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进这个屋子七八日,莫霖从未有机会和这里的人有上只言片语的交流。面具男子除了救他那一日之外也再未和他有过任何交流,其余来来往往照顾他的人因为口音差异过大,莫霖走南闯北姑且可以听得明白别人在说什么,但是生于此长于此的侍女们却难以明白莫霖在说什么,但即便听得懂,侍女们也不会也不敢和莫霖有过多的接触。
即便面具男子并未有过任何让莫霖感到危险的事情但与生俱来的警惕让莫霖想尽早离开这里。但是莫霖清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别说这处宅子这片山,就是这屋子自己想要出去都怕是难。
林渐敖和凝玫动身前往凤凰山已经数日,凝玫从离开金陵开始就寡言少语,虽说凝玫一向惜字如金,言简意赅。但寡言少语与寡言少语并不相同,一为心情,一为性情。
“凝玫,我们一连数日都在赶路,爷累了,前面有个镇子,虽不及金陵富庶,但姑且算是热闹,我们今晚前去休息一下。”
“不去。赶路。”
“爷偏不。姑娘随意。”
凝玫看林渐敖铁打定主意要去镇子里休整一番再加上连日的奔波也确实让凝玫觉得身子不大爽利,便住了口跟着林渐敖一起进了镇子。
打春已经月余再加上淮河以南本就湿热,镇上的天气已经回暖,春风和煦,“今日是二月二,祭祀去晦的日子。镇上今晚定有灯会,想来你应该未曾体验过灯会的热闹氛围,今晚既留宿在此处,可有兴致随我同去体验一二?“
凝玫兴致并不高,但林渐敖软硬兼施留宿此处,又这般劝邀她前去,实在不忍拒绝“一连奔波数天,待我洗漱整理后你我一同前去。
“今日为何如此热闹?”
“难得啊,相识月余,林某一直以为姑娘无所不知,方寸之间知晓天下事。”
“莫哥哥很少给我风俗或是生活一类的书,我所了解到的也只不过是其他书中所提及的只言片语罢了。”
“二月二,打龙头。龙”是二十八宿中的东方恶龙七宿星象,对于这片土地的百姓而言意味着厄运与不幸,每到仲春卯月之初,“龙角星”就从东方升起,称为“龙抬头”,打龙头日处在卯月的惊蛰、春分之间;卯,冒也,万物冒地而出,为生发之大象,代表着生机茂发。“卯”是干支历十二地支之一,五行属木,卦象为“震”;九二在临卦互震里,震为龙,表示龙离开了潜伏的状态,已出现于地表上,崭露头角。“打龙头”标示压制厄运,助阳气自地底而出,春雷乍动、雨水增多、气温回升,万物生机盎然,春耕也由这天开始。人们亦将“打龙头”作为一个祈福纳祥转运的日子,人们在仲春“打龙头”这天敬牛敬神鸟祭祀庆贺,以祈消灾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里虽不及金陵繁华,但值此佳节,怎能错过?”
林渐敖跟在凝玫身后小半步的距离,从街头一路走到了河畔小桥下,“二月二,许多女子都会在河畔放花灯祈求平安幸福。”
“公子,买个花灯送给这位姑娘吧!”话将将落下,恰好走到花灯小摊前。
“把那个淡粉色花灯拿给我。”
“好嘞!”
“放个花灯?”林渐敖把花灯递给凝玫。
河畔皆是女儿家,林渐敖不好过去,索性站在原地等着凝玫。河畔那么多女子,又隔着这么远,远到看见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林渐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凝玫。相比于其他众人,凝玫身上少了烟火气,即便身在其中,却还是格格不入,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在凝玫和世人当中。
“身世不明,长于深山巨谷,天人之姿,知晓万物,玲珑心思,倒是别致。”林渐敖端着下颚轻咬食指,对质河岸嘟嘟囔囔。
“你在嘟囔些什么?”凝玫
“看见个别致的花灯,甚是有趣。”
“哪个花灯如此别致,能令金陵林氏的公子驻足观看?给我也看看。“凝玫顺着林渐敖的方向看过去,莫说别致的花灯,就是花灯都看不见,看到的不过是花灯的点点烛火,”罢了,天不早了,回去吧,明日还要赶路。“
“好,顺着这个巷子回客栈吧。”
清早,凝玫推开客栈的窗子,看见满眼的绿。并非前几日不绿,江南温暖湿润,即便是寒冷萧索的冬季,也又许多铺天盖地的绿色叶子,但是雨后的叶子带着清新,到显得比往常绿了许多。
凝玫长在莫水,漠北偏寒,即便是在漫长而又萧索的冬季中盼来草长莺飞的春季,也是漫天的风沙。江南地区这样细细的润物无声的春雨凝玫还是第一次见到。入眼皆是充满希望的绿,郁郁了许久的心情也有了好转,一人又何妨,大好山河总是值得留恋的。
“凝玫?”林渐敖站在房门外轻轻敲门“梳洗完了吗?我们接着赶路吧。”
凝玫闻声背上行囊走出房门,“嗯,走吧。”
“你今日看起来有些特别,”
“有何特别,离开谷底许久除去日渐憔悴能有什么不一样?”
林渐敖一时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别遂未作声,路上林渐敖未像前几日一般总说些什么,想着能逗得凝玫一笑,今日驾马赶路的同时一直思索着凝玫今日到底哪里看起来不一样,待到二人上马行路许久,林渐敖忽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凝玫“我知道你今日哪里不一样了,姑娘今日看起来心情颇好,不似前些日子看起来郁郁寡欢,总皱着眉头。今日眉头舒展,整个人看起来都明媚了许多。”
凝玫没有作声,林渐敖继续说到“今日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倒也没有,不过是清晨看到细雨,很美。突然觉得,就算找不到娘亲,就算永远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也总有美景伴我左右。”
“这雨倒是比我管用,爷堂堂金陵林氏的二公子倒是被一场牛毛细雨比了去。爷屈尊绞尽脑汁都美人开心,竟不如一场细雨。”林渐敖佯怒。
“驾--”凝玫看都没看林渐敖一眼,驾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