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以南
第四章 长兄
第四章长兄
王益柔又一次被绑在麻袋里,摇摇晃晃。后备箱的味道依旧如此的难闻。
“我是谁?王益柔。学的什么?地球物理。”
车停了,又一次被人扛在肩上,又一次毒打,尖刀又一次戳进腹部。王益柔咬着嘴里的毛巾,眼泪流进头发里。
王益柔脑海里闪现着这些天自己所回避的人和事。那个人用不足3000的月工资,在不知道多少线的小城市,白手起家。
那个人性格里带着些自强的男人,从三线建设的山区国企里买断工龄,重新进入社会。那个人,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好一些的学校。
曾经能随举起自己与自己飞奔的身体,已经提不起一壶清油。
水,糊住了口鼻。王益柔主动的抽吸着,他一刻也不想回忆了。
儿时,手制的弹弓,拿去厂里焊接的钢圈,手工的风筝。住在山沟的厂区里的自己体验了城里小孩所玩的各种玩具。
果然还是快点死掉吧,已经没有意义了。肺部的剧痛,终于带来了想要的黑暗。
“你是谁?”
“王益柔”
“学什么的?”
“……哲学?……能帮我照顾下家父吗?”
“好的”
意识回到了躯体,王益柔耳朵还有些嗡鸣,肺部以及气管的疼痛也没有缓解。
“王衙内,你先坐一会。张太丞刚给开了药服下去,会好转的。”韩琦劝王益恭道。
夏竦闻言也对王益恭说道:“嗯,达夫你先去歇会儿吧。令弟胜之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可以醒来了。”
王益恭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去,他是昨天接到夏竦的消息连夜赶到博州的。见到王益柔,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王益恭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坐在上首的夏竦微微眯了下眼,随即又恢复了。旁边站着的韩琦看见王益恭如此喝水,出声道:“慢点喝,小心呛着了。”又招呼外面去准备点饭食。
王益恭喝完水,想起些什么。起身对夏竦长揖道:“多谢执政出手相助。晚辈心忧吾弟,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夏竦起身虚扶起王益恭:“王相乃我辈楷模,况人命关天,哪里算是帮助。而且也是稚圭发现的胜之。”
韩琦在一旁连连摆手:“发现小王衙内的是李氏祖孙二人,学生万不敢居此功。”
王益恭冲韩琦拱手表示感谢:“稚圭客气了,没有你,想必胜之不会这么快得到治疗。唤我表字达夫即可,回京之后请多来府上走动。”
王益柔终于是缓过劲来,气流冲破黏连的气管,从鼻中喷出。
听见有响动,王益恭立刻走到床前,见王益柔睁开了眼睛,俯下身握住了他的手。
王益柔看见了这张在潜意识里异常熟悉的面容,也就顺从本心得叫了声哥。
韩琦唤来医生,和夏竦借口还有公事在身,便自行离去了。
王益柔喝了些水,让医生号了脉,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体的主人和他精神交汇的时候交给了他一些人际关系的记忆,还有一些习惯,让他维持王益柔这个身份是没有问题的,但由于时间匆忙,他没有能给予更多的资料。
不过这就足够了,王益柔现在无牵无挂,无欲无求,只想好好做个衙内。
思维放空的时候,隔断外一个活动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王益柔看着那半个甘草头,不断地往里面窥视。会心一笑,看来自己还是有些许承诺需要兑现的。
王益柔冲甘草挥挥手,招她进来。又对着在一旁打哈欠的王益恭出声问道:“甘草和李十四对我有救命之恩,大哥你看……”
王益恭眨了眨有些困倦的眼睛,想了想,出言说道:“道明元年,官家为太后祈福,大赦天下。流民归乡不获罪,不补往年积欠赋税;野人、流民垦荒登记的田亩,每人有50亩的额度免税五年;于江南西、荆湖南、荆湖北路这三路及各军州垦荒登记者免税10年。
王益恭停了一会让王益柔思考一会又继续道:“这敕榜虽然是六年前发的,我也不是亲民官,但是每年考绩的时候一再抽查,想必这应该是长期政策。”
王益柔记了一下年号,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手中抚摸着甘草头:“所以……”
“所以你这毛病是真的改不掉了。”王益恭看着王益柔娴熟的手法,眼角一阵跳跃,连瞌睡都去了几分。
“在家里又瓷杯就抱着瓷杯摸,有茶壶就抱着茶壶摸,你房里的《史记》你也不放过,书脊跟漆器似的。现在可好女娃娃的头也不放过。”
王益恭一把拉过小甘草,逗了几下。小甘草是一脸的不乐意,倒是王益恭咧着个嘴笑了:“比家里那小子小时候好玩多了。”
小甘草好不容易逃离了兄弟二人的魔爪,往外跑去。王益恭在后面说到:“回去给你爷爷讲,让他过几天和我们一起回汴京,差使的事回去再安排。”
甘草闻言,回头问道:“汴京和这里一样可以吃到盐么?”
王益恭呆了一下,躺在床上的王益柔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盐巴管够。”
甘草这才一溜烟的没影了。
王益柔看着兄长还守在这里出言道:“大哥,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王益恭也是实在扛不住了,就走到王益柔床前轻声说道:“夏执政能力出众,天圣年间也是正直之人,但是有点记仇。这是家父的叮嘱,你也多记着点。”
说罢便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间。
夏竦领着韩琦处理文书,韩琦看着文书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夏竦手中的笔停了一下,拿笔杆指指韩琦的方向,示意他说话,然后头也不抬的继续处理文书。
韩琦拿着各地的受灾的统计,立在桌前:“各地的受灾情况已经上来了,这次的水患面积太大了。”
夏竦嗯了一声,回道:“你想说受灾人口也是最多是吧?”夏竦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其实每次河溢都是一样的,只是这几年政事堂要求章奏上必须有具体数值,这才使得数额看上去较往年大了许多。”
夏竦继续说着:“这次之所以派我一个枢密副使带着天武军来管民事,政事堂和官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有受灾的人,都是要编进厢军里的。”
韩琦愣了一下:“可这耗费的粮食?”
“粮食由市舶司的人负责,应该是去南洋运,走永济河。稚圭你不必担心。”夏竦从旁边找出一份敕碟递给韩琦。
“永济河有些淤塞,还有些流寇在途中活动,你带着一个营的天武军去处理一下。”韩琦躬身应诺。
刚准备继续处理文书的夏竦好似想起了什么:“你注意一下,天武军不比其他禁军。新军是政事堂上书改制的,军中所有的校尉又自成系统,直达天听,但这统军权是彻底给了枢密院。政事堂只保留对是否开战的发言权,这是想分别文武。”说到这里,夏竦敲了敲桌面。
“你现在是工部的,不要越权。但要带上耳朵眼睛。”说完挥手示意韩琦出去。
韩琦拿着敕碟,行礼退下,心里想着夏竦的用意。又听见夏竦在身后说道:“天武军军官都是我从忠武堂挑选的,具是忠烈之后,都是我的学生。”
韩琦回头看去,夏竦依旧在书案上书写什么,没有抬头。只好向着上首一揖然后退出房去。
夏竦打开一本新札子,提笔写道:“准中书札子,奉圣旨:依奏。寻回监生王益柔一事。今监生已无恙矣。请上宽圣虑。另河道多日水位下降,可是还有其它溃堤处?”
同类推荐
版权信息
上架时间:2019-08-16
版权:起点中文网
本书由起点中文网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