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禄东赞的话,王邵显然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可以肯定一点,对于那把带血兵刃的来历禄东赞并没有撒谎,因为这是很容易被人验证的话。
没多久,指示手下去盘查酒楼后厨几个掌勺师傅的结果就出来。
据大理寺卫禀报,事实正如禄东赞所言,吐蕃使节的确曾点过一道烤全羊的菜,又因为嫌弃如燕楼大厨的烹调手法不够正宗,遂后来派人亲手宰杀和处理羊身,后厨的几位师傅皆可作证。
禄东赞闻言赶忙招呼手下:“好了,既然有人还了你们清白,还不快快将兵器收了!”
有人带头,众人也是纷纷纳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围着吐蕃使节一行的大理寺卫也缓缓退到了原位,只待王邵或者张仪再次下令。
案件饶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起点,王邵也未心急,而是对禄东赞谈笑道:“呵呵,禄相可否提一提案发时的具体情形,或者说,您觉着谁会有嫌疑?”
禄东赞也是笑脸相迎,轻轻伸手一指隔壁,解释道:“呵呵,这位高手兄,不瞒你说,当时我们筵席正酣,哪会儿注意外头的动静,至于谁可能会是凶手,无凭无据岂可胡乱揣测,不过,当时觥筹交错之时本相透过格窗却无意中看到对面天字二号房房门是敞开着的,你若要问案,或许该问新罗使节才是。”
长孙冲在旁插嘴:“没错,本接待使全程可是陪在禄相一行人身边,他们根本没出房门半步,更不会去谋害一个低贱的艺伎,因为这根本没有道理。”
旋即又向禄东赞致歉:“禄相,实在抱歉,本是想选个清净点儿的地方招待几位贵使,却没想到遇到这般煞风景之事,望大相海涵。”
“长孙大人不必如此,此间居然出了命案,任谁也是预料不到,只能说恰逢其会而已,又怎能责怪接待使大人安排不周呢。”
“哈哈,禄相不愧是吐蕃大相,身具大器量,在下佩服之至。”
那边两人相互吹捧,王邵则来到了新罗这头。
“几位,你们也听到了,说说吧。”
金春秋没待金胜曼开口,就瞪了王邵一眼,抢白道:“有何好说的,厢房是我们花真金白银定下来的,我们公主爱开窗就开窗,爱开门就开门,这也需要向你们大理寺一一报备吗?”
“要知道,你们的职责是抓到真凶,还我们一个清白,不是让你们来打搅公主雅兴,更不是让你们胡乱猜测凶手,大唐破案都是这么儿戏吗?简直荒谬!”
“我……”
金胜曼好不容易冒了一个字,结果又被金春秋打断:“我们公主有些累了,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王邵轻笑着一摆手:“呵呵,当然,不过在未捉到真凶之前,只能请几位使节暂时屈就一下,来人,带他们回房。”
见新罗使节准备回房,禄东赞和长孙冲也适时提出了回房请求,王邵自然也没拦着。
待三波人马走后,张仪便凑了过来,皱眉道:“贤弟,我就说此事不易吧,问他们,就等于白问。”
王邵却神秘一笑,摇头道:“不是啊,该问的我都问清楚了。”
张仪闻言就是一阵目瞪口呆,良久,才恍惚道:“问清楚了?不是,你何时问清楚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想知道?”
“想啊!”
“大哥命人拿如燕楼的布局图来,我这就一一解释于你听。”
分分钟有手下呈上,王邵摊开图纸,一边指点一边开启了嘴炮模式:“其实,我的确已经问清楚了。”
“看这儿边,这是三楼的布局,我们都知道如燕楼三楼的布局很是奇特,天字一号房不是连着二号房存在,而恰恰是在一号房的斜对角。”
“这没错!”
“呵呵,那就好解释了,大哥也听了禄东赞的证词,据他所言,他看到天字二号房也就是新罗使节的包厢大门是敞开着的,对不对?”
“对!”
“紫气东来,天字一号房位于东侧,而二号房则在位于西南角,长孙冲既然是接待使,按规矩入席的时候必将禄东赞安排在上座,也就是坐东朝西,就他那个方向,即便天字一号房大门同样是敞开着的,也根本看不到二号房的情况。”
“那他又是怎么观察到二号房的呢?”
张仪脸色一惊,脱口道:“贤弟是说,禄东赞在撒谎?”
“不,事实恰恰相反,禄东赞并没有在撒谎,虽然天字一号房的大门只能看到上来的过道,但通过门扉边上的窗格却是能观察到二号房的大门,与其向我们交代的情况基本吻合。”
王邵轻笑着小结了一句:“呵呵,既然禄东赞没有在撒谎,那就可以基本排除掉他和长孙冲以及当时一起入席的几位随行,一来,没有动机,二来,也没行凶时间,吐蕃那头唯一值得怀疑的还是那位身边带着血刀的吐蕃侍卫,也只有他出过房门,且有下手的机会。”
“可后厨的几位掌勺不是已经说了……”
王邵摆手打断道:“这只能说明他的确去过后厨,也的确用他那把刀宰杀过羔羊,但并不能排除他的那把刀之前曾沾染过血迹,大哥可还记得我嘴中的‘反复’一词,当事情重复发生在人们眼前且第二次更加激烈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对此印象深刻,且自然的忽略掉之前的细节,这就好比在一个针眼小的致命伤口上再补上一箭,你会怀疑他是未受箭矢之前早已银针贯体死了个透心凉吗?”
张仪摇摇头,如实道:“我会认为其人是被箭矢当场射死。”
“这就是了,同理,那把带血的刀利用羊血作为掩盖,从而让我们相信之前那把刀是干净的,因此,不能排除其人的嫌疑。”
张仪举一反三,忽然惊道:“难道,如意她也是……”
王邵微微点头:“没错,或许也是同样这种掩人耳目的犯罪手法,原本我还想不通如意的情况为何会自相矛盾,直到当时听了大哥与手下的谈话,才让我想到这个合理的解释,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如意姑娘她今日前后死了‘两次’,且间隔不长,若不然仵作通过尸检就能发现端倪。”
这个推论惊的张仪下巴都快掉了,他从来没听说过一个人还能死上两次,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连忙追问:“贤弟,那你可知谁是真凶?”
王邵淡淡一笑:“尚不能确定,不过我已经能肯定一点,新罗公主一定知道些内情。”
“为何贤弟如此笃定?”
“很简单的察言观色,从方才新罗公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可看出她知道些什么,大哥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面对我的审视,她会不自觉的耷下眼睑,甚至一度低头,这是一个人心中有愧的表现,若不是被其身边的那个谁……”
“金春秋。”
“对,就是给他三番五次打断,公主也不至于不发一语,那么问题来了,金春秋为何极力阻止我盘问公主详情?”
“又是为何?”
“只能说明金春秋也知道详情,且整件事情八成与新罗国有关,这才让他决定对我们隐瞒真相。”
被王邵一通柯南附体般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分析之后,整件案件似乎渐渐有了些眉目,这让张仪看到了一丝破案的曙光,暗道:“果然找对人了!”
但与此同时,王邵心里依旧是谜团重重,事情似乎变得更为复杂了,破案的关键直指那位带血刀的吐蕃侍卫与新罗公主两人,王邵觉着,或许应该找他们单独来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