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京的萧太后,一路念叨着,“打了四十多年,是不是钱要少了,朕总觉三十万,对于汉人来说太容易了……可朕的大辽也要发达起来啊,宰相,咱们还得努力几年,给皇儿铺垫铺垫啊……”
说着又拿出盟誓之书,交给耶律隆绪,让他读道:
“维景德元年,岁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七日丙戌,大宋皇帝谨致誓书于大契丹皇帝阙下:
共遵诚信,虔守欢盟,以风土之宜,助军旅之费,每岁以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更不差使臣专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般,送至雄州交割。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或有盗贼逋逃,彼此无令停匿;至于垄亩稼穑,南北勿纵绎骚。所有两朝城池,并可依旧存守;沟濠完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创筑城隍,开拔河道。
誓书之外,各无所求。必务协同,庶存悠久。自此保安黎献,慎守封陲。质于天地神祇,告于宗庙社稷,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不克享国。昭昭天鉴,当共殛之。远具披陈,专俟报复。不宣谨白。”
读罢耶律隆绪笑道:“母后,儿臣以后能来南朝旅游否?”
回到皇宫,刘娥势力一天天做大,终于,在八年后,刘娥成为大宋皇后,赵恒一去,刘娥成为大宋女主,治国十一年,几成宋版武则天。
太乙山下,不见了兵的踪影,方圆百里,没有了兵的踪影,这是赵恒的允诺。
芙菀说她不再是公主,想和盈凰姐姐学剑术,如果婆婆钱塘英能指点一二,那是最好的。卓相如发现她还是原来那个公主劲,贵族血统变不了,二十多年的皇宫生活习惯,只是装进了江湖的好爽和放旷,何况太乙山不需要她抢别人的饭碗,用不着真的下地干活,除非她愿意去养花或者去栽葱种蒜……
蔺默裳告诉钱思陌,下次回华山,可以带她一起去看看那个什么“一条道”的奇险样子,只不过最好让云海郎君带着她,如果不用轻功,走上去她估计吃不消,抬上去也没必要,谁叫童长老大气,要教他们御虚门里的“步云诀”呢!
蔺彦当了爸爸,整天想着这个孩子长大要成什么个熊样,是他这样的浪荡子弟,还是云海郎君师父那样的君子,还是如前任门主周默梁那样的雄才大略,可看眼过来借酒的新任门主卓相如,他笑道:“不行,男娃不能富养,得吃苦头,不行送到山下去做农民去……”
沈老板一巴掌拍得他肩窝子疼,“当农民,华山下这么多茶馆酒店,四海楼欧阳家上次欠我的消息还没还呢,把儿子送到那里吃苦不好吗?不行送褚昭义那去,海里混混比种地强啊……”
甄雷益路过不开心了,“哎小嫂子,这俺就不服了,太祖太宗都说了,四民一家,士农工商,俺们还比你们多个级别,还看不起种地的,种地咋了?当初是谁救了卓兄弟,是俺!”
蔺彦呵呵一笑,“兄弟说得对,不行跟你混。”
甄雷益一摆手,“俺是说胡话呢!俺俩儿子不知去哪家学习,妹妹说去七星阁,俺说太累了,整天学习孩子能受了嘛?还是跟你好,爽快,要不收了俺家俩娃,带到华山练练去,只要身体棒,就行!俺没啥要求。”
“哈哈哈哈……”莫道跟云海郎君一人抱坛酒来了,“你们俩是互吹呢?还是互讽呢?要不交给我,带去无奈阁练练?”
云海郎君道:“小孩子该出去看看世界,跟我走,去大海,去大洋,看看真正的大世界,来兄弟们,边喝边聊……”
这边五行堂之木行堂里,欧阳玉君和盈凰在挑古琴料子,盈凰道:“妹妹,啥时候过门啊?”
欧阳玉君笑道:“姐姐就别取笑我了,他连个屁都不放,我我不好踹人家门啊。”
“哈哈!”盈凰笑道:“你俩挺有意思,人尽皆知的两口子,就是嘴硬!要不我去给你捯饬捯饬?”刚说罢,沈老板来了,“哎呦,盈凰妹子,你这老大不小了,怎么跟这个拜把子,跟那个结义金兰,看看周围兄弟都快成家了,你呢?自由惯了?我不信。”
“我也不信。”说着身后楚楚姑娘来了,“她啊心高气傲的,能看上谁啊!”
“嘿!我说楚楚,飞羽今天欠揍了是吧?”盈凰不让。
楚楚道:“说你呢,提他作甚?什么意思?”
“他不欠揍,怎么惹你不开心了。”盈凰怼道。
楚楚苦笑,“对,他就是欠揍,他说你看人家盈凰姐姐多豪爽,你看你动不动就生气!跟玉君似的!”
欧阳玉君登时来火,“嘿,王八蛋,他人呢?”刚说罢,走廊里欧阳玉成和清敏来了,喊道:“哎飞羽你往哪去?”
霍飞羽一句,“我去死去!”说罢连跑带飞,听得盈凰和玉君飞出来,“霍飞羽,你给老娘站住,打不死你!”
一看几个人飞走,芙菀急忙追去,“什么好玩的事?”
“杀人啦!”霍飞羽逃难,看得褚昭义飞来,一瞧后头三个女人,转身就躲起来,“无量天尊,没看见!”
“哎褚兄弟,在这干啥呢?”卓相如从三才楼下来,“我刚好要去等闲帮,上次运的南洋木材,还要加量,师兄大婚日子,新房得给整好喽!”
褚昭义笑道:“放心门主,周门主的事,包在我身上!”
走近了卓相如笑道:“你跟我姐咋样了?”
褚昭义笑道:“没有的事,我俩是兄妹。”
“别呀,别放弃她,她的好,这里谁也比不了!”卓相如竖了大拇指。
“那你当初咋就……哦,公主,呵呵,不要误会,每别的意思。”
卓相如笑道:“好吧,也是万法自然,自然而然,感情这事真的勉强不了啊,好吧,去忙吧,我正好去找师兄有个事聊聊。”
这边周默梁笑道:“欧阳先生,你们倒是不急,上次莫家来人找我,非叫我快点给莫道提亲,可我找莫道聊天,他说玉君压根不理人家,这事闹的,我成了里外不是!”
欧阳称平笑道:“要我说啊,门主要做个榜样!”
“哎?不能再叫门主,师弟才是信任门主,叫周贤弟就好。”
“那不行,卓少爷是门主,您也是,一日门主,那是永远的门主,我等老的不尊,小一辈以后更没规矩!”
欧阳裒益笑道:“我倒觉得吧,门主赶紧成婚,不如大家一起算了!卓少爷,驸马爷,选个良辰吉日,四位新人办好了,给大家打个样,莫道那小子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倔脾气,明明对玉君有意思。”
门主不乐意了,“可不能这么说莫家兄弟!”
突然身后一个嗝,“就是个废柴!墨迹死了,不然我早就喝到喜酒了,说不定大孙子都抱上了!”莫老三一口酒下去,打个嗝,看得欧阳称平笑道:“行了莫老三,你们莫家,不是我说,太不地道,莫道这小子自幼挨了你们家多少批评指责,这个不喜那个不爱的,能有信心吗?”
莫老三一听他说莫家坏话,飞身过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欧阳称平也不客气,“我去你的!”
观战开始,卓相如也到了,“嗨呀,这功夫,不错,将来孩子们可有福了。”转身看着周默梁,“师兄,有个事我找您商量下。”
欧阳裒益要走,被卓相如一把拉住,“您坐您的,一块商量着。”
卓相如道:“皇帝给我来信,说运河南北通商,要我帮忙,他想打通南国到南洋和西洋的运输线,我问过贺兄,他说技术上没问题,就是不明白朝廷的用意,这几年广州、明州、泉州的码头大船不缺,人手不荒的,干嘛非要咱们凑热闹?真的需要我们?还有,自从马放南山后,西夏李德明越来越猖狂,赵恒意思是,我等要派人去西夏,师兄?火候,我考虑的事,如果去,放多少人去?”
“您觉得呢?”周默梁笑道。
“干嘛不去!虽然赵恒被我抓住了,可朝廷永远在,只要我等还有江湖红尘俗事,没有隐居,就得引人,干事不能停,这么多兄弟一起混饭吃,咱们可以放弃,他们不能!”
周默梁笑道:“越多越好,朝廷敢收,俺们就敢放,相信赵恒一次,你看今科进士榜单了没?史无前例,看来他是真的适合做个太平天子,只是幽云十六州,始终是我的心病……”
“哎哎哎,怎么又提了,不是说不提了嘛。”欧阳裒益笑道,“我觉得可以,那就把四海楼生意做到海外去……”
一声啼哭,钱思陌为云海郎君生下龙凤胎,喜上加喜,因为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就是两位门主的大喜之日。
整个御虚门上下张灯结彩,可老天爷好似要跟他们开不尽的玩笑似的,就在良辰吉日将要拜堂时,一个消息传来。
李德明和杨延昭打起来了,边关告急,赵恒重整兵马,准备收拾西夏李德明。且九部玄帐在西夏死灰复燃,萧太后回去就专心收拾他们,却根本不可能剿灭,因为,九部玄帐也是正邪交织。
钱塘英道:“愣什么愣,大喜的日子,还想什么国家大事,皇帝又没来找你们,拜你们的堂,成你们的亲,多少年没有这么大喜事,大家打起精神,继续……”
吹拉弹唱,太乙山的老爷们喝得醉醺醺,姑娘们唱的唱,跳的跳,一片欢乐的海洋。
入夜,明月高升,华光满山,卓相如送走了大家,晃悠着回房间,可走到长廊边,却看着一人在那呆坐着。
“谁啊?”卓相如红着脸,“都散了,怎么还要闹?回去睡觉吧……”他踉跄着往前走。
那人抹着眼睛,回头一笑,“兄弟,我跟你说句话就走。”
“盈凰姐姐?你怎么在这?”卓相如走近前。
“好兄弟,看到今天你大喜的日子,姐姐我非常开心,真的,自从认识你以来,就数今日的你脸上笑容最多,所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一个给你,一个给芙菀妹子。”
拿出香囊,卓相如接过,“谢谢姐姐。”
“好了,我走了,我们以后再见。”盈凰说罢就走。
卓相如跑着跟着,“姐姐,你干什么去啊?”
“我爹快不行了,我必须得回去,就不和大家一起闹洞房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生了娃认我做干妈啊……兄弟,再见……”
盈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光里,卓相如看看香囊,这就回去,一转身看着一人立在那里,“哎呀,谁啊?吓我一跳!”
“哎?盈凰姐姐怎么走了?”芙菀问道。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卓相如问道。
芙菀走近了笑道:“嗨,大傻子,你说,盈凰姐姐到底喜不喜欢你?你说实话,她到底喜不喜欢你卓相如!”
芙菀一句问,卓相如满脸火辣,“什么啊!我们是姐弟关系!我……啊……”
芙菀突然走近捏着他的软肋,卓相如一歪身子,“我怎么知道啊!我们啥也没有,我不是娶了你了嘛……别打啊,公主饶命……”
“饶命?你们俩是在告诉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吧?老娘就是要让你沫我……你给我站住……”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啊……”
月光下,芙菀追着卓相如,朝自己的房间方向闹去。
月光下,盈凰一骑独前,奔家乡渭河而去。
婚房内,蔺默裳一动不动,等待着周默梁的到来。
周默梁从来没有今日喝这么多酒,在他心里,在他那个战略家师父的自幼教育下,大宋还是输了,输了未来,然而这种沮丧和少有人知的失落,只能自己藏着。
还好,如今他娶了蔺默裳,大婚喜事,给他的心灵补了一个大安慰。
“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在今早姑娘们一个个的赞美声中足够印证,可周默梁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事,他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月华满山,他悠哉悠哉地晃悠着,“去吧!都交给老天爷安排吧,师父,我们这算是半途而废了嘛,呵呵,呵呵呵呵……”
然而当周默梁回到屋子,他才骤然苏醒,心思,“周默梁啊周默梁,你娶亲了知道吗?”
当他掀开新娘子盖头那一刻,他还是被蔺默裳的美貌惊艳到了,那双灵动又温婉,亲切又略带感伤的眼睛,看得周默梁情不自禁说了句,“你,真的好美,这么多,多年,辛苦你了。”说罢自己倒在床上。
一句“这么多年”,蔺默裳眼泪滚落下来,二人相顾无言,可醉意还是袭满全身,周默梁想尽力清醒,却昏沉不能自制,头晕眼花的他,呵呵傻笑着,一夜无话,蔺默裳就躺在他的身旁,做着希望未来安宁和谐的美梦……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