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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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拉手心连心亲友互助团体 ---逝者生命意义启示故事分享集锦五

来源: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 时间:2024-09-06

失去亲人的哀伤需要表达

哀伤是一个人在所爱之人死后的体验,包括感受、想法、生理变化和行为,这个体验在哀悼的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反应。不同时期有不同的任务。哀伤需要时间,老话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是否能够治愈要看哀伤者在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国际知名哀伤领域专家 J.威廉.沃登,根据多年哀伤辅导经验,他借鉴发展心理学的观点,发现哀悼作为对丧失的适应,包括了四个基本任务:1.接受逝者已逝的事实;2.处理哀伤的痛苦;3.适应一个没有逝者的世界;4.寻找一个纪念逝者的方式,同时步入接下来的生活。

不同任务时期如果发生停滞就会有不同的后继问题出现。下面的这位年轻的亲友就讲述了,他的第二个任务处理哀伤的痛苦被阻碍,因为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还很小(只有5岁),家人选择在他面前回避母亲的问题,加上当时儿童心理防御机制的作用,以至于他没有机会在当时表达哀伤。但这个未被表达的哀伤,在他长大后的人际关系中不断自责和内疚的模式里被发现,他需要重新去面对这个丧亲痛苦的部分。他失去母亲多年后参加团体的目的就是要寻回“失去的哀痛”,他要重新去找回失去妈妈的痛苦的感觉。透过找回这个部分,重新跟妈妈链接上。这是他参加亲友互助团体之后,分享的生命故事。

生命故事五:

没有被表达的哀伤会在生活的其他方面呈现

 

今天的主题是逝者对我们生命意义的启示,我有一个感悟:如果亲友的离世的哀伤在当时没有好好处理或者被阻碍停滞的话,那么这些哀伤就会跟我们自己生命中那些看似互不相干、彼此像平行线一样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我们总是要去面对和解决最初的哀伤,不然在漫长的生命里便会遇到更多难以跨过的坎儿。

  

我以前至少在大学以前,顺风顺水地读书读下来,考个好大学,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想的事儿,你就想象不到说原生家庭的问题会困扰你。

到了大学,跟很多不同的人打交道,然后当班干部、参加社团活动什么的,感觉大学也有点像个小社会,在这里面有一些人际关系的受挫,尤其是到读博的时候。读博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很顺利的事情,我在这个阶段遇到了非常巨大的困难,从博一一直困扰到高年级。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自己会反思我在处理人际关系中的一些模式,我会发现这个模式里面会有早年的哀伤因素在里面。

我为什么会一直的去责备自己,去攻击自己,我为什么会一直的内耗?可能这里面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对母亲的愧疚。小时候我父亲跟我说我母亲是产后抑郁,产后抑郁是不是因为生了我,所以抑郁?有意无意中,你在这个里面攻击自己,并且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也会把这个自责的模式转嫁到其他人际关系模式里。一般能解决的问题都还OK,到了你真的发现,这个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时候,你遇到了更大的困难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的早年的哀伤带来的这些问题(自责、内疚),它给你带来的困扰就变大了,就有迈不过去的坎儿了,我需要去寻求帮助,需要去寻找解决方法,需要我们回过头来去处理哀伤的这一部分,才能够帮助我们在人生的其他课题里更好地去解决困难。

其实我觉得我们的哀伤跟生命中的其他课题,还是纠缠在一起、没有办法分开的。童年给我们带来的这些课题,会伴随我们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于一生的长度。

我从2021年开始寻找跟我母亲的连接,在这个过程中也了解了很多跟我母亲相关的故事。包括我母亲在大多数亲人的印象里都是一个非常活泼爱笑的人,在她还是一个小年轻的时候走路都会喜欢翻跟斗,就这么一个很活泼的人。然后她后来跟我爸有一段绝世的爱情故事,并最后放弃在她自己老家那边的事业,跟我爸回我们老家来了——这一段故事也是我在21年22年的时候才逐渐了解到的。

在2021年的时候,我看了电影《你好,李焕英》,这部电影讲了贾玲跟她妈妈的故事,这部电影我看了三遍,看一遍,哭一遍。刚才小靖(化名)姐说对父亲为什么会结束自己生命存在困惑;说实话,我对我母亲为什么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也很困惑——那你说这么活泼,这么爱笑的一个人,这么有能量的人,或者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么有能量的一个人,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会面对自己必须要结束生命的这么一个课题?

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会经常去思考这些事情;参加团体活动之后,我也写了一篇小的故事。故事讲的是,我幻想我自己跟我父亲,还有我母亲,我们都是一个星体天体。我们都是在天上的星星,我们是星星一家人。我母亲她其实是一颗彗星。慧星她总是不可能待在同一个地方,她总是要离开的。她离开我们其实也不过是去追求她想要去追求的东西罢了。她去转一圈,也许在某个时刻,她会再回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所以,我就会觉得说,可能这是我母亲她自己的课题。或许——我只是提出一个猜测——或许她在生了孩子以后,她觉得她不快乐,她觉得可能,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去当独立的、活泼的一个女性,而是要做一个妈妈,也许她不能很好的适应母亲这个角色。当然,这也不是我的错(当我能这么想的时候,我感觉比以前要轻松了一些),这可能是她自己的课题,她需要去做出她自己的选择。那么,她后来发现,她可能没有办法在活着的状态下去做出选择,她选择了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寻找答案的话,我们表示尊重。

经由这样找寻,我学会理解、尊重和包容。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比如,以前你的看法会觉得说,我跟我的父亲、母亲,也包括很多家庭里的夫妻,大家都是结为一体的,大家都是一个家庭,我们家人都是结为一体的,我们都要共同的去面对什么东西。但我现在觉得,虽然说我们会有共同要去承担的东西,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有的个体做的选择可能非常的极端,但是我们表示理解和尊重。

我觉得,我母亲的这件事情,包括后来我在团体里面跟大家的交流,包括我去了解我母亲的故事,它们给我带来的很大的启示、带来的一个很大的正向作用是,它提升了我的包容、理解和尊重能力,理解、包容和尊重很多人和事的能力,也包括共情的能力。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课题,很多时候我们只要尊重就好。

 

回过头去观察我的父亲。我父亲他当年跟我母亲看起来甜甜蜜蜜、生了我以后,没几年我母亲自杀去世了;我父亲后面再婚、生了妹妹,妹妹又天生视力不好;后来他做生意的时候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带来了很大的经济压力。其实我觉得我父亲是一个挺不幸的人,但接二连三的这些事情都没有把他压垮,他非常的坚强,他一直在顶着,一直在顶着,他还是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虽然他对我的照顾可能没有我奶奶对我的照顾那么多,但我能感受到他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我这段时间也在想,我这个博士还读不读得下去?但我总是想到我父亲,我觉得他起起落落,每次感觉没有希望了,他又重新再站起来,我就觉得总会有希望的。你熬一熬,熬一熬,对,再坚持坚持,总会有希望的。我父亲在这方面也给我很多的力量。

 

所有的这些改变,都源于我去寻找到那个“失落的悲伤”,当我跟它链接上,我可能有一点找回我跟妈妈的关系,这部分努力也丰厚了我跟妈妈之间的故事。或许我对妈妈有了更多更亲的感觉。在某一次的团体分享中,我哭了出来,找回了“失落的悲伤”。我在这个找寻中,我感受到我是她的儿子,她给了我生命,很多认识她的人说,我长得像她,尤其我笑的时候更像她。我会去她的坟前看她,现在去就跟以往不同,跟母亲有些链接上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没有什么感觉;对父亲也有了更多的看见和理解,人际关系冲突中那个自责和内疚的模式也在某种程度上得到缓解。

 

刘新宪老师说:“哀伤是爱的延续,有爱就有哀伤;从哀伤中汲取力量,在爱中不断成长”。所以,别怕哀伤的痛苦,坦然的迎接它,虽说这个过程不易,但请你不要逃避,暂时的逃避日后需要更久的时间去处理,不经意间它会在生活的其他层面提醒你去看见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