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下艾步特送的剑后,佩格日常练习更加勤奋了,就连睡觉前都要提着油灯在校场上挥舞一会木剑。
克尔福依旧躺在床上养伤,三天的时间让他胖了些许,每次艾步特去看望他都会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手半剑,是一种比长剑短,比短剑长的混合型剑,有着长剑的杀伤力,也有短剑的速度,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挂在腰间,因为略有些长,会阻碍行动或将斗篷顶的老高。
他昨夜竟然没有做梦,闭上眼就到了白天,这让他很是惊喜,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有质量的睡眠了,他认为是自己压力过大导致的,因为与父亲谈心过后明显舒畅了许多。
但他还是怀疑父亲听到自己讲述梦境后的神情,他知道父亲一定联想到了什么事情,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告诉自己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今日破晓之时,血色布满天空,犹如烈火在空中燃烧一般,可现在那抹让人感到不适的血色已经褪去。
一个暗鸦引起了佩格的注意,它在守望堡的上空徘徊,不发出一丝的声音,绿地很少有这种生物,他们与乌鸦及其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们那翠绿的双眼,整个眼眶都被绿色的瞳孔代替,这让他能够看清楚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
为其感到不解的同时,一个肥硕的身影拄着拐杖迈着敦实的步伐穿过校场,直奔艾步特的会议室,似乎是有急事相报,好奇的佩格放下木剑,随之跟了上去。
“大人。我有事向您禀告。”肥硕的男人站在大厅中央,环视着周围的卫兵,一丝紧张的神情一闪而过。
“贝里斯族长,您请说?”艾步特问道。
贝里斯家族的族长?
不禁佩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在场的纳里都瞪大了双眼,他们早就听闻过这个家族,贪婪,丑陋,背地里与小偷,强盗等人同流合污,为了达成目的不顾一切代价。
“大人,我知道在各位大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卑鄙小人,但我也是有良心的。”他低下头,轻声说道,“不知道大人能否听小人唠叨几句。”
艾步特迎合一声,随后贝里斯族长抬起头。
“我的仆人在酒馆喝酒之时,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他与他的伙伴在讨论一件事情,虽然声音特别小,但您也知道,我们向来为了情报而生,因此我们窃听的能力也很强大。”
艾步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人,那神秘人企图在这几天攻打您的领地,也就是守望堡,他想杀掉您,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惊讶极了,是否是您征战时惹下的仇家。”
贝里斯族长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是在撒谎。
此时刻在他脸上的仅有疑问和好奇。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曾多少次在卧室里对着镜子练习,就是为了这一刻。
“大人,不可完全听信他的话。”学士凑在艾步特耳旁,轻轻说道。
艾步特点了点头,随后看着贝里斯族长说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酒馆灯光太暗,我的仆人说只看到了他枯瘦的面孔和犹如干尸一般的手指,具体什么样……”
“你把你的仆人叫来。”艾步特打断了他。
“好的,大人。”贝里斯族长略作犹豫,随后点头行礼,向后退去,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艾步特信不信,那完全与自己无关了。
当他离开,佩格的眼角突然发现有一个黑影从屋檐边的窗户一闪而过,轻微的翅膀扑打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这让他察觉到一丝异样,而且敏感的他在刚才一直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父亲,我觉得我们应该带人跟随他,这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佩格急忙站在艾步特身前,提醒道。
“而且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大厅内瞬间嘈杂起来。
“我相信你的直觉,在场的所有卫兵,跟随我前往贝里斯家族。”他站起身,管家为他扣上披风,递上长剑,带领着诸位卫兵离开了守望堡。
佩格和纳里都跟随在其后,艾步特并未阻拦。
酒壶街区阴森森的,没有一个过路人,这很异常。
当众人来到贝里斯家族的房屋前,一丝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数只暗鸦站在屋顶,他们犹如木雕般不动不叫,就那么盯着艾步特等人,令人不适。
大门是半掩的。
贝里斯家族房屋的窗户很小,不知是谁设计的,现在又被木板封住,让光线无法进入。
所有人都抽出武器慢慢靠近,屋内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佩格与纳里因为没有携带武器,受吩咐的卫兵将他们拦在门外。
当最后一位卫兵踏入后,大门瞬间关上,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我本不想惹这么大的麻烦。”一个沙哑低沉,像是百岁老人的声音从黑暗的某处传来。
“谁!”艾步特警惕的环顾四周,漆黑一片。
两团绿光在黑暗中突然闪烁,犹如绿色的火苗,那似乎是某个生物的双眼。
艾步特坚信那一定不是人类的双眼。
忍受不了黑暗的卫兵在看到敌人出现后二话不说举起剑冲了过去,但伴随着一声尖叫和粘稠的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那卫兵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准确来说是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黑暗中,一个干枯的爪子从那卫兵的喉咙处,硬生生拔出了他的舌头,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大家靠在一起,不要慌张,敌人虽然在暗处,但我们人多。”艾步特立马整顿队形,可见度完全为零,他都不知道自己背后的是不是队友。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艾步特等人完全陷入了下风。
他凭借常年驰骋沙场的经验,依靠着敌人武器划过空气时所产生的破空声,进行闪躲。
狼狈的躲过一击又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他能感受的到敌人绝对不止一个,而且完全看不到它们在哪里。
慢慢向后撤退,争取靠在墙边,这样是防止袭击的最好办法。
突然,一阵亮光从天花板上照射而下,正好射在了艾步特的眼前,仿佛圣光一般。
借着光柱,他看到了眼前的敌人,那是一团黑色的烟雾,里面包裹着焦炭状的干尸。
当它被阳光照射的瞬间,发出了猛禽般的嘶吼,随即化作一滩灰尘消散开,它们害怕光!
“大家向我靠拢!”他立即大喊。
其实不用他说,仅存的卫兵也会向有光的地方跑去,他们可不想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见,就命丧黄泉。
“大家保护至高王!”一个卫兵大喊,随后众多卫兵将艾步特包在中间,让他在光芒的最中央,他们是最忠诚的卫兵。
“天呐,不管是谁,让天花板的洞再大一些吧!”另一个卫兵大喊,随后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
在门外听到惨叫声的佩格和纳里怎可能坐视不管,趁卫兵不注意,纳里从他的腰间拔出短剑,奔向房屋,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那木制的大门。
“用剑劈开!快!”纳里吩咐那卫兵,后者只能听从。
随后纳里用匕首企图撬开遮挡着窗户的木板。
佩格可不会在这等待卫兵用剑劈砍开木门,屋内传来了阵阵剑鸣,一定是在战斗。
他焦躁的跑向屋子侧面,像猴子一般灵活的爬上屋顶。
那群暗鸦依旧如同木雕般盯着佩格。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掀开瓦片,用匕首狠狠的敲击,试图凿出一些洞让阳光照射进去。
好在屋顶的砖块和木头早已腐蚀,很轻松的便凿除一个窟窿。
“让天花板的洞再大一些吧!”
佩格听到这个声音更加着急了,他顺着窟窿隐约嗅到了血液的味道,因此他拼命的凿着屋顶,他恨不得能将屋顶踩塌。
屋内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不时还伴有诡异恐怖的叫声,佩格从未听过那种声音,像飞禽又像野兽,这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
“诸神啊,那是什么声音。”卫兵停顿了一下。
纳里见此从其手中强夺过钢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劈砍着门,父亲在里面多一分钟,危险就会更深一分,他可没有时间感叹那声音的恐怖。
终于,在纳里的坚持下,木门被劈开,一脚将其踹破。
光亮照射进去之时,一个卫兵拖着鲜血淋漓的艾步特快速走到门外。
“快去叫医生!”他对着那门前的卫兵叫喊道。
“父亲!”纳里看到艾步特被补兵拖出,身后留下一道深红色的痕迹。
他的腹部被剖开,血肉模糊,呼吸之间甚至都可以看到蠕动的肠道。
在其额头上也有一道特别深的伤口,那不是刀伤,更像是野兽爪子的袭击。
“站起来,还没结束,鬼知道那是什么!”
卫兵拽起纳里,举起剑面对着那充斥着黑暗的破烂木门。
纳里隐约看到门内站着一个身影,犹如烟雾一般,飘渺不定,一双绿色的眼眸随着身体上下飘动,随后化作黑烟飞出门外,略过佩格的头顶,所有的暗鸦都紧随其后。
他看到了,在烟雾里,在那绿色的眼睛下,一个消瘦的面孔,有着尖长犹如鸟喙一般的鼻梁,干巴的双唇,他绝对忘不了那个面孔。
听见纳里的叫喊,他急忙趴下屋顶,当他看到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艾步特,他吓傻了,像根木头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不自觉的顺着他眼角流下。
“纳里。”
“父亲……我在呢。”纳里握住艾步特的手。
“从今往后你便成为一家之主,你要管理好这个家,这个城市还有绿地,这是家族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艾步特的声音特别轻,纳里趴在他嘴边才能听清。
“不,父亲,你不会有事的。”纳里从来没这样哭过,眼泪滴在艾步特的脖颈上。
“我为你们三兄弟打造了三把剑,在我卧室的桌子上,记得挑选一把……看不到你们拿到剑的表情了,真可惜。”说罢,他艰难的扭过头,看着一旁傻站着的佩格,用尽全身的微微动了动手指,呼喊他过来。
“父亲。”佩格跪在地上,“你会没事的。”
“鬼知道攻击我的是什么。靠近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会这么早,我还没看够你们……”艾步特苦笑道,一口浓稠的鲜血从嘴角涌出,“记住我昨天说的话。”
“不,父亲,我哪也不去。”佩格啜泣道。
“听话……。”艾步特缓缓闭上眼睛。
“我……真想好好跟你讨论一下你……母亲。”
当艾步特说完最后一个字,一滴掺杂着血液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满是血红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