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抄家
大魏国的国都建立在国土的中心位置,它有个颇为好听的名字,唤作玄央。
作为整个国家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玄央城的规模堪称当世之最。
略过巍峨幽深的皇宫不提,整个玄央城最为繁华的两处地方,一个是依靠北城内河而建的胭脂群坊,另一个则是横穿西城官居区的荣华大街。二者皆绵延十数里,每临夜晚,灯火恢宏如昼,堪称人间仙境。
今天的荣华大街颇为热闹,道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随着一批全副武装的军士在徐府门前停下,四周立刻爆发出了剧烈的讨论。
“徐家出什么事了?怎么外面围了这么多官兵?”其中一位明显不知情的路人开口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不知道?徐家家主徐楚涉科举舞弊案,现如今都被关进天牢里面了,这群人是皇上派来抄家的!”旁边有人回复道。
“科举舞弊?乖乖,这可是死罪啊!”先前提问的那人一脸唏嘘的说道。
“何止是死罪,如果情节严重的话,满门抄斩都有可能。”旁边有人应和道。
此话一出,整个围观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家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两个在朝为官的,对于抄家灭门这种事,他们是极其抵触的。即使此事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就在大家齐齐陷入沉默的时候,一道后知后觉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徐家这回不是完蛋了!”
众人闻言,纷纷投去看白痴的目光…
徐府门外,随着军队集结完毕,为首的一名年轻将士翻身下马,对着身边的副官命令道:“刘佥事,你负责封锁徐府上下所有出口,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出入。”
“是!”被称作刘佥事的男子应了一声,而后立刻转身带着一队人马离去。
紧接着,年轻将士又对着剩余的士兵招了招手,大声说道:“其余众人听令,随我进去抄家拿人!”
说罢,便见他径直朝着徐府大门走去。
……
此刻,徐府深宅当中,抄家的消息已经传开,除了徐朗夫妇之外,所有人皆是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刻就被冲进来的士兵砍去头颅。
然而,事情的发展与众人预想的并不相同,门外的士兵进来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残暴的举动。只是默默地在徐府存放财物的地方贴上了封条,而后将众人赶到了一座空闲的院落当中。
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的行为,让整个徐府的人都一头雾水,甚至有人怀疑这场抄家行动只不过是一场演戏而已。
“不知这位军爷将我夫妻二人叫至此处,有何吩咐?”徐府正厅当中,徐朗拉着李梦婷站在堂下,对着正在品茶的年轻将士问道。
年轻将士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吏部尚书科举舞弊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徐朗拱了拱手,道:“家父之事,在下已有所耳闻,不过至今不敢轻信也。”
年轻将士笑了笑:“没什么信不信的,事情确实是他做的,而且如今也已东窗事发了。”
“这…”徐朗心头一震,一时间竟有些站立不稳。
一旁的李梦婷见状,连忙将其搀住,而后抬头对着年轻军士怒声道:“哼!既然已经实证罪名了,你为何不去抄家,反倒和我们在这里聒噪?”
看着一脸无畏无惧的李梦婷,年轻将士目光一亮,称赞道:“姜国公之女果然桀骜,大难临头也不见有丝毫胆怯之意。”
“不过,不知道你见了接下来的这个人,是否还能保持这样的表情。”
说着,年轻将士一拍手掌,没一会,就见两名士兵带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才从徐府后门离去不久的徐清。
“清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福老送你…”
见到徐清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梦婷神色大变,她刚想询问是怎么回事,突然意识到徐朗还在身边,顿时止住了话头。
悄悄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李梦婷的脸上隐隐浮现出心虚的表情。很明显,送徐清出府只是她的个人决定,徐朗并不知情。
“你早知道父亲出事了对不对?”徐朗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是的。”李梦婷摇了摇头,连忙解释道,“我也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才刚知道的。”
“所以你就把清儿给送出去了?”徐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我只是…不想让他被卷进来罢了。”
“李梦婷!”徐朗咬牙低吼道,额头上青筋隐现,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妻子的名讳,看样子真的很生气。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独断专行?清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身为徐家的嫡长子,与家族共患难是他应当承担起的责任。”
“我…”
“好了。”
李梦婷正想要解释,座上的年轻将士突然开口打断道,“你们没必要在此事上争吵,其实这个小家伙并不是我在外面抓到的,而是他自己跑回来的。”
“嗯?”夫妇俩闻言,同时将目光落到了徐清的身上,眼中神色各异。
对于二人的表情变化,年轻将士并未在意,他继续开口道:“另外,我把你们叫到这里,不是听你们在这谈论家事的。”
“吏部尚书徐大人如今已经认罪,人也被压入了死牢,秋后便会问斩!我今日来此,本是奉圣上之命,将你徐家抄洗,并将尔等全部打入狱中的。”
“然徐老爷子在朝中关系深厚,不少人不愿见徐家落得如此下场,为此特意说服太子到圣上面前求情,这才保住了你们一家血脉。”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徐府还是逃不了要被抄没的下场,这座尚书宅府,从今日起就被收归国有了,其中的属于你们的一应财物,也不再冠有徐家之名。”
“至于西边宅院里关着的那群下人,你们倒是可以选择带走。不过他们是否愿意跟着你们,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好了,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至于是选择从前门离去还是后门离去,全凭你们心情,反正这里,概不留客!”
说罢,年青将士一挥衣袖,身边的几名护卫立刻来到徐家三人面前,一只手放在兵刃之上,另一只手做出请的动作,驱逐之意明显。
“夫君,你没事吧。”
看着一旁沉浸在悲痛当中的丈夫,李梦婷先是喝退了想要上前推搡的护卫,而后开口安慰道:“父亲大人既然还活着,那就说明还有被解救的希望,夫君莫要轻言放弃,我们先离开这里,等找到新的落脚之处再重新从长计议如何。”
李梦婷的话似乎起到了作用,只见徐朗泪眼婆娑地看了眼四周熟悉的景物,最终点了点头,一步一步的向着门外挪去。
见此情形,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徐清,也迈步跟了上去。
就在三人即将走出大厅之时,身后年轻将士的声音再次传来。
“对了,徐编修,你的官职尚在,这是太子刻意为你保留的,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话音落下,徐氏夫妇没有任何反应,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徐清,嘴角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