼之外的人。
小九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显然现在已经坦然许多了。
“小九姑娘,到了。”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九睁开眼睛,撩开车帘,缓步走出来。
显然这是后门,小九跟在楚影身后走过好几条大路小径才在一间疑似书房的门前停下。
“爷,小九姑娘到了”,没人回答,楚影点头示意她自己进去,小九径直走上前。
门是虚掩的,小九轻敲了两下,便推门而入。
只一眼,小九眼里闪过惊异,“奴婢参见昇王爷”小九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竹栖掀了掀眼皮,低头写什么。
“谢王爷。”小九落落大方地起身,静静地等待着。
空气宁静得连蚊子飞过都清晰可闻。
直到竹栖合上手里的书,抬手抿了口茶,半柱香已经过去了,竹栖心里想着倒是个沉着冷静的丫头。
“是你解了楚冽体内的毒。”明明是疑问句,偏偏是肯定地语气。
“奴婢不敢隐瞒,是奴婢凑巧解了楚冽公子的毒。”小九抿了抿唇回道,看来楚冽是昇王府的人。
“凑巧?不敢隐瞒?这百蟾液的毒在此之前乃是致命毒药,无人能解!真是凑巧!”竹栖毫不留情地反驳。
小九后背沁出汗来,登时跪下,“民女不知什么百蟾液,只不过是采药途中见楚冽公子中了毒,但当时荒山野岭实在找不到大夫,民女便死马当活马医。”
“起来。”
“民女不敢。”小九将头贴在地上,大脑快速旋转。
“起来,去看看楚冽。”竹栖立身往外走。
小九一顿,立即起身紧紧跟上竹栖身后,男人的步子很大,小九几乎跟不上,所以只能小步跑着。
“哎呀!”小九猛地撞上一堵肉墙。
“奴婢该死。”
前面的人倒是没有理会继续迈步。
干嘛突然停下来!鼻子好疼!小九边走边揉着鼻子边腹徘着。
没拐几个弯就到了,院子里干净利落,房间很简朴只有些必要器具,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爷?您怎么来了?”躺在床上人挣扎着要起来。
走在前面的人挥挥手在桌边坐下。
楚冽这才看到竹栖身后的小九,“小九姑娘?”楚冽再次挣扎着要起身。
小九赶紧扶他坐下,“楚冽大哥你伤还没好就不要乱动了。”
“多谢小九姑娘救命之恩,楚冽没齿难忘。”楚冽听了墨茶的话才意识到小九当初给他敷的药是救命药。
“没有没有,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九说话间发现楚冽的伤在短短几天之内恢复的如此迅速,不由得小小感叹习武之人就是体质好。
然后屋里就出奇地安静了,楚冽本冰冷冷地不爱说话,竹栖一副你们随意的姿态,就剩小九尴尬地想着昇王爷到底要干啥。
小九索性想事不关己,站在一边低眸打量着脚下石板的纹理。
突然间小九感觉到什么不对,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竹栖身上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太细微了。
空气都寂静了,小九沉下心来终于发现了到底哪里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