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父亲便是余诗文,望着楼下的年轻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可这位年轻人像极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中等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清澈透亮,恍惚之间,又有些婉蓉的影子。
“不行,我一定要问清楚!”
回到病房,妻子还在昏睡着,女儿闭着眼睛趴在妻子的身上,又继续往前走,见那位大姐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开口道:“这位大姐,您好!”
闫雪琴睁开了眼睛,瞅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余诗文心急如焚地说道:“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您的女婿怎么称呼,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闫雪琴听他问起了这些,不免提高了警惕,“你问这些干什么?”
“您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姓余,是北城一中的老师,只不过瞅着您的女婿很像一个人,所以我想多打听一些他的情况。”余诗文向她解释着。
“哦,是这样子的。”闫雪琴见他有些虚弱无力,嘴唇发干,脸色苍白,又问道,“余老师,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碍,我也是刚出院!”
“那你赶紧坐下来,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聊!”
余诗文搬了个凳子,坐在她的面前。
“我女婿家在农村,你认识的那人也是农村的?”
“哦,不是!”余诗文接着说道,“那您说一说他的具体情况吧!”
闫雪琴继续说道:“我这女婿姓韩,住在北河以东的韩家村。”
“哦,他也住在韩家村!”余诗文有些惊讶。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挺巧的,我有一个学生,也是韩家村的,和我女儿一个班。”余诗文指了指病榻前的女儿,只见她睁大了眼睛瞅着自己。
“其实韩家村挺大的,分为东西两个庄,你那学生是哪个庄上的?”
“我也不大清楚。”
“我这女婿住在东庄,他爷爷是个木匠,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硬朗着,真是不容易啊!去年把木匠活儿传给了我的女婿,便在家给人做做门窗家具之类的,日子还算凑合。”
余诗文“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有一个哥哥,在南城打工,还有一个弟弟,可巧了也在你们北城一中。我那亲家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也挺不容易的,如今都去外地打工了。”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可能过了中秋吧,毕竟家里还种着几亩地呢。”
“好的,我知道了。”听到妻子的咳嗽声,又说了声“谢谢”,便回到了妻子的病榻前。
余梦秋有些不解,“爸,你和那位阿姨聊什么呢?”
“没什么!”余诗文将妻子扶了起来,“秋秋,你妈醒来了!”
谢婉蓉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微弱,“我……我在哪里呢?”
“妈,这里是医院!”
“医院……我怎么又到医院了?”
余诗文轻声问道:“婉蓉,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医生说你这是急火攻心,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想不开呢?”
“我……我不该叫你担心的,你的病情刚稳定……”谢婉蓉又咳嗽了起来。
“你这是哪里话,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好的,我听你的,不再多想了。”
余诗文本想问她孩子的事,可又怕她伤心难过,会加重病情,故而绝口不提。
“婉蓉,你饿了吗?我叫秋秋出去买点吃的。”
余梦秋问道:“妈,您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清淡点的,我想喝点粥。”
余梦秋又问父亲,“爸,你呢?”
余诗文回了句:“我不饿。”
谢婉蓉开口道:“那怎么成,你刚出院!”
“那好吧,就多买一份吧!”
余诗文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块钱,可女儿并没有接,只说身上还有零钱,就跑了出去。
走到医院大厅,忽然看见夏影正在前台询问着,大喊了一声:“夏影,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夏影脸上露出了笑容,也跟着喊道:“秋姐姐!”
走到身边,余梦秋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听你们家楼下的大爷说的,阿姨怎么样?”
“好多了。”
“秋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妈想喝点粥。”
“喝粥?哦,我知道了。”夏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秋姐姐,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粥铺,我带你去吧!”
两个人一道走出了医院。
余梦秋问道:“下午听你说事情解决了,是怎么解决的?”
“是曾叔叔帮的忙,他认识宿管处的那个人。秋姐姐,你是不知道啊,以前我去求他,都绷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他钱似的。可今天叫我写什么保证书,全程都陪着笑脸,问东问西的,又好像我成了债主,真懒得搭理他,你说这人奇不奇怪?”
“那他肯定是看在曾叔叔的面子上!”
夏影挽着她的胳膊,“不管他了!秋姐姐,我的行李可还在你们家楼下呢,今晚我就搬过来和你睡!”
“你呀,有家不回,非跟我挤在一起干嘛!我可不给你开门!”
“明天我爸妈去BJ办事,家里也没个人。人家一个人害怕,好姐姐,你可不能赶我啊,要不然我就睡在你们家门口!”夏影紧紧拉着她的胳膊。
“瞧你出息的,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就知道,秋姐姐最好了!”
“明天还去军训吗?”
夏影抱怨着:“还有两天呢!天呐,真想赶紧结束,真是太累人了!要是都像今天下这么大雨才好呢!”
“瞧把你给美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进了一条巷子,“秋姐姐,到了!就是这家!”
余梦秋抬头望去,只见上面写着“梅家粥铺”,一位阿姨喊着:“两位同学,想吃点什么?”和夏影一道走了进去。
到了地方,周泽清一行人刚走进饭店,那位老板开口道:“老周,你可好一阵子没来喽!老刘在楼上呢!”
“我也是刚回来,跟朋友聚一聚,一会儿过来喝两杯!”周泽清又催促道,“饭菜上快一点!”
“好嘞!”
“咱们上楼吧!”到了包间,又对大家说,“都赶紧坐下,不必拘束,都是自己人,这家饭店是我朋友开的。”
又向刘律师介绍说:“这位是韩宪城,茜茜的老公。”
刘律师站了起来,“韩先生,您好!”
“刘律师,您好!”
“大家都坐吧!”
刘律师取出了一份诉讼书,递给了戴茜,“这份诉讼书,你们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就在后面签个名。我明天就递送到人民法院,一旦受理,咱们就等着开庭了!”
韩宪城望着自己的妻子,“茜茜,真的要起诉他吗,可是要坐牢的呀!”
戴茜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就叫他蹲几年好了,不然怎么会长记性!咱们说不算,就叫警察同志教教他怎么做人!”
戴茜大致看了一遍,这份诉讼书写得很完整,证据也很充分,完美地表述了她所有的诉求。只是证人一栏,写着母亲和妹妹的名字,她有些拿不准。她并不希望母亲和妹妹出庭,怕她们经受不住刺激,又问道:“刘律师,证人一栏可以写别人的名字吗?”
“如果单指家庭暴力的话,只要是见证人都可以。可是我们还有离婚方面的诉求,对于这一点,当事人务必到场,这是法律原则问题。”
戴茜不懂法律,可还是有些担心。
“我看看!”
韩宪城拿在手里看着,两只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没想到老丈人会欠这么多钱,还要帮他还债,可是拿什么还,砸锅卖铁吗?原告一栏写着妻子的名字,可这笔钱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看完了吗?”戴茜夺了回来,又递给了刘律师,“刘律师,我想再和我妈商量一下。等我们商量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不过你们要尽快啊!最近打官司的人挺多的,咱们最好提前预约。”
戴茜点了点头。
饭菜一道一道的都上来了,周泽清对大家说:“好了好了,咱们吃饭吧!”
韩宪城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说:“刘律师,我敬你一杯!”
刘律师也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我开车,不能喝酒。”周泽清倒了杯开水,递给了他,“好吧,那我就以茶代酒了,大家见谅!”
韩宪城一饮而尽,又端起一杯,敬了周泽清。
大家动起了筷子。
饭后,大家下了楼。周泽清又跟老板客套了几句,转身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老刘,晚上开车慢点!”
“好的。”
周泽清叫了一辆车,问司机哪里有卖荷叶粥的地方,和大家挥手告别。
刘律师开口道:“咱们也走吧,我从北河一桥送你们回家,正好顺路!”
“刘律师,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将他们送回家以后,刘律师又调转车头回去了。
韩宪城走在前面,开了大门,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对妻子说:“你们先安顿一下,我去前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