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舫划江成圆。能受邀入舫者都有一定的才识,绝非无名之人。此时有面南为尊的说法,唯一一艘面向南方的画舫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宿前辈。
主舫内。前辈们正对着风景最好的席位互相推让:“李老才学深厚,当居此位……”
“宋兄博学强识,此席正为君而设……”推辞了半天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凳少人多,那些推辞的过了火的,只地吹胡子瞪眼站在旁边看,心中不停埋怨这帮人虚情假意口是心非。
梅稳华梅老爷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坐在中间偏左第一位,此时正拿了手中纸笺品评。
“哀怨叹惋,全诗充斥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言罢也不与他人观看,直接松了手,让纸笺随风飘入湖中。
“此诗妙!言辞大气洒脱,用字豪放不羁,读罢却有哀思之意涌上心头。不知钱兄意下如何。”梅老爷将纸条轻轻向左传递。
钱老咳了一下,假模假式的看了几遍:“嗯,不错。好诗。”随后传与别人观赏。心中有不满但不敢明说。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有钱,能承接的下办的了这种大场面。诗词歌赋,典故韵脚我一概不懂,那里能品评的了这些诗词。
这梅稳华推举我做首席,一来能让自己得个谦虚的美名,二来我当了首席后,真正能做出决定评定诗词第一的任务还不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当真是老奸巨猾的家伙。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九舫上的文人雅士渐入佳境,他们纵酒高歌揽美妓入怀。越来越多的好词好诗化成纸笺上的墨点传送进了主舫中。
胡烁此时在干嘛呢,还在入口处和钱家家丁扯皮。
“诶诶,为什么我不能进,我是苏府的人,苏毅乃我岳父。不信你问他,苏博尔!苏博尔你给我证明一下。别走啊你。”
苏博尔大喝:“哪来的黄犬狺狺狂吠,你们这些家丁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他赶走。刘兄见谅,此人疯言疯语,我是绝不认识的。”
苏博尔递交了钱家请柬。也不看胡烁一眼和众多狐朋狗友一起走进画舫。
“你们就这样对待客人的吗,我虽没有请柬,但有诗词!你听好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干嘛干嘛!”
钱家家丁哪里听得懂诗词,他们只认请柬。见胡烁聒噪又拿不出东西,便喊人拿了棍子将胡烁架出去丢在地上。
小婵拍打着胡烁身上的灰尘,自责道:“要不我在回府一趟,请老……请爹爹来做主。”
“不必!那老东西我看着就烦。况且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他已经不在乎你了,求是没用的。”胡烁左右偷瞄想找个机会混进去。
“呦!公子哥,刚那首诗写得不错,后面是什么呢。”一妖艳女子魅惑地望着胡烁说道。
胡烁一下子被她吸引,眼神落在她身上被牢牢锁定住。这女子颜值猛一看竟比小婵还高,不过仔细观察就知道是涂抹了一定量的水粉的缘故。她整个人无论是气度、语言、神采、或是轻轻移动的步调都远非小婵能比。胡烁咽了口吐沫,极品!内心产生了将其发展成小妾的想法。
女子用手轻轻点了下湖中的亭台:“奴家是春红楼的头牌,公子叫我唐花魁便好,奴自幼喜爱诗词歌赋,公子只要把下半首诗说于奴听,奴便带你们进画舫。如何?”
血赚!给她一首诗不仅能进入画舫还能和小姐姐刷刷好感度。一举两得的美事!
胡烁便道:“下一句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诗是清代诗人纳兰容若的《拟古决绝词》全诗共有四句,但胡烁只记得前两句,便将残诗给了唐花魁,好在意思完整,一般人看不出什么。
唐花魁琢磨了一下:“好诗!好诗!公子且随我来。”
胡烁和小婵终于进了画舫。
进入舫中,胡烁头脑蹦出的第一个词汇就是“海天盛筵”。视角的中心便是九舫的盛景!大量的灯充斥其中将这里几乎照耀成了白日!这里是世外桃源,这里是那远离尘世的理想乡!
中间的小亭台是最亮的,青楼舞女的身姿清晰可见。柔软的身体居然能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她们有的抚琴清唱有的旋转跳跃,有独舞有群演。胡烁这个不懂艺术的门外汉也看的惊叫连连。
在舫上漫步,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有把这里当做交际场大力拓展人脉关系的,有携带家眷只为观摩盛世美景的,最多的还是那想证明自己才学信手涂诗的。向船外眺望,漆黑的夜空中飘荡着数不清的孔明灯,将夜空点缀成了星空。
“学生苏博尔,偶得灵感写就拙作一首,望恩师品评。”苏博尔毕恭毕敬的用双手托着纸条,弯了腰将买来的诗作奉给梅稳华看。
“切!也不怎么样嘛。”胡烁从后面探出头来说道。
苏博尔肺都气炸,大骂:“你这泼才怎能有资格评论我的作品。”
“莫吵!博尔诗作虽然不佳,但至少能评个中上。不知胡贤侄有何好句可拿来与众人观赏。”梅稳华看二人争吵赶紧拉架,其实内心起了看好戏的想法。他想让苏家出丑,让苏毅声望受损,使苏府人见了梅府都抬不起头。
胡烁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把诗词拿出来,他摊了手:“没有,只是实话实说这诗确实不咋地。”
在座的众人嘘了起来纷纷表示站着说话不腰疼。
梅稳华笑道:“没有无妨,现在提笔一挥而就才显真本事。”
胡烁还想再拖延一会儿扮猪吃虎,他道:“现在没灵感写不出来。”
梅稳华道:“贤侄可是连解缙都佩服的人物,怎么去了苏府反倒碌碌无为起来,常言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莫非苏家风水不宜,只能埋没人才吗。”他已料定胡烁是个平庸之人,便出言相激。
“算了算了,不给你们展示展示真正的技术,你们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了。来人研墨!”胡烁将袖袍稍微向下拉了一点免得蹭到墨汁。
以拿钢笔的姿势执着毛笔斜着向下书写起来。胡烁也知道这笔不是这么用的,但是他试过几次直着拿毛笔就是写不好字。管他的,只要诗词好能镇住他们就行,姿势不重要!
众人一看这起笔的姿势就知道这是个蠢货,偶尔看了几个字,歪歪扭扭没有一点笔锋。便更加确信这是个废物,也不继续看下去互相谈笑起来。
一幅整齐漂亮的小楷诗出现在了桌上。梅稳华目光只一扫,便惊的站了起来。
他拿起纸笺左右看了两遍不自觉开口道:“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凡真正上了档次的作品便很难评价出好坏,但是……此诗……此诗……当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