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
不知不觉,李天然竟然哼唱出声。
当他来到桥前后,就莫名的想起了这首歌,觉得歌词在此时此刻真的非常应景。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遮住他双眼的不是五环路,而是眼前这一层层犹如黄油般实质的浓郁雾气了。
当他顺着桥往上看去,就见一段段黑色材质的台阶,层次分明的向上蔓延开去,古朴又肃静。
一股隐忍的止战萧杀之气。
这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头悸动,小心翼翼的猫着步登上了桥。
等他踏上最后一段台阶后,眼前突然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原来那桥面竟然是一个异常宽大的空间平台,但那平台之上却反常的冷冷清清。
反差极大。
李天然四下打量,发现除了桥墩两边每隔几米就站了个纹丝不动的鬼面士兵外,空空荡荡的平台之上就只有正中央摆着两个好似牛头马面造型的雕像了。
李天然心下好奇,明明在桥下还是一派迷雾模样的马赛克视角,怎么到了桥上反而一点雾气的影子也见不着了呢?
难不成这桥面之上又是另一个空间不成?
李天然见那鬼兵并不在意自己,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开始好奇的左顾右瞧着,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向牛头马面的雕像处走去。
可当他离那俩雕像越来越近时,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只是怎么也说不清楚这古怪究竟从何而来。
他仔细的打量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古怪感觉的由来,一眼扫过雕像,然后整个人突然一僵。
“刚刚...那马面雕像眨眼了吧?...”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正当他呆在原地怀疑自己的时候,马面旁边的牛头也像凑热闹一般,悄然眨了个眼。
这一下,李天然整个人都炸了,后背瞬间便生出了一层白毛冷汗。
“我去尼玛的...”
这特么哪里是雕像,分明是真的牛头马面!
一刹那,李天然从小被灌输的关于阴间,关于勾魂使者的种种传说,如同蚀骨之蛆一样狠狠往他脑子里钻,吓得他面如死灰的呆立当场。
这是一种怕鬼,却突然瞧见了真正的鬼以后,天生而自然的惧怕。
眼瞅着张着大眼,正凶神恶煞的盯着他走近的两人(鬼?),李天然就顿觉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恐惧如同炸弹般在他体内爆炸开来,然后连锁反应式的瞬间传遍全身,令他抖似筛糠(shai kang),甚至连行走都有些艰难起来。
强撑着来到二人跟前,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后,李天然便再也不敢向前多迈一步了。
慌忙的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好像确实是个孩子...),楚楚可怜的盯着自己的脚指头,动也不敢动。
一身官服打扮的马面倒也并不在意,仿佛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已...已亡人,抬...抬起头...头来。”
仿佛画着多重眼线的马面,手中端着一本古朴繁厚的红色书籍,语气阴森的开口道。
“结巴?”李天然心头一颤,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马面,顿时心中害怕情绪消了大半。
近看之下,他才发现那马面除了结巴以外,长得还挺萌。
尤其是那一脸醒目的烟熏妆,总让他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很是跳戏。
“姓名?”
正当他沉醉在马面的盛世美颜中无法自拔时,站在马面一旁的牛头突然开了口。
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它?)嘴里说出来倒更像是唱大戏一般,最后竟还拖了个长音,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收了尾。
李天然好奇的侧头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仅剩的一点点恐惧之情瞬间便烟消云散。
原来那牛头穿了一身如同从戏班子里偷出来的不合身戏服,一脸黑红颜色花纹点缀下格外妖娆,弯曲向上的双角之上还穿了数个铃铛,在阵阵阴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最让李天然捧腹的倒不是他的装扮,毕竟前有马面的烟熏妆加持护法,让他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只是让他差点笑出声的,是那牛头竟然长了一对斗鸡眼,两个黑豆豆的瞳孔焦距成一点,正呆呆的盯着李天然等待着他的答复。
“这是俩活宝啊...”
李天然顿感轻松,颇为愉悦的用调戏般的眼神放肆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两个传说中的勾魂使者。
牛头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便又加重语气重新说唱了一遍。
“姓名!”
“本名还是借用名?”
“??”牛头一愣,“说人话?”
“我的本名叫李天然,至于这副躯体原本的名字我并不知道。”
他说的倒是实话,毕竟关于夺舍人的信息他一点也不了解,角色栏里关于夺舍人身世的介绍不也写着是“未知”,需要解锁呢么。
但这些话在牛头和马面眼里,却分明是拿他们寻开心的挑衅话语。
只见牛头一直拿在手中的锁链忽然无风自动起来,隐隐之中一股危险气息直冲李天然面门。
“你当这里是何处?敢如此撒野打诨?是要让我将你锁住扔进黄汤之中受烹煮之苦才好?”
李天然闻言脸色一变,立马点头哈腰的陪笑道:“不敢不敢,有什么小人可以效劳的大人直说,小的必当好好配合,绝无二话...”
卑微之色,肺腑之言,让人感动,令人唏嘘。
“你...你说,你叫...李...李...李天然?”
一直在翻阅着手中红色古书的马面突然抬起头没来由一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神色。
但这细微之处可瞒不过人精般的李天然,身经百战又擅长此道的他,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端倪。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凭他敏锐的感知,还是立马就察觉到了些什么。
马面怂了。
是的,怂了,害怕背锅的那种怂。
就好像竞技比赛中,到了最后决胜局后,处于关键位置的那个人在关键时刻畏首畏尾,害怕背锅的各种怂,各种不敢出手一样。
简直是一毛一样。
这画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怂了的马面给牛头使了个眼色,牛头心领神会的侧过头去,两人当着李天然的面光明正大的交头接耳起来。
“在...在城中我我...分明见到过他的名字,今...今日所要接...接引的特...特殊人物也也...注明了是是...他没...错,我...我印...印象很是深刻,可...可是...这...这会儿怎么就找找...不到他的名字了...呢...”
“你确定是他?”
“确...确定,我不会看...看...错的。”
“可拉倒吧,上次那事你忘了?都跟你说了眼睛上别抹那么多粉,你就是不听,这是要是再弄错了,我看咱俩这个月的工钱又该打水漂了。”
“滚...滚!这...是专专...属妆饰,哪有有...不...化妆就出...工的,再再...说这跟我我...的妆有...几毛关系,你...别别...混淆视听趁趁...机诋毁我!”
“诋毁你个头,你回去打听打听,看看谁欣赏你这烟熏火燎好像烤糊了的猪头似的模样,还什么专属妆饰,也不嫌害臊。”
“你特么再说一遍?你个死斗鸡眼!”
“你你你,还人身攻击了!”
“就...就人身攻击...你...”
“我我我...”
低头耳语的俩人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开始面红耳赤的争辩了起来,最后竟然发展成面对面的互相谩骂开来。
看哥俩这架势倒有点像隔着铁门相互狂吠斗法的野狗一般,颇有些戏剧风格。
“咳咳...”
李天然眼见事态有些崩坏,忙干咳几声以示提醒,将就要上牙咬的二人唤回神来。
只见两人略施粉底(给他俩留点面子)的黑脸之上,飘着一层浓郁的潮红,如果不是李天然亲眼所见事情的起因与过程,他肯定也会以为这俩动物(?)是刚从发情期的互怼中尴尬脱离。
斗鸡眼的牛头一脸傲娇的将脸别了过去,以示漠然。
但围绕在他身边的心虚气场却已经完全把他给出卖了,只是他还不自知而已。
如今孤独的杵在那儿装着清高,一看就是沉重的偶像包袱在作祟。
“哎,这牛头偶像包袱有点重啊...”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马面则有些尴尬,只见他象征性的梳理了下自己的马鬃,干咳了几声后,故作镇定的开口说道:“大...大人,可可...能是我...我等搞...搞错了...”
“您...您还没有...死...”
哎呦我擦...
“没死?”老子都特么跑阴间见你俩演了半天黄梅戏了,这会儿说老子没死?
你俩特么当老子是什么?
公共厕所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子把话放这儿,今天是死了也好,没死也罢,你俩必须得给老子一个说法,不然咱们今儿没完!
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不然老子找你们领导投诉你们丫的!
妥妥的五星差评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