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苏简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摆在叶霁雯和郑祎华面前。
“嗯？”叶霁雯和郑祎华两个人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大年初一，街道上除了这三个人，不是出来放鞭炮的，就是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把鞭炮扫干净的。
晴波河并没有封冻，反而好像比夏天更加灵动起来，晴波河神奇的从不上冻，也是当地有名的景色之一。
“过年了，我不得给学妹包个红包？”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郑祎华双臂抱在胸前。
“我安的什么心管你什么事？来，叶霁雯，拿着。”
“啊......谢谢。”叶霁雯伸过手去就要接，郑祎华突然丛侧面闪过来一把抢走了两个红包。叶霁雯和苏简还没有反应过来，郑祎华就背对着两人在空中摇了摇红包：“多谢。”
“诶！你在干什么？这是我给你们两个人的红包，两个人！”
“呐，叶霁雯，我给你红包。”郑祎华转手把一个红包塞进叶霁雯手里，叶霁雯愣愣地回了一句：“啊......谢......谢谢。”
“不是！那是我给你的红包？”
“那......也谢谢你啦。”
“不是这个意思！”
郑祎华拽过叶霁雯的手：“走吧。”
“喂！礼尚往来懂不懂？”苏简不依不饶，对着郑祎华又喊了一句。郑祎华就直接把红包又还给了苏简，一句话没说就要走。
“喂！这是我给你的！你再还回来当礼物是什么意思？”
“不稀罕。”
郑祎华这次没有再多说一句，拉着叶霁雯就走了，只剩下苏简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发呆。从西街走过来的人一个个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在路上发呆的大学生。一个环卫工人看完这一幕，叹了一口气：“唉......现在小年轻想谈个恋爱还真是不容易啊。”
郑祎华刚拉着叶霁雯走出了苏简的视野范围，叶霁雯就问：“你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一句话问得叶霁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呆在那里，也不知道作何反应。心里想：郑祎华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她会因为这个事就和苏简生气么？要不要问一问......
郑祎华当然知道叶霁雯心里在想什么：“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一起出去过夜了？”
“诶？”
“是不是？”郑祎华用质问的口气问到。
她不知道苏简对叶霁雯做了什么，她只能往最坏的结果考虑。
“可是......我只是和他出去兜风，然后来不及回来而已啊？”
“你和他有多熟你就赶和他这个人出去？你知不知道......”郑祎华突然噤声，转口说到，“你和他见过几次面？”
“嗯......”
其实，叶霁雯去图书馆的时候经常可以碰到苏简，两个人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聊，但是......可能也就只是熟到这个程度而已吧。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郑祎华再一次发问。
......
昨天晚上。
时间，凌晨零点零三分。
“焰火放完了。”整座城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少家的灯也几乎同时地熄灭了。叶霁雯和苏简依然站在山崖边，就那么看着远方的城市。
有点冷了。叶霁雯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打了一个哈欠。
“回去吧。”
“我不行了，我得睡一会儿。”叶霁雯对着苏简点了点头。
“你可以直接在车上睡一会儿，我会开车回学校，你就在后座躺着就好。”
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了，叶霁雯又点了点头答应了。她试着往山下走，虽然她身上的伤基本上都没有事了，但是当她迈出下山的第一步时，脚踝上的伤口就逼着她退了回来：“好痛！”
“没关系吧？”苏简很害怕，害怕自己的过失会再一次伤害到叶霁雯，看着叶霁雯慢慢地蹲下去抚摸自己的伤口，苏简咬了咬牙，“我来背你。”
“啊！没关系......”叶霁雯话未说完，苏简就已经站在台阶上，一用力，将她背了起来。
叶霁雯想要叫出声，可是，苏简回头对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一句话，叶霁雯莫名感到一阵安心，一声呐喊只是堵在了喉咙里，慢慢就消失了。她竟乖乖地趴在苏简背上，不再出声。苏简看了一眼她因为趴着而略微变形的脸，笑了......
一步，又一步......
月光慢慢地消失了，满盏灯火的依渠也跟着黯淡下来，唯有风声和苏简沉重的脚步声，刺激着叶霁雯的感官。可夜毕竟已深，叶霁雯打了一个哈欠，突然说：
“我的那副画......上次在图书馆，你答应我把它安置好......”
在冷风里，叶霁雯的思绪也和风一样，不知怎的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苏简听见这句带着一丝睡意的声音，丝毫没有吃惊：“放心，我相信它可以过审。”
“你不是编辑么......”
“这可不止我一个人说了算，学校领导需要审查，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话，那我一定......”
苏简停住了自己越来越大的声音，害怕吵到叶霁雯让她心烦。他轻轻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你没......”话未说完，他发现，叶霁雯已经静静地入睡了。如此轻柔的呼吸，让他完全没有发觉。
停下了脚步，苏简居然再也不想向下走了，希望时间可以停滞在这里，再不流淌。
可惜......
......
“他好像把我背下山，然后我也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我在他的车上......”
“车上！不会吧......”
“想什么呢你！”叶霁雯狠狠推了郑祎华一把，脸已经羞红了。
“那你害羞干嘛？”郑祎华走回叶霁雯身边----她刚刚居然被叶霁雯推开两三米的距离，差一点撞到河边的栏杆上。
“你说呢！你都说到......你不会脸红吗？”
郑祎华叹了一口气，抽出一根烟点上了。叶霁雯这次并不想阻止郑祎华，她有些窝火，明明自己才是被苏简“胁迫”才上了他的车，她怎么可能会和他......叶霁雯摇了摇头，停下自己的想法。
两个人默默地并肩走着，虽然郑祎华矮了她一个头。
其实郑祎华心里，装着的那个秘密，那个有关于慕姐的秘密，一直没有说出口。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多么地恨他，多想对着叶霁雯大声地说出短短一个月里发生的一切来揭穿苏简的伪装。
可惜......
......
“你......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要报复她们么？”
“我只想报复她一个人。况且，又不是我让她去干这一行的。”
“那就是我的错咯？你是这个意思吗？”
“......”
“其实，我觉得我也有错......可惜......”
......
半个月后。
“怎么样？”苏简突然从叶霁雯的身后窜出来，拍了一下叶霁雯的肩膀。
“不怎么样----你吓坏我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叶霁雯下意识地打掉肩膀上的手后，突然发现是苏简在她的身后。
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依渠市，还有文荫大学学生们的心----开学的检测考试结束了。
“我觉得大学的数学和高中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难。那么厚的一本书！”叶霁雯伸出双手，比画出一个很厚的姿势，“居然学得那么快，老师还有口音......”
“这就是大学的一部分啊，习惯就好了。”
叶霁雯在离开图书馆的路上，胳膊夹着一本画册，打算回到教室临摹。她戴着厚厚的围巾，包裹了几乎全部的面部，只是勉强给眼睛挤出了一个缝隙。
苏简......
“你来做什么？”
苏简“嘿嘿”地笑了两声，让叶霁雯觉得有些滑稽，她刚想开口再次询问，一本书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文荫岁月。
“这是什么啊？这个书名好随便。”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人不可貌相。你的插画就在里面，恭喜你。”
叶霁雯吃了一惊，想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的画，被选中了。
“真的吗！”叶霁雯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两颗虎牙在清爽的冬风里绽出一缕难以言表的快乐。
“你自己翻开看看，在第五十三页，我已经查看过了。”
叶霁雯没等他说完就接过了书，“唰”地一下翻到五十三页。属于她的四时之花，静静地盛放着。
“五十四页介绍的是学校的环境，我们一致认为你的花最能和这个内容相合。”
“嘿嘿......”叶霁雯完全没有在意苏简的话，看着自己的“大作”出了神，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苏简见状，一起笑了。
两人站在茫茫冬雪中，在光秃秃的桐树下，在静谧的暖阳下......
时间似乎又一次停止，停止在叶霁雯大一的这段时光，直到苏简一句：“你打算去干嘛来着？”
“......哎呀！我约了郑祎华去临摹油画，完了完了......”叶霁雯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一点半，“完了，郑祎华会把我......”说完，叶霁雯举起手做了一个食指抹脖子的姿势。
苏简大笑，推了叶霁雯一把：“那赶快走吧小姑娘，最好准备，可别被她‘大卸八块’了”
“你这明明是在咒我吧！”叶霁雯假嗔到，向着远方跑去，苏简站在原地，看着叶霁雯在道路转弯处消失的身影，心里慢慢浮出一丝复杂的心情。
他感觉有些不同，不知道，叶霁雯是什么感受。
......
“对不起，我错了。”
叶霁雯赶到教室时，已经是约定时间的十分钟后了。“守时如命”的郑祎华，正站在教室的门口跺脚，满脸写着不耐烦。
“我提前了五分钟，你迟到了十分钟，说说，你想怎么惩罚自己？”
“......我......”
什么时候轮到我自己来定惩罚了？要我自己定，我就去打那个苏简一顿！叶霁雯心里这样痛快的想着，嘴里倒是一句话也没有。
郑祎华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遇到苏简了。”
“诶！”
“被我说中了？”郑祎华眉毛轻挑，有一丝丝的得意，又有一些不悦。
“对了！我的画被选进学校的纪念册里了！苏简就是跟我说这个的，我看到自己的画，太高兴了，就......没注意时间。”
“真的？”
“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我和苏简不可能有事的。”
郑祎华看到叶霁雯的语气竟然一点点地变弱了，又问了一句：“真的？”
叶霁雯有点气恼，刚想回嘴，心里却突然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无法理直气壮地重复出刚刚那句话。
“怎么，没底气了？”郑祎华找出了真相。
“唉......哎呀！”叶霁雯急了，“不是来陪我画画的吗？咱们快开始吧！”
郑祎华摇了摇头，抽出一支香烟，居然直接在教室里点了起来。叶霁雯吓了一跳：“这可是教室啊！不允许吸烟的。”
“我替你抽支烟冷静一下，我觉得你现在就像一个发情期的兔子一样需要冷静，还有，教授老师都在这儿吸烟，我怎么就不行？”
“谁是兔子了！”叶霁雯羞红了脸，还是完全没有抓住重点。
“唉！”郑祎华叹了一口气，心想：女大不中留啊！
“快开始吧！你看，我新借的画册，你帮我看看那一幅画好看？”
郑祎华把烟叼在嘴里，刚打算接过叶霁雯手中的画册，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位同学，教室里不允许吸烟，不记得了么？”
两个人听到这个声音，都振了一下。
江程城趴在门边，一只手敲着门。
郑祎华把画册还给叶霁雯，把烟往地上随手一扔，冲到门边，奋力拉开门，江程城向前一个踉跄，郑祎华就用脚把他彻底放到，口中念念有词：“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叶霁雯看呆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喘。
郑祎华趁着江程城一边喊着“好痛”一边爬起来的时候，用肘部又给了江程城一击，让江程城前功尽弃，趴在地上。
“给我滚，我再警告你一次，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你这个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的人。”
“钱？你管朋友间的义气叫做钱？你真的把我看成那种王八蛋了？”江程城笑了笑，双手撑住，慢慢站了起来。
“我就把你当王八蛋！”郑祎华虽然身材矮小，力气是出了名的大。她又抡起拳头，一拳就要向着江程城的脸上去。
“停下！”叶霁雯拉住她的胳膊，“可以了，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不要太过分，好不好？”
郑祎华的胳膊却没有想要放松的想法：“我就是要揍死这个王八蛋！”
“快停下！”
“叶霁雯，你看看你的朋友，这就是你的朋友？”江程城趁着这个功夫，向后退了几步，“这明明就是个暴力狂嘛。”
“你自己先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没有权利和我说......”郑祎华的眼眶红了，声音竟然已经开始嘶哑起来。
那本画册躺在地上，被门口吹过来的风翻动着，发出令人心慌的沙沙声。略微泛着红色的阳光打在郑祎华和叶霁雯的后背上，让两个人的衣服沾上了一丝血一般的色调。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又何苦为了那个傻学生费那般劲？我从来没有针对过你啊。”
“你......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没良心的人！”说完，郑祎华奋力挣脱了叶霁雯的拉扯，扑向江程城。叶霁雯大喊着，心里想要向前去制止，双脚却难以用力，竟只是在那里看着郑祎华飞一般地扑倒了那个人，再一次挥起拳头，重重一拳！
......
下午四点二十分，俏子巷路，莲心医院。
“到底......是为什么？”
叶霁雯坐在江程城的身边，听着不知名的仪器嘀嗒作响，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个男生，静静地念出了这一句话。
这句话是想要说给郑祎华听的，只是，她现在正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叶霁雯不知道郑祎华会被那个“地中海”骂成什么样子，处分也不会轻了，可能还会被请家长，甚至......
叶霁雯摇了摇头。郑祎华平时也是个认真学习的人，遵纪守法，除了那个吸烟的坏习惯，她压根就不是一个坏孩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其实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老师，应该不会......
江程城在昏迷中咳嗽了一下。叶霁雯吃了一惊，赶紧停下了思绪，又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
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人之间相互认识，又是为什么让两个人一见面便让郑祎华大打出手？她也发觉到，郑祎华这几个月以来，总是小心翼翼的，言语举止总有些奇怪。叶霁雯体会到了郑祎华追问她自己和苏简关系时的心情：郑祎华，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怎么可能！叶霁雯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郑祎华和她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叶霁雯在被郑祎华问到的时候，也没有隐瞒一字，郑祎华不可能的。
叶霁雯又摇了摇头。
“嗡嗡......”叶霁雯的手机振动起来。
“来电话了。”她心里想。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病房外的走廊。
拿起电话看到号码的时候，叶霁雯其实舒了一口气：是郑祎华打来的。
但是，一想到郑祎华是去受处罚的......叶霁雯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惴惴不安地接通了电话。
“喂？怎么样，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快回来！出事了！”
“什么？”
“快回来！慕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